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她预感到他似乎蛊毒发作了,她直想狠狠摔自已几巴掌,她不该和他提起申苏锦之事。
她扑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目光也开始变得涣散,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死水般的颜色,但他仍然有力地将她狠狠地堆开,“滚,你这贱人,离朕远一些。”
她光熟稔如爱人般地关怀举动,对他却象一根刺,他拼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欲将她杀死的冲动,他一边扶着墙沿着壁走着,一边喃喃自语,“阿锦,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你八妹…。我不杀!。我不杀,我不能让你伤心……我不能……”
她的心被剖离成碎片,因为,她从他一路沿墙摸索的动作中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可她再也不敢上前去扶,她怕再刺激到他!
他终于离去,她全身脱力地着跌倒在地,风雪拼命地吹打着破败的窗子,寒意如网兜头罩下,她想过去把窗子关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只是感到疼。她的肩膀,她的心,她整个人,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她已经哭不出来。
终于爬到窗角下,她撑着墙想站起来把窗子关上,如今她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
突然看到,院外的雪地中,一抹明黄半掩埋着,心下大骇,她突然含糊地逸出一声,不知生出哪种力量,她很快地跑出房间,冲了过去。拨开掩在他身上的雪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臻,你怎么样了?你醒醒,醒一醒……”轻触鼻息,似乎感觉不到气息,她绝望地仰天朝外嘶吼着,“有没有人,来帮帮我,皇上昏倒了,来人……”她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捏着他的脸,秦邵臻静静地躺在她怀中,从他的面庞到被雪水湿透的绸衣都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霜白。
外面的侍卫远远地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申钥儿冲着其中一个侍卫嘶吼道,“敢快去叫郭医女,就说皇上旧疾犯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这就是结局,如果这就是命运,老天,你何其残忍?
“快来帮我,先把皇上弄进屋。”她冲着一个手无足措的侍卫喊了一声,双手从他肩下绕过,欲扶他先站起。
两人合力将秦邵臻安置在床榻上,申钥儿道,“你去找火盆,这里太冷了,快……”
“阿臻,你醒一醒,别睡好不好……”她脱着他身上湿透的衣裳,发现他的身体倾冷得历害,那被褥怎么也温暖不了他。
她咬牙,脱光自已身上的衣裳,只余一件肚兜和亵裤便钻进被中,将他紧紧搂进怀中。她正发着烧,突然间接触到如此冰凉的身躯,冷得她连牙齿都打着寒颤。
“阿臻,你坚持一会,你的侍卫已经去找郭岚凤……”她使劲地搓着他的脸,将身体紧紧贴合在他的身上。
少顷,她终于感到他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欣喜若狂地捧了他的脸,“阿臻,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行……”语至此,喜极而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切嘠然而止,她感到时间似乎凝固了下来,本能地睁开眼,看到他那涣散的眸光开始一点一点地凝聚起来,直至发出冰凌的冷光,她知道他清醒了。
她也知,自已的灾难又要来临了。
他撑起身体,看到自已衣衫尽散,长发披泻,双眸倏然聚满凌厉凶狠的光,“贱人……”他飞快扬起手,一掌将她从床榻上推下,那眼神象看着世间最肮脏的东西。
她刚好左手肘先着地,她想撑起,却发现左手已动不了,她苦笑,这时候手臂关节脱臼真不是时候。
她半裸着身子倒在吭吭哇哇的地上,咬着牙用一只手狼狈地挣扎半天,终于勉强爬起跪在一旁。
“皇上——”宗政博义急急冲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脸上划过一些尴尬,急忙脱了外袍递给秦邵臻。
颜墨璃随后提着药箱气喘嘘嘘地冲进来,看到秦邵臻正穿着衣裳,而申钥儿几近全裸地跪在一处,女子的直觉让她嗅出一丝异常,只气得心肺直快炸开,也顾不得什么,冲过去将申钥儿狠狠推开,“你这个下贱不知羞耻的狐媚子!这时候还敢勾引男人!”
一旁的宗政博义拉了一下颜墨璃的手,低声提醒道,“郭医女,先看看皇上!”
颜墨璃这才发现自已太失态,既便是皇上在这宠幸了申钥儿,她亦无权去干涉。她敛下情绪,带了分忐忑看向秦邵臻,从他眼里似乎也读出厌恶的情绪,心里稍安了些,或许事情并非自已想象。她过去用听诊器放在秦邵臻的胸口,仔细聆听了会,脸色瞬间刹白。
秦邵臻俊庞看向她,摇了摇首,轻道,“不必担心,朕无事!”便下了床榻。
颜墨璃与之对视,眸底有些慌措,但旋即她便恢复平静。但转眼看到床榻上一片狼籍的衣裳,又忍不住一阵急怒攻心,低咒一声,“下贱的烂货!”冲过去一掌狠狠地煽向申钥儿的脸,却被申钥儿的右手当空拦住,冷笑,“郭岚凤,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手?”
