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啊。我以前在千荒山的时候,有个种地的老爷爷教我念了几首诗,我念给你听吧?”装傻装痴谁不会,等着吧,让她表演可是要有表演费的。
“好,你快念吧!”皇上巴不得让她念完赶快回去。他不是欺负痴傻少女的坏人,他是个好皇上呀!
“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老农家贫在山住,耕种山田三四亩。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
“半夜呼儿趁晓耕,羸牛无力渐艰行。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
“运锄耕劚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
一口气念了五首与农有关的诗,每念一首静月的声音就高一度。铿锵有力的少女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尤其是此刻坐在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萧玄。
萧玄二十岁登基为帝,一心励精图治想要打造一个太平盛世,但朝堂风云诡谲,大权旁落,如今他这九五之尊还要看臣子脸色,更可怜他溪朝百姓也身陷苦难,度日艰难。这哪是五首诗,分明是打在他脸上响亮亮的五个巴掌。
“皇上,还有一首,你要不要听?”静月无心关注其他人听到她说出的这些诗,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她只关心龙椅上的那个掌管天下百姓生存的男人。
“说!”皇上恍然间明白,这个刚才脸上还表现出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此刻正在用天下百姓的心声,来和他这个帝王做交谈。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静月眼神明亮,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好,好!哈哈哈,是朕的错,朕的错!”皇上仰天大笑,只是他这笑声中,更多的是帝王的羞愧、自责和悲苦。
他这个皇上当得也很辛苦吧!静月看着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的皇上,心中同情地说。
“薛公公!”皇上凛然而立,不怒自威,君王气势,无人可敌。
“在!”薛公公赶紧跑到皇上跟前。
“传朕旨意,通令全国,百姓免田税三年,休养生息!”他不要再做一个窝囊的皇帝,不要再做一个畏首畏尾的皇帝,他是溪朝国的君主,他不能让他的子民饿死。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凌兰杰和贤王更是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只不过一个是震惊和恼恨,另一个是欣喜和激动。
“皇上英明,百姓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所有人都要站出来发表意见的时候,静月突然中气十足地喊道,而且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朝着皇上跪了下去。
紧接着,云国公府、锦宁侯府、安宁侯府、宋府、苏府、威远将军府以及其他几名官员及家眷都聚在大殿中,朝着皇上口呼:“皇上英明,百姓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震得整个皇城都听得到。
第二天诏令一出,举国欢腾,百姓更是家家燃放爆竹庆祝,犹如过年一般。
当夜,宫宴散去。皇宫御书房内,更是喜气洋溢,君臣同乐。
“痛快,痛快!朕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通畅淋漓过,哈哈哈。硕弟,战远,你们可看到凌兰杰脸上的神色,都要被朕气得七窍生烟了,哈哈哈!”皇上一直在书案前兴奋地走来走去,脸上的开心笑容怎么也隐藏不住。
“皇兄说的是!今日这一道旨意下的好。这些年来,虽然不是皇兄本意,但百姓连年来的确因赋税严重和天灾**,而变得家中无米可食,地中无粮可收。”贤王也是一脸喜色。他以为自己这个总是要有万全之策后才行动的皇兄,是不会像今日这么果断的,没想到,一个宋家小小的丫头就激得他如此毅然决然。
相比较贤王这个亲弟弟来说,其实宋战远比他更了解皇上萧玄。今日这“三年免税”的圣旨看起来是因为静月的那几首诗让皇上下的旨,其实不然,恐怕比谁心计都深的皇上是早有此想法,只不过赶巧儿被自家女儿碰上了。
“战远,你有一个好女儿呀!你给朕说实话,那丫头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傻过?”皇上脸上带着笑意,有些眯起眼睛问老老实实地站在贤王身边的宋战远。
宋战远一听,脸上就闪过了怒色和无奈,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皇上说笑了!当年臣的宝贝女儿为什么会痴傻,皇上不是比谁都清楚吗!难不成我宋家还有天大的本事,让整个太医院都跟着撒谎吗?”
皇上听完宋战远的话,脸上所有的喜气和探究都没有了,只剩下愧疚。他张张嘴,想要对宋战远解释些什么,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贤王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将军,皇兄并不是不相信你,更不是不相信宋家,只是你家丫头前后变化实在是大,就连本王在千荒山见她之后,也觉得你这个女儿实在是聪慧异常。”现在,贤王更是如此觉得,这宋家静月绝对不能小看。
宋战远依然平静地说道:“王爷说笑了,月儿福大能捡回一条命,是我们宋家列祖列宗看顾,至于聪慧,我家月儿自小就聪明伶俐。说起来,如果不是某人多事,她此刻的不凡又有谁会认为异常呢?”
