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司洛说要和他结婚的事,洺初第一次为这种事犯难了。他逃婚的时候对那位本来要做他丈夫的人没有生出过任何一点负罪感,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辜负司洛哪怕一点。这也是他让司洛遇险后,就一定要补偿回来的原因。
虽然很显然司洛并不明白他的这种心思,但洺初却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约纳斯家族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有久在上位,享受贵族特权,要从这个家族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也是并没有真正拿到约纳斯家族和双树花组织勾结并刺杀司洛的证据,普鲁斯依然下令对付约纳斯家族,因为没有丝毫酝酿和准备,也没有任何要对付约纳斯家族的风声,反而出其不意,将约纳斯家族轻易控制住。
白鹭洲范围是皇权的绝对势力范围,要对付约纳斯家族易如反掌,但之后的定罪却是一个大工程。
在没有抓住双树花组织头目的情况下,普鲁斯下令清查约纳斯家族的账目,约纳斯家族支持双树花组织,每年都有大笔金钱用在双树花组织上,甚至建立了秘密军工厂,从账目出发,约纳斯家族和双树花组织勾结有谋反意图的证据慢慢浮出水面。
大公主凯莉对父亲的做法十分不满,但她却毫无办法,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之后便联合另外几位大臣向普鲁斯求情,请他看在约纳斯家族曾经的功劳上,请普鲁斯手下留情。
但普鲁斯并没有理睬他们的上奏,除此,约纳斯家族最重要的几个人的关押场所也处在保密状态,即使是普鲁斯身边的近臣也不知道具体地点。
凯莉想恳请几个弟妹帮忙说情,除司洛外,最受皇帝喜欢的三皇子费恩拒绝了凯莉的请求。
在出了约纳斯家族的事情后,费恩的母族布鲁克家族就联系了他。
他的生母菲琳娜夫人对他说:“约纳斯家族想尽快扶持凯莉上位以缓解家族危机,但你父皇即使深受失偶症折磨,却并没有昏聩,他不可能不明白约纳斯家族的想法。陛下从十几年前起就在不断削弱约纳斯家族的势力,约纳斯家族因此不得不将力量向别处转移,早有人猜测约纳斯家族在暗中支持恐怖组织,如果证明为真,那陛下势必会将约纳斯家族尽快连根拔起,如果凯莉请你帮忙去劝你父皇放过约纳斯家族,你千万不能答应。不过,凯莉虽然失去了母族的依靠,但她毕竟是大公主,支持者众多,你也不能得罪她,只把问题推到司洛的身上就行了。”
费恩应下后,说:“父皇现在年龄尚没有过百,执政期还很长久,约纳斯家族就想扶大姐上位,实在太过愚蠢了。”
费恩虽然一向很听他生母的话,但他并不是毫无主见的人,相反,即使再温顺的alpha,自我意识和控制欲都非常强。费恩完全没有要受母族牵制的意思,毕竟他的大姐凯莉就是一个例子。随着约纳斯家族不断受到打压,凯莉心慌意乱之下,不断将心思偏向约纳斯家族,这才在父亲面前失宠。
曾经,她是最受皇帝陛下看重和喜爱的子女。
费恩对菲琳娜夫人的话,只是想提醒她,让她不要急于让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地去争皇位,不仅难看,而且会引起父亲反感。之后只会步上凯莉和约纳斯家族的后尘。
菲琳娜夫人却说:“你离开白鹭洲太久,已经不太清楚宫中情况,自从司洛的生母死去,陛下犯上失偶症,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有传言说,他需要依靠大量药物才能入睡,不然便会一直经受失眠折磨。他现在这么着急给予司洛继承权,并对付约纳斯家族,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他活不长久了,也许他会在以后选择沉眠。儿子,要是你现在毫无准备,到时候皇位只会是司洛的。司洛从小就好强,而且因为他生母的事情,他的心里对安萨帝国带着仇恨,这也是很多贵族和老臣甚至民众不愿意让他拥有继承权的原因。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费恩,争取皇位,并且保护帝国和国民,都是你的责任。”
☆、第十七章
司洛继承权授予大典举办在即,这一年因为双树花组织造成的玉恒号劫持案,六皇子被刺杀案,约纳斯家族被处置事件,白鹭洲的警戒比往常都要森严,即使临近安萨帝国全民狂欢的自由节,白鹭洲范围的氛围依然非常沉重严肃,前来白鹭洲觐见皇帝并庆贺六皇子被授予继承权的大臣也大多非常谨慎。
往年,大臣前来白鹭洲,往往喜欢全家出动,务必到白鹭洲来攀关系,要是谁家有omega,更是会带到白鹭洲来参加顶级权贵家族的社交活动,以期能够联姻。
但今年大臣们却大多只是带着夫人前来,子女一概不带。
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则是因为白鹭洲的政治气氛实在太过沉重。
普鲁斯前往监牢亲自审问特修斯·约纳斯。
