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妖魔都在喊着“是啊”,伏乙沉默良久:“你们先离开吧,这里的煞气极伤你们内丹。”
妖魔们纷纷相互搀扶着挤出地心,而我在这时才觉得有些不适,也难怪他们都说只有魂魄能进来。
“你还不走吗?”
我也站了起来:“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伏乙又低吟起来,我想那是麒麟族的语言,我能听懂:“何苦何苦,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我静静听他念完:“那你真的放下了吗?”
伏乙笑了:“我若真的悟了,又何必口口声声念这话?”
“那便同我说说吧,为何要与天庭为敌?”
伏乙叹了口气:“那都是顶久远的事了。其实丫头,你算是难得的局外人,何必淌这浑水?”
我无法理解,我周围的人们都被此事所累,我又如何去做个潇洒的局外人?
“我看得出你是半只麒麟,我很羡慕你,你是天之骄子。”
我不得其意:我这般悲剧还能是天之骄子?
“别那副表情,你可知天下的上古神兽统统被神仙抽了仙魂?”
仙魂是毛?
伏乙还真贴心:“没有仙魂,你便永世修不成仙,死了便魂飞魄散,你可有试过修仙?”
我摇头。
“你周围亲朋可有阻止你修仙?”
我点头,长歌有过。
“你是天下最奇特的一只,我不知你有没有仙魂,但神兽们都是没有的。”
他轻叹了一声,我想若它能动,必会低头唏嘘:“在天地间还没神仙时,就有了四方神兽,我们镇守天地四方,得天地之力,自是比神仙强大。当神仙出现后,他们便容不下我们了。他们靠着人数众多一轮轮围剿我们,我们中的两族没多久就降服了,另两族也没熬过多久。他们逼我们繁衍,驯化我们的后代,要我们为他们所用,匍匐在他们脚下,我看不下去,却又劝不回族人,便独自离开了。”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她……叫央寻……”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他两的事,都不知他说的什么名字。
“她……是个神仙,是个仙胎神仙。”仙胎神仙我还是懂的,就是两个神仙生下的孩子。“她和过去那些神仙不同,她只是个……单纯刁蛮的小丫头。她的出现,挤走了我千百年的孤寂,让我终于体会了一次欢乐。”
我联想起央寻说的往事,一时心中酸楚:他两不正是相爱的吗?“那你为何要说后悔认识她!”
他愣了一下:“呵!你都知道了。若是换做你,你能不后悔吗?原本快快乐乐的姑娘,为你那么为难,那么悲伤,你能不后悔自己的存在吗?”
我生气了,非常生气:“那你为什么不说说清楚!她一直当你讨厌她!”
突然之间,我两相对无言了。我默默地驼着背流泪,无意间一抬头,竟见他也在流泪:“你……”
他打断了我:“说点别的吧!”他调整了呼吸,“我随她回了天上,原想为了她和和气气走这一遭,却没想到自己亲眼见了族人魂飞魄散,显然是没有轮回了。我当时很惊讶,天下哪有谁会好生没了轮回呢?于是就着手去查了,谁知一查便查出了神仙们最恶毒的心肠。他们怕神兽们轮回后力量渐长,干脆一把抽了它们的仙魂,这样便一切尽在掌握了。”
我听着越发不辨是非。我身边的神仙都十分善待我,可他们竟这般对待神兽吗?
“成王败寇的道理,我算是彻底懂了。我与央寻不会有孩子,那我的族人便是我的孩子,我已不去管他们如何活着,但起码要一直活着,如今我若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活着做什么呢?”
我无法开口呵斥他,其实说起来,谁都有自己的道理。
“输便是输了,我唯一懊悔的是没能给央寻一个美好的生活,要她受尽了世间百苦,看着她一步步变成了满腹心机的女子,其实她遇见我……是她没有福气……”
“你怎么能这么说!与你在一起便是她的福气,惘你活了千把年,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我差点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滴下一滴清泪:“情字,不就是求个善始善终吗?我却未曾给她。”
这下我当真指向了他的鼻子:“你这是胡扯!”他眼神渺远,我不知他在不在听我说,但我依旧是说了,“情字求的哪里是这个?爱过了,便无怨无悔了,哪怕没缘由,哪怕没结果,回想起来依旧会觉得甜蜜,不是吗?更何况你两未必没有结果啊!你们的生命都无穷无尽,情又怎可能到此为止了?”
这一席话,我说得十分顺溜,似在心中预演过千百遍般。或许对洛禹的感情,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吧!
伏乙笑了:“你说得对,谢谢你。”
我朝他点头致意。
“你还跟以前一个样啊!谁都要帮。”
他这话叫我一愣。这以前指的是我的前世?
