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靖业道:“总是不放心呐!”
皇帝笑道:“你养了七个孩子,这是最小的一个,嫁女娶妇该做熟了的,居然还不放心?”郑靖业微笑:“这就是做父母的心啊。”两个老头感叹,皇帝也想了起来:“我好像说过要给阿琰添点儿嫁妆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准备吧。”
郑琰就这样又收到了来自宫中的祝福,她已经无法点清自己有多少家当了。阿肖等笑着恭喜:“这下七娘的嫁妆更丰厚了,只怕公主也比不得了。”
郑琰道:“我如何比得公主呢?”公主人家的食封上千户好吗?
阿庆道:“七娘今年及笄,还有得好东西收呢。”
她说得没错,及笄是个大日子,要举行仪式,宾客各有礼物相送。主宾请的是庆林长公主,宜和长公主等都来凑热闹。又有卫王妃、曹王妃等。于元济妻姜氏等郑党家眷都到了,场面着实热闹。
筵开百余席,入目皆朱紫。
杜氏喜极而泣:“阿琰终于长大了!”
郑琰及笄,最开心的当属池脩之,他最近的日子颇觉凄苦,因为有着要娶媳妇的想头支撑着,才觉得好过了些。如今胜利就在眼前,心情颇为激动。回到家里又把程度看了一遍,再没有什么失误的了,才按着胸口睡下。
到了结婚这一天,一大早起来,郑家就开始打包嫁妆。顾益纯、庆林长公主作为男方家长也带着人在新居里张罗,这宅子还是当初皇帝赐的,占地面积不算小,但是庆林长公主评估了一下郑琰的嫁妆,还是觉得不够,悄悄对顾益纯道:“幸亏早留心了,放到陪嫁的宅子里了。”
郑琰的嫁妆非常惊人,队伍从郑家出来,头到了池家,尾还没出完。郑靖业还陪送了女儿四匹骏马,一大堆的武器,据说其中有郑琰用得顺手的长刀。这是在熙山!六月里,京中衙署西迁,池脩之得到的熙山别业离郑氏的别业可不近!队伍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排出一道喜色来。
庆林长公主连自家家令都出借了,又是安排喜宴,又是确认宾客。
郑琰今天非常闲,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吃饭,中间还能睡个午觉,然后起来梳洗打扮、拜别父母,再离开家门。婚者,昏也,本来就是快天黑的时候才举行仪式的。
池脩之的两个伴郎,一个是萧深,这个是皇帝借的,另一个是顾鼐,这是个顾益纯借的。其他的伴郎,实在是凑不齐,池脩之的名声不太好也是真的。
郑琰根本睡不着!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急得阿肖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郑琰看着她着急,心里也急了起来:“快煮个鸡蛋。”敷一下应该能消吧?
鸡蛋没用上,郑琰实在熬不过,中午还真的午睡了,起来之后精神倒是好了少。要不是她今天要出嫁,杜氏真想抽她:“我的小祖宗!你、你、嗐!”催着上妆、穿嫁衣。
新郎新娘都是有品级的人,各有礼服,很是繁复。郑琰的头上光是规定的首饰就插了半头,这还跟传说中的凤冠不一样。以前看电视,就是个大帽子样的凤冠往脑袋上一盖就完事儿。这里的婚俗,是有那样的冠不错,只是小很多,只盖头顶,后脑勺那儿还是梳髻,要插簪。此外之耳环、镯子、玉佩……郑琰这样全副武装,只有装淑女。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于娶到了
也不是坐花轿,而是乘车。她有品级,本该乘郡君的车,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临结婚前给她提成了郡夫人,品级比她老公还高。
什么为难新郎、什么送嫁的队伍,郑琰完全看不到。与所有的婚礼一样,新郎想接到新娘总要过五关斩六将的。池脩之分外凄惨,虽然男人们对他诸多不满,但是对上他这个俏郎君,女人们是分外宽容的。只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他在迎娶,女人们想看他歪戴帽子的样子,包括郭氏在内,这些亲眷们都往他脑袋上招呼。
那叫一个狼狈!
到了绣楼下,郑琰还在楼上不能下来。池脩之还要被难为。郑琰什么都不缺,尤其是侄子外甥。池脩之被这些小辈拦在了楼下,身上带的金钱、银钱全被抢走。
郑悦扒开一条窗户缝儿,看了一回又缩回头来:“来了!来了!”引得女郎们都往窗户边儿上挤。萧深一抬头,众女不由轻呼:“居然还有一个俏郎君啊!”
新郎带着人开始催新娘,送完了买路前,开始吆喝了,吆喝得比较雅,是在念诗,意思不外催新娘早点出来一类。
终于,难为够了,郑琰团扇覆面,被推了出来。送到车上,一路颠簸。郑琰苦中作乐地想,这算是娱乐群众了,也终于明白结婚录像的重要性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池宅,不但有传统的拜天地,还要取下面前团扇。这是宾客们期待已久的内容了,看新娘子嘛!郑琰举得手酸,挺想放下来的,她又不怕被看。但是还不行,还要等吟了却扇诗才行。
团扇拿下,池脩之的呼吸一顿,满场也安静了下来。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好”!满堂喝彩。可不是,李丞非常八卦地想,池脩之娶了个天下最漂亮的媳妇儿!
