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所有的计划都得重新筹谋了,至少,要离他远一些。
她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可他却能一一读懂!
就象彼时,他能轻易地从申钥儿的脸上读懂防备一样,现在,他也懂!
“别走——”他一个阔步,从她的身后再次揽住她的腰,紧紧锢住,这一次,他决不会象以前那样,黯然转身离去,无论她有多排斥他,他也要将她锁在他的身边。只是她现在不愿意做回申钥儿,那他便由着她,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的心气平了,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回到申钥儿的身体上。
“景王殿下,锦年怎么说也是贺元奇的儿子,不是雨竹倌的小倌!”她蓦地转身,毫不犹豫地狠狠推开他,因为太过愤怒,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浮上红云,“如果殿下留锦年,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青衣侍卫,锦年愿效犬马之劳,但若是殿下将锦年当娈童狎玩,锦年决不会屈从,请殿下自重!”
是的,站在眼前的是贺锦年,是男儿之身,他能留下她什么?什么也不能留下,既便他自已能勘破男子之恋的难堪,她呢?她如此聪慧,年虽十三,岁月会将她变成一个翩翩少年,她会爱上别的女子,会有自已的妻子,甚至有一天,她也会再一次名满天下,站在朝堂之上,这样的她,又怎么甘于身侍一个男人的身下。
他笑着摇摇首,满眼的失望,缓缓地退开一步,神情渐渐地变得麻木,一点一点成无情冷冽,最后,只余冰冷之声敲响,“以后,你是本王身边的一个侍墨,本王亦会以礼相待!”
他缓缓地离开,脚步从容不曾有一点的错乱,唯有他自已知道,因为他舍不得逼她元神归位,他将自已的心再一次困进了死局!
阿锦,你从不曾知道,无关男女,无关性别,仅仅是因为你!
你就是唯一!你是唯一……
诺大的宫寝就只剩下贺锦年一人,她怔怔地看着顾城风消失在门口,清泉之水缓缓沿墙壁涓涓而下,汇集成一道细细的水流不知排向何处,贺锦年悠然转眸,落在了申钥儿的身上。
此时,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个“奴”字,但那烙铁印上的那一瞬,深锁在记忆中的痛苦就在眼前重现——
她缓缓靠近那水晶棺,身子慢慢地下倾,颤抖地抚上了棺中人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收紧——
眼泪瞬时流下,如冰棱般一滴一滴流进自已心中,她是人,不是神,她痛了,也想哭——
钥儿,对不起,我不过是个凡尘俗胎,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于我是怎样的变数,唯有,你彻底的消失,才能让我真正的羽化重生,所以,你就入土为安吧!
夜色澜珊,昊王府兰桂坊。
兰桂坊的龟奴迎来送往了几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此人自然不是生面孔,说来也算是邻居,可此人此时不从昊王府的正门进,倒把马车停在了兰桂的小门前,让众人心生诡异。
什么情况?
这昊王妃在里头听戏,昊王爷一身紫冠朝服从轿中步下,那轿子虽比不得景王殿下的坐驾,但却在轿前置放了一面代表昊王爷身份的旌旗,那桥身也是由白玉雕砌,顶幔上亦有四爪金龙,代表着皇家身份。
在马车后,有几百名名的黑衣甲胄的侍卫分成两排直站到街尾,个个手里拿着火炬,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这端着王候将来出征的排场……来逛窖子?
其中一个兰桂坊的龟奴上前一步,哈着腰笑,“给王爷请安,小的请问王爷,您这是来听小曲,还是……”余下一句,还是来找王妃,他自是不敢开口,只是那神情倒让人看得出来几分,有些紧张。
“听说兰桂坊最近上的新曲目又红遍了苍月,本王闲着无事,来听一听,还不带路?”昊王顾成军扬着折扇,脸上带着笑的,暖暖的让人心安的笑,嘴边一个浅浅酒窝,显得更加无害。
龟奴听了,心里七上八下,这要昊王来找王妃,他们进去通个传,要闹也是昊王府的家务事,凭着他们的所知,昊王在星王妃跟前能闹出什么动静。
可昊王要不是来找星王妃,就那是寻乐来了,那进去后,两人要是撞在一起,那就是犯了星王妃的大忌了,那岂不是又要天雷勾地火?
可堂堂昊王爷的命令,哪是他一个龟奴可以质声,何况,昊王爷虽然摆着好脸色,但皇族子弟与天俱来的那种气势也让这八尺高的壮汗感到自已矮了一截。
“千万别出状况!”龟奴的心里头虚着念了一句,脚下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便前头猫着腰带路。
一进兰桂坊,首先看到的是主楼“兰香郁色”,这里主要是让一些挂牌的姑娘陪客人喝酒作乐,有时也上一些小曲助兴。而戏园却设在兰桂坊的西面,独立的一座楼,楼内的戏台是兰桂坊入驻后搭建的。
龟奴手上拿着灯笼,点头哈腰地带路,顾城军阔步跟随着,右手扬着折扇,脸上浮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可心里头却象烧着一窝的油。
原本兰桂坊入驻他昊王府,他也没放在心里,所正不过是多个惧内的声名,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据影卫传来的消息,他的王妃成日与那些戏子、名伶泡在一起,喝酒,玩乐,甚至姐妹相称。
可不巧的是,他被景王一纸公文给派到燕北大军整顿军纪去了,这当真是鞭长莫及,他心里火燎火燎的急,那还得了,那可是男子的风月之所,燕京城多少名流仕绅闲时喜欢往那凑,他担心迟早整出个事来,而凤繁星的性子大胆又出卫,真要是和哪个公子哥儿给瞧对眼了,她绝对有这个胆送他一顶绿帽。
惧内的声名,他忍!绿帽,那是王八戴的,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如何能忍?
