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咽着那闻起来味道并不刺鼻,但仍然充满苦涩的药汁,喝一口在心中念一声彬彬,喝一口鼓励一次自己要坚强,直到所有的温
全部顺着喉管流进胃中。
“我在药里放了安神的草药,你此刻身子还很疲惫,不妨多睡一 会,我再去熬点新鲜的粥,等你醒了就可以吃了。”
等她全部喝完,裴一涯才平静地告诉她,同时将她轻轻的放回枕 上,又习惯性的替她盖好被子。
“裴大夫……”苏尘吃力的抬起手,想抓住裴一涯的衣服,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时已变成一片灰黑,比原来的颜色已然浅了许多,她忍不住问道。“我的皮肤……”
一双温暖修长的手及时地伸了回来,托住她无力的手臂,裴一涯微笑着道:“之前你的皮肤只所以会浑身发黑,是因为你中了乌 山脉所特有的乌 蛇的毒,本来乌 蛇毒血流全身后,是无药可救的,但你似乎在之前就曾服过同样具有剧毒的地龙果,两毒相克,反而没有生命大碍了,这真是医学上的奇迹!”
“地龙果?可我没吃过什么地龙果啊?”苏尘再次望向自己的手,茫然不解,“地龙果,是长在地里的么?”
如果是,当初那两只野猪吃了为什么没有事?彬彬吃了也为什么没有事?
“不是,地龙果其实是长在树上的,小如樱桃,果皮乌黑,每年初冬季节成熟。之所以名为地龙,是因为它的果实一旦成熟落地,其毒汁便会迅速渗进土中,将方圆一丈之内的所有植物都毒毙,使其渐渐腐 烂,好变成营养为来年的成长提供绝对的保证,其性极其霸道无比,丝毫容不得旁邻。”裴一涯耐心的解释道,“你一定是无意中曾吃过一枚还不成熟的果子,又在不久之后就中了蛇毒,否则不出三天,光是其汁液,就能令你的肝脏当场全腐了。”
“我想不起来了。”一碗热药下肚,苏尘觉得脸上一片热烘烘的,记忆也模糊起来。
她记得那两天的逃亡时,自己为了把那两块植物根茎节省给彬彬 吃,确实在爬山的过程中顺手摘吃过一些野果,却始终想不起来什么是否有这么一种,对与她来说,那些味道或苦或涩的野果子长得都差不 多,只要颜色不过于鲜艳就好。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你很困了,还是再睡一会吧!”裴一涯将她的手放了回去,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直接熨贴在苏尘的耳膜,有一种舒服的催眠感。
“我不想睡……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苏尘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又挣扎开来,道,“裴大夫,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离后金镇远么?我和彬彬就是在那里失散的……我……我……”
“这些你先别问了,睡吧,睡吧!等你醒来后我会一一告诉你 的。”裴一涯继续以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声音轻轻的哄道,“别担 心,说不定你的弟弟其实平安无事呢!”
“可……是……”苏尘灰黑的脸慢慢的泛上了一丝药力的红晕,眼睛终于合了起来,只剩下两瓣如蝶翼般的睫毛还在挣扎着颤动。
“睡吧……”
裴一涯将声音放的更低,将温暖的手覆苏尘的眼睛上,直到感觉手心里再没有轻颤的痕迹,才缓缓的移开,久久的凝神注视着她。
疗伤时,他曾摸过她的骨骼,这个女子顶多也不过和自己同年,可从她昏迷的那几天的梦呓和她紧皱的眉头中,却可以感觉出她的人生,必定有着自己无法想像的磨难。 是什么?使得她如此绝望,却又如此不屈呢?
卷二之第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正文 卷二之第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卷二之第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夫,裴大夫!”
这一次把苏尘从沉睡的迷梦中唤醒的,已不再是裴一涯低沉悦耳的箫声,而是一阵几近狂吼的女高音,中气十足地震得苏尘的耳膜都嗡嗡嗡的作响,令人心中不由地浮现出一头雄壮的母牛。
“你怎么又来了?隔三岔五的就假借各种名头来找裴大夫,你烦不烦啊?”隔壁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响起一个虽然清脆却嫌过于尖锐的女音。
“裴大夫,您在吗?俺爹和俺叔他们昨天刚打了只野猪,俺娘让俺和妹妹给您送猪大腿来了!”女高音充而不闻女尖音的回答,继续扯开了嗓子狮吼着,听声音仿佛已自行进了源自。
“裴大夫不在,上山采药去了。”女尖音不耐烦的道。
“你说不在就不在啊?山里头都被大雪给封了,裴大夫上哪儿采药去,别骗我们了!再说,我们又不是来找你的,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假借名头赖在裴大夫家呢!”女高音还未回答,一个略带着童音的少女已连珠炮地道,听她的口音年级应该还小,可嘴巴却显然有点不饶人。
苏尘微微一怔,声音这么大,裴一涯都没出来,看来确实不在家 了,难道他是真的为她进山采药去了么?这个大夫,居然愿意为了自己这个陌生人而如此不辞劳苦?
