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我……我……”苏尘的脸陡然地更红了 结成的泪珠就那样轻颤颤的挂在眼角湿润的睫毛上,欲坠还不坠。
她从来没想过幸福也能有让人结巴的时候,听到裴一涯充满如此明显暗示的语言,自己竟然会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禀告小姐,前面有驿站,请问小姐和两位少爷要不要下车稍事休息?”
正在裴一涯更温柔地拭去苏尘眼角的泪珠,还她一个肯定的笑容之时,外面的车夫冷不防地发出一句高问。虽然有车内主人非请不能私自打开车门上那扇小窗的规矩,但苏尘和裴一涯还是被车夫的声音惊动,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手。
“小姐……”车夫一边减缓着车速,一边再度发问。
刚才里面的话语虽然很模糊,他也看不到什么,可却带给了他一个很不好的讯息。想起皇上临行前特别吩咐要他注意苏尘和裴一涯之间的关系,他的心顿时一寒,幸亏老天助人,前面就有个驿站,让他有个借口打扰。
苏尘满面红晕地看了一眼也略略有些尴尬的裴一涯,努力保持平稳的语气道:“不用了,现在天色还早,再赶一个时辰我们再找住宿的地方也不迟。”
“是。”车夫打了响鞭,重新加快了速度。
只是这样一打扰,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苏尘和裴一涯方才都是情不自禁下的心动,方才无所顾忌地冲破男女之防,现在清楚的知道外面还有外人,里头又有一个不停转着黑眼 珠、仿佛充满无限遐想。越来越狡黠的彬彬。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各自独坐,只敢以眼角地余光各自注视着对方。
“姐姐,我们来玩游戏吧!”方才在两人拥抱时宛如隐形人、乖巧地一声不吭地彬彬,滴溜溜的眼珠一下子瞧瞧苏尘,一下子又瞧瞧裴一涯,忽然一猫腰从车座下拖出一个小箱子,翻了起来。
“好啊,彬彬要想玩什么游戏?”苏尘飞快地接话道,侧脸避开裴一涯。嘴角却因为自己回答的这么快而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在彬彬抬头之前飞速地扫了一眼裴一涯。
“我可以参加吗?”裴一涯的些微局促突然在苏尘的这一眼里消失殆尽,心情反而也轻松了起来。
“当然可以啦!”彬彬嘻嘻笑着,在箱子里挑了一下,取出一副由各色彩石组成的跳棋来。
其实类似这种棋具的做法非常简单,换了任何一个玩过跳棋的人都会做。可是苏尘在彬彬回来之前。心中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回顾以前原本就玩的很少的那些游戏。后来彬彬地病情稳定下来,才无意中想起可以利用玩跳棋来开发和提高彬彬的智力。便和展公为商议,先制了一副跳棋出来,而后自然而然地在合作中增加了这个娱乐项目,十分容易地又多了一项分红。
临行前,展父特地送了彬彬一副全部由各色玛瑙、翡翠和水晶来代替棋子。虽说用的主要都是边角料。可加起来价值也非同凡响了。彬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被磨圆的彩色石头,当时就开心的不得了,所有的玩具里最钟爱这一副。时常拿棋子出来当弹珠玩。
有了游戏地调和,车厢内的气氛重新恢复和谐和自然,不同地是,在之后的每一次的呼吸之中,已悄然地多了一丝丝的甜蜜。这一丝甜 蜜,从两人偶尔接触的目光中碰撞而出,融入空气,再从鼻中呼入心 脾,又从偶尔流转地眼波中泛出,无限地循环着。
一个时辰的平静而又快乐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当马车来到距离碧落已有两百五十多里地沁河郡时,夕阳还悬挂在天边,余晖柔和地映存着威武的城墙,也披在早已等在了城门口的全城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的伙计身上。
离开展府时,习惯自主的苏尘坚持不带丫环,要自己照顾自己,可老太太哪里肯舍得苏尘吃苦,协调之下。最后决定,离京城五百里内,沿途的吃穿用度还是由展家照顾,再加上蓝家的势力,几乎每个原本只用于官家公务的驿站都设置了专门的休息场所,供苏尘等人经过时歇 脚。城镇中自然不用说,早就在最好最干净的客栈中顶好了上房。
苏尘一行随伙计进了城,客栈老板亲自接待,一番沐浴休息之后,三人移至专门的包厢中用膳,推开包厢的窗户,楼下赫然就是平静流淌的贯穿城中的沁河。
沁河郡之所以取其名,也正是这条经人工拓展后、宽近三丈的
此刻两侧河岸正值华灯初上之时,家家户户不仅在家中点起了温暖的烛灯,而且还在临河一面都挂出了串串的灯笼,将河水映得波光粼 粼。沁河之中,偶尔有些小船摇橹而过,河上每隔几百米便有一处拱 桥,岸边行人三三两两地来往,倘若岸边能有一些依依垂柳,简直就是一处美丽的小江南。
看到这样的一幕美景,苏尘和彬彬不由地都十分开心,客栈老板见展家大小姐果然喜欢这处所在,招待地越发殷勤,也不待苏尘吩咐,就将本地的名肴一一献上。苏尘邀车夫陆典良一起用膳,可陆典良执意遵守雇佣本分,怎么也不肯,苏尘也不强求。日久见人心,这个陆典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总会清楚的。
“呜呜呜……求求您……不要赶我和先生下船,只要您带我们去京城,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以后小人做牛做马地报答您,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苏尘正体贴地替彬彬挑着鱼刺,忽听楼下河道之中传来一个男人苦苦的哀求之声,不由一怔,和裴一涯双双起身走向窗口。
“别拉我,老子白载你们这一程,已经够仁义了。这船可是老子的命根子,一家老小还要指望着它跑生意的,总不能让人死在船上吧?”
