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严亚宁的日子,我实在不敢想,会有多么的难。
“阿桓,严佑现在很厉害吗?”我问。
“厉害?”本来表情严肃的阿桓被我逗笑了,“姐,你怎么用的形容词这么幼稚。”
我有些难为情,猛地想起,严亚宁也说过我幼稚的,在他们这样尔虞我诈的世界里,我承认我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严佑现在获得了严氏内部很多股东的支持。”阿桓笑着说,“严佑这个人,我还是有些欣赏的。”
阿桓的笑容有些促狭,他小时候恶作剧成功脸上就会有这样的表情。我能明白他的心情,现在严亚宁无疑是在我们何家的对立面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照这个理论,严佑现在倒成了跟我们统一战线的人。
理当然是这个理,我心中却有些难过。
曾经我是那么的心疼严亚宁,父亲多年的冷落,即便是到死,都留给严亚宁这样尴尬难堪伤痛的局面。小三的儿子处处得到父亲的维护,父亲死后还把所有财产留给了他。
我无法达到阿桓那样的心态,虽然到了今日,我跟严亚宁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但是让我跟严佑站在同一个战壕里,我还是做不到。
“我想再去几家律师事务所。”我说。
用S市的律师不是不可以,但是天朝的法院还是很讲求些人情的,外地来的律师对法官检察官都不熟,水土不服会很严重,胜算实在不大。
最好还是能在本市找到愿意受理此案的律师比较稳妥。
阿桓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潜规则,所以并没有阻拦我,而是陪着我一家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跑。冬季寒冷,A市比S市的冬天难熬许多,这么在外奔波实在不是件舒服的事。
“真是抱歉,让你陪着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现在父亲在住院,公司的事全部都交给阿桓处理,他有多忙我是能想像到的,抽出这么多时间陪着我,实在太难为他了。
阿桓伸手揉我的头发,轻声说:“我真不敢想,这几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046 孩子丢了 一
连续三天,不停的奔波于律师事务所之间,最后还是没能找到愿意受理的律师。S市那边的律师已经飞了过来,对案情做了初步的分析,虽然在离婚夺子案中,如果男方强势的不肯放手,女方就会处于劣势,但是康康的例子实在是有些特别,毕竟到今天,康康还是不知道谁是他的父亲。从未付出过父爱一天的严亚宁,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走出酒店会客厅,我一直飘忽的心总算是有了落处。
“走,阿桓我们去接康康吧,好好过个周末。”我笑着说。
阿桓明显也是松口气的样子,有些责备的说:“姐,不是我说,你真是不怎么道地,我的外甥都那么大了,竟然还没有见过我这个舅舅。”
我嘻嘻笑,心想着康康定然是喜欢见到阿桓的吧,小孩子难免会与别的小朋友攀比,康康身边一直都只有我这么一个母亲,实在是有些太单薄。
预测着康康见到阿桓的表情,我既开心又有些担心,康康是不能情绪激动的。
儿子的病,早已成了我的心病。
不过在这种短暂的愉悦时刻,这些烦心事就先放一边吧。
我一路絮絮叨叨的给阿桓讲着康康的趣事,不知是不是每个妈妈都是如此,讲到孩子就滔滔不绝,总有那么多可说的话,那么多可以炫耀的事。
车子停在爱-家门口,我迈着轻快而细碎的脚步往里面走,那种特属于妈妈的欢快脚步。
——
“你说什么?!”我简直要惊叫起来。
负责照顾康康的看护一脸不明所以的对我说:“康康被他的家人前天就接走了。”
像是有一群蜜蜂飞进了我的脑海里,嗡嗡嗡。。。。。。。嗡嗡嗡。。。。。。。
阿桓急忙过来扶住站都站不稳了的我,我听到阿桓质问看护的声音,“你们怎么能把孩子交给陌生人!你们负的起责吗!”