皇上和贤王想想也是,宋家静月一直可都是宋苏两家的手中宝,当年小小年纪的她琴棋书画便已经有所涉猎,而且比同龄孩童显得更为聪颖,如果不是她突然痴傻,恐怕皇上早就预定她为皇家儿媳。不过,如今也不晚。
“战远,月丫头还有一年就要及笄了吧?说起来,她早就该是朕的儿媳,只是——唉,往事已矣,如今她已经痴病全好,又变得如此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你看,她和朕的域儿喜结良缘可好?”皇上觉得好女孩不能被别人抢走了,一定要先给自家儿子预备下。
宋战远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皇上,不可!月儿此生绝不会嫁入皇家!”
“为什么?”这次是皇上和贤王一起出声问道。
说实话,他们两个都想静月变成萧辰域的妻子。虽然目前来看,静月有多大的能耐他们还不知道,但以萧宋两家的渊源,如果日后萧辰域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后宫之中必定有个显赫的地方是留给宋家的女儿的。
宋战远斩钉截铁地说道:“月儿不适合皇家,我宋战远也绝不会送女儿进皇宫。皇上和贤王应该清楚后宫就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臣宁愿带着妻女驻守苦寒边疆,也不想女儿与他人共侍一夫,整天尔虞我诈。”
皇上和贤王听得出宋战远话中的决绝,不过皇上还是不死心,他就是想看到自己冷冰冰的儿子和人家暖洋洋的女儿在一起,况且这曾是他和心爱之人的期盼,他也想为那泉下之人弥补上这一份遗憾。
于是,皇上放软语气,有些悲凉地说道:“战远,朕知道你心中对朕一直有怨。当初,朕没有护得了婉儿,又一念之差害的你女儿变痴傻,你怨朕是应该的。只是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祸延子孙,朕看得出域儿对你家月儿是有心的,况且如果不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两个原本就应该是一对夫妻。”
宋战远知道皇上这次说的话是内心深处的真诚之语,只是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犹豫心软,所以他也直截了当地说:“皇上,臣心里从来没有怨过皇上。当年那条路是婉儿师姐自己选的,她未曾后悔过,所以臣也从未埋怨过。至于月儿那件事,皇上本意也是好的,所以,臣也不怨。只是,越王非臣女儿良配,他心大性狂,冷血无情,虽是帝王之才,但绝非良婿之选。臣只愿自己的女儿能够找个知她疼她护她一生的好男人,安顺平和地快乐生活。”
皇上听完宋战远这番话,脸上已经是气出了颜色,就连贤王的脸色也是不好看。
“朕的儿子就这么不堪?配不上你宋家之女?”皇上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萧辰域虽然性子不好、名声不好,但说到底也是他堂堂一国之君的儿子,是溪朝的越王,怎么能被说的这么不堪呢!
宋战远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皇上杠到底:“皇上赎罪,不是越王配不上臣的女儿,是臣的女儿无福消受。皇上,宋家对萧家的忠诚是不需要一桩婚事来加牢的。”
“战远,这么多年了,难道朕还不信宋家吗?你真的就以为朕是为了巩固皇权才要域儿娶你家静月?域儿这些年过得有多苦、有多累,你们不是都比朕还要清楚?朕狠心送他去龙山,却没想让他变得心冷如冰;朕思子心切接他回宫,却没想让他一夜间嗜杀成魔。这些年看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无心无情的世界里,朕这个当父亲的能不心痛吗?朕今晚第一次见他用温和的眼光看人,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让朕看到了希望。我要的是一个有心有情的儿子,战远,你明白吗?”皇上字字肺腑,句句痛心,说得眼圈都红了。
贤王也是心痛不已,萧辰域虽说是他的侄儿,但和萧辰梁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一样的。
他见皇上已经有些哽咽,甚至背转过身去,不看他们,就对宋战远说道:“大战远,皇兄他是一片真心,你先莫要如此激烈反对。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兄今日只是一个提议,如果域儿和月儿彼此无心,强扭的瓜也不甜,但如果他们两情相悦,难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要棒打鸳鸯不成。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莫要为孩子们无法预知的事情伤了和气。今日该是畅饮美酒的时候,本王家中藏有百年老酒,咱们兄弟三人好好醉上一场!”