所以,原本是后日回程,他硬是提前两日把景王交代的事办妥,便十万火急地单枪匹马地杀回燕京。
他自是不能象捉奸的男子般直接闯入,揪了自家的王妃便是一顿训斥,这不是他这种身份能做的事。
所以,他以这种高调的方式准备和凤繁星来个巧遇。
凤繁星虽然以彪悍出名,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在这种场合与他闹翻,反而会极热心地帮着他挑些红伶来作陪。
他今日,就是想来呕她的,她不是把兰桂坊搬到府里么?好,今日他便让她瞧一瞧,这还真是方便了他来“嫖”!谁让她这些日子玩得乐不思蜀,而他一边要处理一堆的政务,还要因为她寝食难安。
他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待他在这里玩尽兴了,两人一起携手回王府时,他也随她闹,闹够了,他要严正夫纲,反正,他是决定了,他不想再窝着那个风流王爷和惧内的声名,反正如今的朝局基本已定,顾城亦已翻不出天,他多年来演的戏也该谢幕了!
一进戏园,先听到一曲祥和的南调《江南呤》,笛声轻缓,悠扬地诉说着江南水乡的旖旎风光。顾城风的心瞬时被洗涤似的静了下来,他循声一瞧,只见一个青衣少女伫立在朱红的围栏边,拈笛启唇,风吹过,长发飞扬,宫灯下,那素静无妆的小脸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堪称美丽。
顾城军心中暗叹,兰桂坊一个小小的卖身女子竟有这般的精通音律的,难怪多少这么来吸引如此众多的风流才子来此会佳人,他正想提步去绕到正前方的戏台下去找个位置坐,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女子的笑声,“小六月,想不到你一个男子的皮肤摸上去这么滑嫩,比本王妃还要水上三分。哎呀,你如此美貌,给贺锦年身边的小厮,真真是委屈了你。不如,来我昊王府,我凤繁星就认了你做干弟弟。”
顾城军听声音时先是一恍神,迈开的脚瞬时觉得踝处一紧,几个阔步过去,轻推一间包厢掩住的门,眼眸深处倏地燃起琥光熊熊簇起,似乎眨眼间就要燎原烈火,将这里焚烧个净。
只见——
凤繁星将一个少年紧紧搂在怀中,那媚眸微微染上了一抹艳红,象是饮了酒一般,她捉了那少年白腻的指头,轻轻放在自已唇瓣上轻触着,声音娇媚慵懒又十足的痞意,“真弟弟也好,假弟弟也罢,只要你把本王妃侍候好。本王妃就许你一世荣华富贵,如何呀?”
凤繁星今晚和梦依伊饮了不少的酒,早已醉眼迷蒙,但贺锦年疾色匆匆地突然而至,并带了一个美貌的少女,她虽然醉,但眼劲却极毒,她一眼就认出这少女就是那日宫中跟在贺锦年身边的那女扮男装的小丫环。
果然是如花似玉!
凤繁星醉意袭来,兴致顿生,她撑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六月扑去,一把将六月搂进怀中,嘴里咯咯咯地笑开,“梦妈妈,你真得本王妃的心,给叫一个这么美妙的小美人来陪我喝酒,来,小美人,跟爷喝一杯!”
说完,笑嘻嘻地拉着六月往酒桌上跌去。
自从兰桂坊入驻昊王府后,凤繁星就是第一个常客,她是冲着常念的来听戏的。
常念将顾宝嵌的事搬上戏台,台下的人多数是燕京城的仕家豪门,多少知道近期燕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流言,自然也听出这一出戏另有所指,虽然听着兴味盎然,可没人敢喝彩,倒是凤繁星听了后,连声叫好,还公然开口批那所谓的郡主不知聒耻,败坏朝庭颜面。
凤繁星既然带了头,渐渐地就有人敢呼应,这戏越唱就越红。
最终,顾宝嵌被帝王囚进泽恩寺,凤繁星是功不可没。
这一来一往,凤繁星倒和兰桂坊的姐妹打成了一片,提起顾宝嵌后,都觉得只囚在恩泽寺还真便宜了顾宝嵌,最后,几个竟商量着如何把顾宝嵌弄出来,往死里整。
商量两日后,梦依伊总算相信了一句坊间的流言,宁可得罪昊王爷,也别得罪昊王府的星王妃。
凤繁星她直言担保,顾宝嵌由她负责活捉送到兰桂坊,然后由她们几个姐妹整治。
梦依伊原先是计划让顾宝嵌接客,磨去她所有的棱角,没想到凤繁星马上否决,嘴角挑着意味不明的笑,“接客算什么惩罚,弄不好,还爽了那贱人!”
