闻言阿昭变得迟疑,小心翼翼地说,“十三。”
“哦。”我打量着他,又闭上眼睛回想阿昭站直的样子,“我说阿昭啊,你个子不高啊,要多吃点,还要多运动,好好长身体啊。”
“嗯。”
“那个我之前说的……就是叫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那个话……还是算了吧……”你自己明明知道的……
“我,我不会忘记的……”
耶?我睁开眼睛,看见阿昭一脸坚决的模样,想要笑,却觉得嘴发酸,“哦,那就这样吧。”我到底说的什么啊。
再往后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还好过了没多久炎上就出来了。接着一大伙人都涌过来,把他围在里面。我终于看见了炎上的另一种表情,他居然有一点慌乱,眼神还不时瞟向阿昭。
我无声笑起来,哈哈,这跟班没情商么,哈。
大伙吵吵嚷嚷半天,大意也就是要谢谢炎上之类的,最后达叔走出来,挥手带走我们,才得以脱离鼓噪的人群。
路上,达叔牵着我,把另一把伞给阿昭,被炎上接了过去,两个大人打伞带着两个小孩,还蛮对称的。
我撇撇嘴,又想到哪里去了。
达叔歪着脖子看我,那神情在说,你这表情不应景啊。
我翻他个白眼,我这是开朗好不好。
相较于我们这边的互动,后面的阿昭大概就很沉闷了,四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回到家去。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头疼的不行,想起来也爬不动,大概是淋雨搞感冒了,不知道阿昭怎么样。
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静悄悄的,被大雨刷了一遍,一切都变得清新怡人,只是地上很难走,水洼和泥沼到处都是。
达叔踩破一块水洼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哟~~~丫头,你醒了啊。”
“嗯。阿昭呢,他有没有不舒服啊,头疼什么的?”
“没,那小子身体比你好,一碗姜汤就可以了。”达叔带着我进到厨房里,指着桌子上的一碗汤要我喝。我尝了一口,有点咸,不是姜汤?
“丫头,你得喝这个,你身体不好啊,血气太虚。”达叔及时讲解到。
哦。“阿昭呢?”
“走了。”
啥?我连忙咽下嘴里的一大口,瞪眼看着他。
达叔面不改色,不过那笑容有点深远,“雨停了嘛,所以就走了。”
嗯。我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那就这样吧。
师兄弟
“师父,我还要点硝石,不够了。”我看了看地上的那堆,对达叔难得叫了一声。
“丫头,老子还有用的呢,都被你耗完了怎么办?”达叔第一千零一次抱怨,不过还是从背篓里拿出来一堆。
我斜眼看着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再说你每次完了之后不还是给我一大堆吗?而且你那个篓子是一开始你自己带上来的吧,早就准备好了,还非得我找你要。
我爬上去把耳朵贴在石头缝里,气流还有些乱,还有哪里没找到啊,好麻烦。“喂,再找找,还有几个洞没堵上。”
“丫头,你不要这么样啊,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吧。”达叔蹲在地上配药,闻言走过来帮我找。
“好吧,师父。”我想了想,“等我习惯了就好了。”
堵好大大小小的缝隙,我再把配好的材料填进去,出口拉一根茅草绞的线,剩下的缝隙用土补上,仔细抹好了,再爬下来。
达叔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带着我避的远远的,在树林里面趴下来。他点燃一截树枝,“嗖”的一下丢出去,然后把火折子收起来。我趴在他旁边。电子书,看他那么小心的样子,都已经笑不起来了。真是的,搞得那么谨慎干什么,现在我们弄的这个土炸药,威力根本就不大,每次炸石头都要搞好多遍,还不能光指望它,偶尔还要自己动手撬开炸不动的那几个。我也是弄了好多次才弄出来炸药的配比量。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模仿地道战里面做的土外壳根本用不了,达叔来帮忙弄也没搞成。那时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用石头缝也可以的,只是每次堵缝隙很麻烦。不过我也因此练出一副好耳朵,还有达叔那手掷物绝活。
被点燃的茅草线微光一闪,一下子就烧完了,随之转来的爆炸声让达叔把我的头按进土里面去。还好他很快就放开我了,我愤愤的吐掉嘴里的土,爬起来去看我的成果。
这次炸的不错,震动力传到我那里去的时侯力道比以前强多了,看来我的水平还是在不断进步的。
翻捡着爆炸现场的遗留物,还有些烫人,我自然不会傻到去碰,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倒是被烫伤好几次。我总是不太有记性,非得多受几次罪才行。
“今天的很好啊。”达叔弄好了他的背篓,慢吞吞的走过来。
“嗯。不过光靠这个也不行,太慢了。”我试着往刚才炸出来的一道缝里面钉木橼,还是小孩子的力气好像弄不出很明显的效果。并且我的现状似乎比正常的孩子还要差一点,虽然我忘记了作为这么大点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身体素质,不过从达叔一天到晚给我灌药就可以看出来了。
达叔默不作声的站在我后面,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这是因为他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用力过度,把一个木橼打烂了,最后石头是破开了,不过是由于他打烂木橼直接敲到石头的,那一下也把他的手震伤,影响了他往后几天的生活。