要不说,有了贤王在,这天下再难解决的事情,也能先解决一半。皇上和宋战远听完贤王的劝解,心中激动的情绪都平复了一些,而且二人仔细想了想,贤王说的也没错,来日方长,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这么着急!
不过,皇上想的是:时间还很长,让自家儿子和宋家女儿两情相悦,还是有机会的;而宋战远想的是:事情还不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给女儿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但绝对不姓萧。
只是,皇上、贤王和宋战远都不知道,他们三人在御书房的对话,全都被某人听了进去,而且他是黑着脸离开皇宫的,吓得一路上遇见他的宫娥太监都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心中还不停地嘀咕道:“谁今日把阎罗似的越王惹恼了?这不是要人命嘛!”
静月哪晓得自家老爹在皇宫里为她的婚事据理力争,一回到宋府,她就被宋战杰、宋站伟叫到了宋老爷子的书房,谁让她的那几首诗太轰动,还没有离开皇宫就已经传来了。
面对宋战杰和宋站伟的连连追问,静月只得告诉他们,自己在大殿上脱口而出的那些诗是无意中在平山镇一个落魄书生的书画摊看到的。宋老爷子见静月脸上有为难和疲累之色,就做主让她回房休息去了,静月这才被两个叔叔放了一马。
回到归梦院,问了钱嬷嬷几句话,静月就洗漱上床了,几个丫鬟也让她打发回去休息了,不过她没有躺下休息,屋里很是安静,最适合她躺在床上想事情。
自己最期待的春节和中秋节全都被皇上搅合了,静月想想还有点小委屈。中秋佳节,本应该是一家团圆赏月的时候,可是进宫回来都快深夜了,家人也都累了,哪有什么兴致再欣赏皓月凌空。
“唉——”终究忍不住,静月还是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就像一阵毫无预料的秋风一样,萧辰域突然出现在了静月的床前。当然,静月还不想承认,是对方武功太高深,竟然能避得开她灵敏的耳朵。
猛地坐起来,静月大睁着双眼看着萧辰域问:“你怎么来了?”
“你也讨厌我来?哼,我偏来又如何!”萧辰域阴郁地盯着静月说道,然后还没等静月有所反应,他就迅速地坐到床上,将静月抱了个满怀。
“萧辰域,你怎么了?没病吧?”静月觉得此刻的萧辰域有些不对劲,有些故意和她较劲似得,她今天没有得罪他呀!说起来,她还帮了他大忙了呢,怎么现在倒有些像兴师问罪?
“你喝酒了?”静月被萧辰域抱着挣脱不开,她闻到有淡淡的酒味从萧辰域的身上散发出来。
“一点点!”这丫头的鼻子这么灵?他来之前已经喝了醒酒茶,还专门洗了澡,竟然还能让她闻出来。
“你先把我放开,有话好好说!”静月可不想养成萧辰域见她就抱的坏习惯,万一以后戒不掉怎么办!
“放了,你会跑吗?”萧辰域问得意有所指,但可惜某些人没听出来。
“为什么跑?这里是我的房间,就算有人离开,也是你好不好?快放开我,你把我抱得喘不过气了!”静月带着一丝恼怒地说道,萧辰域这才把她放开。
“不要怕,我永远不会离开!”萧辰域眼睛放光,语气坚定。
怕?她怕什么呀!萧辰域今天是不是脑袋里进了浆糊,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而且她也没听懂。他在哪里受了刺激吗?静月还真猜着了,萧辰域的确是受刺激了,而且还是从眼前之人的亲亲老爹那里!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萧辰域没头没脑地躺在静月的身侧,看着床顶说道。
“什么?”静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坐在床上问道。
“无事!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只能是我!”萧辰域单手握拳抵腮,自信满满的看着静月说。
静月一时被萧辰域弄糊涂了,她不明白萧辰域发的是哪门子疯,深更半夜跑到她房间里问一些有的没的。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和萧辰域说清楚。
“萧辰域,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们谈交易的时候可是说好的,我们之间除了合作,绝不牵涉太多。我想你心中也很明白,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你记住,就算有时候我对你特别关注或忍让一些,也是因为你是我的合作对象,别无其他,你懂吗?”静月说得直白,她也知道自己这样说或许有些伤到了萧辰域,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懂,你尽管利用我便是!但今夜我也想告诉你一句话,此生我萧辰域只宠你一人,只爱你一个,这份爱你负不得,我也决不允许!”看来,他也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否则再绕弯子下去,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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