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又何必急着去赴鬼门关,静月虽傻,却也听闻我国历来律法严明,但凡作奸犯科之辈,皇上绝不姑息!张大人为官多年,静月问一问这调戏良家妇女之罪该如何判,强抢民女之罪该如何罚,诬陷他人入狱之罪该如何惩,纵子行凶之罪该如何治,擅闯民宅之罪该如何判,怠慢重臣家眷之罪该如何罚,治下不严之罪该如何惩,为官不公不正不清不明之罪该如何治?”静月说话慢悠悠的,但就像她当初在平山镇教训那位凌大少一样,说出口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直戳人的心。
这“八宗罪”的大帽子一下子扣在了张县令的头上,他脑门上当时就吓出了冷汗。但他毕竟在京城做了几年的地方官,也明白静月或多或少是有吓唬他的意思。所以,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想到凌家,他就又有了底气。
“宋二小姐,你少吓唬本官!本官为官数载,什么没见过!童玲儿和童大牛行凶伤人便是死罪,本官是依法办案!”张县令不屑地说道。
静月冷哼一声,真是不思悔改,既然想找死,她也不介意多送他一程。“张大人,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令公子这件事情即便是发生在三公四候之家,如此作恶多端,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也肯定是要被治重罪的。难道张大人是觉得,宋家人在皇上面前已经说不上话了吗?”
静月的这番暗含警告的话才彻底引起了张县令的警觉,他想:这宋家二小姐说的没错,在这件事情上于情于理都是自己儿子的错,如果真的被宋家人告到皇上那里,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以宋凌两家的积怨,肯定要把这件事情和凌国公府扯上关系,那到时候别说皇上会治他的罪,就是凌国公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思及此处,张县令忙问道:“下官听二小姐的意思是不想闹大此事,本官之前也是气恼,还望二小姐莫怪。不知二小姐想要怎样解决此事?”
静月心想这张县令还不是特别傻,如果他真的不识好歹,自己这次可就要真真实实做回恶人了。她说道:“张大人是聪明人,日后这南郊田庄我可是常呆下去的,童家村的人和我这庄子有些亲缘,所以就劳烦大人‘高抬贵手’,我们彼此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至于‘封口费’吗,大人就看着给吧!”
“封口费?那是什么?”张县令想着既然静月想私下解决这件事情,他也不想事情闹大,那就权当自己倒霉,以后见到这宋家二小姐,绕着走路就是了。可是这“封口费”又是怎么一回事?
静月好心地给他解释说:“张大人,我是答应你这件事情不会上告朝廷,可是我难保身边的人不会嘴快说出去。这些丫鬟、侍卫的都被我宠坏了,给他们一些银两,封住他们的嘴巴,他们也就不会乱说了,否则——唉,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张大人可不要怨我就好!”
冷雨、冷霜、冷眉和冷叶全都不满地看着她们家小姐,她们什么时候成了贪财又多嘴的丫鬟了,哼哼,小姐最近不知跟谁学坏了!
张县令欲哭无泪地透过竹帘看了一眼里面的倩影,说起来这宋家嫡小姐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怎么如此会算计,这下他可真是人财两空。
“这封口费二小姐想要多少?”张县令脸色挫败地说道。
“哎呦,这可问倒我了。你们要多少的封口费才能不乱说话?”静月一本正经地问自己的几个丫鬟。
“五千两!”冷眉冷冷地说道。
“五千两!”冷叶跟着说。
“四千两还是五千两呢?算了,五千两吧!”冷霜假装为难地想了想说道。
“小姐,我想要一万两,我太爱说话了,每次回到府里,还有跟着你进宫,我都担心自己说出些什么!张大人,我这一万两真的不亏,我真的挺爱乱说话的,真的!”冷雨像怕张县令不相信似的,还一个劲的解释。
静月的丫鬟每说出一个银两数字,张县令的心就在滴血。他怎么就遇到宋家这个“瘟神”了,看来这次真要大出血了,难道还真的让她告到皇上那里去吗?倒霉,真倒霉!