有时候我觉得,达叔这种世外高人的莽撞和天真,虽然可爱,但是作为要一起生活的同伴,还是不太实用。
还好世外高人医术不错,一直在保证我的健康,另外很讨村人喜欢,有时候可以带回来足够两人分量的食物,让我也不用天天烤野食或者是接受阿秀的母性关怀。
利用石头缝上那几个位置巧妙的点,我极有耐心的把木橼钉的深一些,扩大缝隙,借以消灭大块的石头,比如不能够达到我预期的与周围环境的契合平整度,或者是不能移走的石头们。
折腾了一上午,我爬上树去休息。等达叔做完扫尾工作,这块平地就算给我们弄出来了。
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我的改造计划在我眼前慢慢完成。
面前被达叔踩着的平地,有一半是非自然产物。现在还露出深色的土壤下面,是交错架着的木头,先填上大块的石头,再填小石头,再往后就是填土,这样一步步来,还真是成功了。现在看这里,是很不协调,而且我也不太放心它的结实程度,我想好了,每天来踩踩,还要种些东西,利用生物力量来加固,估计过个几年这儿就可以盖房子了。
只要一想到我可以盖房子了,浑身就痒痒的像爬满了虫子一样,心里烦躁的要死。我真的是实在不想再忍受村里人的态度了。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说是无所牵挂也没有软肋的,让我心情不好的事,能避开就避开吧,我用不着憋屈自己或者是磨练心性。
但我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力量不足,身体素质也不好,我也想过这个身体是不是低血压,总之就是无法完全自由。
这个达叔也说过,不是拐弯抹角,而是很直接的就这么说“你不要想着能不跟人家接触,以你的身体状况,那是不可能的!”
我叹了口气,达叔为我这个问题已经旁敲侧击好多次了,只是我老是不能及时领悟他的暗示,等到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早就被我气跑了。我也不是那么呆的傻丫头,其实是我太敏感了,一听到话里有话的那种,立刻就屏蔽掉它,心里那种厌恶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
身边飘来一声像模像样的叹气,我自动往旁边让了一点,空出来的位子立刻被一个人填上了,带来令人舒适的温热,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温柔,“哎,阿香在叹气呢,怎么啦?”
我翻个白眼,再翻一个,还想再翻一个,旁边的家伙用手盖在我的眼睛上,笑意盈盈的说,“阿香,你的眼睛在抽筋吗?”
“是啊,看见你就会抽筋。”
“这样跟我说话可不好哦,我是你的长辈啊。”
“哦~~~~~师叔好~~~~~~”
“真乖。”
明显不对盘的对话结束。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嗯,是达叔的师弟,不过达叔也不太喜欢他的样子,当时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达叔在旁边就只“嗯”了一声以表回应。我对于达叔的什么师兄师弟之类的没有兴趣,所以不持意见。未想他相当自来熟的凑过来捏捏我的脸,拉拉我的头发,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僵硬。我想了想往达叔那里瞟过去,却见达叔躲开本来看着我的目光,神色还有点奇怪。我便光顾着想达叔的样子了,任那个什么师叔拿我玩。一次两次的,我们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玩他的,我只不理就行了。
达叔铺完土,回身见我们两个坐在树上,默默的走过来,朝我伸手,“丫头,下来吧,可以回去了。”
呃,我疑惑的扑到达叔怀里,挂着他的脖子,回头看一眼被晾在树上的师叔,这是怎么了?说起来自从师叔冒出来之后,达叔就奇怪了些,不过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达叔把我放到地上,捞起树根那里的背篓,说,“走吧。”
背后师叔跳下来,带起一阵风抚过我的背。我赶紧上前几步,想了想又抓住达叔的手,小小的手抓不全他的手掌,于是把另一只手也握上来,几乎是抱着了。
达叔的奇怪表现似乎是在担心我被那个师叔抢走一样,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的话,就给达叔一点安全感好了。他这个样子,和我的那些个老老师差不多呢。
我能感觉到达叔一颤,复又放松,任我抱着他的手这样拖着走,哈哈,真好哄。
师叔笑盈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兄,我去弄点木头再走,帮我留饭啊。”
闻言我不由高兴起来,多亏这个师叔半路出来,要不我就得屈从于达叔的意见,去找村里人帮忙了。从这一点来说,师叔还是不错的。
我蹲在厨房外面拣菜,厨里达叔负责生火以及一切要与火合作的任务。想来也好笑,明明技术比较好的人是我,可是达叔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到了也只能做些拣菜之类的事。不过说起来达叔的学习能力真是很强啊,我根本没吃上几次失败作品,本想以此同他商量让我来做饭的话也没机会说出来了。现在我致力于把达叔培养成一大厨师,一有空就回想我在电视上书上看见的食谱之类的,那以后我就可以带着他天南海北到处转了,多好啊。
师叔十分精神的跑进院子里面来,蹬蹬到我面前蹲下,“阿香,今天吃什么?”
