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馨怡行动敏捷，一下就冲过去，将剑抵在沈耳脖子上，“你这狗官，竟敢独自追上前来！”
“哈哈，姑娘长得这般乖巧，怎地总是动刀动枪，不好，不好。”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还想活命就别废话，赶紧给我滚，还有，把钱袋留下！”
小姐，你要不要这么威武，只是，为啥你还干起了强盗的工作啊。
“这，姑娘还顺便劫财啊。”沈耳笑了笑，“要不，姑娘把沈某的色也一并劫了吧。”
“你……”贾馨怡想必是被沈耳的话给惹怒了，剑往他脖子上又近了一分。
“诶，慢点，慢点，我给你就是了。”沈耳看了眼躺着的老妇人，“不过，还是这位大婶的伤势要紧吧……”
贾馨怡一听，接过他的钱袋，瞪了他一眼，赶紧收回剑，准备去找郎中，却被沈耳一把拉住，正准备破口大骂，沈耳摇头：“姑娘，你莫急，沈某自然不是空手而来，早已将大夫请来。你看，不是来了吗？”
话毕，巷子那头匆匆走来一位半老大夫，花白胡须，戴着个老式帽子，手提着一个急诊药箱前来：“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给这位老妇人做止血处理。”
那老大夫从我手上接过老妇人，我这才站起身来，看见贾馨怡傲娇地撇过脸，也不去看沈耳，就在那用含糊的声音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有，多谢。”
“恩？姑娘在说什么？”沈耳蹙眉，半做思考状，清朗的容颜带着一丝笑意。
贾馨怡的脸憋得通红，却还是高傲地抬头：“我说，多谢狗官！”
沈耳也不计较贾馨怡狗官的称呼，而是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查看了下老妇人的伤势，询问：“大夫，如何？”
“伤得太重，血是止住了，只是好几处骨折，加上这把年纪，就算是好起来怕也是不能干活。”老大夫收拾好药箱，便起身弯腰，“大人，我先回店里给这妇人抓几副药材，晚点送过去。”
“好，尽快。”
老大夫步履匆忙走开。贾馨怡略带威胁看着沈耳。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老妇人。”
“带回去照料。”
贾馨怡终于窃喜，虽然她救人心切，可是若是随便就把人待会贾府总归是不好，因此听到沈耳这么一说，心里就感到踏实些了。再想到沈耳也是皇上的人，和那骑马撞人的官员都是一伙儿的，就没好气。
“希望你有点良心，就该给那撞人的狗官治罪！不过你们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官官相护，我也不指望什么。”贾馨怡冷嘲热讽完，这才记得我，声音立马就软了下来，“呆子，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点头。
“姑娘尊姓大名？”
啧啧，有意思，沈耳莫不是被这活泼的少女迷住了。只是，他若知道贾馨怡的身份，还会这么做吗？
“哼，干吗要告诉你，给你派人来抓我啊！”贾馨怡冷哼几声，拉上我的手大摇大摆走掉，只是她那半瘸的腿出卖了她的潇洒。
“小姐……”
“沈某送姑娘回去如何？”
“不要！”
真是好冷漠的主儿。摊上这么一个敌对而又骄傲的少女，沈耳啊，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贾馨怡抓着我的手，挺直小身板往前走。
我回头看沈耳，失落？见我望他，他只是一笑，又恢复到那个无事一身轻的明朗状态。
回到府上，李管家匆匆来到贾馨怡跟前说：“公子叫小姐过去一趟。”
贾馨怡皱眉，匆忙跟着李管家走到铁皮冰箱所居住的院落，进到房内，眼帘映入一位老熟人。
玉兰。
自白桦林一别，已是几个月不见。她依旧清冷艳丽，美得朦胧，只是此刻一抹忧虑在眉目间隐现。
大厅内坐着贾老爷，铁皮冰箱，甄无缺，神色皆严肃紧绷着。他们朝我看来，感受到那视线有些不对，料想此次玉兰带来的定是有着火烧眉毛的消息。
这种场合，作为一个下人我本不该在，一扫场上的这些人，低头敛眉：“奴婢先告退。”
“不用，秦呆子……”贾馨怡看了看铁皮冰箱。
铁皮冰箱并没有出声，而他不说话，一向就是表示默认。我心里有些暖。
贾老爷也没有遣退我，“暗香，说罢。”
“主人，狗君已听信了沈耳的进谏，对贾府下了逮捕令，今晚即刻行动。”被唤作暗香的玉兰清冷说道。
今晚？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沈耳，沈耳，又是沈耳，这人是不该留。
不过对于沈耳的印象，还算不错，要真死在铁皮冰箱的手上，也隐隐觉得可惜。他还不知道贾馨怡的身份，倘若贾馨怡真被抓紧牢狱里头，不知沈耳做何滋味。