苏尘探头,只见前方两三米处的一个小埠头上,有一个船夫模样的人正在粗声粗气地使劲拉着跪在船板怎么也不肯起来的男子。那涕泪纵横的男子戴了顶破帽子,浑身褴褛,抱紧了船夫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贾大哥……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留下我们吧,帮忙请个大夫吧!我们全村就指望着先生一个人为我们伸冤啊!他不会死,也不能死啊……”男子边哀求边嚎啕大哭,很快就引得河边不少人家观 看。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粘上了就甩不掉啊,老子自己也穷的要死,还指望着这船货能给老婆孩子挣几件衣服穿穿,哪还有钱给他请大 夫。”船夫恼火地道,使出蛮力,强行地将男子往埠头上拉,“这沁河郡贵人多,你还是上岸再想办法吧!”
“求求您,贾大哥,求求您……”
“我们下去看看吧!”苏尘对裴一涯道,短短几句她大概已经明白了状况,倒也不是船夫欺压人,看起来是大家都各有难处。
裴一涯点了点头,三人出了包厢,让伙计指引着下了楼,穿过大堂走向后头的河岸。刚好赶上船夫让同伴拉开那男子,自己从船篷里抱出一个身着长衫、头戴儒帽的中年人。那中年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看就是个病人。
“请等一下。”裴一涯紧上几步,走下台阶跳上船板。
“你……你是什么人?”船夫一怔。
“我是大夫,先让我看看他的情况。”裴一涯伸手接过那中年人,把他先平放在船板上,立刻开始检查。被拖开的男子一听裴一涯是大 夫,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彩,用力地挣开拉着自己的手,跑到了中年人的旁边。
“麻烦店家赶紧开一间干净的房,准备一些热水和新的衣物,帐算在我们身上。”苏尘赶紧吩咐亦步亦趋的小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屠,她现在有这个能力,自然不应犹豫。
小二迟疑了一下,知趣地没有说什么,返身安排去了。车夫陆典良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位小哥,你先帮我把人抬上去。”裴一涯极快地检查了一下,一边俯身将那中年人抱了起来,一边对那衣衫褴褛的男子道。
“是是……”那男子如梦初醒,忙抬手帮忙。
一旁的船夫见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却果真有贵人接手,忙也帮忙稳住船身,让两人上岸,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
“陆师傅,麻烦把这银子给那位船夫。”苏尘顺手取了几两碎银,那衣着普通的船夫虽赶人下船,却不能否认他先前帮人之功。她代为感激,以后船夫也许会帮助更多的人,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良善之心,就是这样传递的。
陆典良有些诧异地接过了银子,侧身先让裴一涯上来,走下台阶招过那船夫,将银子给他,又低语了几句。那贾姓的船夫顿时又惊又喜地向苏尘望来,苏尘却已跟着裴一涯转身向客栈中走去,只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
卷四《朝阳风波起难平》之第八章 小周村冤情
正文 卷四《朝阳风波起难平》之第八章 小周村冤情
卷四《朝阳风波起难平》之第八章 小周村冤情
过一番急救之后,到了戌时中旬,裴一涯终于将那一 门关的中年人救了回来。
其实,这个中年人最初患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寒症,可由于这位中年人体质原本单薄,还在风雪之中一路颠簸赶路,病情难免驱深,再加上饥寒交迫、营养不良、忧愤过重,小病瞬间就拖成了大症。若不是碰上裴一涯,除非出大钱前去投医,否则肯定挨不到明晨了。
中年人的病情稳定后,见口中的先生有店里伙计代为照顾,那肤色黝黑的男子才肯随陆典良前去梳洗。换了一身新衣服,肚中有了热食奠饥之后,自称姓周名二柱的年轻男子垂泪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他本来自离沁阳郡外三百里处的河源县辖区内,一个名叫“小周 村”的小村,村中共有二十六户人家,一百多名人口。小周村地处平 原,平时除靠一点薄地种粮种菜之外,主要是靠去五里外的湖中打渔为生,每年到了冬季,湖水结冰,家家户户的日子便都过的十分拮据。
这样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去岁入冬早,连下几场暴雪,因为没有上好的木梁支撑,大部分人家的茅草屋都被大雪压倒,死者九人,伤者几十,近百人口无家可归。村长带人前去乡上求助,可乡里根本就不予理会,反而还把他们都赶了出来。众人无奈,只好再去五十里外的县里求助。可万万没想到县里早得到了乡里的消息,同样不予理睬,村长无 奈,只好击鼓状告乡长。却不想反被打了二十多大板给哄了出来。
村民们又饥又冷。只好抬着村长先回到小周村再行商议,没想到才回到村里就被乡长故意以一月后的慈泽太后七年祭辰之名,向众人征收祈福税报复,这一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村民哪里还有半点活路?
