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嗖的一声,那物盘旋着掠过陈开身子,原来此物正是贺须弥抛来的金刚法业铜轮,此轮四边锋锐无匹,旋转而至更添其威,一击而至,陈开堪堪避过,竟被其斩下几缕头发,断发拂面被风吹落,他心头暗叫一声好险,却是一把将身子挺直,直冲身前而去。
这陈开诨名霹雳手,出招乃是大开大阖之辈,平素惯用蛮力,空手便可斩树裂地,生撕虎豹,他此时得了孙德宗凤鸣宝刀相助,只道自己如虎添翼,先前一击,直可劈山裂谷,扼江截流,却不料那贺须弥在受孙德宗琴音干扰,混沌莫名之刻举臂抵挡竟不仅挡下其一击,那巨大的冲击力并反制其身,乃令其五脏六腑皆揉作一团,十分的不舒服,陈开心中一阵不服气,便趁贺须弥这一击铜轮击出,招式使老之际,一击又出,他心中猛一咬牙道:“这次便是拼了老陈的性命,也要斩下这秃僧的脑袋给秦逸报仇!”
他与那贺须弥相聚不过四五步距离,身子大步迈出,长刀正要挥过,却猛地听孙德宗大喊一声道:“小心身后!”
陈开脑中嗡的一声,一瞬间,竟感到身后一股劲风追逐着而至,澎湃杀意蓦地袭身,这一刻中,他心中猛的想起一个声音道:“糟糕,我老陈要完啦!”
只听扑的一下,正是先前贺须弥抛出的那金刚铜轮,一击不中之后,在空中盘旋环绕一阵,竟反身倒转回来,此物呼啸而至,正是没入陈开左肩,呼拉一下,摧枯拉朽般撕开皮肤肌肉,绞杀体内生机无数。
“啊!!!”陈开吃痛一声大吼,金刚铜轮旋转切入之威,竟从左肩乃至胸腹处切开一个诺大的口子,一时间鲜血横流,四溅飞射,孙德宗惊呼一声,琴音迅疾转换,高山流水竟变为三军擂鼓,又似天边惊雷,一道道澎湃真气急像那贺须弥攻去。
“哈哈哈哈!”这片刻时机,贺须弥顿时从一阵混沌中转醒,只听他猛地一掌击向自己脑门,大喝一声道:“和尚不戒贪嗔痴,谁曰狂态不本色!孙老匹夫,如此下作计量,乃是伤不到你贺爷爷我!”
这一掌挥去,击散了贺须弥脑海中混沌一片的种种画面,令其顿现清明,这时的他,受过孙德宗琴音迷惑,被陈开一刀斩过,头痛,身痛,心痛,此时此刻,贺须弥红了眼,怒意灌顶,真气横暴天际。
然而他正要动作,身前竟又有一击破空袭来,原来正是那陈开豁命使出全身余力,但凭半臂右手,握着凤鸣刀刀柄,直挺挺一刀捅到贺须弥腹部之上。
扑的一声,凤鸣刀探前刀刃没入贺须弥腹部一分,汩汩殷红鲜血霎时顺着刀身留下,鲜红染浸了凤鸣刀,陈开弥留意识中见一击得手,再咬牙发力,右手将凤鸣宝刀向前一送,然而这时忽然有一只大手探到血水里,紧紧握住了凤鸣刀刀刃上,竟令其不得寸进。
这正是贺须弥在受创瞬间,抄手握住了凤鸣刀,此刻琴音铿锵,长风清冷,垂阳落红,垂云似火,怒海焚烧,绝壁高崖上裹着一片阴影,哪里有壮士沥胆处,哪里便是疆场。
山崖上,铮铮琴音透着悲怆,左一个麻布袈裟虬髯和尚,右一个壮实的汉子,两人对峙立在血泊中,手上、身上、兵器上,血水混着汗水,较着劲力,那陈开自是拼了全身力气,贺须弥又何尝不在盛怒之中,原来他一身横练功夫,先前与乾坤手秦逸较量之时,却吃了轻敌的亏,被其手刀破入胸腹,皮肉翻飞,虽然服过疗伤药酒,此刻伤口已然痊愈,然而他先前一击重创陈开后,以为其人将死,已然不把他当做威胁放在眼里,却不料被这陈开出其不意,将凤鸣刀捅进了肚子里,此刻新伤旧伤齐齐发作,却又是血流不止,吃痛不已。
然而这贺须弥逐北僧诺大的名头成名已久,到底有几分道行,却是陈开此人远远不能比的,这时他心头盛怒,只听其发一声恨,大吼一声,当得一声脆响,只见那实心沉铁铸成的凤鸣刀刀柄竟在二人角力下吃不住贺须弥那边劲力,一瞬间,从半截出崩断开来。
那陈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不及多语,身子微微探前一下,他此时再无余力,乃用断刀撑住了半边残躯,怒目视前,挺立当场。
“哈哈哈哈!”贺须弥张开大笑,却是叫道“痛快痛快,今日见到这许多好汉,魔教诺大名头,果然名副其实,果然痛快!”