对我阿桓是弟弟,但是对外,阿桓端起他那幅何家大少爷的架子,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看护被吓住了,结结巴巴说:“是康康自己愿意的,我们这里并没有不准孩子跟家长回家的规定啊。”
“你说是康康自己愿意的?”我有些破音,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但是这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看护这时也知道事情怕是严重了,严肃着一张脸说:“是康康本人要求离开的。”
“他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你们怎么能听一个孩子的话!他说要走,你们就让他走吗?!”阿桓声音更厉。
“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理阿,康康那样的孩子,谁敢逆着他的意思来!”看护委屈的说。
我心中沉甸甸的,康康心脏病严重,要是真的执意要做什么,这些看护还真的拿他没办法,闹起来,孩子若是发病,命都保不住。
恼恨的狠拍自己的脑袋,都怪我这几天只想着跟严亚宁打官司,竟然忘了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拉着出离愤怒的阿桓出来,康康已经不在这里,说那些多余的话,没有半点用处。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康康在哪里,是否安全才是最该关心的。
我的手颤抖着,连包里的手机都拿不出,试过几次手机都跟鱼儿似的滑离开我的手。阿桓看不过去,帮我拿了出来。
“要打给谁?”他问。
我的脑子里立马就冒出一组数字,我念着,阿桓拨。
阿桓将手机贴在我的耳朵处,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求着:“严亚宁,你把康康还给我!”
☆、047 不知去向 二
严亚宁先是沉默,反应了好半天才阴森森的开口,“何栀言,你别告诉我,你把我儿子弄丢了!”
他的语气不像作假,但是我完全听不进去,因为我完全不敢想除了严亚宁那里,我的康康还会去什么别的地方。
“我不管,你把儿子还给我,把儿子还给我。”我不停的重复着,魔怔了一样的。
阿桓夺走我耳边的手机,沉声对电话那头的严亚宁说:“我是何子桓,事情是这样的。。。。。。。”
我听到阿桓冷静的对严亚宁说明情况,到了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严亚宁是康康的父亲,康康若是真有个什么,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去。
“好,那你马上过来!”阿桓说完挂了电话。
我跟阿桓沉默着,站在爱-家的门口。严亚宁来,我既高兴又怕,高兴他会不会将康康送来,可潜意识里却知道他刚才的语气不像是骗我的,又怕康康真的不在他的手上。
严亚宁来的很快,他的车子发出极刺耳的刹车声,s600的刹车性能极好,被严亚宁开成这个样子,可见他的车速,他的心情。
他面色冰冷的走过来,我下意识的往阿桓身后缩。
弄丢了康康,无论是对谁,我都有一种我做错事了的感觉。
“先进去问问再说!”严亚宁说。
他扫了我一眼,倒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而是担忧。
浓浓的担忧,让我心里好过了些,最起码这个时候他还有些做父亲的样子的,先是担心孩子的去向,安全,而不是指责,迁怒。
“有可能是你母亲。”我小声说。
不怪我怀疑,毕竟索雁回曾经抢过康康不是吗?这种事已经有过前科,再做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严亚宁倒没有说我乱怀疑人,只是说:“你想想,康康会跟着我妈走吗?”
说的在理,有过上一次抢孩子的经历,康康是绝对绝对不会主动跟着索雁回走的!我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破灭,我跟着严亚宁与阿桓一起又重新往爱-家里走。
刚才拉着阿桓走,是因为心里确认康康是在严亚宁手里。现在知道康康不在他手上,那么好多事情就要在重新的询问一遍。
我们离开后,爱-家内部看似也很重视,全部的老师,爱护,甚至是医疗人员,有时间的都召集了过来。
严亚宁细细的问,康康被带走的过程。
结论是:带走康康的人,是男性,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并且康康十分喜欢这个人,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着这个人离开的。
我不自觉的念念有词,“不可能的,这几年我跟任何男人都没有接触,康康不可能跟什么人熟识的。”
严亚宁盯着我的眼神变了变,伸出手将我往他怀里拉过去。
我完全没有意识的被他拉进怀里,他拍着我的背说:“别担心,我们的儿子,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真的不想哭,但是到了这时候,是真的控制不住的。
阿桓拿出面纸给我擦眼泪,试探的问:“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
这是一般豪门子弟都有防范的事,康康虽然没有曝光过,但也难保不被外人知道。
毕竟见不得我们母子好的人,大有人在。
严亚宁拍着我后背的手顿住,半晌才说:“也许是严佑?”