坐在上位,他对着被用能量环束缚起来特修斯,赐座之后,他说道:“想必你已经看到了约纳斯家族的财产清算清单,约纳斯家族每年有六十亿安萨币用于支持双树花组织,而且在锦汤星私自建造战斗舰和机甲制造厂,并且盗用皇家武器制造厂的设计,但最精髓的地方,你们没能偷到。只要仔细检查,就会发现差异。你们制造处的武器,在双树花组织的幻澄海基地里有发现。朕想,现在证据确凿,你也没什么可以抵赖了。特修斯,朕自认曾经对你们不薄,是无止境的欲望让你们走上了这条通往黄泉的路。”
特修斯已经被关押了两个多月,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在关押期间被换过三次关押地,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关在了哪里,所以即使最开始他尚且有办法对外传递一点消息,现在也是完全无法同外界联系了。
他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在接受了这个结局之后,他倒能保持贵族风范做到镇定自若了。
他看着普鲁斯道:“陛下,恕臣不能接受您这样的评判。我约纳斯家族是被您逼成了这个样子。是您背信弃义在先。当初对付您的母族时,您借用约纳斯家族的力量,我父将妹妹许给您,并且为您传下子嗣,她是我约纳斯家族这一代唯一的omega,如果她不跟着您,她可以为我约纳斯家族招赘数位新的力量,生下数位族人,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我约纳斯家族人口凋零,力量不继。再者,您被那位黑眸的俘虏所迷,在生下六皇子之后,便疏远我们家族,而且对凯莉殿下也颇有微词,更是将我父禁在沧澜星不允许他离开,是您将我们家族逼到这一步,您却说是欲望驱使了我们。”
普鲁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暗沉如墨,特修斯又说道:“陛下,现在,我不求其他,只求您能够放过我家的血脉,给予约修·特修斯活下去的机会。他并不知道双树花组织的事。”
普鲁斯说道:“他的心里充满仇恨,而且对omega毫无尊重之心,之前就数次因为侮辱omega而被人告发,朕想,他这样,很难传承约纳斯家族的血脉。不过,朕可以答应你,并不废除约纳斯家族的爵位封号,并将凯莉的第一位alpha孩子过继给约纳斯家族,让他延续约纳斯家族的传承。”
特修斯因他的话脸色灰暗,“陛下,您对我约纳斯家族真没有一点仁慈之心了吗?”
“你同双树花组织勾结在一起,并为他们提供资金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一天吗。你策划刺杀司洛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一天吗?”普鲁斯暗红的眼眸深邃如暗沉之血,毫无迟疑和动摇。
特修斯说:“臣可以用一个消息同您交换约修的命。我知道您会忌惮他在以后复仇,只要您能放过他的性命,即使清除他的所有记忆,也是对他的慈悲。”
“你想说什么?”普鲁斯问。
特修斯作为特瑞之后的约纳斯家族的掌门人,知道的各种秘辛不在少数,普鲁斯自然会对某些消息感兴趣。特修斯说:“如果陛下能够答应我的要求,我定会知无不言。我就只有这一个祈求,我约纳斯家族从第一位alpha血脉诞生,传承至今已经有上万年,血脉纯正,如果约纳斯家族在我的手里断绝血脉,我将是约纳斯家族最大的罪人。”
普鲁斯说:“朕答应你。”
特修斯这才道:“约纳斯家族会被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我之后翻来覆去地思考,认为这事与六皇子的那位omega脱不了干系。陛下,不知道我是否猜对了。”
普鲁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特修斯继续说道:“我会有这个猜测,是因为我自从被关押,您问过臣很多事,唯独没有询问我为什么要去见这位omega,和他在一起时到底交谈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这件事不重要?显然并不如此,我想,是因为我无论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或者是您都不会将这些话作为参考。”
普鲁斯的眼神更加阴沉,依然一言不发。
特修斯说道:“想必以陛下您的睿智,您一定已经知道了。那位名叫洺初的omega,他对陛下您和司洛殿下都充满了仇恨,他说他恨您对他的叔父造成的悲剧,也恨司洛殿下抓住他并把他带到了这里来。”
普鲁斯面上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紧紧抓住了扶手。
特修斯知道他的动摇,继续说道:“他找到我,是希望能够和我合作,他愿意给予我帮助,因为他认为我约纳斯家族能够替他报仇。陛下,我知道您非常在意司洛殿下,这个消息,也许您自己已经推断出来,但是,我的话,至少能让您下定决心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儿子。”