他素来敬重好汉,见陈开拼命至此,当下一手扶着腹部,一手唤过金刚铜轮,挡去孙德宗几下琴音攻击,乃是又对其喊道:“孙德宗,老贺我今天战的痛快,不妨允你,若你抚十记内能将我逼退半步,老贺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不然的话,便纳上性命来吧!”
原来这崖上一战,竟激起了这贺须弥豪杰血性,当下他手持金刚铜轮,满不在乎的立在孙德宗身前,竟看也不再看那边陈开、秦逸一眼。
孙德宗听其这么说了,却也不答话,先前不羁神色换做凝重表情,只听他轻吐一口气,左手指腹压住宫商羽三边琴弦,暗渡一股真气劲力过去,竟是一起放出,这三弦之力,一瞬间汇聚天地之气,乃化作一道劲风,扑的一声,击在贺须弥金刚铜轮之上。
那孙德宗眼皮却也不抬,更不说话,这次左右两手并上,勾住六根琴弦,汇聚真力,齐齐放出,这一击琴声又如天雷魔音,幻化出气势恢弘的一条魔龙,此龙盘转着身子,利爪挥舞,咆哮一声,迅疾冲去,击向那贺须弥身前。
贺须弥怒吼一声,双手握住金刚铜轮两边,直挺挺抵在身前三分远处,他伫立当场,只守不攻,却是真气凝聚铜轮之上,这时孙德宗两记琴音之力先后击至,却见异彩纷呈一瞬,金刚铜轮上佛光大盛,竟无端将这两道劲力化去无有。
“哈哈哈哈!”贺须弥大笑一通道“这两下还不够看,孙老匹夫,你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用出来吧!”
“原来你这破戒的和尚,却也能修的天罡佛陀正气……”孙德宗冷冷道,却是一通苦笑,原来此僧看似蛮横,却也修的佛门正气,这倒是让人诧异了。
“哈哈,孙德宗,如此说你却是小看贺某了,我虽然不受世俗礼法,却非沽名钓誉之徒,乃能直面本心,修成这佛陀正果。”贺须弥不屑道,又大声唤他“莫说废话,下一击快要过来,我老贺耐心有限,等的久了兴许就要变卦!”