联想到自己前两次苏醒时,那个和煦的笑容,那个温柔的语声,那份久违的关切……苏尘觉得早已僵冷如玄冰的心,似乎悄悄地柔软了一点点。
“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什么赖不赖?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啊!”女尖音的涵养显然不够好,只能自己损别人,却一点都不允许别人损自己。
“可你家这房子早就租给裴大夫,既然已经租出去了就不是你的家了,却还故意仗着是房东天天来骚扰裴大夫,真不要脸!”娇嫩的女童音人小鬼大立刻机灵的讽刺道。
“谁不要脸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说清楚了?我就算天天来找裴大夫,那也是裴大夫乐意的,哪像某些人,自己长得跟野猪似的,还老是来送野猪,哼,难道裴大夫没告诉过你们,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野猪么?”女尖音恼羞成怒地道,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当的敲了一下, “告诉你们,这回可是裴大夫亲自请我来帮忙的,现在我要给裴大夫做饭去,没空理你,恕不远送!”
“你让俺们走,俺们就要听你的?笑话!俺就不走,俺就要在这里等裴大夫回来,你让开。”女高音似乎是不耐烦了,直接开始使用暴 力。
“你们不能进去,里面有病人,裴大夫交代过谁都不能吵她的。”女尖音忙上前阻拦,随即就传来“哎哟”一声。
“姐,咱不理她,先把猪腿放进去,再去裴大夫房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病人,要没有咱们就跟裴大夫告状去,说这个不要脸的小桃花又来卖骚了!”两双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直向隔壁走去,接着腾的一下扔了什么重物在桌上,又气昂昂地向这边走来。
看来战火马上就要延伸到自己这里来了?
听着三个女人的这出精彩的对手戏,苏尘不由地又是愕然又是好 笑,看来这个年轻英俊的裴大夫平时一定非常受女孩子的欢迎,这样吵架的戏码估计也没少演。
“喂,你们怎么这样啊,裴大夫说了不能去打扰那位姑娘的……”
“俺就说这个骚桃花一定在骗……”木门被一个魁大无比的女人大力推开的同时,女童音陡然止住,一双精灵古怪的单皮眼正对上苏尘淡淡的眼。
“哎呀,妈呀,妹呀,真的有病人啊!”那魁大无比的女人一看
然躺着一个女人,看也不看清楚就立刻往门外退。
后面的女尖音避之不急,冷不防被撞倒在地,直气得哇哇直叫。
“野猪婆,我一定要告诉裴大夫去,你不仅乱闯裴大夫的房间,打扰裴大夫的病人休息,还把我推到水坑里,你太过分了!”
“哇,姐姐,这个姑娘的皮肤怎么这么黑啊,好可怕啊!”
那个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单眼皮少女,看到床上有一个黑脸的女人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由地凭空生出一股寒意,气势顿时全消,咕噜一下就转到粗壮女人的背后,只探出半个小头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别……别……别怕,她既然是裴大夫的病人,就……就一定不是什么坏人!”看到妹妹害怕的躲闪,魁梧女子下意识地循着视线也望向苏尘,见苏尘改而盯着自己,深深的眼眸里也不知在想什么,顿时害怕地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过这一下她倒没有跑,反而勇敢地护住了妹妹,结结巴巴的安慰着。
苏尘见状,眉头不由微微一扬,这个魁梧的女子虽然言语举止似乎相当粗俗,可本质却应该不会,尤其是她保护妹妹的那个举动,让她忽然觉得非常的温馨。
她的妹妹遇到害怕,还可以躲到自己的姐姐身边,可彬彬呢?
想到彬彬安危难测,自己却只能被迫躺着这里,无法赶去彬彬的身边保护他,一时间,苏尘忽然觉得才略略觉得好些的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再也无心去理会这三个少女的吵架。
“什么坏人!裴大夫的病人当然不是坏人了!走开!”
女尖音这回可理直气壮了,立刻快速地爬起,狠狠地推开姐妹俩挤了进来,却是一个身穿粉色棉祅,样子还算清秀却涂的一脸红红白白的少女。她的衣服虽然说不上绫罗绸缎,但显然比前面那对姐妹的粗布要好上许多,不过此刻她的一边衣襟和手上,却明显的沾上了许多水渍。
“苏姐姐,刚才你可都听到了,等会裴大夫回来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作证,这张家姐妹也太可恶了,我都说了裴大夫交代过不能来打扰 你,她们还硬闯进来。”面对着苏尘,粉色少女立刻收起了那尖锐的嗓音,做出一副软弱的样子,直接走到苏尘的床前,拉起衣角给苏尘看,委屈地道,“你看,我要拦她们,她们还推我?”
