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蹭到我的脸上,笑道:“你是嫌我没与你说我的事。”
“莲儿不敢。”
他笑得愈发深,“不敢却苦着一张脸又是为何?”
“莲儿苦的是如今沦落红尘,终不能光明正大为欢欢分担。”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破真了,好一副我见尤怜的姿态。欲速则不达,因此不能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挖出情报上,早早露出了破绽,要尽可能融入自己身为妓女的身份。
他心疼地搂着我:“肯肯,我将手头上的事办好,便将你赎回去。”
我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眨眼,叶上欢的一番话看似情真意切,可这种有钱人家的贵人,有几个真心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若非我看得冷淡些,怕真有些动摇,企图老实从招,最终换得死无葬身之地的悲剧结局。
我从他怀中离开,坐回到榻上,他也跟着赖上来:“肯肯,昨日你在台上表演的很新奇,我还想在看一遍。”
“那个啊。”就是那个坑蒙拐骗的杂耍。
“恩。”叶上欢又不怀好意地搂着我的腰,低低笑道。每次他这么一笑,我就觉得中了媚药一般,全身酥软。幸好呆子反射弧长,软了上半身,下半身还坚挺着呢。
我撇开他那挠着我脖子痒的乌发,道:“忘了。”
他高挺的鼻翼滑过我那细腻如丝的脖子,半带威胁半带诱惑:“忘了?”我还没作答,他又重复问了一句:“真的忘了?”
这该死的蚂蝗,推也推不得:“真的。”
他看着我,眼眸中的水汽粼粼,就似是在说:肯肯,我可以已经给你两次机会了,你要还忘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什么都敢,我识趣开口:“啊,又记得了。”
他细长的眼眨眨,招手:“将那做好的纸牌拿来。”
呵呵,他还早有准备,这是不看誓不罢休的节奏了吧。叶上欢接过家丁递来的纸牌,又从袖中拿出一张我熟悉不过的还画着睡莲的纸牌,冲我笑道:“肯肯,你今儿个可还能找到我混入纸牌里面的这张睡莲?”
我看着他将那张睡莲混入纸牌中,忍不住问道:“欢欢夜里可是一个人独自练习了好久,找不到诀窍。”
叶上欢望过来,我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默默拿过他手中的纸牌,手指轻盈地洗着牌,洗好后递给他:“欢欢,在这几十张的纸牌里,你可否找得出最特别的那一张?”
他注视着我手里伸出来的纸牌,恨不得看出一个窟窿,我道:“欢欢何须如此谨慎,随心所欲便可。”迟疑了片刻,只见他伸手过来,扯出其中一张,我拿过,看也没看:“错了哦。”
我抽出其中的一张,翻开:“是这张。”那朵淡蓝色睡莲赫然出现在我的掌心,我笑:“其实这张牌就如同莲儿,不是谁都能从茫茫人海里将莲儿找出来。”
“肯肯的意思是,我也如此。”
你都找错了,这还用问么。可他既然这么问,就绝不希望我是坦诚回答,只好违心说道:“莲儿从未对欢欢后背以对,你又如何看不到莲儿?”
“倘若有一日肯肯与我背立而行呢。”
怎么感觉越来越话中有话了呢,真头疼,就知道这叶上欢不是个好勾搭的人。他将我搂过去,在我耳畔吹着气:“肯肯教我如何破解这里面的秘密不就好了么,恩?”
里面的秘密,是有关于这副纸牌的疑惑,还是有关我背后的主人?叶上欢啊,你的心思还真是难揣测啊,说话就说话了,为嘛还老是一语双关,让我这呆子情何以堪。
029 闲事随手管管
岸上传来喧哗声,我从叶上欢的怀里抬起头,循声望去,人潮拥挤的河岸上,一位书生正跟一位穿着华丽的大腹便便的肥猪,指手画脚地在台阶上说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小羔羊,时不时扯着书生那洗得泛白的袖子,咬破嘴唇摇着头。
没多久,便见着肥猪身后上来两名壮丁打手,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是往书生鼻子打去,那书生吃了一痛,捂着鼻子踉跄退了两步,很快就见有血从他的指尖缝中渗出来。那女子吓得捂住了嘴,猛地摇头,想要前去拉开那两个人,却被那肥猪肥硕的手拉住,于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那两个壮丁拳打脚踢趴倒在地上,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却纷纷不敢上前阻拦。
叶上欢唤过身后的一个家丁:“那动手打人的是谁?”
家仆朝岸上看去道:“启禀公子,那是陆家二公子。”
“陆家二公子?”叶上欢半眯着细长的眼,思量片刻,吩咐家丁,“叫他过来这画舫。”
我不晓得叶上欢是出自何意要多管这闲事,陆家三公子的死让我明白陆家也是依附于叶家存在。他扶我到了软榻上坐着:“肯肯今日游湖可开心?”