孙德宗叹口气,却是冷冷一笑,探出左手,抚过宫、商、角、徵、羽并文王弦,最后将左手食指停在武王弦上。
原来这瑶琴之弦也是不凡,乃由雪域冰蚕吐丝制成,七根琴弦中各有所主,有放毒的,有制人心神的,那武王弦主攻杀伐,与七根弦中最是锋利纤细,附着凛冽杀意。
第七十二章 高崖沧海天音啸(下)
海浪沙沙,风瑟瑟,海风吹拂孙德宗衣襟,更显其不羁超群,他盘膝握着,膝上横着古木瑶琴,一张大手抚过,只见在琴弦上婆娑而过。
宫、商、角、徵、羽、文、武,每一根琴弦被食指指腹压过复又弹起,总有一声锵然响彻,孙德宗将手指停留在武王弦上,竟是凝声不发。
这武王弦主瑶琴杀奏之音,琴弦纤细透明,凛凛杀意流淌,默默叩击人心,孙德宗凝神片刻,微一发力,一指摸去,竟在指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其中一滴鲜血涌出,竟又凝聚不散,这鲜血暗红如滴露,由琴头沿着弦身滚落一瞬,竟无声无息的被这武王弦吸了进去。
赫然间,武王弦上一道凶光亮起,乃使琴身上其余六弦竟致安黯淡无光,乃使周遭氛围都有一些压抑沉闷,对面那逐北僧贺须弥也不由得凝肃了三分,收去了原本挂在嘴边的不屑神情,转而换做了一副全神戒备的摸样。
原来这孙德宗以自身鲜血鲜血相喂,乃使激发了这武王弦自身凶厉杀伐之气,这时他自不待贺须弥准备周全,乃使一道真气催过,只见那武王弦爆响一声,一道血光赫然冲天而起,划过一个半圆,击向那身前不远处贺须弥所在。
逐北僧贺须弥哇哇大叫一声,高举金刚法业铜轮,周身金光四射,梵音空谷奏响,那天罡佛陀之气更是牢牢呼住起身,这时那成天血光挟着奇诡凄绝的杀意骤然而至,那迫近的瞬间,贺须弥血光中赫然又千百亿万冤魂纠缠环绕,凄厉哀号,竟令其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武王弦所奏之音,乃是千百年来兵祸不断,吏民凄号,神州恸哭之声,贺须弥怒吼一声,心道这孙德宗以血祭之术,激起此琴弦杀伐古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破戒的和尚,他又不知,魔教之人行事与正道迥异不同,这孙德宗平素不修鬼道,已是其中异数。
这时血色红光既暗且稠,呼啸而至,贺须弥手上金刚铜轮挟天罡正气对上这千百冤魂汇聚的血色,两力相较,又是一通爆响,这石崖之上轰然炸响一片,一瞬间,金光红光夺目闪耀,竟掩住了一切身影。
这时又听一声脆响,那武王弦黯淡失色,竟是从中断了,要说这瑶琴宝贵,乃是当年孙德宗不惜开罪道统紫面神君田中和夺宝制成的,如今面对宝物损毁,孙德宗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竟是不以为意,只顾凝目望前。
身前悄寂半响,挨过片刻,那尘烟散漫退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探出浮云背后,正是这逐北僧贺须弥,虽然一脸狼狈,却仍然牢牢立在当下。
孙德宗心中一沉,原来这泣绝天地的一击下去,却不见贺须弥身子晃动半分,只见后者张狂的大笑数声道:“孙老匹夫,先前一击还算够味,只打的老贺五脏六腑并心脏都乱了地方,但若只是这一击便想动摇贺某步伐,却还不够,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过来吧!”
孙德宗面色略显苍白,他不语,心中却早了然,先前三击,早已汇聚毕生功力,此刻再战,更是没有胜过对方的把握,环视四顾,只见陈开依旧撑着断成半截的凤鸣刀立在地上,那秦逸也依旧躺在不远处石崖之上,并不知两人生死。
原来先前那武王弦血色一击,这贺须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御使真气在半空中迎击了攻过来的这道劲力,故而这两击真气倾击之威,竟没有波及到秦逸与陈开二人。
“鬼鬼祟祟的,孙老匹夫你又要想些什么!”贺须弥等了片刻,心头不耐,一手握紧金刚法业铜轮,一手捂着腹部伤口——那伤口处早被他用真气捏住皮肉,停住了出血,不过那创口血肉翻飞处,入眼依旧是骇人可怕,贺须弥面朝孙德宗,挟一股杀机杀意,正是踏着结实的步子,大步朝前。
强敌逼近,孙德宗二话不说,双手用上轮指,驾驭剩下的六道琴弦挥出一道道真气袭向对手,霎时间,瑶琴奏响如银瓶乍破,千军万马奔腾,琴音激烈,琴声沸然,又如沧浪大江激流咆哮,击向那逐北僧贺须弥。
那贺须弥大叫一声,怒挥手上金刚铜轮挡住这倾击而来的数道真气,此刻两人之间早不存十招之约,孙德宗挥手间,早有成百上千道真气不断附着无上威能,冲击而来,这一道道真气冲击自是不凡,然而贺须弥举手间更显威能,竟能一边挡下孙德宗攻击,一边迈步向前,逐渐逼近了这天毒门门主。
孙德宗额上沁汗,真元急催,长衫鼓荡,身周真气爆响,真气冲天涤荡,孙德宗挥手出,气势不坠,瑶琴急奏,琴音更是密集,贺须弥叫一声好,不由赞道:“孙德宗,你不愧魔教左居使诺大名头,本领果然不差,不过要想伤到贺某,只这样的攻击,便是再来成百上千道,也是无用!”
