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妖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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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妖也有春天-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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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十九


1、神仙

我的名字叫翘楚,是只女狐妖。你们就相信我吧!我真是只狐妖!

虽然我不像正常狐狸那般眼睛艳丽地细长上挑,鼻子挺立地微微下勾,嘴唇勾人魂地轻轻薄薄,但我的的确确是娘的亲骨肉。

娇姨常常幽幽地看着我,叹口气说:“翘楚,若不是我亲眼见着你被翠儿生下来,打死我也不会信你是只狐狸。”

我有时会坐到水边看自己的倒影,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圆,小鼻子丝毫不下勾,圆圆的像滴水,嘴唇也实在说不上轻薄,看了自己都丧气,我总会指着水中的倒影说:“你说你到底像只啥!”

你说我好歹也一百多岁的妖了,还常常要受小辈们的奚落……

“你看那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长成那副模样。”

“就是啊,还连一点媚术都不会!”

“就是啊,上次有个男人误闯咱山,全山都能魅惑他,就那厮不能,真丢光了咱狐妖的脸。”

“听说她还名叫翘楚。”

“哎呀真笑死本妖了!”

我心里那个悲戚啊!我学不会媚术也不是我想的吗!打娘胎里我就这副死样,你们要指责就去指责老天,别来找我啊!

有时回去的时候我也会面露死相,娇姨不用说就知道我遇见了什么事,总会伸出她如葱白一般的食指朝我额上狠狠一戳:“你个死心眼!被别的那些只骂了不会回嘴啊!”

我总是扭着衣角不敢说话,若是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又得被娇姨追着打了。其实我只想说:“我不知该怎么骂……”

时不时的,娇姨会同山中的男狐女狐一起到下山游玩,美其名曰:历练。“历练”二字我还是懂的,起码要历经七七四十九般苦难,忍遍九九八十一般劫数,那才叫历练,可他们每次都满面红光养得红红胖胖的回来,怕是叫山下人“历练”去了吧。

我再怎么不济,山下的事还是听说了一些的。每次回来的男狐们总会唾沫横飞地跟我叙述山下的人们如何如何风花雪月,山下的景色如何如何新奇斑斓,硬是叫我老实本分的心也生出些向往来。

我常会扭着小衣角蹭到娇姨身边:“娇姨……我……我也想去山下‘历练’。”

娇姨每每都会暴殄天物地用她美丽的右手充当扫把来打我:“下山!你还下山!先给我把狐狸心思摸清楚了再想下山!你这死样下山,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你!”

我每每都会很委屈地想:人的心思还能比狐妖更难琢磨吗?

这天,狐狸山上据说要来个男仙,是天界的司琴官,传言他那一把古琴杀过十万妖十万魔,那叫一个天地泣血啊!

“新消息,新消息,据说这次司琴是自己要来咱山的,不是奉玉帝王母的旨意。”

“啊!不会是又把咱一山狐妖拿来祭他的琴吧!”

“你别吓本妖啊!”

“你不知道啊,山西边那几只男的跟我说,那司琴长得是虎背熊腰,血盆大口,青面獠牙,比鬼还恐怖那!但凡见到他的,都被他的外表吓趴,连反抗都不会了!”

可是这时的我正兴趣缺缺,全心全意地研究如何才能下山“历练”,没心思听他们唠嗑。

我承认我是个死脑筋的笨孩子,于是死脑筋的我就开始研究如何成为狐狸中的翘楚,也许成了翘楚,娇姨就放心让我下山,不会丢狐狸们的脸。

许是狐狸山宁静太久了。自从上回有只男的跟另一只男的表白以后,山里一直如平静无波的湖面,若是稍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赶紧兴风作浪,释放压抑过久的激情。于是这位男仙来了,大家圆满了。

“啊!赶紧去看啊!司琴好俊啊!我都从没见过那么俊的!”

“啊?不是说长得很恐怖吗?”

“你信那些个江湖谣言做什么!连长歌都未必比他帅。”

“什么?那可是咱山的第一美男子长歌哎!”

“就是啊,不至于吧!赶紧瞧瞧去!”

这天,据说一山的女狐们纷纷用尽浑身解数去魅惑那男仙,媚术不顶用,于是连山下那些传说中的《三十六计》啊、《孙子兵法》啊,统统用上了。结果却长江后浪扑前浪,前浪栽在沙滩上,沙滩沙子不太牢,退到后头再扑一次……女狐们越挫越勇,男狐们呐喊助威,我在家中苦思冥想,实在嫌他们吵得慌,于是我对娇姨说:“娇姨,你去摆平那男仙,让他们都别扑腾了行不?”