跟着他,我没啥兴致,可还是点头。他笑道:“那便好。”
不一会,那家丁领着肥猪从画舫外走了进来,我深深感觉到船身似乎还下沉了不止一公分。肥猪见着坐在我旁边的叶上欢,双眼一亮,赶紧屈身上前恭敬作揖谄媚,“叶公子唤我来可是有事?”说罢瞥了眼叶上欢旁的我。
叶上欢躺在榻上,一手把玩我垂落背上的发,缓缓说道:“方才你为何动手打了那白面书生。”他的语气极其平缓,不似在质问,只像在唠着家常。
那肥猪一听,发出不屑的哧声,又赶紧恭敬地如实禀告:“也不知哪来的寒酸书生,竟敢要跟我抢女人。”叶上欢抬眸,笑容缱绻,“哦?”
肥猪接着列举罪状:“那妞是城东边那卖烧饼的女儿,长得是如花似玉,呵呵,当然,没有公子身边这位小姐天姿国色,但她能叫我看上,也该是她的福分!我想要将她娶过门,今日特约了她来此游湖,不就想香她一口,那书生就多管闲事上来闹事,这不才让手下教训教训他,好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
肥猪的话里应该省略了很多中心内容,譬如为何这女子会赴约,为何书生会阻拦他香一口美人儿,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人家为何非得棒打鸳鸯吃力不讨好。
叶上欢起身,捻了块糕点送上到我的嘴边,我巴拉张嘴咬了一口,不,应该说是一口就放进了嘴里。他眼里闪过异色,意识到我这举止过于霸气,赶紧学着被呛了一口,“咳咳。”
他一边替我拍着一边道:“三公子才被行刺身亡没多久,这案子你作为二哥的不去调查,却还有这闲空花前月下,寻欢问柳……”
肥猪闻言猪肝色的脸有些变化,忙着解释:“三弟的死兄长也已经联络了官府的人尽快处置,据目击证人描述那刺客戴着张铁皮面具,也不知其貌。恐怕比较棘手……”
叶上欢也无意追究此事,只是道:“那烧饼美人儿我也正好看上了。”
肥猪猛地抬头:“这……”对上叶上欢的眼,又若有若无瞟向我,赶紧又低下头去,“叶公子若是喜欢那便拿去。”
拿去,正如衣裳想换便好,肥猪的那一眼倒也还算体贴,想着叶上欢都还一手拥着我,却又转而看上了另一位美人儿,有些可恨。
肥猪回头示意身后两个壮丁将那女子拉了进来,便笑得牵强:“叶公子可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我便不打扰叶公子的雅兴。”
叶上欢颔首,肥猪这才悻悻往后退。
“慢,”肥猪这才退了两步,叶上欢又开口道,“那美人儿既是我看上的女人,你当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肥猪又恭恭敬敬弯腰作揖,那低垂的脑袋下嘴唇似乎动了动,“是,我必当远离她,不再纠缠。”
说罢,那肥猪毕恭毕敬走出了船舱。待肥猪走出去后,那楚楚动人的女子立马跪在甲板上,诚恳地磕头:“多谢公子相助。”
030 备用的帮手
叶上欢漠然点头,也未叫她起身:“你家住在城东何处?”
呵,有趣,不先问名字倒先问住址了。
那女子仍是埋首伏在地上轻轻开口回答:“小女子家住城东永福街。”
叶上欢点头,就在我以为他应该是要让她过来之时他却吩咐家丁:“将这位姑娘送回去,好生安顿好。”
那女子一愣,有些失落,继而又垂下头:“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她抬头,看着漫不经心昏昏欲睡的我,欲言又止。叶上欢这时捧过我的脸,恩,是秦可恩那漂亮的脸蛋,替我擦拭掉嘴角边的残余的粉末,嘴角含笑:“怎么吃得那么急。”见我眼神无光,又温柔问道:“可是又困了?”
真的,这情景太狗血,我完全不是有意留着那碎末在嘴角边,让他有机会拿来煽情。我斜睨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女子,点头,听不出波澜的口吻:“困了。”
他拉我起身:“那便送你回去歇着,呵,终于晓得为何把你叫睡莲了。”跪在地上的女子抬头轻声细语:“可是百花楼里那新来却名气响亮的睡莲?”
话虽小声,但能不偏不倚传入我的耳中,自然也能传入叶上欢的耳中。
真是有种窃喜的意味在她嘴边流露,恩,妓女,多么不光彩的身份。我不语,这叶上欢的善意之举加上英俊的相貌以及显赫的身世,随意吸引了女子的芳心,那又如何,只是连累了无辜的我。
我探头望向岸上还在着急观望这这边的书生,跟出去的肥猪相撞,又跌倒在地,肥猪在书生身上吐了口唾沫,这才带着两个壮丁走掉。
不禁嘴角半勾:“那位公子可真是徒然遭罪了。”接着往地上还在跪着的女子身上看去,“我困了,想睡觉。”
这话是对叶上欢说的,也没理会那女子闻言的颤抖,从跪在地上的她身边走开。又是一位想嫁入豪门的女子,只是有点自不量力,仅凭那点姿色,也就只能是吸引了肥猪那种人,如叶上欢这般身份,岂是谁都能勾搭上的。
至于我,至多也是玩玩,我也只好陪着玩玩。
叶上欢随我出来后便勾起我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可是生气了?”