他身周梵音大声,佛光朗照,手持金刚法业铜轮,熠熠生辉,更踏步向前,面对那万千琴音汇聚相击,竟仿佛熟视无睹一般,孙德宗心中亦知贺须弥所言不虚,但此刻别无他法,唯有坚毅心志,倾力攻击。
就在战局倾倒之际,山崖之外忽然一道霜华寒气无声无息飘然落下,刹那之间,这一片山崖之上竟如披冰雪,忽如一夜北风呼啸而过,贺须弥正要惊呼,孙德宗面色凝肃,崖上几人只在一瞬间竟都被裹上了一层薄冰,其上冷霜凝结,万籁消声,这时天外一个白衣清丽的女子化作皑皑白雪,飘飘荡荡,一展衣袖,正落在贺须弥与孙德宗二人当中,其后亦有一儒雅男子,儒衣侍帽,也随之落下。
这进入战局的却正是七妙与周涵止二人,这二人环视当场,其中七妙心头纳闷道:“日前贺须弥独斗孙德宗,二人法力看上去不相上下,怎的今日里秦逸与陈开都是伤患甚重的样子……。”
原来她与秦逸二人各持的魔教圣物邙山金叶互有感应,七妙自知秦逸遭遇强敌,便顺着金叶所引,赶来此地,她却不知这一战前因后果,种种细节,乃对战局有一丝疑惑,这时周涵止心中惊疑,他心中只道贺须弥与孙德宗两大高手皆是二人惹不起的,今日里恶战连连,便是周涵止他就与天下兵盟那芒星剑冠玉以及那西昆仑至宝寄灵神木残魂战过两场,体内真气早已告竭空虚,此刻不知师妹用了什么法术,竟趁二人拼斗的间隙将两人冰封制住,此时若不出手伤敌,待两人逃离冰封,岂不是置身死地?
他思量一定,也不待与七妙商量,挥手处,天子扇化作一道寒光,便就近向那身周贺须弥点了过去。
七妙心头一惊,要阻止时,乃是晚了,不过不知为何,周涵止握着天子扇击向贺须弥的最后一瞬竟是生生租住了身势,立在当场,七妙只觉奇怪,定睛望去,乃见那贺须弥正转动眼神,冷冷的打量着周涵止。
原来在这周涵止挥着扇子击过去的瞬间,被一片晶莹冰壁缚住的贺须弥居然圆睁着双眼,嗔怒怒视过来,周涵止心中骇然,竟摄于此人气势,在那最后一刻定住了身形。
此刻他手上天子扇,居那贺须弥身上不过半分距离,竟是无法再寸进一步,忽然间这逐北僧怒吼一声,双臂怒挥之下,身上所附冰壁竟碎裂作百万千片,滚落成尘,紧接着,他猛地一跺脚,澎湃真气四散过去,竟令这整片山崖瞬间挣破了白霜覆盖,转瞬恢复了本来颜色。
那孙德宗长袖一摆,也是一声爆响,从冰晶覆盖下挣脱出来,这时夹在这两位修仙界巨擎之间的七妙与周涵止二人宛若众矢之的,乃受两人冷冷打量。
周涵止心中惊惧,悄悄御使黄庭真气,心中筹备说辞,只道虽不知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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