贾老爷向铁皮冰箱看去：“想不到如此快速，璟，皇城那处……”
“皇城那边我已命人安排妥当，即刻收拾东西出发前往皇城。”铁皮冰箱看向玉兰，“贾府可是已经被人监视？”
玉兰点头：“先前潜伏在贾府周围的探子已收拾干净，想必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他们那儿。”
“收拾好的都在后门悄悄集合，别闹出动静。”贾老爷一声吩咐后，屋内的人都各自散去。
“呆子，话不能多说，赶紧收拾行李，不能带的东西就留着，在后门等着。”贾馨怡拉着我的手匆匆交代完毕又飞奔出去，一下匿迹。
皇城吗，终于要去往那个离天子脚下最近的地方，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真如此？
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府上也一异常热闹，先前的宁静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打破，原本还欢声笑语的丫鬟仆从们，一个个神色肃穆，就想早就训练过一般，从容不迫而又决不拖沓地部署着一切。
我只将那把匕首放入袖中，从柜子里拿出收藏了很久的私房钱，再收拾一套衣裳，拿了些必需品。
环顾这个住了近三个月的狗窝，空气中还飘着熟悉的气味。
最后看向桌上的八哥，咬咬唇，毅然走出了房间。
“呆子，呆子。”
窗台处传来沙哑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平时整个府上都这么称呼我，八哥也学会这么叫我。
它很机灵。
鼻子忽然有些酸，我不忍心回头，它是跟随我几个月的宠物，若不是这危急情况，带着它会误事，我绝对舍不得将它留下。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贾府上下就收拾好东西。我走到后门之时，已经有一部分丫鬟和仆从们拉着几辆马车候着。
铁皮冰箱与玉兰是最后出来的，他看了眼所有人，又看了看甄无缺：“你怎么也跟来？”
“爹娘拦不住我，已经提前跑往顾国了。”狐狸的办事速度也够迅猛。
铁皮冰箱沉默片刻，下达命令，“兵分两路，无缺，你带着馨怡和美丽，再把一半的仆从随着老爷，往东城门，取道风城，经过阅阳县，抵达翼州。”
“我带着李管家和其他人往容易招引怀疑的雨城，再取道向龙县去往翼州。”
波霸似乎还不了解情况，“爹，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为何要离开云城？”
084 逃亡
贾老爷叹了口气，“美丽，之后爹会跟你解释，如今你只需要听从你大哥的指挥。”
甄无缺点头，并无异议。波霸兴许是被这情况吓了，也不敢多问，只管乖乖跟上马车，小心翼翼探头看着情况，小眼迷茫。
贾馨怡着急地看了我一眼，“秦呆子呢。”
我看向铁皮冰箱，对啊，我呢。铁皮冰箱道：“跟着我。”
悬着的心安全着陆。
“大哥，我反对这样的安排，秦呆子不会武功，到时候你一个人没人照应，我要跟着你！”贾馨怡提出抗议。
我拍拍贾馨怡的肩膀给她定心：“小姐，你不能有事。”贾馨怡赌气，只是瞪着眼不说话。
玉兰上前一步：“主人。”
铁皮冰箱道：“暗香，你也负责保护老爷和小姐。”
玉兰嘴唇微开，最终还是压下来，听从一切安排。
怎么看贾老爷那边都是相当安全的阵势，铁皮冰箱这是要把自己这边网死里弄。我只觉得一片凄凉，却不觉得单独跟在铁皮冰箱身边有何不妥。
反之，若是让我跟在另一头，我反而觉得心底没个着落。
眼见就要出发，贾馨怡倔了，“大哥！你若不答应我跟你在一块，我就不离开！”
“馨怡！”冷得所有人不敢吱声。
“以前我都听你的，这次我不听！”
“馨怡，时间不多，不容你使性子。”
“我不是使性子，大哥这样的安排才是闹！”她的眼眶已经涌上泪水。
一时间安静，本就危急的情况因这安静更为不安。
最终拗不过贾馨怡，铁皮冰箱退步：“好。”贾馨怡的双眼终于焕发精神。
“阿璟。”甄无缺出声，似是意会甄无缺的叫唤，铁皮冰箱有些无奈，“无缺，你和馨怡跟我们一块。”
铁皮冰箱将贾老爷扶上马车，吩咐玉兰：“势必要护着他们的安全。”又看了眼小李小瓜，她们坚定地说道：“公子放心。”
原来贾府上下丫鬟仆人都是铁皮冰箱的人手，难怪偌大的贾府却不似别的人家那么多仆人，也难怪铁皮冰箱的身份在贾府没有泄露半点。
那一张张脸抱着誓死保护的决心，看得我不禁怀疑，整个贾府的奴仆都是练家子，而且都是死士，只要是有命令，便能粉身碎骨浑不怕吧。
贾老爷摆手道：“璟，我们可以出事，但你们决不能有事，李管家，跟紧着公子和小姐。”
铁皮冰箱双眸发暗，没容他说话，贾老爷已经放下车帘，“速速出发。”
天色临晚，加之是飘雪的冬日，街道两边本是寂静，也不知马车走在哪，一下拐到了偏僻的郊外。