秦邵臻的蛊毒病发,她知道,这一生她就是老死在永春宫中,她也会死守这个秘密。她可以吞下所有的委屈,但并不包括颜给的。
却不料她还是被狠狠地煽了一掌,将她整个身躯煽飞撞在了墙边,她耳朵轰鸣不绝,有一刹那,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知道,这样的力道不是一个女人能煽出来。
果然,她凝眸看向行凶之人时,耳畔传来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你就是——贱!”
“我下贱?”一股彻然的心酸,从胸间袭上,申钥儿咽下满嘴的腥咸,含泪惨笑,“我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冷死,脱了衣裳给他取暖。皇上以为,我抱着一块比冰块还冷的身体时,我还有兴趣去强他么?”她的眼中弥上一层死绝的气息,这句话她忍不下,既使因此被他当场打死,她亦没法这样吞下这样的委屈。
“你——”他再一次扬起了手,却在一刹那,被她眼中那熟悉的恨意蜇了一下。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耳畔响起申苏锦的话:阿臻,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申钥儿的姑娘——请你记住,对她如对我,无论发生什么事!
剑眉蹙紧,这一掌竟再也挥不出去——
颜墨璃看到秦邵臻僵在空中的手,一股难言的不安和疼痛的隐隐晦晦从心底窜出。
“皇上,还要打么?”申钥儿颤微微地用右手沿着墙撑起身子,左手臂往怪异的方向弯着,肘出突出的骨节看得出,刚才一撞,那处错位得更历害。
偏生,那个瘦得象一具骷髅般的女人带着一脸的倔强之色,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跟前,高高仰着头看着他笑,眼睛晶亮如皓月,“只要皇上能消气,我就挨……”
他横生一股更盛的狂燥,恨不得马上毁了她!这份骄傲,这样的熟悉的倔强不应该属于这样的贱人,更不该扰得他下不了狠手。她竟借着他的昏迷,妄想爬上他的床榻,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他早该杀了!
可看着她的眼睛,不,是她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竟——象极了阿锦,让他就是狠不下心肠。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他曾经对阿锦的曾诺么?对!一定是这样!
待所有的人离去时,申钥儿方松开紧紧绷住的神经。
她其实已疼得冷汗淋淋,强撑着爬到床榻边,将左手抵在榻上,右手使劲一掰,一声“喀嚓”将脱臼的骨节移正,但左肩头处还是疼得簇簇颤抖。
“钥儿姐。”门外传来略显尖细的声音,接着轻轻敲了几下门。
“等等!”她随手捉了一件衣裳,艰难地穿上,整了整散乱的头发,方喊,“进来吧!”
是方才拖着六月离开的那小太监,他端了一碗米粥进来,“钥儿姐,我叫小北,是六月公子交待给你送些吃的,你快点喝了,我不能在这留太久。”说着又往她的袖子里塞了一点钱,“六月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留着打点人,省得被为难。”小太监急色匆匆地走了。
申钥儿担心六月,追了几步上前喊,“小公公,六月他还好吧!”
小太监也不回头,喊了句:“他走了,叫你放心!”
后来,她方知,六月当天便净了身,留在了宫中——
……
也不知站了多久,甚至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何年何月,贺锦年轻轻一跃,落到了杂草丛中,她缓缓地走到墙角的一处由砖石砌起来的坐凳,她以前,总是喜欢坐在这里晒着太阳,安安静静地等着秦邵臻,仅仅是想看看他脸色好不好,身上的蛊毒还有没有发作。
贺锦年眸光平静地转开,“吱”地一声,缓缓推开一扇木门,贺锦年步了进去。
这里的布置居然没有一丝的变化,甚至那里的一团棉被还是当年小北偷偷塞给她过冬的——
不对!按着这个时空,根本不存在小北给她送棉被,难道?
贺锦年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蓦然转身时,看到窗外一身黑色衣袍的男子,月色下,他的脸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看到她转过身时,他颤了很久的唇终于打开,“阿锦……”他早就知道她来了,他一直远远尾随,保持在百丈之外,他看着她在冷宫的墙上站了很久很久,他跨不出一步,哪怕他多想看她一眼!
就一眼!
可他知道,这里的回忆纵然再冰冷、再无情,可她早已不需要他的怀抱!