我当下身体不适,即使很好奇也不会去问了。我什么也不说,急急和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地心。这地方似乎真把我的内丹伤到了。
我在窄小的洞道里时已觉得眼皮沉重,当我终于拖着疲乏的身躯冲出洞口时,我看见了守在原地的洛禹,心中一松,向他伸出了手,便安安心心昏倒了过去。
不知我这回要睡多久,便也让他守我几年吧!
于是,我又做梦了。我怎就那么爱做梦呢?以前娇姨就哄我说,是前世死不瞑目,今生还耿耿于怀,听得我毛骨悚然,坚定地认为这不是真的。
不过这个梦还是挺美的。
我梦到洛禹坐在我床头跟我诉衷肠,说怎么怎么爱我,怎么怎么不想离开我,叫我等他之类的,美得我绝对相信这是个梦。
我还梦到长歌站在我床边威胁我说,我要再不醒来就把我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四处宣扬。长歌你是欺负我在做梦么!算了,看着你为我担忧的小眼神,我还是欣慰一下吧。
接着还有楠木,楠木可好,当着洛禹的面,待我老好了,结果洛禹一转过身去,他就揍了我一拳,还暗暗道:你这不省心的臭丫头!算了,看在你也是为我好,我就满足一下吧。
还有纠枉,他竟也出现了,但依旧是一副纠枉的做派,见了我就大呼小叫说:你怎么还不去死!不过还是纠枉让我就开心,为毛?因为洛禹当场把他爆扁了一顿,我真是暗爽到内伤啊!
话说禾及竟也入了我的梦,她一副耳提面命的样子:“瞧瞧,瞧瞧,说了你要被央寻害死吧!这么快就排到你了。”虽然小有点不爽,但念在她来看我的份上,我就饶恕她了吧!
央寻也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啥啊!还说些个没头没尾的话,什么我用命来帮助她的恩情她一定报答,什么她一定会为我把事办好之类云云的,总之就是不懂。
还有最可怕的王母居然也来了,那岂不是要成恶梦?哎呀洛禹啊,快把她赶走吧!哎,我这么一想,洛禹还真把她赶走了。两个字:神奇!
我在心里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说了要常去看狗剩儿那群小鬼的,都好久没去了,于是咱就去吧!梦里就是好啊!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拦着挡着,咱也充了回老大哇!要见狗剩儿就得路过伏乙那里。伏乙那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哦不,是麒麟嘴里如不出人牙,居然跟我说:“嗯?你死了啊?”我特么的火冒三丈:“你才死了呢!你们全家都死了!”真不和谐,不去理他。狗剩儿他们热烈地欢迎了我,我陪他们玩了好几天,结果他们欢送我时却还喊的什么“阿瑶姐姐”,反正是在梦里嘛,也不用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我直接作泼妇叉腰状:“去他丨妈的狗丨屎阿瑶姐姐!老娘叫翘楚!”于是他们很乖巧地齐声说:“翘楚姐姐,我们最爱你了。”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于是我十分满意!
我琢磨这反正都下来了,要不顺便去看看桑陵吧!于是到了地府,姐又享受了一回众星捧月,大家领着我去了桑陵那里。梦里的桑陵神气啰!穿着一身铠甲,手中执着大刀,倒也像模像样,十分英挺。他见到我也十分惊喜,拉着我说这说那,十分开心。可是总有不和谐的家伙出现,比如阎王那老小子。这老小子可牛了!见我就一顿臭骂:“你#@*&^%+!~%(脏话要和谐)怎么跑这来了!给我赶紧滚回去!”说罢一拎我衣领,一脚就把我踹会回了家中,牛得我险些拜倒在地。过了一会儿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需要崇拜他,反正是在梦中嘛!现实里他未必有这么厉害。
结果没过多久,司命又出现在我梦里,她像是闲得不行了,坐在我床边跟我絮絮叨叨了好久,竟抱怨说二爷怎样怎样爱吃醋,连阎王那老小子的醋都要吃,怎样怎样。我顿时佩服起自己来,如今我添油加料的本事越发通天了,连司命和阎王这两毫不相干的机会都能联系到一起。
后来我爹也入梦来了,我爹居然跟我说,若我赶紧醒来,他就不再面壁了。于是我努力跟自己说:醒来醒来醒来。可是梦这么美,哪可能这么容易醒来呢?反正这也只是个梦。于是我就由着爹在梦里陪着我。说实话,我更希望爹去陪陪娘,可梦里的我竟发不出声音。刚还郁闷呢,洛禹就跑来把我想说的给说了,结果爹他朝洛禹三叩九拜就真回家找娘去了。这个……明显是个梦哇!现实里哪会那么容易!