此事很快就被乡里的一名十分仁义地私塾先生知道了,私塾先生当即决定为村民写状纸,并主动表示要带几名村民进京告状。众人商量来商量去,也唯有如此,便答应了下来,集全村之力凑了一些盘缠。送私塾先生和三名年轻力壮地村民去碧落。不料祸不单行,竟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强盗,不仅被劫走了所有财物和干粮,那些强盗还要杀人灭口,一刀就砍死了其中一个村名,又砍伤了另一个。周二柱拼死保护着私塾先生逃到一个林子里,却不小心一起掉进一个地洞中。周二柱因为头磕到一块石头当场就昏倒了。醒来后发现强盗已经走了。
两人互相帮忙从地洞里逃出来后,周二柱子想回去寻找是受伤的同伴,掩埋尸体。可私塾先生却不知为什么,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头,还拼命地往碧落赶。路上更是坚持专挑没什么人、连乞讨都很困难的小路 走。这样三天下来。吃不吃饱、夜里又没好地方睡,他是因为平时身体就强壮才扛了下来,可私塾先生却是一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哪里能吃得消这样的折磨。
昨日下午,他们沿着沁河行走,不住地哀求过路船家能带他们一 程,可他们身无分文付不起船钱,一直无人搭载,后来遇上了好心的贾船夫,才上了船。可私塾先生的病偏偏又加重了,一直昏迷不醒,船家怕沾了晦气,才执意要赶他们下来。若不是遇上了苏尘他们,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里,周二柱又已是涕泪满面,语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在裴一涯和苏尘面前,直磕头感谢。
“周兄弟不必如此,快起来。”裴一涯忙把他扶了起来,听说他脑后曾受伤,又为他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有大碍。
“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如此。”苏尘见他伤感过度情绪激动,忙转移话题道:“请问那位令人尊敬的私塾先生该怎么称呼?”
周二柱一口一个先生地称呼,说了半天却连私塾先生的名字都忘了提起。
“小人疏忽了,”周二柱忙擦了擦眼泪,道,“先生姓赵,大名恒之,小人们都直接称他为先生。”
“周兄弟敬请安心,赵先生的病已稳定下来,等到明晨就会苏醒,到时候再调养几日,就会好起来地。”裴一涯温和地又递了快帕子给 他,安慰道。他的性子一向很淡定,纵然心情起伏较大也不会轻易地表现出来,只会在行动上表示。
“是啊,你不用担心住宿和药费,等赵先生病好了,我会让店家给你们雇辆马车,这样两天就可以到京城了。”苏尘也微笑道,心下慎重地考虑着找谁帮他们村伸冤才好。
小周村的冤情不轻啊!那个什么乡长和河源县令胆敢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身后自然是有后台的,而朝中不外乎就是蓝孟两派。如果后台是孟家,通过蓝暖玉求的蓝王爷帮助,蓝王爷肯定是求之不得,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全力帮小周村,借此既可以打击孟派又能为自己赢得好名声。可要是那河源县令是蓝府一派地人,她若让周二柱去找蓝暖玉,却是害了人家。
“谢小姐,小人给您……”
苏尘正思虑着,没想到周二柱又感动地跪了下来,哽咽着倒头就 磕,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却流着拭不尽地眼泪。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和神医不仅救了自己和先生,还妥善地为他们安排好了后路,让全村的人都看到了希望,除了磕头他还能如何表达心里的那份感觉呢!
苏尘实在不习惯别人以这样的方式来感恩,忙亲手去扶他,可周二柱仍是坚持着磕完三个头才肯起来。苏尘和裴一涯一起又好生劝慰了他一番,嘱咐他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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