☆、048 难道是她
“先报警吧。”阿桓说。
严亚宁一只手里拿着手机,下巴一下下的磕在手机蓝宝石界面的屏幕上,沉思片刻才说:“报警可以,只不过若是康康真的在认识的人手里,报警的用处并不是很大。”
要是康康被绑架了,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接到绑匪的敲诈电话。那么就很有可能,康康在认识的人手里,而这个人肯定知道康康对于我们来说,或者说对于严亚宁,以及在严氏的遗产争夺案中的意义,那么就算警察介入,也很难找到线索。
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么干等着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我们先去警局。”严亚宁揽着我上车。
阿桓上了前座,我跟严亚宁坐在后面。
严亚宁就坐在我身边,他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让我有种莫名的踏实感,从康康出生至今,从来都是我一个人面对康康所有的突发情况,而这一次,我身边坐着康康的父亲,前面坐着康康的舅舅。有人陪着我的感觉,真是比一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太多太多。
“老六,你给我好好查查严佑身边的人,对!他自己本人之外,他接触的人都要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严亚宁在电话里交代着,我专注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是我儿子!”严亚宁说。
他离我极近的,才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一颤。我仰头看他,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低头吻我,我忙向后躲。
严亚宁的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腰上,他箍紧了我的身体,让我退无可退。我没有忘记他几天前说过的话,那些残忍的,威胁让我们母子分离的话。
我先是看向他的手机,电话还没有挂断,他竟然没有挂断电话就来亲我,这让我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坐正身体,幸亏严亚宁的车子,前座与后座之间一直都是有隔板的,要不然让阿桓看到,我就更无地自容。
“严亚宁,你不要这样。”我低声说。
到底还顾及着电话那头。
严亚宁挂断电话,双手一伸将我抱在身前,薄唇在我的耳边说:“哪样?你给我儿子都生了,亲一下为什么不可以?”
本就因康康失踪的事杂乱无张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更加糟乱起来,我哽着嗓子说:“严亚宁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从来不爱我,我知道,你跟吴晓璐好,我成全你,她都那么害我了,我都没有追究过,你到底要怎么样阿!”
说完我就愣住,康康失踪,会不会是吴晓璐动的手?
严亚宁没有想到我思维会偏转到这里,而是接着我的话说:“我跟吴晓璐的事,等有时间了,我会跟你解释清楚。我要怎么样?我一直都在告诉你阿,我要你在我身边!”
“绝不可能!”我的声音完全冷下来,因为想到吴晓璐,我心中有熊熊的仇恨之火开始燃烧。毫无理智可言的,就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言言,我道歉你不接受,逼你,你就跟我顶着干,现在儿子不见了,你难道还不想回到我身边,依靠我吗?”严亚宁很是懊恼,“你看我本想着离婚之后,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养着你,结果你任性,消失个三年不出现。我找过你,可是我妈还有晓璐将你的行踪瞒了个严严实实的。好,这不提了,从重遇开始,我低三下四求过你多少次,你都不理不睬的,非要我逼你才行。你天天见律师,你以为我不知道?言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晓璐,我跟她就快离婚了,等离婚后,我们跟她就不会再有关系了!”
我根本听不进去,恨恨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现下带走康康的不是吴晓璐呢!”
☆、049 不得好死
严亚宁并没多说什么,但是电话还是第一时间拨了出去。
“老公!”吴晓璐的声音显得惊喜极了,尖叫的声音穿过听筒传了出来。
严亚宁皱起眉头,还没开口,那头噼里啪啦一股脑儿的说了一大通,“老公你想我了对不对?想颜颜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不要离婚,老公!我们不会离婚的对吧!”
我的视线转向车窗外,车外飞快的掠过熟悉的景物,心里荒凉起来。
那日在医院见到吴晓璐之后,我就觉得她变化很大,甚至很多情绪让我觉得陌生恐惧。现在的吴晓璐与我记忆里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孩子实在相距太远。
“康康是不是你动的手?”严亚宁被吴晓璐吵得烦了,说出口的话冷的冰刀子似的。
我放轻了呼吸,静静的听着吴晓璐的回答,那种忐忑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康康?”吴晓璐本来急促高亢的声音低沉下来,但是很快的,她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了,电话的听筒无法将她的声音完全的还原,所以她的声音显得扭曲变态,“哈哈哈!对,康康是在我手上!何栀言!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我一把抢过手机,对着吴晓璐喊道:“你对康康做了什么!吴晓璐,你别胡来!”
“哈哈哈!”吴晓璐大笑着,疯癫了一般,“你果然跟我老公在一起,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儿子同样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像是一只手冲破听筒攥住了我的脖子,我冷汗淋淋,任是谁听到有人这般疯狂的诅咒自己,都会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