“白菜豆腐。”
“哦。”师叔一屁股坐到我旁边,顺手拎起来一根菜叶子翻着玩。
其实这个师叔人还不错的吧,除了喜欢捏我也没什么不好的了,只是我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排斥让我对他产生了偏见而已。这样不太好,我不能胡乱放任自己的情绪。
而且达叔也不是很喜欢他的,我要是也那么样的话,师叔多少也会难过的吧。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如往常那样,不冷不热。我不知道这两兄弟之间有什么事,遂把注意力放到今天的新菜上。
不料我才夹了几筷子,师叔也伸过来跟我抢。我去瞪他,他却朝我一扬下巴,得意地收回抢到的菜。我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渐渐有点局促了,才放声大笑起来。
师叔一呆,旋即跟着我笑,本来就很帅的脸,现在还觉得温暖了许多,是他的笑容奇怪的缘故吗?
达叔各瞟了我俩一下,把菜盘子分到我面前来,然后继续吃饭。
我还没什么反应,师叔就叫起来,“哎,师兄,我也喜欢吃啊。”
“我比你小好不好。”我不客气的插一句。
“可是师兄啊,我是你师弟吧,你也该照顾照顾我呀,至少分给我一点呐。”
达叔什么话也没说,掀眼皮看一下他,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才安静下来。
我看着这两个人,他们是真的有矛盾吗?好诡异。
适逢师叔吞下一口饭,满意的对着我笑了一下,我一抖,忙扒完碗里的饭,搁了筷子出去醒醒脑袋。
“若不是呢?”
刚进院子,我只听了这么一句,屋子里就熄火了。是两兄弟的私话吗?
我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师叔率先出来,看见我也不像平时那样要凑过来,只高深莫测的盯了我一会儿,就别过脸走出院子。
吵架了么?刚才那声音也不是特激动啊?
我转头看屋子,达叔还呆在里面没有出来,难道给他师弟气傻了?
进到屋子里,天光正午,达叔那一脸的黯然我是看的清清楚楚,加上他又是那么老的一个人,这下乍看过去,整个人几乎是灰败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别是真的气死了。
“达叔?达叔……”凑近了看,原来不是气死了,是气哭了。达叔脸上都是干掉的泪痕,要不是他眼圈还红着,我到是不会注意到。
听见我叫他,达叔缓缓看了我一眼,怔了一怔,目光里流露出令人心碎的凄然,颤巍巍道,“丫头……”
得,声音都变调了,“你别急,弄出什么毛病就不好了,我去给你打水,先洗个脸吧。”
刚要撤身,手腕却被达叔抓住不放。我叹气,“我去给你打水,没事的。”
还是不放。
“马上就回来,我不走的。”
好,放掉了。
原来真的是“小小孩,老小孩”,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抱着水盆进到屋子里,达叔还是老样子坐在那里。我心中又叹,脚下却未停,快步过去。
绞了帕子帮达叔擦脸,他一动不动任我摆布,我不由得好奇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有什么事可以把达叔弄到这个地步呢?
只稍微恍了下神,我忽然发现手上有点不对,对着达叔的脸仔细的看,鬓旁皱起来一线皮。我拨了拨,还是没弄明白。达叔倒是缓过来了,悄无声息的捉住我的手,眼里悲切还未散去。
我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随口道,“达叔,你的脸起皮了。”
闻言达叔停了一下,放开我的手,准确的摸上起皮的地方,随着轻微的一声,于是我看见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嗖”的一下跳开,我被恶心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啊,一张薄薄的皮,上面开三个洞,有一个旁边还黏着须须,拎在达叔手里还在晃。
“……怎么了,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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