可惜,池脩之快要小气死了,飞快地把老婆往新房里带。后面周原扬声道:“新郎可不要逃席呀!”
你妹!要不是结婚这样的好日子,池脩之根本不想让这货到自家来喝酒!
郑靖业心疼女儿,暗中早派人护住了女婿,池脩之身上酒气很浓,其实喝得并不多。反正是结婚,他逃得光明正大,他要会媳妇儿去!
外面的看客们就不爽了,很想闹一闹洞房。结果……遇上庆林长公主这个爱护学生的好师母,她老人家武装了二十个健壮的婢女,一人手持一根短棒。好男不跟女斗!一群男人怏怏地回去喝酒了。
灯下美人如玉,是他老婆。
灯下美人如玉,是她老公。
郑琰没来由地紧张,她其实在这新房里没坐多久,却觉得快要紧张得晕过去了。两辈子头一次好吗?又是六月天,汗流浃背什么的,更是加剧了紧张。
池脩之踩地在上,红枣桂圆被踩得咔咔响,郑琰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
四目交接,都在笑,明显看出紧张来。
合卺酒盛在高足玉杯里,口、底都包着金边儿,在灯光下泛着光。执壶斟酒,紧紧地握住,勾起手臂,送入唇边。郑琰喝了半杯,再与池脩之交换杯子,不由想,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
好没出息,互啃都不止一次了好吗?还脸红!
喝过合卺酒,退去外套礼服,婢女们识相地全都退了下去。
池脩之手指微抖,拉着张帕子,颤颤地按在郑琰额头上:“有点儿热吧?等会儿要不要洗个澡?”
郑琰故作镇定地道:“郎君真是善解人意。”
池脩之略急地道:“我一点都不善的,除了我自己,我谁的衣服都没解过……”
我去!你个流氓!郑琰用眼睛控诉着,不知不觉间,紧张的感觉全飞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池脩之整个人都囧了。干脆破罐破摔地靠了上去:“好娘子,今生今世,只解你意……”
呸!郑琰作了个口型,池脩之也放开了,嘟起了嘴巴亲了上去……
郑琰迷迷糊糊地想,笨蛋,池脩之真是个笨蛋,笨手笨脚的,这套内衣明天一定报废了。
红烛摇曳,被翻红浪。洗澡什么的,还是留到明天早上再善解吧~
池脩之没父母,也就没了什么“待晓堂前拜舅姑”,七大姑八大姨地统统木有!池外婆和池舅妈倒是关心这俩,奈何自己是寡妇还是青年守寡,又有顾益纯这师傅大,她们都没出现。小两口挺好意思地睡到挺晚,又挺不好意思地起床了。
郑琰一睁开眼就脸红了,尤其是旁边还睡着一个池脩之的时候,坐起来之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池脩之也坐了起来正摸着下巴,脸上挂着有一点猥琐的笑容呢,这两口子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郑琰努力把腰挺得直一点,表情调整得严肃一点,不行,她还是不知道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郑琰快要哭了,谁来告诉她现在要怎么做啊?她跟池脩之算是熟人了,问题是……以前熟那都是穿着衣服的时候,现在这TM要怎么熟?你妹!谁知道“古代妇女”新婚起床之后要怎么样啊?
穿衣服啊!笨蛋!
池脩之发了一会儿呆,发现他新出炉的老婆还在发呆,还一脸的悲愤样儿,不由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舒服么?”
终于有人搭话了,郑琰感动得要死,一个激动,直接伸爪子掐到池脩之腿上了。
“嗷!”
随着池脩之一声惨嚎,拉开了池宅一天生活的序幕。
阿肖阿庆两个打好了洗脸水,端着要往屋里送,被池脩之的小厮给探头探脑地拦住了:“两位姐姐这是要进去么?”
阿肖很奇怪地回答:“郎君和娘子起身了,我们当然要进去伺候穿衣啊。”这小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倒也眉清目秀,可这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猥琐呢?
猥琐的小子自我介绍道:“小的叶文,是大郎的书僮,那个……我们故去的老夫人给在郎定下的规矩,起身得自己穿衣梳头,不许有婢女服侍的。”池娘在世的时候,最恨“世家子的轻狂样儿”,其实就是池爹的穷讲究,她的儿子绝不能这样没用,于是管束极严。
阿庆一撇嘴:“七娘还要梳洗呢。”叶小朋友被两位大姐姐狠狠地鄙视了,阿肖与阿庆不再看他,捧着盆进屋了。
新婚夫妇早上闹了个乌龙,池脩之好声好气地扶老婆下床,被郑琰打了一下:“我衣服呢?”还是果着的好吗?池脩之嘿嘿一笑,流氓地又往郑琰身上看了一下,看得郑琰拿被子挡住了。他才哼着小调儿,拉开衣橱胡乱找了套内衣自家套上了,再翻腾出一套女式内衣给郑琰,非常不要脸地贴了上来:“累了吧?我帮你穿。”
郑琰肯答应他才怪!池脩之也不恼,只是小声道:“他们快要进来帮你梳头了,得快着点儿啊!”他自己神精气爽,郑琰身上倒是颇觉无力。池脩之不要脸地借着时间紧的由头揩了好一通油。
两人将将站定,阿肖与阿庆进来了,进门先道恭喜。阿肖看见池脩之扶着郑琰,颇觉满意,很欢快地帮郑琰找衣服去了,一边找还一边念叨:“七娘新婚,可要盛妆打扮才好。”
池脩之赞同地道:“正是!正是!”
