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郎踮着脚尖,已经开始发懵的脑袋和脑门上留下来的粘稠和腥味让他知道在这样下去,他恐怕会死在这样的秦鸢手里,他只有用后背紧紧地贴着柱子,双腿绷直了靠在柱子边,无力的手指,泛着青白色紧紧地抓着秦鸢的衣领,用尽最大的力气,摇晃着她,刺哑着嗓子,憋红着整张脸,喊着:“鸢儿!鸢、鸢儿!送……松手!”
秦鸢已经发疯到一定的程度,她明明看见楚玉郎已经痛苦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她明明想要松开手放他走;可是身体已经不听她的使唤了,强大的力量,不断地从四肢百骸传到手上,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重重的撞击着他的头部。
鲜血,从楚玉郎的后脑勺迸溅出来嘣到秦鸢的脸上,白嫩的脸颊上,溅上了红红点点的血腥,就像雪地上的红梅花,看上去妖冶而冰冷。
就在楚玉郎感觉自己快要晕厥过去,心里不断的呼喊着乔羽的名字时,突然,就看紧闭的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接着,一个缎蓝色的人影忽闪而过,啪的一剂手刀,重重的砍在秦鸢的脖颈上,秦鸢应声倒下,而楚玉郎,也一头栽在地上,眼前,一片血肉模糊。
夏侯青惊骇,忙踢开秦鸢昏倒的身体,两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楚玉郎,吼着摇晃:“喂!你他妈别装死啊!”
楚玉郎翻着白眼使劲的喘着气,已经开始痉挛的手指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心口,脸上极度痛苦;此时沈乔也快步从门外提着裙子跑进来,在瞧着楚玉郎那副惨样时,忙跑上前,跪在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硬是将楚玉郎憋在心口的那口气给捋顺了,她才放心的瘫软下身体,瞅着终于恢复些神志的小男人,劫后逢生的笑出来。
夏侯青从怀里掏出帕子,缠在楚玉郎不断冒血的脑袋上,然后前后检查了两遍,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快去烧热水,再将王府的药箱抱来!”
保定帝由小路子扶着从门口姗姗来迟,看到的就是他的弟弟像是个血人一样被夏侯青抱在怀里放在床上,厚实的锦被,不断被夏侯青从床上扔下来的血布,刺痛了他的眼睛。
而躺在柱子边的秦鸢,则是一脸的苍白,安静的弓成一个虾子状陷入深度的昏迷;一想到是这个女人害的楚玉郎受了这么重的伤,保定帝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鸢身边的时候,一脚就踢在秦鸢的后脊椎上,砰的一声,秦鸢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撞击在柱子上,紧接着,一缕鲜红的血液,从她紧闭的嘴唇,流出来。
听到声音的沈乔转过身,正好看见正在实施暴力的保定帝,忙走上前,拉住他:“你别在这个时候添乱好不好?她是病人!”
“病人个屁!要是玉郎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死人,朕也要将她五马分尸、曝晒数日!”
保定帝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沈乔摇摇头,然后她扶起依然昏迷的秦鸢,将她靠在柱子边,接着,招呼着已经开始围在床边等候着夏侯青差遣的丫鬟,道:“拿一盆温水过来!”
……
秦姑娘暴打小王爷的事情已经在王府里传开,惊动了在佛堂里念经的荣王妃,荣王妃从佛堂中走出来的时候,这才得知,原来在一夕之间,媳妇坐牢了,儿子重伤了,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看似柔弱的秦鸢?
想到好好地一个家被一个小丫头拆成这个样子,气的荣王妃一口血憋在嗓子眼,在丫鬟扶着跌跌撞撞的跑进厢房的时候,看见儿子被裹得跟粽子一般的脑袋,差点心疼的吐出来。
夏侯青的妙手回春绝对不是吹的,想当初在西北战场,乔羽小产命悬一线,他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将那只母狼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现在楚玉郎又被人打了脑袋,一脸的苍白样儿,也是靠他又是参汤,又是针灸的轮番上阵,才将这混蛋的一口暖气保下来。
荣王妃看着儿子昏迷着躺在床上,这坐在床沿眼泪掉的一缸一缸的,夏侯青自然是知道荣王妃的心思,忙走上前,劝:“皇婶,您别伤心,玉郎的伤势看着凶险,其实要不了命,就是血流的多了点,等他清醒了,多给他炖点乌鸡汤补补血气,然后好吃的好喝的伺候一段时间,准比现在还要白嫩鲜滑。”
听着夏侯青的话,已经给秦鸢处理好伤口的沈乔站起来,用胳膊肘撞撞保定帝的侧脸,压低嗓子,道:“乌鸡汤?喂喂,夏侯青把楚玉郎当成产后妇女照顾了!你兄弟,果然都是奇葩!”
保定帝无言的瞥了一眼沈乔,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荣王妃自然是知道夏侯青的医术,点点头的同时,已经哭红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脆弱:“可是阿羽呢?听下人们说她被打入天牢了,这该怎么办?”