我不作声。他又道:“可是吃醋了?”我还是不作声。
“我管这事只是嫌吵,扰了我们游湖的兴致。”他继续做着解释。
我眨眼,轻笑。他这才松开我的下巴拉起我的手:“不生气了?”我道:“我没生气。”
这话他只当我还是在说着气话,与一般女子的口是心非一般,连声说道:“好,好,好,没生气。”男人有时候就是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我也懒得解释。
经过书生旁,他睁大眼向我跑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憨厚痴傻的笑,“可可,终于又让我见到你了,我没认错人,你绝对是可可,那天我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这天底下绝对没人长得你这般好看。”
我淡淡说道:“你真认错人了,小女子唤做睡莲。”
他很自然地拉过我的袖子:“不会,我绝对没认错。”
“放手。”旁边站着的叶上欢看似平常地开口,声音里却含着丝丝冷意。那书生看向叶上欢,兴许是被那股威慑力吓住,缩回了手,可还是不死心:“可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会帮你解决。”
叶上欢笑道:“肯肯已说了不认识你,她的事不用你费心。”说罢还像宣布主权般搂过我的肩。
我斜眼看了看肩上那只手,道:“那女子已经没事,你还是多照顾好你的心上人,别让她溜了。”
正巧跟着叶上欢家丁走出画舫的女子听此言,望着书生也没作声,反而是那书生急了:“我不认识那女子,只是见她在这呼救我便前来相助……”不好意思垂下头,想来是想起自己被殴打成这般狼狈模样有些惭愧。
我迈出了脚步没有理会,留下他失落的站在岸边大喊:“可可,你若是有何难言之隐就来找我,我家就住在城西永才街卖字画那,你就说找穷书生范文墨便可。”
城西永才街,范文墨,兴许真会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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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美人如斯不过悲剧
我与叶上欢就这样保持着游山玩水的兴致,用叶上欢委屈的说法,那便是:肯肯啊,你那什么大姨妈的何时才肯回家啊。
哎,我原本就没来,也应该要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日天依晴,杏儿一大早在阿兰催我醒来之前来我房里提醒我:“睡莲,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没睁眼,也没吱声,闻得一声轻叹,才黯然睁眼,杏儿已走到门栏边,似有所思,半晌回头,眼角边的泪痣徒增了感伤:“睡莲,我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罢踏出了门槛,消失在门口。
我们就像一块抹布,能用的时候被尽情使用,没用了也不知会被作何处理,怎样都好,我都要努力活下去。
杏儿出去后没多久,阿兰就来了,弄着一尘不变的事:漱口,洗脸,绾发,着衣。
“阿兰,今日叶公子又有什么打算?”
阿兰吃吃笑了:“叶公子今日邀姑娘去锦林园,叶公子对姑娘真是迷恋得紧呢,时时刻刻想跟着姑娘在一块儿,除了忙家里头那些事,剩下的空闲的日子就是陪着姑娘,从前叶公子也来过一回,只是没有荣幸哪位姑娘,唯独这次看上了姑娘,想来叶公子真是一位值得托付的男子。”
阿兰一番话下来,满满倾慕和羡慕。人心隔肚皮,她又怎敢如此武断,认定叶上欢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了,姑娘,你可得多提醒叶公子,衙门追查的那刺客杀人不眨眼,见一个不顺眼就杀一个,叶公子虽是朝外人士,可与官来往甚是密切,更会成为那刺客的目标。”
瞧,连阿兰都比我还称职,在这份自知自省下,听得这,我还是稍微打起了精神:“可是又有新动静?”
“新动静倒是没有,就是阿兰今早去替张妈妈购置日需品,见街头到处戒备森严,如今身份高贵的公子出行呐,左右都是护卫。”阿兰表情丰富,肢体语言到位地描述。
“那叶公子又几时轮到我来担忧。”我不以为然。
阿兰可不满意我这随意的态度了:“话不能这么说,姑娘说的自然会暖心些。”
我配合着“哦”了一声,阿兰怕是我又惆怅,赶紧安慰道:“阿兰知晓姑娘形色不流露于表,但心里啊,自然也是十分关心叶公子。”
我也懒得再答话,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多了,就真把这具身体当做了自己。
真正以审美的意识看,才知道秦可恩真的是位大美人,平日里那张标准瓜子脸上不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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