娇姨幽幽放下手中摆弄的针线,看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她等我这句话等了太久,久到都对我怨念了。

“也罢,我便出手一回吧。”娇姨幽幽地转身出去了。我打了个寒颤,觉得娇姨也是压抑太久了。

送完娇姨这尊佛,我继续抓耳挠腮,可是从白天抓到黑夜,外头的噪音依旧丝毫不减。于是娇姨回来了,唉声叹气地:“若是谁能魅惑这位男仙,那真是狐妖里的翘楚了!”

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什么?”

娇姨用无比怨念地眼神看着我,叫我绒毛站了一身:“若是谁能魅惑这位仙人,那真是狐妖里的翘楚了!”她重复了一遍。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渐渐地,灌了浆糊的脑袋被晚风吹得清明了半分:魅惑了他我就是翘楚了?就能下山了?

于是我激情了,我澎湃了,我立刻站直了身子大步迈出屋门,朝人声鼎沸处,灯火通明处走去。

“让让让让。”我豪气干云地从狐狸群中劈出一条小路钻到了被团团围住的屋前,门也不敲了,上去一个狐狸飞腿就踹开了门。

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光明如白昼的仙屋,从里往外看如同水晶琉璃,清晰无比,从外往里看,便是实心砖墙,吗都看不到。这屋子定然不是狐妖们造的,许是男仙变出来的吧。

光明之下,我混沌的脑袋又清晰了几分:有这般仙法的男仙,连山中媚术最厉害的娇姨都没辙,我一个笨妖能奈他何?

我看向了屋中琉璃桌边站着男子,心绪又惊得清明了几分:这是如何的一只啊!啊错了,他不是狐狸,他是神仙。这是如何的一位啊!朱唇皎目,美得如烟似雾,近在眼前却似乎怎么抓不住。身形如崖边修竹,颀长而坚韧挺拔,推不倒,压不塌,翩翩玉立,衣襟迎风起舞。

我的小心肝颤抖着,连同我原本澎湃的激情。这个……那个……我?一只笨妖?一只连自己人都嫌弃的笨妖?一只连自己都嫌弃的笨妖?去魅惑他?

我看着他定定地目光,腿脚有些站不稳。他是在看我?又不像是我。难道他看的不是我,是寂寞?谁知道?

我微微向左挪了挪,他的目光也跟着挪了挪,我小心肝狠狠一抖,又往右边挪了挪,他的目光依旧跟着挪了挪。他还真在看我?

我集中精神,认真迎向他的目光,心肝又是一抖。他的眼睛里正上演一出故事,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瞬息万变,每个情感都清晰可见,刻骨铭心。我还是觉得他并不在看我,我一只外形这般模样,脑中那般浆糊的笨妖哪能牵出神仙如此多的情绪?

我紧张地微微转头想摸索出夺门而逃的路线,可是还没看到屋门,耳边就想起了丝竹般美妙的仙音:“你愿意随我去天上吗?”

我顿时如遭雷亟,头顶焦烟四起:什么?

我听到敞开的门外有狐狸在鬼哭狼嚎,也有狐狸在喜极而泣。没有天理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僵在一边,思绪飞到了九天之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中了。

身边的娇姨在屋中来来回回忙碌着,收拾着我的行头,嘴里还在碎碎念:“你上去之后别再四处乱跑,上头不比狐狸山,那都是有头有脸的神仙,在他们面前丢了狐狸山的脸,是不得了的事情,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好了,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不能不出去还是不许出去。你上去之后啊,好好跟着神仙,好好跟他学学,若他善心大发,说不定就提点提点你,到时候你也能有望成仙了。你上去以后……”

我脑中的浆糊又黏答了起来:“什么叫我上去以后?我没答应要上去啊。”

2、离开【有待大修】

话说,我们住的狐狸山不是座一般的狐狸山,山上的狐妖也不是一般的狐妖,我们只吃山上的一种草,从不吃肉,周身散发的气息自然与食肉狐狸不同。

很早很早以前,也曾有人上山来偷我们的草,可自从一回被娇姨撞见之后就再没人来偷过,山下的人们都说:狐狸山上住的都是仙人,不可亵渎。

娇姨听到这说法时,当场捧腹大笑:“这些人有没有脑子,再怎么也是‘仙狐’而不是‘仙人’啊!”

我想了想,娇姨的确有大笑的道理,于是我也跟着笑了,谁知娇姨立马收住了笑颜,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笑个什么劲。”我的狐狸耳朵当时就耷拉了下来。

若是当真悲剧了百来年,我多半是要去寻短见的。好在女狐狸们唾弃我时,还有男狐狸们爱跟我一起。我琢磨了大约有五十年才明白,世间不爱也不善于揣度狐心的狐狸还是有的,于是我这小白还算有伴。

话说,我也算是个可怜的妖精。娘亲生下我没几天就独自一人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而我的爹也是个满山都没谁知道的角色。