马车本就颠簸得厉害，路上的积雪又阻碍了车轮的前进，贾馨怡探头出去，风刮进来，她伸手挡住眼睛，叫道：“大哥，这路上的积雪过多，这么走下去，怕很快要被追上。”
风刮得太厉害，很大一部分声音又被吹散，她只好跳下马车，跑到坐在马背上的铁皮冰箱下面，举头，跟铁皮冰箱说着什么。这时候，马车上的另一名丫鬟走了出去，跑到那边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指着马车这边，铁皮冰箱也望过来，点点头。贾馨怡很快又跑回来，看着我说道：“呆子，下来，我们骑马。”
我点头，下了马车。犹豫片刻，看到铁皮冰箱看向我，迟疑着走到铁皮冰箱那匹马前，踩了上去，在这危急的时刻，跟他乘坐一匹马，竟还有心思心跳。
回头，几名丫鬟仆没有下马车，其中一个仆人还坐到前头，带上斗篷，拿起套在马头上的绳索。
“他们……”
铁皮冰箱掉回头，说的从容，“必须有人引开追兵的注意。”
引开追兵么？我是否该庆幸，留下的不是我。
贾馨怡也已经爬上甄无缺那匹马，望回头，眼里噙着泪水，又看了眼铁皮冰箱，点头。
坐在马上的人只有李管家和我们几个，安排妥当后便驾马飞奔。
“驾。”几匹马踏着一层浅浅的雪的地上飞快向前跑，踏出四排马蹄印。不一会儿，就把身后那辆马车甩得远远的。
不知跑了多久，马儿大概也跑得累了。夜里，郊外又开始飘雪，辨别不太清前方的路。
我的身子已经冻得有些僵硬，只能缩在铁皮冰箱怀里，半睁着眼，看眼前大雪飞扬。
身后传来马嘶鸣声，李管家一边赶着马，一边回头看，强风将他的帽子刮得东倒西歪，他气喘地大叫：“公子，他们的人马已经追上来。”
铁皮冰箱想了想，“没想到那么快。”
一声嘶鸣，李管家乘骑的那匹马一下摔倒在雪地上，李管家被狠狠摔下马背，在泥泞的路上打了两个滚。
“吁~”其他的马儿也停下，李管家从地上爬起来，老脸已经被刮花了两道痕，“公子，你们快走，我留下，拖住他们的步伐！”
一头雪花的甄无缺也看向身后，一双狐狸眼不再似平日的妖媚，闪烁着危险而恐怖的光芒。他看向铁皮冰箱，铁皮冰箱眺望远处那一个个小黑点，像一只只蜇人的大黑蜂，追逐着捣坏了它们巢穴的敌人。
“逃不掉，那就全杀光。”铁皮冰箱的话让我凛冽一颤，腰间一紧，被人抱下马。
“呵呵，阿璟，还是这句话中听。”狐狸的笑声在这雪夜里细细碎碎，他那笑声该是很柔和，在这时机笑出来，却显得更加诡异。贾馨怡也从马背上趴下来，拔下腰间的细剑，眉头坚毅：“哼，敢情就你这臭狐狸会耍帅一样。”
她走到我面前，笑了笑，从不知道这如同三月花的少女也能这般冷艳：“呆子，你既然不会武功就躲好了，早跟大哥说过，与其教你琴棋书画，还不如跟我学功夫，不然这会子，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小姐，现在我们也已经在并肩作战。”别把没武力值的人就当做没参与在其中。贾馨怡一愣，随后笑了。
狐狸跳下来，走到我面前，低头，在我耳边低声道：“若我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呵呵……”
他这话说得很轻，贾馨怡站在旁边也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应该是没听见。我惊愕地抬头看他戏谑的眼，冷笑：“随你怎么想。”
他见我态度如此冷淡，低笑：“哦？只是，让你失望了。”抬头间，那双眼弯弯勾起，不知是对于眼前的危险全当是小菜一碟，过于自信，还是觉得与其窝囊死去，还不如华丽耍帅一番再死去。
李管家直跺脚，老黄脸扯得有些狰狞，他也早就拔出剑，破口大骂：“伺候着你们这群主子，简直是让我折寿！”
“李管家，这寿你还是留着，先别折了。”贾馨怡打趣道，遭到李管家怒瞪，才转身，扬起下巴，盯着那越来越大的黑影。
蛋打鸡飞，兔死狗烹，如果他们都死在这了，我又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甄无缺有时候就是太看得起我，我野心再大，也不会希望他们都死掉，最多，最多什么呢？
其实，我也说不明白，视线不知不觉移向那个挺拔如修竹的背影身上。
不一会，那些黑影就已经抵达我们前方。一个个穿着兵服的士兵拿着刀枪围了上来：“看你们这群反贼往哪逃！拿下他们！”
“玩笑！你们就后悔是你们来抓我们吧！”贾馨怡言辞间，轻盈的身子已经旋转着飞起，足尖踩在了最前头的那匹马头上，那士兵刚抬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脖子一凉，头往下看去，便再也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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