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把申苏锦忘了,你那么美好,你值得更好的男子去倾心相待……”
“不,你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听……”顾铃兰轻轻摇了摇着,口中念念有辞,最后,嘴巴一闭一合,却都是无声无息地,贺锦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焦急地捧了她的脸,看着顾铃兰双眸无焦聚地乱转着,贺锦年用力将她死死地搂住,一层晶薄波光在她眸底再次无声漾动,声音干涩得钝也划破枯木,“铃兰,没有什么槛过不去的,你坚强一点!”
顾铃兰突然发出一声尖刺的声音,猛地推开贺锦年,蹲了下来,她掩住了耳朵,开始尖声惨叫,那一刹那,所有的她原有的智慧,原有的鲜活,原有的感知,仿佛被一只蛮横的大手,瞬间抹得干干净净。
贺锦年缓缓地走近她,低下身,将她抱进怀中,语声带着萧飒与悲凉,“铃兰,申钥儿已经死了,她欠你的,就由我来还你,这一辈子,我会将你当成我的亲妹妹,照顾你!”
顾铃兰不再尖叫,但她对贺锦年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她甚至没有去辩别贺锦年话中很多地方透着不合理的逻辑,她的眼睛张得极大,毫无神彩地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眼泪一直一直地顺着眼角流泻而出,如关不住的泉眼怎么也止也止不住,任由贺锦年柔声细慰,她不肯再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已的悲伤中。
这一夜,顾铃兰把半生的眼泪流光,悉数地落在了贺锦年的心里。
这一夜,贺锦年蹙着眉,眯起美丽的眸子望着天上的明月,眸如长剑,带着生杀之气,誓要为顾铃兰雪前世之耻,所有欠了她的人,她会代她一一讨回!
戴府帐营。
戴向荣一巴掌重劈向儿子,他虽是文官,但天生掌厚,一掌打得戴少君连滚了几滚,脑袋撞在桌角上,震得案桌上的茶盘齐响。
戴少君觉得耳目齐鸣,喉中一股腥甜冒了出来,很快,嘴角处就流出血来。
昨夜他在望月台干等着,后来喝了一杯茶后,接下来的事就全忘了,清来后,就发现昏迷不醒的顾宝嵌,他不是未经男女情事的少年,他知道自已和顾宝嵌之间发生了什么。
原本想把她唤醒,可一翻开她的身体,看到她的惨状时,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跑,一路踉踉跄跄,最后连滚带爬地,连怎么回到自已帐营之中都不知道。
他本能的把自已清洗干净,将一身糜烂不堪的衣袍全塞在床底下,抱着被褥一晚不敢入眠,焦虑不安地想着接下来应如何是好时,天未亮,他的侍童就急急地跑来告诉他一个消息,说是外面纷传常庆公主昨夜失贞,被人赤身**地发现在望月台上。
而金铃公主一夜未归,禁军在到处寻找公主的下落。
他当即吓出一声冷汗,整个人倒清醒了过来。他知道,既然事情闹成这样,皇上肯定是要彻察了,他再浑浑顿顿,也知道自已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马上找了父亲商良对策!
戴向荣一脸沉痛之色,又冲过去,狠狠摔了儿子一巴掌,此时,见儿子整张脸已被打得变形,鼻子额头处全都流出了血,就如受了一夜刑罚的死囚般,方收了手,狠狠地指着骂,“不长进的,亏老夫这样教你,凡事留个心眼,你要是放在心上,也不会无端端送上门给人当箭使。”他听了儿子昨夜的一翻诡异的经历后,马上断定,自已的儿子被人算计了!
只是他一时无清猜测,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竟敢将手伸向皇家公主。
戴向荣是刑检司出身,早年断过案,他知道儿子想借此抽身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论顾宝嵌清醒后会不会指证戴少君,只要送信的那个小宫女被找出来,或者是找到金铃公主一问,就可知道去望月台的就是戴少君。
所以,他当即就去望月台想找找线索,却发现那里已被禁军封禁,没有圣上谕旨,谁也不得过去。
戴向荣看着一脸灰败,了无生气的戴少君,咬了咬牙,拿起一把椅子,掂了掂重量,一脸沉重道,“君儿,别怪爹狠心,今儿要是你受的罪不够,只怕不解皇上的皇后的气,爹这样做,只想留你一条性命,你忍忍痛,把腿伸出来!”
☆、013 公主失贞
戴少君经历了一晚的浩劫,对疼痛反而少了畏惧,闻言,默默地伸出腿,转开了首,颤着声提醒,“爹,您砸吧,断了没事,可别把儿子的腿打瘸了!”
“君儿,希望这一次劫难让你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以后做人就要踏踏实实,那些不实际的想法,连想都不用想!”他也不能全怪自家的儿子,这苍月国哪个少年郎不肖想着被金铃公主倾赖?
勿论尊贵,就光论容貌、论品行,顾金铃都远远高于顾宝嵌,别说是儿子,就算是自已,在两者之间也毫不犹豫地挑选金铃公主。
“爹教训的是,孩儿以后会懂得敛性做人,不会再让爹操心!”戴少君咬了咬牙,闭上眼,“爹,你快动手吧!”
