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她放下了身段来讨好,也就摸了摸她的秀发,说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刁蛮了。”
于是众人假意又一团和气的说了半天话,就都自行退出了老夫人的内厅,出了瑞禧堂时,李婕儿在李贞儿旁边经过,就朝她压低了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怎么样,到底还是你和我低了头吧!哼!祖母最疼的还是我”说完就白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兰香跟在李贞儿身边没敢吱声,只等李婕儿走后才有些担心的看着李贞儿道:“姑娘……”
“没事,别管她,回去吧。”她淡淡地道了一句,又回头往瑞禧堂里看了一眼,就抬起头若无其事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068 大少爷
兰香紧着走了几步,追上了前面的李贞儿。爱咣玒児她们这些丫鬟都是等在外面,她并不知道瑞禧堂里面的具体情形。毕竟这是两位姑娘之间的纠纷,她们这些下人自然是不方便站在里面的。
她看李贞儿的面色如常,而四姑娘反倒是有些气急败坏,就觉得这次姑娘必定没有吃什么亏。她的心里就由衷的欢欣起来。
尽管跟了李贞儿也不过短短的几天,她却就是感觉到这个二姑娘和府里的其他姑娘少爷是截然不同的。府里的这几位姑娘,且不说四姑娘本就是个骄纵成性的不屑于搭理下人,而五姑娘是个锯嘴的葫芦从不和她们这帮下人交流,就算是那个看似平易近人的三姑娘,虽然整日里带着微笑,其实骨子里也是带着天生的优越感的。
这是因为,主子和奴婢生来就带有的地位上的天差地别。
可是,兰香在李贞儿身上没有感觉到这种被轻视的感觉。
尽管,二姑娘平常不见得笑脸迎人,也不会对她们嘘寒问暖,可是兰香觉得在二姑娘眼里,她们都是平等的人,而不是被当做一件东西。
所以,她愿意为二姑娘真心的担忧,也愿意为她主动奔走做事。
她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问道:“姑娘,老夫人没有责罚你吧?”
李贞儿早就察觉到了兰香的担忧,对于这个从老夫人身边过来的丫头,她开始的时候是有所疑虑的。但是,现在,经过了与李婕儿这件事中兰香的种种表现,她觉得可以信任她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自然的亲昵,说道:“你这个惯爱杞人忧天的,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呵呵,你看我可是个能吃亏的?”
兰香一愣,平常姑娘虽然对她不会小看或者甚至带了三分器重,可却多少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居然这么随意,她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她回到:“这奴婢可不敢说了,好歹您可是挨了打了,可见你啊,也不是那么不会吃亏的。”
“死丫头,居然敢排揎我了,我那不是出乎意料之外才被打了,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李贞儿嘻嘻一笑,又接着说:“你领着我去父亲常在的书房看看。”
“书房?”兰香又是一愣,可是这次脸上露出的却是一百分的不情愿,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姑娘,这边请吧。”她还是本分的往外院走了。
李贞儿自然没有放过她这一瞬间的情绪的外露,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希望兰香能真正的信任自己,主动说出自己的为难。
两个沿着一条小路往东边走,一路上秋风习习,虽然带着几分凉爽,可也有那么一些萧索。李贞儿突然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不愿意到园子里来散心了。
这样有些颓败、不详的景致,实在是不能让人提起兴致,也许这日渐枯萎的一草一木,都在不断的提醒着每一个人,如今有些江河日下的侯府的尴尬吧。
据兰草的描述,如今的安平侯府早已经风光大不如前,非但子孙里没有出类拔萃的人物,而且就连外面的产业也日益萎缩,开支都几近入不敷出了。不过就是为了摆侯府的架子,而苦苦支持罢了。最为可虑的是,当今的圣上,对这些开国之初因为从龙之功而获封异性侯爷的四大家族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甚至认为,这些老牌的贵族根本就是国之蠹虫,是阻碍那么真正有才之人上位的绊脚石。
李贞儿想到这里,心里有几分冷笑,问了兰草才知道,原来这李靖顺利的继承侯位居然就是因为当初“齐王之乱”之中“不顾安危、牺牲子女赶回京城通风报信”!
可恨!可笑!居然靠着抛妻弃子升官进爵!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因为欠了那长孙伟一份人情,要听命于他去刺探李靖的消息,她真是恨不得一辈子不见这个卑鄙小人!