------题外话------
这一章我本不想细写,毕竟太虐,但如果不写,亲们会觉得秦太可怜,而女主太狠心,明知秦是被蒙骗,主观无错,依然放下这一段情~所以,决定写下来!月始终觉得,爱其实很脆弱,无关对错,但绝对伤不起!所以,祝亲们珍惜身边的每一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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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三千男伶之谜
贺锦年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一抹既熟悉又遥远的身影,破坏的窗格剪下身躯,在她的面前仿如一张挂在墙壁上的古旧画像。
她定睛,眨了眨眼,耳绊传来轻微的袍袖悉索声,步履轻逸却略显不稳,待他站在她的面前时,一身龙袍,但不是她记忆中的明黄,而是墨黑色,襟口和袖口滚金彰显出贵气,宽大的袍底、袖襟处绣着腾云的龙,代表着九五之尊。
“钥儿……”他又轻唤了一声,象怕震碎了空气一般,眸光震痛中带着近乎贪娈地盯视着她,眼前的这张脸曾在记忆中出现无数次,但总是想不想什么模样,因为真正刻在他脑子里是她脸颊上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我不是钥儿,这是易容,我是贺锦年!”贺锦年直接打断他的话。
秦邵臻却依然眸光深恸地望着她,如同要把她整个人都锁进他那一双漆眸中,断然否定她的话,“你是申钥儿,这一次我不会再认错!”
“阿臻!”贺锦年淡淡一笑,眸中没有刻意的疏离,甚至连称呼也不变,就象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般,她环视了四周,“你实不必如此自虐!”
“我……”秦邵臻胸口一闷,憋在心里的种种经年压抑情绪瞬间翻涌,他一呕,一口鲜血涌到了咽喉处,却给他淡淡一笑中生生地咽了下去,“我不是自虐,我只是想不出来,我还可以留住些什么!”
是的,除了不间断持缅怀,和身体上带着记忆的疼痛将他和她联系起来,他还有什么?
贺锦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的脸色的骤然变化,灰败、惨白、眉间笼着一青灰,明显是心脏发作的体征,心一凌,“怎么回事?你又中了郭岚凤蛊!”
重生后,她从不曾提醒过他,让他提防颜墨璃,那是因为,她已不在他身边,对颜墨璃而言,给秦邵臻下蛊的理由已不存在。
“没有,只是记忆中的疼痛,不是因为蛊毒!”秦邵臻身子仿若被反反复复重击,他后退一步,把手伸到窗台边,勉强支撑着自已的四散的身躯,不让自已倒下。
贺锦年心头微微恍惚,这种记忆中的疼她也曾有过,他疼在胸口,而她疼在脸上,但四年前,燕京城门后,她便不治而愈!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痛!”贺锦年上前挽扶住他,掌心贴在他的胸口之上,一股轻缓的内力缓缓的渗了进去。
秦邵臻静静地站着,双袖垂地,没有任何的造次,但贺锦年从他的不规则的心跳中读出,这一刻,秦邵臻在极力控制着拥她入怀的冲动。
她神色依然镇定自若,为他疏通好血脉,直到他的脸色恢复正常后,方淡淡一笑,收回掌心,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眸光温暖如春,“阿臻,时间会治愈的,倒是你皇宫里有一个定时炸弹在,你要小心!”
他脸色缓了缓,眉目含着些异彩,“我知道,我不动她,是因为她还有些作用!这一次,我不会再着她的算!”
贺锦年不再说什么,“里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不如另找个地方吧,我有些重要的事想问你!”
“好!”秦邵臻迅速垂下眼睫,刻意掩盖自已眸中的黯然,遽然转身,“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邵臻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贺锦年跟在他身后的三步之遥,他慢,希望她能够走到自已的身边,象彼时苍月皇宫中一样,可她亦缓了些脚步,依然保持着不近不远的步伐,他清楚的感到自己心中的强筑起的希望在瓦解,那种崩塌的痛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很痛很痛!
出永春宫时,秦邵臻竟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脚,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幸得贺锦年身形一惊,以极快的速度近身,搀扶了一把,轻声叮咛,“小心!”
秦邵臻带着她从宫墙上跃出,他没有转首,只是轻轻道,“跟紧了!”便放开轻功腾跃,夜幕下,他黑色的广袖微张,使出了踏雪无痕的身法,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划过寂静的夜空,偶尔双足落在瓦砾之上,跳跃间人已在百丈之外。
贺锦年身轻如燕,如影相随,两人直到条巷口,秦邵臻从屋檐上跳下。
薄云蔽月,天地间万物皆笼着淡淡的银辉,贺锦年低着首也不问他带她去哪里,踩着秦邵臻的影子跟随着,两刻时后,来到一间幽静的雅居。
庭前种着毛竹,在夜风中轻轻摆动着纤细的腰肢,贺锦年循眼落向一间房的窗台上,双眼微微一眯,心头簇跳,一缕惊喜跃上心头,她突然就拨开了腿朝前跑,口中惊喜直唤,“师父,师父是您么?”她十一岁离开师父灵碎子下山,而后在苍月五年,这期间,几乎与灵碎子断了联系。
后来,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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