再后来连太白星君都出现了……所以说我这梦里只要是见过一面的都会来露个脸?太白星君本就长得很抱歉了,他还要一脸抱歉的跟洛禹讲话。说什么救不了我,对他有愧,什么洛禹想要什么随他拿,算是补偿他之类的。可我好好的啊,救我什么呀?结果洛禹说了要个什么什么丸子,直接把太白星君气炸毛了。太白星君活该,咱家洛禹有多腹黑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是个多么有声有色妙棋横生的梦啊!可洛禹却跟我说要把我叫醒。不要嘛!人家不要嘛!梦中的洛禹突然凶我:“那副表情做什么!想醒也要醒,不想醒也得给我醒!”
好嘛好嘛!醒就醒嘛!不要凶人家撒。
我突然觉得嘴唇暖暖,有股源源不断地力量涌入我体内,令我神清气爽。不是吧!真要醒了?
我大概睡出了惰性,竟混赖着闭紧眼睛不想醒来。可惜事与愿违啊!我眼皮还硬是闭不住了……悲剧……
我睁开眼睛,竟觉得身上很重,低头一看,洛禹居然昏倒在我身上。不是吧!我刚醒,他又倒下了?
我刚刚醒来,仍旧体虚,没法将他弄回他自己屋子,便让他在我屋里睡了。他若睡觉,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我便按照老一套,去丹药房多抹几盒补药想给他灌下去。
幸好司命及时赶来,及时制止了我:“妈呀!你给他灌滋阴补肾药做什么呀!”
……我能再窘一点吗?
司命要我带她去丹药房,为洛禹挑着补药:“我说,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你师祖,他花了九成的仙力才救回你命来,你以后可得好好听他话。”
“嗯!“我乖巧地答应。
“哎!还想让你去劝劝长歌的,如今洛禹倒下了,也只好长歌去了。”
我自然会问一句:“去哪儿?”
“去夺印啊。说是最近印丢得特别快,能动能喘气的统统得去帮忙。”
我咬牙:“那本就是折腾闲职神仙的玩意,长歌他那么忙还去凑什么热闹!”
司命不得其意:“什么折腾闲职神仙?”
我只得改口,毕竟手中无凭无据,何苦拖司命下水?“没什么,长歌他在哪?我去劝他。”
司命紧紧拽住了我:“去什么呀!我若走得开也得去夺印,说是天上都没剩几枚了,形势很不妙。”
我默然,多半是事态发展得让王母无法控制了吧:“我能做什么吗?”
司命埋头捡足了药丸:“你体内不久存了一枚吗?管好那枚就行,那凶兽少了一枚印都动不了。走,喂药去。”
我这才想起额头内还有一枚印,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
司命喂药很讲究,哪个药先吃,哪个药后吃,哪个药须先喝水,哪个药吞了再喝水,哪个药要和哪个药一起吞,哪个药不能和哪个药一起吞,总是来来去去诸多说法,我是记不住的:“司命,你怎会精通医术?”
她不经意道:“久病成医嘛。”
于是我八卦了:“所以二爷实在给你治病时和你看对眼的?”
司命朝我一挑眉:“你这丫头思春呢?没事尽说这些玩意。”
犀利!果然犀利!
洛禹吞了药丸,竟翻了个身睡去了,那安稳的样子都让我错觉他只是累了。司命摇了摇头:“仙力耗费过度,加上长期劳心劳力,不妥。我喊二爷来瞧瞧。”
我拉住了她:“我还是想去劝劝长歌,大不了我去夺印。”
司命皱了眉头:“翘楚,你这是跟长歌见外还是怎么的?洛禹为你耗费仙力你就能坦然接受,长歌为你去夺个印,你就偏要阻止他?”
我低下了头:“我只是觉得欠长歌的太多。”
司命咄咄逼人了:“那你欠洛禹的就不觉得多了?”
我依旧是那句话:“洛禹是我师祖嘛……”
司命嗤之以鼻:“少来!你见过哪个师祖为徒孙这般卖命的!”
我顿时窘迫了,我两尴尬而上不了台面的关系竟是这般昭然若揭吗?我慌张开口:“司命你总帮着长歌说话。”
“那是自然了,你那损友楠木还不整天在你耳边说洛禹的好,我要不帮着长歌,还有谁会帮他?”
我被她逼退了半步:“司命……你别这样……”
司命叹了口气:“也罢,爱情这玩意也不是谁更爱你,你就会爱谁的,这类事我也瞧得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司命说完就转身走了,我悄悄跟上她的脚步,发现她没赶我走,便一直尾随她到了长歌处。
长歌的屋内永远有堆积如山的册子,若是让我成日带着如此压抑的屋子内,不出一年必定要发疯。
“翘楚?你醒了!”长歌开心地蹿到我身边上上下下打量我,而一边的司命默默离去了。
我点点头,直奔主题:“我已经好了,你便别去夺印了吧。你本就很忙了,若还要去夺印,那多辛苦啊。”
长歌很欣喜地看着我:“翘楚,你是怕我累到,是吗?没关系,为翘楚累一点,我很开心。”
我没脸说出不是的话来:“那个……我现在也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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