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定成铁案。
庆林长公主眉花眼笑,抱着皇帝的胳膊:“还是大哥疼我!”
赏菊会这就热闹了,庆林长公主遍邀亲朋故交,左手是郑琰、右手是顾彝:“这是宜和长公主、这是荣安公主、这是……”总是世家居少、勋贵居多。顾彝心中颇不自安:尼玛圈子不对啊!北极狐和北极熊,都是北极的,都是白毛的,可还是不是一个物种不是?心中暗暗叫苦。
顾彝本是个比较单纯的姑娘,然而婚事上一折腾,她也迅速成长了起来,顾氏家教固是说要谨守礼法,却也不是很死板,先天就有这素质,一琢磨,成长还很快。前天到本家去拜访,本家倒也和气,有火也没冲她发,压力让她哥哥给担去了大半。只是本家伯母很担忧地道:“你祖父是略欠思量,长公主震怒,勋贵们都已经知道了。有违理法,实在难办。你们很懂事,这很好,只是以后要更加小心。”
这是下马威还是示好?显然是示好,大家都很克制,庆林长公主明白无误地表示出了:“我要有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又聪明漂亮又识礼数哟。”大家也很和气,纷纷询问顾彝的喜好、来京城是否适应,还有友情提供邺侯家八卦以供顾彝参考的。
这与会的女人们,活得可真是滋润啊!一张张脸上都是明媚的笑,那飞扬的眉眼,那仰起的头颅。她们似乎不用在意有没有坐正,也不用管是不是笑得露出了牙齿。爽朗又绝不粗俗,顾彝的心也跟着快活了起来。
很快,皇帝出现了,他是半途出现的,在庆林长公主介绍完宾客并且把顾彝给介绍出去之后,皇帝才声音宏亮地出现:“为着你这里花团锦簇的,快把我的花园儿给拔秃了。”
一群贵妇行礼,并不大拜,庆林长公主更是携着郑琰和顾彝上前:“要是没秃怎么办?我再拔它一拔?”
郑琰已经笑道:“拔着多不划算呐,已经担了名儿了,索性点一点剩了多少,都算是您手下留情的,让圣人拿钱来赎!”
“这两位对圣人真是随意呢,看来与圣人关系不错。”顾彝评判。
第一百四十六章 皇帝要立储了
“你都快要嫁人了,还这样胡说八道,有得池脩之头疼了。我说,你就不能学学别人,斯文一点?呃,你看,这是……是谁啊?就很好嘛!”
庆林长公主为皇帝介绍顾彝,顾彝更紧张了,每一个动作都绷着,很标准地向皇帝行礼。皇帝一摆手:“不要拘束嘛。听说你是来待嫁的?多与你叔祖母走动走动,都是自家人,她还是靠得住的,你们这样近的亲党,她不会亏待你。”
皇帝的态度也明显了。
庆林长公主把握机会表明心迹:“那是,圣人问问她们,”目光环视在场的贵妇,“我念叨着阿宝好有两个月了,就盼着她过来呢。她来了,亲近还来不及,怎么会亏待?”
皇帝赞许地道:“这样才好。”
顾彝终于把握住了基调,心下大安。在与哥哥们拜见叔祖父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或许本家会生气,或者蒋氏也要有白眼,现在都无所谓了。蒋氏自己也办了矬事,顾家也矬上一矬,扯平了。
无论如何,多认识些人总不是件坏事。且顾彝对蒋氏也没啥好感,她虽出身支系,却也明礼:父母尚在而擅定婚约,蒋氏无教养。到临死了才想起托付女儿,蒋卓的老师脑子也有病,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蒋家娶她,娶的是顾氏,顾家嫁她,是把她嫁给蒋氏嫁给未来的邺侯,至于嫁给哪个人,家里人是不在乎的!
嗯!生在这个彪悍的年代,受庆林长公主满园悍妇气场的影响,顾彝姑娘终于有了这个年代妹子该有的彪悍之气:抱紧庆林长公主的大腿,管你娘家婆家,不拿你当个事儿你就不是事儿!凡事但凭一心而定,觉得对就做,觉得不对就不做。
“哎哟,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个了结,”郑琰对郑靖业抱怨,“顾家老大莫不是老糊涂了?就算有个什么打算,留这样一个把柄,弄得大家跟着心里不舒服,他有毛病啊?师母不跟小辈计较,可不会不记恨他。”
郑靖业道:“那也算个事儿?何必为那个老糊涂分神?”
“事虽小,架不住烦人呐。”
“这也算烦?不理会就罢。真正头疼的事来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郑靖业一脸的抑郁。
世界上还存在能让郑靖业说头疼的事?郑琰好奇心起:“什么事啊?”
“今是朝后,圣人问诸相,诸皇子哪个为佳!”
皇帝要立储了!