“二小姐,这封口费是不是有点多?下官,下官没有这么多银子!”张县令干笑着说。
“多吗?不多呀,张大人你可能不知道,爷爷和爹爹还暗中派了些人保护我,要不我把他们都叫出来,你问问多不多?”静月状似好心地说道。
张县令一听静月的话,委屈的都想哭了。他是知道京中的大家族里的主子都是有暗卫保护的,这宋家二小姐要是把她的暗卫都叫出来,自己还不得砸锅卖铁呀。
“不多,不多!二小姐,这二万五千两我回头筹好给您送过来!”张县令起身就想离开,这庄子他再也不想来了。
“张大人,应该是三万两,你怎么把刘管事给忘了!没关系,我记着呢!我跟着你去县衙,我保证一路上不乱说话!”冷雨特好心地提醒道。
“不敢劳烦姑娘,我会亲自让人送来的!”张县令现在和刚才初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最后冷雨、冷叶还是跟着张县令去了县衙,不但拿回了三万两银票,还接回了童玲儿的母亲。
处理完童玲儿和童大牛的事情,静月就吩咐刘管事将庄子里的人都集合起来,开始将田庄两进的小院落先简单修葺一番。
其实,宋家在南郊田庄的人根本不多,只有刘管事一家和看守仓库的忠大几兄弟。
静月还了解到,宋家在南郊的占地面积,明面上说是有千亩,其实有一半都是山,剩下的四百多亩土地,几年前就让宋老爷子租了二百亩给童家村的人。
另外,春天的时候,宋老爷子为了安置桦州的难民,就在童家村旁边让人新盖了很多房子,而且又把一百亩地租给那些无家可回的人。
静月在刘管事的带领下亲自去这仅剩的一百多亩地转了转,发现竟有一多半是荒地、沙地,甚至还有十亩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整个算下来,如今在她手里的真正良田只有五十亩。
静月一行人从地里回到小庄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忠大、忠二、忠三和刘管事的两个儿子刘方和刘正,以及为了报答静月救命之恩的童大牛和其弟童二牛,七个人已经把庄子里的房子都修盖好了。
童氏领着自己的小女儿刘鱼儿和侄女童玲儿,也把静月几人要住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单被褥全都换成了新的,还早早为她烧好了洗澡水。
劳累了一天,静月让众人都回去早些休息,她自己洗漱之后,也早早上了床,明天她还打算去山中逛逛呢!只是,有人却偏要扰她的清梦。
现在就算不睁开双眼,静月也能猜到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你晚上都不休息的吗?”
萧辰域好笑地看着闭着眼睛和他说话的静月,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这么确定是他?看来,近段时间的努力有了效果。
“看到你就不累了!明天晚起一会儿,待会再睡,陪我聊聊天!”萧辰域直接将静月拉了起来,然后顺势坐在她的身后,将她半个身子拥在怀里。
谁知,静月趁其不备,一个快速旋转,连着被子一起将自己裹了一圈,然后变成了和萧辰域面对面而坐。“这样也可以聊天。说吧,你想聊什么?”
“为什么要放那个张县令一马?其实,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和那些人周旋,以后这些事情直接交给我,你只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虽然静月逃开了他的怀抱,让萧辰域心中有些小失落,但他不急于一时,他现在要着重培养静月“依赖”他的好习惯。
静月摇了摇头说:“不需要!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解决。况且张县令在南郊县城做了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事情,但都没有人敢治他的罪,可见这其中有很多官员都不敢得罪凌家。只要凌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杀一个小县令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如今,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暂时不会来找我麻烦,我反而乐得清闲。至于溪朝有多少危害百姓的赃官蛀虫,如何惩治他们,这是你们萧家的事情,可不归我管!”
萧辰域马上嗔着脸说:“什么萧家宋家!如果你不喜欢姓萧的,大不了我随母姓就是!”
“你——你怎么变这么幼稚!我不是说不喜欢姓萧的,不对,我也不是喜欢……总之,我的意思是世上事世上人本应各司其职,官家的事情要有官家自己解决,我一个种田的就把全部心思放在土地上,不跟着瞎掺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静月一口气说完,又有点后悔,她干嘛要跟萧辰域解释这么多。
萧辰域脸上立即阴转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我明白!”