我自小便跟着娇姨,却毫不见娇姨心疼我、怜惜我。她对我一贯是没好气,有时还又打又骂。说来惊悚,实际上也就是吓吓我的,每每娇姨看似凶狠地打我屁股,其实却跟挠痒痒似的,我都会腆着颜对她说:“娇姨,你还是疼我的,不忍心把我打痛。”娇姨每每都会给我个白眼球:“那是你皮厚。”然后我都会坚定地摸摸自己的脸皮,心说: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承认,我是在自我安慰,因为有一回,山下一个武夫的独子被狐狸叼走了,于是他提着长剑上狐狸山要人。不幸我刚好路过他面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冲我大吼一声:“还我儿来!”等不及我反应,他就一剑戳上我肚子,没扎进去;然后又用力往前扎了两下……还是没扎进去……很快周围就来了许多狐狸,于是我皮厚的事情就被全山狐狸知道了。

那晚,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娇姨的大腿:“不!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我皮厚!”娇姨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若不是皮厚,难不成还真有神仙的功力?”在哭泣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理:只要我坚信自己不皮厚,就足够了!

咳咳……关于皮厚之事……不宜多说,倒是来说说八卦吧。

在八卦上,老天终于给了我一个“得天独厚”。要说狐狸山中八卦最多的,就是我那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妖见妖爱花见花开的娇姨了吧!有娇姨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的地方就有JQ,有JQ的地方就有八卦。于是,山中最令我得意的时光,就是坐在竹林间,给周围趴着的一大圈男狐狸讲八卦的时候。

其实,娇姨还是只挺本分的狐狸,但是她不勾搭别只,不代表别只不勾搭她。可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我不在其中加点小料,怕是大家都不爱听了,于是我加料的本事越来越强大,已达到了自认为无以复加的地步,也自认为可以弥补我学不会的媚术的缺陷。

不信?我是有证据的!话说那回,娇姨实在安生了太久,于是我就把长歌……对了长歌,说来我也是有青梅竹马的,他名叫长歌,跟我几乎同时出生。不要怀疑,你没听错,的确就是狐狸山第一美男子,长歌。瞧瞧,同八字却不同命啊!人家十足一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淡定无比的狐中翘楚。不,我错了!光称赞他的外表是无比肤浅的,只要是只狐狸就会称赞长歌极具慧根,升仙只是一念之间。狐狸会的他都会,狐狸不会的他也会,总之就是上天入地迷倒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了。说起那回,众男狐坐在我周围静静等待我开口,我却满头黑线,满脑空白。

“翘楚,你倒是说啊。”

叫我说什么……“最近娇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在没什么事发生啊。”

“那就说说别的那些只呗,跟你熟的。”

跟我熟的?除了娇姨也就是长歌了。长歌除了我,几乎都不搭理女的那些只,怎么办?男的一样上吧!

我脑中闭塞的关口一开,立刻思如泉涌:“说起长歌啊!前些日子我出门溜达,一不小心看见一只男的和长歌站在一起,站得很近很近的,就差没贴一起了……”说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倒比娇姨之事还令人口舌舒畅。

事后想来顿时良心自责:这般诬陷抹黑长歌,实在对不起他。于是我羞愧万分地跑去找长歌主动承认了这原则性的错误。长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薄唇微启,吐出撩人万分的声音:“没事,你高兴就好。”

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是只蹬鼻子上脸的东西,长歌不在意,我就更不在意了。于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直到后来有只男狐跑去跟他表白,闹得狐狸山上狐飞狐跳,狐狐不宁……哎!我真不是有心的,也尽量不去说他的事情。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嘛,出来混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不过是仗着他纵容我罢了。

说到我这青梅竹马,我也曾坐在小溪边问他:“每只都说你升仙只是一念之间,那你怎么还没升呢。”

他坐在我身边,看着脚边的清流淡淡道:“翘楚,并不是万物都想飞升成仙,比如你,比如我。你说,我在意的都在下头,那我为何要上去呢?”

我摸摸鼻子,告诉自己别再揣测了,长歌是如何的一只?他问出的问题,我就算想破了狐狸脑袋也不可能想通。

我是不指望飞升成仙了,就凭我这媚术都学不会的烂资质,有生之年能下山一趟就是了却毕生夙愿了。可是哎呀个喂喂!现在居然有个不得了的神仙说要直接带我上天?不用下去了,直接上去?

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叫我小小的胃口有些吃不下,但看着娇姨鄙夷的眼神,我还是主动低下了脑袋自己滚出屋去让她眼不见为净。

月黑风高杀人夜,我伤怀地走出屋子,突然感到阴风一阵,面前突然闪出个影子,比我还高大,吓得我一声尖叫,伸手就要推开“它”。

可我伸出的手竟被黑影紧紧握住了。熟悉到做梦也不会认错的触感。

“吓死我了,长歌你半夜三更的干嘛!”我想抽出手拍拍自己受惊的心口,结果未遂。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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