说完,那媚眼如丝,“本王妃倒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名字叫:养猪计!”
三姐妹听得一头雾水,凤繁星便耐起性解释,“把人捉来接客,她愿意么,三天两头的闹上,你们防得累么?这里人来人往的多数是达官贵族,指不定就认出了。人家顾宝嵌到底是皇家公主,再落泊也由不得你们一个窖子来折腾。这要是真传到宫里头,派人一查,泽恩寺真把人看丢了,届时,本王妃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们的想法不能通。”
梦依伊闻言倒是一笑,“这个星王妃放心,真要整人,我们兰桂坊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年自然有些不听话的,想败坏我们兰桂坊声誉的,要是我们没有几把刷子,怎么能管得了这一大楼的姑娘。”
凤繁星倒不批驳梦依伊的话,直接将自已的意思摆出,“依本王妃的意思,人捉来后,就往死里喂,两三个月喂成猪,到肥成二三百斤重,就是让她跑到大街上嚷,也无人能认得出她的身份,就算是林皇后见到,也认不出来。到时候要是不乖,不听话,就饿她三天,看她接不接客!”
凤繁星见三姐妹目瞪口呆地模样,恣意庸懒的一笑,“至于养猪怎么养,这简单,先把她胃给撑大,吃什么能胖就喂什么,这不需要本王妃来教吧!”
三姐妹听得心头直发怵,能把一个花样女子养到几百斤,尤其是一个爱美的女子,这人生断是毁透了。难怪昊王府的一群小妾被整得服服贴贴,这凤繁星手段当真是无人能及。
梦依韵一脸兴奋后,突然崩出一句,“可胖成那样,谁愿意花银子来光顾她呀!”
“你缺那点银子?”凤繁星点了一下梦依韵的眉心,咯咯咯地笑开,“你是个姑娘家,尚不懂得男欢女爱之事,指不定那小贱人还爱上给一群男人上的滋味。本王妃所说的接客,是剥了裳给恩客们欣赏的,如果你们能让她跳几段舞,那更是锦上添花了,毕竟燕京城还没出现过两百来斤的姑娘,更无人看过这种别开生面的表演,以后她赚不赚银子,就看你们怎么喂了,又是如何调教了。”
常念与梦依伊面面相觑,两人皆心道:星王妃果然威武。
梦依伊这一阵和凤繁星为了顾宝嵌的事,这一来一往,倒对上性情了。
凤繁星无事也喜欢来窜门,听听曲子。梦依伊和她接触多了,对她的性子有几分了解,她这会对六月起了好奇之心,你要是顺着她,没准逗两下,就失了兴趣,但你要是拦着她,她便和你扛上了。
梦依伊还真猜中了,凤繁星一开始也只是让六月陪着喝酒,喝得兴起时,也就抬了六月的下颔调戏两下,可没料到,凤繁星多饮了几杯后,酒越发地上了脸,她命人去拿一套少年的衣袍给六月,还特意交代,一定要墨绿色的袍子。
衣袍很快就送来,凤繁星先接过衣袍,看了看款式后,媚眼如丝地瞧向六月,“来,小妹妹,女扮男装给本王妃再瞧瞧!”
“梦……梦妈妈!”六月紧张地看了一眼梦依伊,却见她眸光带着微微赞成的示意,便低了头顺从地接过袍子,到屏风后换衣裳。
凤繁星半靠在椅上,眉眼弯弯,敛着一泓的水湾,“这丫头可真不是一般的绝色,可你没瞧见,那日在宫中,她女扮男装,那才叫一个美,若是本王妃年轻上四五岁,准得连魂都给勾走。哎,想不到今天能逢上,这会正闷着,不如让他换回男子的袍子,陪本王妃听几段,解解闷。”说完,拿了边上的水酒,一饮而尽。
“玩差不多就够了,这丫头皮薄!”梦依伊心里一乐,笑得捉狭,原来凤繁星以为六月是女孩,所以,纯粹是拿六月寻开心,看来指不定是谁吃亏。
六月回来时,门一开,连梦依伊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原来六月男装时,当真是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说来当时贺锦年第一次六月来兰桂坊密室时,她也见过,可那时的六月极瘦,脸色也不好,可现在,已被养得如花似玉,这要是拿到雨竹倌去拍卖,只怕出一夜万金也未必能抢得到手。
她现在倒有些理解凤繁星了,换是她,见了这样的美少年后,也想再瞧着回味一次。
凤繁星瞬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就迎了过去,一把搂住六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这真是上天的杰作!”说着,掌心就触上六月的脸,细细地感受那肌肤的水凝,“天哪,本王妃自觉一身冰肌玉骨,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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