明白什么!静月觉得萧辰域压根就没明白她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故意扰乱她的心。
“你快点走吧,我要休息了!”静月觉得现在赶人是平息心中烦闷的最佳方法。
“好,我走!”萧辰域只有在静月面前才懂得退让,脸上才会出现短暂的笑容,但除了这个女人之外,他的世界到处是雨雪风霜。但那又怎样,只要有这个女人在,他就可以为她撑出一片宁静平和的港湾,也让自己的心拥有刹那爱的温度。
第二天,静月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来的,冷雨、冷霜见她没休息好,以为是刚换了一个新地方不习惯,就非逼着她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接下来的几天,静月每天都起很早,吃完早饭就带着四个丫鬟去巡山,查探一下山中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的东西,还没有被人们发现。
结果,她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在宋家南郊小耳山很少有人进去的后山处,竟然有一大片成熟的栗子树,喜得静月当时就跳了起来。
因担心静月在山中迷路或遇到危险,熟悉这一带的忠大作为向导一直跟着静月。他见静月看到这像刺猬一样的长在树上的小东西这么开心,不解地问道:“二小姐,这有什么用吗?南郊这些山里到处都是这种树,不过因为这刺里面包着的东西吃死过人,所以百姓都不愿靠近这种树。”
“不可能,栗子无论是生吃还是煮熟和炒熟了吃,都不会有问题的。这可是非常好的一种干果,适当食用对人的身体还有好处呢!除非,有人把栗子和牛肉、鸭肉、羊肉这些混吃一起,才会因相克而中毒、呕吐。”静月仔细查看了这些栗子树,根本没有问题,她还特意取出了一颗栗子生吃了一小口,但被眼明手快担心栗子有毒的冷眉给夺走了,冷叶还逼着她吃下一粒解毒丸,但静月没吃。
忠大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二小姐,属下想起来了,很多年前那位吃此物而死的富商,就是和牛肉、羊肉一同食用的,当时大家都说这东西能吃死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再也没有人敢吃这种东西了。”
“这就对了!这种树叫栗子树,树上结出来的果实叫栗子,也可称板栗,味道非常香美。我们先采摘一些回去,我给你们做出来,你们就知道这是不是好东西了!”静月巡山的时候,特意让冷雨带着一个背篓,正好能派上用场。
冷雨、冷霜早就对静月的话深信不疑,只要是她们家小姐说的,一定就是对的,不听就会后悔。
六个人齐动手,很快就把背篓装满了,由忠大背着回庄子。
忠大以及自己的两个弟弟和千荒山的忠义、忠山等人一样,也是将士遗孤,他们自小就学习宋家功夫,虽说比不上暗卫出身的冷雨几人,但功夫也不错。满篓的板栗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重量。
几人刚踏进小庄子的大门,就见院子里围着不少衣衫破旧的人,有些人手上还提着一个小木桶,甚至还有两三个半大的孩子。这些人一见静月等人进来,慌忙给她行礼问安。
“各位不必多礼,快请起!刘管事,发生了何事?”静月见刘管事还搀着一个拄着拐杖、左腿像是断了的中年男子。
刘管事将中年男人交给童大牛扶着,然后走到静月的面前,恭顺地说道:“二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您前几日不是救了玲儿和大牛吗,从那天之后,张县令也不再找童家村的麻烦,村里人为了感谢您,就去山中为我们庄子挑水,山高路陡,玲儿的爹一不小心就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腿。所以,今日我就让刘方告诉他们,不要再为我们去挑水了,咱们庄子里有人做这些事情。但他们还是都来了,您看——”
“为什么要去山中挑水?”静月从来没关心过用水的问题,难道她每日洗澡、洗脸的水,都是这些村民从山中一桶一桶挑过来的?
这些天,刘管事见静月一心扑在巡山上,也就没找出时间和她详细说说南郊的情况,今日索性全都说出来吧。
“二小姐,您是不知道,咱们南郊这里之所以穷,不仅仅是因为山多地少,人稀田贫,而是因为这里最缺的是水。南郊的百姓都是靠天吃饭,虽然夏季这里雨水多,但是根本存不住,要是逢上旱季,别说田里无水浇地,就是人畜都无水饮用,所以南郊的人越来越少,地也越来越荒。只有山中的一条小耳河维系着村民的饮水,不过山路不好走,打水很困难。”刘管事想起这些年南郊百姓悲惨的境况,也只能哀叹连连。
刘管事这样一说,静月就更疑惑了,这天下还有不能存住的水,难道这里的地质有什么特别吗?可是她去查看田地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田地并没有和其他地方不同,只是石头多一些而已。
静月决定再重新认真详细地检查一遍南郊的土地,于是,她让刘管事先送童家村的村民离开,然后把板栗的事情放在一边,让忠宝、忠大、刘方几人去找一些趁手的铁锹和铁锨,接着在她指定的一个院中角落开始开挖。
几人挖土的过程中,静月一直在旁边观看,她发现上面是三尺厚的普通土层,紧接着竟然是三丈厚的沙壤土,再深挖后竟然是疏松的砂质土层,怪不得这里的土地存水比较困难,古代人又不懂得改善土层,所以多年以来南郊的百姓吃水会这么困难。
“二小姐,还要继续往下挖吗?”忠大不明白静月为什么一直让他们挖深坑,就是挖井和官府建河道也没有挖这么深过。
静月朝黑黝黝的深坑里看看,又瞅瞅了院中高高堆起来的土堆,想了想说:“再挖,我倒要看看这砂质层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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