戴向荣知道,或许戴少君可以凭着一身是伤,让帝后稍解怒气,或许能侥幸避过一死,而他做过十年的刑检司,自然心中有数,在哪里落下伤最容易治愈,可身下是自已的亲身骨肉,这一砸比砸在自已身上还疼,所以,举了半天的椅子,迟迟落不下去。
戴少君只觉得这种等待才是最煎熬的,他闭着眼,等了又等却迟迟等不到疼痛来临,忍不住咬牙嘶喊,“爹,您给个痛快,儿子快坚持不下去了!”
戴向荣蓦然反应过来,等待刑罚是何等的难熬,当即狠了狠心,狠狠地抡起咂向戴少君左小腿的中部,只听得一声“喀嚓”的骨格断裂声,同时伴着戴少君痛苦的惨叫声划破清晨的寂静。
“君儿,你怎么样?”戴向荣老泪纵横地蹲下身欲图抱起疼得全身抽蓄的戴少君,哽咽着,“幸好你这不长进的混帐,还懂得向爹老实交待!若你迟了一步,恐怕整个戴氏一门都要受你迁连。来,随我去见驾,把事情来龙去脉向皇上禀报!你放心,爹就算拼着这个老命,也要保你的脑袋!”
戴少君死死咬着牙,两额泌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许久才闷哑之声,“爹,您抱不动,您喊人进来……把儿子抬过去吧,您这样抱,儿子……实在疼得历害!”
清晨,阳光未透天边云层,明黄行苑内,烛火通明。
“接着找,一定要找到人,挖地三尺也得给朕找到,一柱香回禀一次。把道口全锁死了,一只飞鸟也别给朕从这里逃出去。”
西索月领了令,疾步退出帐外。这一个清晨,他已经来回跑四趟了。
顾城亦焦头烂额地来回踱着,最后,静静背着手负着,他的女儿顾宝嵌出事小,不过是毁了一个女儿。
但顾铃兰不同,她不仅仅是皇家公主,更是姚氏一族的掌上明珠。
此时正值他与顾城风对峙到生死一刻,若在这当口,顾铃兰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他实在是无法跟姚氏长老交代。
梆子的响声从帐外传来,听上去更加凄凉悠长,已经五更天了!
一旁的林皇后已哭得背过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贵妃椅上抽蓄着。身边的嬷嬷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也陪着悄悄落泪。
妩妃和庆安公主,还有几个侍候的嬷嬷和宫女静伫在一旁,低着头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时,敬事房总管钱公公带着两个稳婆进来,两人神情紧崩,一进来便伏地而,噤若寒蝉的模样。
“怎么样?”顾城亦指着稳婆,没耐性看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道,“直说,朕赦你们无罪。”
“回禀皇上,奴婢查验了两次,确定常庆公主玉体有损,已……已不是完壁之身,体内尚余有……男子的遗秽。”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但还是忍不住头愈叩愈低,“身上紫痕遍……”
这声刚落,林皇后哭声更哀。
顾城亦心中愈发烦躁,但还是上前拍拍她的后背,聊以安慰。
妩妃其实心中一直暗乐,常庆公主失贞,那与戴家的婚事算是搞砸了。
戴家虽不掌军权,但戴尚书掌管刑部,素以刚正不阿为名,在朝野有一定的声名,也算是个高门仕族。
这下好了,以戴尚书那迂腐的性子,怎么会接受一个失贞的儿媳?何况,顾宝嵌被发现时,全身近乎半裸,虽然发现她的宫女反应极快,懂得脱了衣裳为自家公主遮丑,可就近赶来的禁军中,还是有人不慎看到了公主的身体。
妩妃心里乐翻了天,但脸上端的自然满是戚色,亲自倒了杯热茶,双手捧上侍候,“姐姐,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皇嫂,您先别哭,让皇兄想办法,宝嵌受的委屈,皇兄一定会让凶手百倍地偿还!”庆安公主绞了个热毛巾,上前递给林皇后,她神情肃穆,但抓着热毛巾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指节发白,可看得出此时她的情绪崩得有多紧。
帐内除了林皇后的哭声外,其它人都安安静静地。
此时,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多余的,甚至是讽刺的。
顾城亦站定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庆安公主,“庆安,你怎么看?”
庆安公主微一福身,“能在这么多禁卫军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这人不仅仅胆大,还心细,而且,臣妹断定,这不是一个人能办得了的差事,眼下,皇兄得把营子守紧了,不要放过一个人离开,先查一查,昨夜虽没有赴宴!再逐一排除!”
顾城亦略为烦燥地点点头,庆安的建议他早就附诸于行动了,他现在要的是实质性的建议,可这些事又不能和朝臣商议。
庆安亦头疼地抚了抚前额,她半夜被皇帝传唤,途中,就听到有人地议论公主失贞之事。顾宝嵌算是她看大的孩子,想到这孩子一生尽数毁了,不觉一叹,“哎,如果宝嵌失贞能瞒得住,自然宁可封死消息,可现在,营里近半数的人已经知道此事,就不是杀几个人灭口就能解决的事。依臣妹看,这凶手一旦捉住,就得诛他九族,否则,顾氏皇朝声威何在!”