在失去洺加之后,普鲁斯再来回想他和洺加在一起时的情景,洺加当初做出的各种事情都有迹可循,但是普鲁斯和他在一起,就像陷在由洺加为他建造的一个美梦里,他根本无法对洺加产生任何怀疑,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造成了之后的结果。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之后他再来看司洛和洺初之间的事情,洺初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和洺加如出一辙,最像的一点就是闷声不吭地做事,让人防不胜防。
普鲁斯会特地和洺初相处,其中虽有他从洺初的身上看到了洺加的影子心生眷恋的原因,更多是他在审视洺初,他担心他会对司洛造成伤害。
虽然司洛是alpha,而且早已成年,理应自己承担起一切,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普鲁斯依然怕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对约纳斯家族的公开审判和处决会放在司洛的继承权授予大典之后,普鲁斯从关押约纳斯的监牢离开后,他亲自前往了桐月宫,这是洺初被司洛带回皇宫后,两个多月来,他第一次来见洺初。
悬浮车中,秘书见他神色如常,但是让他签字确认的文件,他却一份也没看。
到了桐月宫,普鲁斯下车后,让秘书等人在外面等他,他只带了两个保镖进了桐月宫。
洺初跪坐在书房里使用纸张手绘机甲设计图,会使用这种原始的办法做事,是因为他被限制了不能使用智能电脑。
如果他对司洛毫无感情,那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也不必在这宫中受这份气,即使是以前在家里,他也从没有受过这种限制。
但对司洛的感情,让他一边憋闷,一边又不得不忍耐。
他记得远古宗教的圣经里有一句话,叫“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悲……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但洺初从不信任这句话,但现在的复杂心境却让他需要从这远古的圣经里寻找出路。
仆人敲响了书房门,通过通讯仪对他说:“阿初公子,陛下前来,请您赶紧开门。”
洺初些许诧异,他将图稿往外一推,随着书房门打开,他站起身,到外面对普鲁斯行礼。
“陛下。”洺初规规矩矩对普鲁斯行了omega的觐见礼仪。
普鲁斯走进了房门,只见洺初身形单薄,孑然而立,两个多月的幽禁,让本来精神活泼而好动的他带上了一些沉静,他的身上有了一种经历世事的复杂和矛盾,不需要特修斯的话,只需要普鲁斯这一眼的观察,他就明白,洺初应该真的恢复了记忆——他已不复单纯。
普鲁斯在此时无意处置洺初,当初,他最初将洺加禁锢在自己身边时,无论身边人如何劝阻,他都不愿意接受,他自有自己的想法,一个alpha想占有一个omega的欲望,不可能因为身边人的劝说而改变。
普鲁斯知道自己的话也不可能改变司洛对洺初的感情和看法,所以他这阵子能做的,只是派非常重要的事情给司洛做,将他支开,希望距离可以让他不受洺初的信息素的影响而能冷静地思考他和洺初的问题。
普鲁斯对洺初笑道:“不必多礼。朕多日未曾来看你,今日得闲,想同你一起用晚餐,不知可有这份荣幸?”
洺初幽黑的眼眸一如当初洺加的眼眸深邃安静中又掩藏着审视和判断看着普鲁斯,说:“能得陛下垂青,是我的荣幸。”
在一起用餐时,普鲁斯问洺初这段日子是否觉得孤独,又说:“现在正值司洛继承权授予前期,司洛有太多事要做,不能陪着你,朕深感抱歉。”
洺初对普鲁斯的客气已经有所判断,说道:“不能给予司洛帮助,只能待在桐月宫里虚度光阴,我觉得很不安,不过,如果能够让司洛安心,不为他添麻烦,我便可以少份内疚了,我为我之前给司洛造成的麻烦感到抱歉。”
洺初低着头说着,修长纤细而白皙的脖子弯下去,露出少有的脆弱。
洺初并未向普鲁斯恳请解禁,在晚餐后,他将普鲁斯送到门口,看到他离开之后,他就沉默地回到了书房。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挑明,但各自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普鲁斯的眼睛就像一面明镜,洺初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但这并未让洺初感到慌张,反而,他很镇定,甚至长松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他前阵子的矛盾心态是为什么。
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不想有任何欺瞒和利用,他不想伤害司洛。所以他才为自己恢复了记忆而心生矛盾。
现在司洛的父亲知道了事情真相,他一定会告诉司洛,洺初不是一个等待审判降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