夏侯青瞅着荣王妃伤心地模样,这话也不好说,只是扫眼看向站在房中的保定帝,用嘴驽了弩,给荣王妃暗示。
荣王妃是个极为聪明通透的人,忙站起来,擦着泪,对着保定帝,问:“杭儿,是不是你叔父走了,我们荣王府上下的人就最好欺负?”
保定帝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这个皇婶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虽然只有一句软绵绵的质问,可是话中夹杂的不仁不义、欺负孤寡的意思格外的明显,这可吓坏了一项都挺孝顺的保定帝,忙走上前,搀扶着自己的皇叔生前最疼爱的妻子,一边哄着,一边保证:“皇婶,您别把这个大的帽子扣在侄儿头上呀,侄儿并不是欺负她乔羽,只是乔羽这混蛋把,惹了人命官司;但是现在一切都清楚明了了,朕立马放人!”
说着,保定帝还装模做样的叫来小路子,大喝一声,要天牢放人!
小路子战战兢兢的领命下去,跑的跟火烧pi股一般。
荣王妃瞅着保定帝认错态度还算端正,就知道这孩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好苗子,于是拉着保定帝的手,语重心长的教育着:“你弟弟自小就是个惹祸精,但好在先帝在的时候先帝宠着,你叔父在的时候你伯父疼着,现在他们俩个都不在了,我一个老人家没什么本事,只能在佛堂里念念经,抄抄经文清闲度日;你是玉郎的表哥,从小一起长到大,他府里出了事,你要多帮忙兜着点,虽然阿羽不会让玉郎受欺负,可是她却有本事将事情弄得更糟糕;总之两个人都是祸害,你若不从中提携劝解,俩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幺蛾子事情让人头疼呢!”
保定帝深深地认为皇婶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这脑子却依然聪明;能将楚玉郎和乔羽这两个祸害分析的如此透彻,真是难得难得!
“皇婶您放心!朕自然是疼着玉郎的,只要他不杀人越货、为虎作伥,朕一辈子都会疼着他、宠着他,毕竟就像皇婶您说的,朕和玉郎一起长到大,朕不稀罕他,稀罕谁呀!”
荣王妃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有了保定帝的保证,又看儿子有惊无险,儿媳妇能回府中与家人团聚;这心里,一下就转晴了,立刻吆喝着丫鬟前去佛堂,说是要念经感谢佛祖保佑,庇护这荣王府和延平王府上下平安。
好不容易送走了荣王妃,保定帝这心立刻放回肚子里。
自己的这个皇婶,他自小就有些害怕,要说荣王妃天人之貌,再加上温柔如水的性子,是极其讨人喜欢的;可是保定帝小的时候看见荣王妃就跟看见猫的老鼠,心生胆怯。
原因很简单,他惹了荣王爷,皇叔只会将他按在腿上噼里啪啦的打pi股,但若是不小心逗得皇婶不高兴了,恐怕,吊在树上抽那都是仁慈的;所以,从小就很会察言观色的保定帝在心里总结了一句话,打死都不能闹得他皇叔的心头肉不开心,若不然,小命休矣!
夏侯青瞅着保定帝一副心思落定的模样,拿着丫鬟递上来的白帕,擦着手,道:“现在怎么办?要是乔羽知道了楚玉郎被秦鸢打伤了,咱们几个……。”
保定帝嗷的一声乱抽,顿时恍然大悟!
他大爷,乔羽那混蛋,可是比他皇叔还要黑呀!
保定帝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求救一般的看着夏侯青。
夏侯青放下手中的帕子,正经道:“为今之计,继续把那只母狼关着!”
“你的意思是让乔羽继续坐牢?不成不成!朕刚才答应了皇婶要立刻放人,若是出尔反尔,那朕的君威何在?”保定帝双手负于身后,很是慎重的说。
夏侯青倒是无所谓,耸耸肩:“反正我的办法就是这个,具体的实施还是要看皇兄,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皇兄,楚玉郎平时不小心被蹭破个皮,乔羽都心疼的直瞪眼,这个时候若是让她知道楚玉郎被打成这样,昏迷不醒,恐怕……你我将来要面对的情况,会很严重啊!”
保定帝不是害怕乔羽那混蛋,只是担心乔羽会做出让他实在是兜不住的事儿;所以,经由夏侯青这样一吓唬,他还真是双腿发软,想到乔羽在耍大刀时的快如风、闪如电,这心口更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左右为难,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一边的沈乔瞅着保定帝犯难,站出来,道:“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就是,要牺牲一人!”
夏侯青眼神一眯,看着沈乔。
沈乔很淡定,食指指着靠在柱子边的秦鸢,说:“刚才我检查过,我怀疑她患有人格分裂症,所以心性才会时而温柔如水时而暴戾残忍;恐怕是楚玉郎在知道阿羽是被她害的入狱时,一时心急口快,告诉了她什么话,导致她病情发作,想要杀了楚玉郎泄恨,亦或者是无法控制自己,只想用杀戮在减轻自己心里的痛苦。”
夏侯青双手环胸:“人格分裂症?这是什么病?”