“皇上,皇妹说的有理,宝嵌这一口气,臣妾一定要为她讨回,否则,臣妾再也无颜苟活于这世上,皇上您不知道,冬梅把人带回来时,嵌儿那个样子直直把臣妾的心都撕碎了……”林皇后说到后面,又成哽咽,想到她亲自为女儿穿上衣裳时,看到女儿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尤其是那私处明显有几处裂伤,又开始气息不稳地恸哭!
“那宫女……”顾城亦略一沉呤,脑中过滤出今日禁军所回报的一切,眸色倏地变得凌历,狠狠刺向林皇后,咬牙道,“皇后,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奴才!”一拂手将案桌前一盏琉璃灯打翻在地,摔个粉碎。
☆、014 皇后失仪
林皇后倒抽一口冷气,一股气息咽在喉中停滞不前,脸色倏地愈加惨白,这事发生后,除了顾宝嵌,最受打击的要算是林皇后,可再伤心,她也没胡涂,在几个禁军带昏迷的顾宝嵌来向她禀报时,她强行冷静地把事情经过盘问清楚后,就知道这事虽归根到底与那冬梅等人无关,但冬梅此举不亦于雪上加霜!
冬梅深知女子贞节的重要性,遇到这种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不声张,带着公主先偷偷回到行苑,然后再禀报掌管后宫的皇后,而非惊动周边巡逻的禁军,让公主失贞之事传遍整。
可这冬梅就是太聪明了,她是自已亲手带出来,当年她和清妃争后位,冬梅就是她的马前卒,冬梅从她身上学会了步步筹谋!
顾宝嵌失贞的现场如果只有冬梅一个人在场,林皇后相信冬梅肯定会悄无声息独自将顾宝嵌带回来。可当时在现场的还有夏荷等人。
从宫斗中挣扎过来的人自然看得更远,冬梅的精明在于,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事她们帮着瞒过去,凶手就不必说,绝不敢声张。那她们四个宫女就是唯一知道公主失贞的人,除了被灭口,根本无活路可行!
所以,这个冬梅当既就赌了一把,装作被惊吓地大喊救命,从而引来禁军。
她冒死赌一赌,既然事情已瞒不过,索性闹得众所周知,那就不存在对知情人灭口。只要帝后没有发现她是有意引来禁军,那她们四个人就能躲过一劫!
林皇后现在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清妃的事情过后,她没有杀了冬梅,当时的考虑仅仅是因为她身边需要一个精明的人帮她。
后来,事情隔了几年,往事如轻烟,清妃也断不可能再跳出来跟她去争什么,她就把冬梅调到顾宝嵌的身边,原是想借用冬梅的机灵护着顾宝嵌,谁知道最终反而害了她。
虽然昨夜她恨不得将冬梅碎尸万段,但她投鼠忌器,担心冬梅反咬一口,只好哑巴吃黄莲,暂不敢对冬梅下死手,只想等这事稍过平息,再借机整死冬梅。
可没料到,顾城亦马上就琢磨出味道,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女儿失贞之事,将会牵连出一系列的人和往事!
“冬梅?就是那些年跟着皇嫂身后的那个瘦丫头?”庆安眯了眯眼,她深居宫中多年,马上从中品出顾城亦的话,亦连连点头,最后神情复杂地转首看向林皇后,眸中不无冷嘲。
张晴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绕来绕去,把话绕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冬梅身上,还让帝王对皇后发了这一通的大火。但她很聪明不吭声,心想,等回会到自已的行苑,马上招来自已兄长,问个明白,若有个蛛丝蚂迹什么的,只要是对林皇后不利,她马上把她挖出来,敲锣打鼓地让整个苍月国都知道。
这时,太监总管钱公公迈着急促的步伐跑进帝王行苑之中,边福身见礼边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戴尚书领着戴公子负荆请罪来了!”
顾城亦尚未开口,那边林皇后整个人激沥地跳起,顾不得身份,猛冲到钱公公的身边,指着钱公公的鼻子历声道,“负荆请罪,那戴尚书真这样说?”林皇后尚未等钱公公回话,两手狠狠一揪,提了钱公公的衣襟,眸中散着狠戾,紧逼着问,“这时候戴向荣不会凭白来凑这个热闹,是不是他的儿子戴少君就是凶手,是不是,是不是?”
钱公公一脸愁眉苦脸,他哪知道,他仅是负责传话而已。
“皇后,你安坐一边便是!”顾城亦拂手示意钱公公宣戴向荣觐见,转身走向书案后的椅上,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庆安公主把皇后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双手压了压她的肩膀,“皇嫂,有皇兄在,一切有皇兄为宝嵌作主,您冷静些!”
林皇后象是一把绷得紧紧的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