猫着腰,做贼一样地听到屋里的说话声、洗漱声,叶文急得直跳脚!挂着两条宽带泪,奔去向他爹告状去了:“呜呜,爹!爹!娘子要改规矩了!”
叶文这个叶,跟叶广学差着十万八千里,他们家是池家旧仆。京兆池氏早在改朝换代的时候遭了大殃,自家子弟都不剩几个了,何况奴仆?到了池爹时代,旧日世仆只剩下这叶家了。叶文家对池氏还真是忠心耿耿,他本也被池娘选做了池脩之的书僮。
这小子颇为机灵,当初池脩之变着法儿追郑琰的时候,他跟他爹都不是很赞同的。在这样的世仆看来,池脩之应该娶一个世家女才好的。无奈池脩之铁了心喜欢郑琰,又有顾益纯这个老师给做了主,叶家秉持忠仆的守则,接受了现实,认真照顾池脩之。
池脩之出远门儿,郑琰代掌过一段时间的家务,那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叶文他爹叶远也是非常配合的。至少那个时候,郑琰表现得相当不错,不但池家连同池外婆那里也照顾得妥贴,有她在,京兆尹也很给面子给加强了巡逻。自家大郎又抽风,把池氏从世家排行里给剔除了,池脩之不觉得什么,叶远可是哭了好几天。呜呜,真是对不起死去的郎君啊,大郎这样,池氏列祖列宗也是泉下难安吧?唉唉,不是世家了,娶个同样不是世家的老婆,也就凑合了吧。
但是!郑琰是宰相的闺女啊!这见了鬼的世道之下,爹的权利越大,女儿越混蛋,这是定律。君不见,多少男人被家暴!池脩之的奴婢很少,想想池家之前已经落败,就知道这个很少是很写实的。池脩之的家产也少得可怜,这一点从奴婢的数量上也能看出一二来了。
非常不客气地说,池脩之比起他老婆,那就是个穷人,各项资产,也就是郑琰嫁妆的一个零头儿。
叶远警觉了,尼玛照这个架式看,大郎不是娶媳妇儿,倒像是入赘啊!这份子警觉是从郑琰的嫁妆入门开始产生的。以前只想着,有顾益纯在,娘子品德不会太夸张。可现在一看,叶远好想哭,他看着长大的大郎,好好的大郎,快成被包养的小白脸儿了啊!娘子人品好又顶个什么用啊?池家快要被攻占了好吗?
不行,必须有所行动,不然他对不起先郎君和娘子。池家的家务肯定是要交到郑琰手上的,叶远对这一点非常自觉。可是!敲敲边鼓总行吧?正好,叶文是池脩之的书僮,就派他去看着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秀恩爱神马的
没想到儿子给带来了这么惊悚的一个消息,叶远坐不住了:“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叶文哽咽地道:“娘子带来的两个姐姐,进房里伺候洗漱去了!”
叶远给了儿子一个暴栗子:“大郎已经成亲了,这个当然是要先听娘子的。”心里也有点不安,挺怕郑琰先从屋里开始,一直管到屋外,把池脩之弄成个惧内的胆小鬼。看看这日头儿,虽然是新婚,也起得有点晚了吧?娘子生得美貌,可别把大郎给迷昏了头才好。大郎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再添上这一条要命的,真要成郑家赘婿吗?唉唉!
整整衣服,叶远忧心忡忡地跟准备去祠堂。新婚夫妇虽然起得晚了一点,还是很乖地去牌位前拜会池家祖宗。叶远跟着,他要担任司仪。
京兆池氏源远流长,池脩之对世家的死板很不满,对自家祖宗还是很尊敬的。满满当当地牌位塞了三间屋子的案台,屋里很干净,香烟袅袅,四面壁上还挂着许多人物肖像。这些都是因为池脩之要结婚,从京中老宅搬过来的,临时布置的祠堂,待回到京中新宅,还要重新布置一回。郑琰很郑重地与池脩之拜倒在地,叶远念早就写好的祭文,郑琰从此就是池家妇了。
从临时祠堂出来,叶远很恭敬地问:“郎君娘子,用早膳么?”因池家就这一对儿主人了,池脩之结婚,官方称呼正式改成了郎君,郑琰也免了被叫大娘的命运。虽然大家都这样叫,郑琰还是对大娘两个字深觉笑场。
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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