“你是……”苏尘微微抬了一下头,问道。
“我是陶春花呀,姐姐你不记得我了?这几天姐姐的衣服都是我帮着换的呀!”陶春花特意睁大了眼睛,以一副你怎么可以不认得我的表情惊讶的看着苏尘。
“哦,对不起了,这几天我一直都不大清醒……所以……陶,春花妹妹,真是谢谢你了!”
苏尘怔了一怔,这才发现自己醒来三次了,却居然从未像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更不用说,像电视上演的烂俗桥段一样,在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也没想过为什么第一次醒来时自己还泡在热水里的,第二次醒来却是在温暖的床上?
苏尘的灰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
她真的压根儿就没去想过裴一涯是从何得知她身上有几多骨折的,又是怎么帮她具体疗伤的,甚至都不曾考虑过自己是女人,而裴一涯是男人,只是很自然地觉得自己是伤者,裴一涯是大夫,大夫医治伤者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幸好,就算她想了,这一切也是多余的。
卷二之第五章 桃花运
正文 卷二之第五章 桃花运
卷二之第五章 桃花运 ,我们走吧!”
见陶春花果然是来帮忙的,魁梧女人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自家妹妹的手,小声地道。可惜她的嗓门实在太大了,虽然她自己感觉很轻了,可是在陶春花和苏尘听来却足够清清楚楚的了。
“这个时候才想走,迟啦!”陶春花白了她们一眼,语声尖锐地 道,话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又过高了,忙对苏尘解释道,“苏姐姐,这两个粗俗的乡下丫头太没教养了,你一定是被她们吵醒的吧?你不用担心,等裴大夫回来,我一定告诉裴大夫,让他以后再也不让这两个丫头来,免得打扰你静养。”
“要不是你故意拦着,我们怎么会闯进来?”苏尘才张开嘴,单眼皮女孩已不服地分辨道。
她见苏尘虽然黑着一张脸,可听她的声音却很柔和悦耳,心下的害怕当时就减少了几分,再看陶春花都一点不怕苏尘的脸,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胆小很没面子,因此非但不肯和姐姐一起回去,反而挣开姐姐的 手,站到陶春花对面哼道,“我们就不走,就要留着这里等裴大夫回 来,要是我们一走,还不知道这个骚……这个桃花会怎么污蔑我们 呢!”
“苏姐姐,你都看到了,这两个小丫头真是太不要脸了,吵了你还居然恶人先告状!”陶春花气得尖声道。
“我们要是恶人,你就是小人!小人!比恶人还小人的小人!我看这个姐姐面善心好,一定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小女孩索性也跑到苏尘的面前,带点撒娇味道地按着苏尘的被角,眨着可爱的单眼皮半哀求的看着苏尘,“这位姐姐,我们不是故意打扰您养病的,您大人有大 量,一定不会责怪我们的吧!而且,我们今天真的是给裴大夫送猪腿来的,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家里没有一条腊猪腿怎么行呢?正好也可以给姐姐您补补身子,您说对吧?”
“这个……”苏尘挤了个笑容,尴尬地道。作为中立者,她其实还是更欣赏这一个直爽一个有点小狡猾的张家姐妹一些,可是,这些天自己的起居却都是这个陶春花在帮忙的,总不能反过来责怪她吧?
“我只是个裴大夫好心搭救的病人,能得大家的照顾已经很感激 了,哪里有资格说什么。但我相信以裴大夫的为人,他一定不喜欢看到你们不愉快,一定希望大家都能和和美美的相处,是不是?”
苏尘见三人脸上都流露出犹豫之色,又微笑道:“其实我觉得你们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出发点也都是好的,只不过彼此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而已,谁都没有恶意。这样好不好,反正我也醒来有一会了,并不是被吵醒的,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好不好?等会裴大夫回来了,见到你们都这么热心,一定也会很开心的,是不是?”
俗语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只要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不管长得像恐龙还是像大象,心中那份感情总都是纯真的,就算心里再不乐意,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坏脾气骄纵的一面。
苏尘这几句话一出,大家的面色都不约而同的缓和下来,魁梧女子的脸上,甚至居然还浮上了一层扭扭捏捏的红晕。
“可是我的衣服怎么办?”见苏尘抬出裴一涯,陶春花再也不好意思占了三分理就抓住不放,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又拉起了衣服,“这可是我阿妈昨天刚给我做的新衣服,本来要让我留到过年穿的,现在弄的这么脏,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非得挨阿妈的骂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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