沈乔自然是知道夏侯青是不明白这种病情的,所以也耐着性子,讲了些皮毛:“就是一种心理疾病,患有这种病情的人一般都是常常因为心里压抑亦或者是心里软弱不敢面对一件事情而选择逃避,最后分裂出来的另一种人格,而分裂出来的人格,普遍都是残忍暴戾的一面,跟真正的那个人的心性南辕北辙。”
夏侯青虽然不明白沈乔具体在说什么,可是想到自己调查来的消息,还是默许的点点头:“怪不得当初秦鸢会在左都御史府中消失一段时间,恐怕那段时间就是她生病最严重的时候,被家人看管起来了吧!”
保定帝也点头:“秦鸢自小就很喜欢玉郎,一直将他看成是自己的夫婿,小丫头心思单纯,性格柔弱,恐怕是常年的爱慕得不到回应,所以分裂出来一种比较残忍暴力的一面人格,才有了今天玉郎受伤的情况发生。”
沈乔可怜的望了一眼昏迷中的沈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是心里再喜欢一个人,可是为了那个人杀害无辜的生命,那也是不应该的;再讲,像她这种不择手段夺来的爱情,也是不会长久的。”
保定帝点头,转眼瞅着沈乔:“你刚才说牺牲一个人,是不是她?”
沈乔看着保定帝的食指,眼神闪了一下,点头:“杀人偿命,就算是她秦鸢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对大周做出多大的贡献,可是孩子都是爹生娘养,碧瓷的性命不可以就这样白白的死去;与其让秦鸢等候着秋后处决,不如将她送到乔羽面前,看她怎么办;这样,我们也就不怕乔羽从牢中出来后找咱们算账了!”
夏侯青眼神诡异的看了一眼思路清晰、口舌凌厉的沈乔,心里吸了口气,对着保定帝,说:“皇兄,我发现,你的后宫里也能养出来鬼狐狸,”
保定帝自然是知道夏侯青的意思,眼神里有些得意:“羡慕了?小心西夏公主生气!”
夏侯青摆摆手,一脸的不想理会。
而沈乔也懒得听这两个男人乱说话,只是扫眼伺候在一边的丫鬟,道:“通知京兆尹大人,说是发生在延平王府谋杀案件的主谋找到了,要他来提人受训。”
丫鬟领命,忙应声离开。
而沈乔,也抓着保定帝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夏侯青忙跟上,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沈乔看了一眼保定帝,眼神沉沉:“我们出来这么久,恐怕楚如冰的人已经向他汇报了我们的行踪,为了不给荣王妃找来麻烦,还是尽快回长生殿比较好。”
夏侯青点头,说:“那好,你们回长生殿,我去找明丞相和我父亲商量对付楚如冰的对策。”
保定帝眼看着一波刚平,另一波要起情况,忧心忡忡:“先是朝政不稳,接着是边疆异动,这要朕这个皇帝做的着实困难!”
沈乔牵着保定帝的手,安慰:“皇上莫心忧!等那匹母狼从牢里出来,看她怎么翻出个浪花,折腾那群混蛋给咱们报仇!”
保定帝听着沈乔的话,深深地苟同!
乔羽这个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手段比楚玉郎还要狠!
为今之计,只要暗自韬光养晦,在不时之际,助她一臂之力,力求能够力挽狂澜!
……
天牢中
乔羽闭目养神!
牢头尽头,几个身着银色铠甲的战将小跑着奔走在狭小阴暗的牢房走廊中,佩剑摩擦在铠甲边缘,发出乒乒啪啪的声音,惊动了坐在草垫上的乔羽,慢慢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莫雷几人心急火燎的朝着她奔来。
这几个混小子,这种情况下不在军营里好好守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乔羽心里气恼,眼神不免冷酷了一些。
莫雷瞅着乔羽一身灰色的囚服,形单影只的坐在草甸子上,头发未束,脸未擦洗,一副遭了难的模样,那是又生气又心疼,一巴掌拍在大腿粗的木桩上,怒吼:“我操他大爷!有这么糟践人的吗?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们也敢关?都不要命了!”
乔羽从草甸子上站起身,盘腿坐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让她在站起来的身体不由朝着左侧晃了两下,可就是这个小动作,却让在场的莫雷和李廷峰一伙儿人认为是牢房里的混蛋卸磨杀驴,私底下对乔羽动了什么刑法。
顿时,本来就快要擦枪走火的牢房里,瞬时燃起了高涨的火药味,紧接着,吴有才一把揪住站在一边不停打哆嗦的牢头,利落的一脚踹上去狠狠地踢在牢头的小腹上,牢头嗷的一声惨叫,砰的栽倒在一边的地面上。
尘土飞,灰气扬;牢头捂着吃痛不已的小腹佝偻着身子疼的牙齿打颤;吴有才还不解恨,攥着拳头的手指咯咯吱吱的发出狰狞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妈的!虎狼军的老大是你们能动的?我大哥身上多一个伤口,老子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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