一声惊雷,把所有人的心思从那些乱七八糟鸡零狗碎的事情上给扯了回来。
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你们看哪个皇子可以当太子啊?”可这意思也差不多了,宰相都是混官场混得熟了的人,这当中也没有一根筋的货,马上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就是要准备立新太子了,但是,皇帝不直说。
郑靖业心说,这要么是皇帝有成算了,要么是皇帝还有犹豫,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适合他直接报出个名字来。如果皇帝有了成算,你说错了,要让新太子记恨,按照皇帝的年龄,这个新太子多半就是新君了。如果没成算,猜中的机率也不大,白白结怨。傻子才直说!再说了,真心话也该是私下相召的时候表白,现在这旁边还杵着俩灯泡呢,谁说实话实是二百五!
郑靖业照旧用了他那句万金油的话:“此陛下家事。”
蒋进贤本是有心思的,按照次序,他是第二个回话的,见郑靖业不接茬儿,本已打好了满腹的草稿又都咽了回去,也跟着耍起了滑头:“圣人之子,还请圣人明断。”
这两个都这样说了,韦知勉更不好强出头了,心道:万一我说了,你们俩不同意,背后捅刀子,说了也白说,我才不那么傻呢!他的心思,正是蒋进贤所想。废太子前鉴不远,给了大家一个错觉:弄掉一个太子并不很困难,千万不能自己提名了一个人选,倒树起了一个靶子。韦知勉也捧着个手笏道:“皇子非臣下所可评判。”
三只狐狸,早就修成精了,道行有深浅,再浅,也是狐狸精。
皇帝一听这三个这样说,眼睛就瞪了起来,跟这仨老货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明显看出来这是推诿之词嘛。皇帝鼻孔里一哼:“天子以国为家~什么都是朕的家事~”咬着牙的调子听得人都替他牙酸,“事事都说是朕家事,要朕自己决断,要宰相何用?~”一面说,一面张开了双臂,宽大的袍袖被展开,连着他双臂的动作上下扑腾,仿佛一只,呃,金灿灿的母鸡。
不过,没人敢笑。
郑靖业自出道以来,或许被上官找过碴,却从没挨过皇帝的骂,这一回,算是开了荤了。他老人家的座位最靠近,最先发言,挨骂也是头一份儿,郑靖业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看着皇帝扑腾来扑腾去,从座位左边扑腾到了座位右连,终于郑靖业忍不住说话了:“圣人稍安毋躁,陛下乍然一问,实让臣等无从回答。不知您说的是‘佳’是指哪一方面?”
皇帝更怒了:“哪一方面?你问朕指的哪一方面?少给我装糊涂!~你们一个一个,”伸手挨个儿的脑门儿都指了一回,“不都琢磨着这么一回事儿么?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大家都懵了。蒋进贤见皇帝指着郑靖业的鼻子大骂还在开心的,等皇帝骂到第二回他就笑不出来了——太反常了!尼玛皇帝本来跟郑靖业的好基友似的,说话细声细气,骂儿子也不骂老郑的,哪个人开恩了老郑他不但帮老郑出气,还要劝老郑不要生气,现在开始骂郑靖业,这事儿不对头啊!
郑靖业被皇帝一骂,也懵了一下,他反应快,很快就伏地请罪。蒋进贤跟着跪到了地上,接着是韦知勉。
皇帝本来伸着手指的,正戳得痛快淋漓,手下的靶子集体失踪,都矮了一截儿,几下指空,一低头,好么,三个人齐齐下沉,躲了。
丞相们一跪,皇帝也冷静了下来,摆摆手:“你们都去。回去好好想想,”长叹一声,“明日给朕回话。”
三人齐声告辞,慢慢起身,静静退下。三人当中,原是郑靖业打头,这一后退转身,前军作后队、后队作前军,郑靖业反倒落在了另两个人的后面,蒋、韦二人刻意放缓了步子,等郑靖业徐徐越过他们,方跟着一起行进。靴子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郑靖业刚刚抬脚要跨过门槛儿,皇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等等。”
你又要做什么啊?三人心里吐槽。啊呸!当初废太子的时候咱们说让你自己作主,你可没这么“客气”过啊,现在又是要闹哪样?刚才骂得不过瘾,现在还要再叫回来骂啊?
三相站住了脚步,一齐回头看向皇帝。郑靖业暗道一声晦气,又得多走几步路了,转身上前,躬身:“请圣人训示。”
皇帝咳嗽了一下,老脸居然还红了一红:“方才是我急躁了,丞相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两天心里烦的。”说着伸手亲自把郑靖业给扶了起来,苦着一张老脸又诉一回苦:“事情不好再多拖了啊。”说着还接同情分地故意咳嗽了好几声。
他双手一伸,搭上郑靖业相叠的双手,郑靖业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扶着,很快站直了身体,皇帝左手忽然一紧,牢牢握着郑靖业的手,右手成拳抵到唇前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郑靖业连接反扶着皇帝,给他拍背:“圣人。”蒋韦二人还等着皇帝扶呢,一看皇帝这般作派,也不再继续弯腰了,都上来夹扶皇帝。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咱们都老了,得作决断了。”三个丞相一齐点头,语带哽咽地道:“臣等无能,令圣人忧虑。”指天咒誓,一定要为君分忧。
皇帝唇角一翘:“如此,甚好,甚好!诸卿密之!”
三相有志一同地再次吐槽:这会儿知道保密了,你方才那分贝够得上高音喇叭了好吗?要保密,你该一个一个地小声好啊。口上一齐道:“遵旨。”
郑靖业吃了皇帝一顿排头,心头狐疑,回来也琢磨上了。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立储这样的大事,要问丞相的看法,只有一个一个问的,因为事涉机密。日后哪怕是真要开会讨论了,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唉唉,抛开这一条不提,哪个皇子当太子,对郑氏而言,都不算是什么大好事,已经长成的皇子早有自己的关系网,还与蒋进贤等人关系密切,实在不好拉拢。而年幼的势力又单薄了些,而且会有世家岳父!
头疼,非常之头疼。郑靖业遇到了老辈权臣常遇到的难事:与未来老板如何相处。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原来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以为不论是谁当了新君,只要不是原来那个太子,郑家都不至于太惨。竟是忘了,不与太子直接敌对,万一太子身边有自己的仇人,还是个死结。郑靖业能混到现在,一是自己本事,二也是与皇帝的关系好,老板是个大关键!
皇帝让保密的事情,与心腹之心也不能多言,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郑靖业越发谨慎了。万一不小心,自家狗腿子里有卖主求荣的,揭发他个“泄禁中语”什么的,就是新君手中现成的把柄,而且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宰相之才,跟他们商量这样的大事,说了也是白说,反而会有人出馊主意,郑靖业也焦虑了起来。
正逢着郑琰过来说顾家的事,郑琰知道郑靖业对顾益纯的事都很上心,前两天还嘀咕着如果顾氏本家敢接手这事儿,他就要安排御史从顾氏本家到顾益纯他哥再到邺侯通通参上一遍。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好哪一位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郑琰道:“阿爹不是早就打定主意,咱们不趟这浑水的么?情势未明,上蹿下跳的徒惹圣人心烦而已。”
郑靖业摆手道:“总不能只靠临机应变,须得有长远打算。”
“长远?”郑琰不懂了。
姜还是老的辣,郑靖业一一给女儿剖析:“先时我们想,不管哪一个皇子做了太子,日后都要用人,就要用到我们,却是想岔了,是想用人不假,却未必是用到我们。世家虽已朽败,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多少还有一些看头,且天下并不是没有材杰之士,只是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你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一个什么未来的宰相在穷乡僻壤里猫着?我手上是有些人,可你说,如果新君出手,他们是跟着新君走还是跟着我走?”
郑琰也呆了一呆,是啊,老辈权柄的宿舍就是当新人的垫脚石。不行!“那就不能坐以待毙,不如,也择一皇子拥之,如何?”
“难!皇子不好靠近啊!他们里头有一半儿有显赫的母族,其他的妻族也不弱——除了萧十郎。就算有一个好靠近了,到时候与太后族起了争执,新君再向着你,又能如何?尤其是少帝即位,威望不显,没有自己的威严,压不下太后,就要难办!”
他们,都已经有或者即将有一个有着光鲜姓氏的妻子,而他们的岳家无一不会是为他们出死力、求回报的世家。非常不幸的是,这些人跟郑靖业全TM不对付。苦逼啊!
“总有一个最合适的,圣人问何子最佳,那就是有一个比较,哪一个在皇帝心里最合适,阿爹就支持谁,总不会错的。还有,说到交替,咱们家,是不是要安排大郎二郎回来了?再有,交替时节,最忌权臣坐大,新君会不满。能共患难是最好的。”姜还是老的辣,郑琰一直以来以为的稳坐钓鱼台策略,真是坑爹啊!还道只要自己不动,就可保得万全,还是郑靖业看得深远。
还是要积极进取,郑琰很快调整了心态。这几年她也慢慢历练出来了,无论什么时候,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冷静、沉着、忍耐。郑琰放弃了钓鱼姿态,用心谋划了起来。是了是了,郑家可不是世家那样的根深蒂固,新君看你不顺眼,你还敢弄出一副姿态来,那是找死。
“还没到那一步,”郑靖业沉吟道,“先不要乱了阵脚,也不需过份收缩,否则到了那一步,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事情还没有太坏!”
“那——阿爹看好哪一位?”
“你说呢?”
“诸王我都没见过,实在说不好。只是年长诸王,已经这么久了,圣人也没说看上了哪一个,可见,圣心难测。不过,恐怕不是齐王。说来齐王居长,按礼当立齐王,然而齐王与咱们家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