正自想得咬牙切齿,却听见前面传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呦,这不是兰香吗?许久不见,你果然是越发漂亮了!”那声音黏腻湿滑,仿佛毒蛇的信子,说不出的猥琐下流。
李贞儿皱了皱眉头,一抬头就看见身前的兰香那苗条的身子恐惧的抖了一抖。
紧接着兰香就似乎勉强维持着镇定,行了个礼,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给,给大少爷请安。”
大少爷?难道眼前这个看着明明就是纵欲过度的年轻人就是李炀之?
李炀之年纪应该在十七八岁,身材不算太高大,也不挺拔,身体似乎有些瘦弱。穿得倒是十分的体面,一件墨绿色的直衫,腰间束着白玉带,精致富贵。
再看看那张脸,李贞儿就瞬间蛋疼了。要搁现代,她一定会怀疑这是个富二代瘾君子!那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眼眶都有些凹陷了,嘴唇也泛着青紫,明明算得上是英俊的相貌却变得颓废又萎靡,活似个活不起的癌症病人。
那李炀之眼里好像只有兰香,竟然全然没有看见李贞儿。他只是不断用他那和二夫人一模一样的狭长的凤眼,死死的盯着兰香那娇俏的脸蛋。
兰香被他看得窘迫无比,内心更是恶心得不得了。可是身为奴婢又实在没办法去公然指责一个堂堂的少爷。她只能往后退了几步,又好像在化解这难耐的尴尬般的,就给这并不相识的二小姐和大少爷介绍了起来。
“姑娘,这位就是二房的大少爷。大少爷,这是我们刚刚入府的二姑娘。”说完就赶紧站到了李贞儿的身后。
李贞儿对李炀之这种色中恶鬼最是厌烦,更何况她如今刚刚对兰香有了信任,想要收为己用,自然是不肯让她受委屈的。
她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了一步,又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李炀之望向兰香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然后在规规矩矩的行了同辈之间的礼,喊了一声:“大少爷。”她没有喊大哥。
李炀之眉毛一跳,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个二姑娘。他的眼前倒是突然一亮!想不到这个外面接回来的野种居然长得这么可人!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强上三分!
可惜野种就是野种!
更何况,自从那个小野种来了之后,他几次去寻大伯母要东西,居然都被堵了回来,不是说没有就是说送给了小野种李煜之。怎么,这是因为大房有了个庶子,就不把他这个长孙放在眼里了?
而且听说,昨天,这个野丫头还打了自己的妹妹?妹妹为了这事还被老夫人骂了一顿!
李炀之眯了眯那双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笑着说:“二妹妹果然如同仙女下凡,竟然比那春仙楼的花魁如梦姑娘还要美上三分!”
这话音刚落,连兰香都受不了了,她立刻张口说道:“大少爷!你这是在说什么!怎么能拿我们姑娘和那种女人比!”
李贞儿却是没有生气,她拦住了气愤不已的兰香,微微一笑,接着道:“大少爷,我却不知道这什么春仙楼是什么地方?还有这如梦又是哪位?”
大少爷刚说了一句“果然是乡下来着,如此的没有见识……”就又被李贞儿打断。
“我的确是孤陋寡闻,所以我一会儿一定会去问问见多识广的老夫人!想必她老人家一定会给我解答清楚的!”
李炀之顿时被噎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他本以为这死丫头的身份这样低微,应该是个怯懦不敢出声的,没想到居然是个伶牙俐齿,还会借势发威的。看来妹妹栽在她手里,只怕不是偶然了。
他立刻笑了笑说:“二妹妹真是说笑了,老夫人如今身子不大好,你必然不会拿这些不着痕迹的去烦她的。而且,还有几日,新来的三弟就要去家学读书,想必你也不想整日里担心他过得好不好,能不能安全回家吧。”
哦,倒是小看了这个李炀之了。本以为他不过是酒色之徒,没想到居然说话这么厉害,又短短时间内就一针见血的拿住了自己的短处——李煜之。看来倒是真的需要对这个大少爷多加注意了。难不成这厮装出这副纨绔样子不过是为了麻痹大夫人等人?
“大少爷说笑了,我们煜之如今最是得老夫人青眼的,连小小的起居饮食都是要她老人家亲自过问的,至于什么时候入家学,怎么入家学,她老人家必定是有妥善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意思是李煜之很得老夫人宠爱,不要企图在他身上随意下手。
“这是自然的。可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么会忍心他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明天我就会去求老夫人,每日给三弟亲自辅导功课,让他早日跟上进度的。老夫人见我们兄友弟恭想必是会高兴的。”意思是你想要护你弟弟的周全,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别企图拿老夫人压人。
李贞儿听出了对方的威胁之意,她立马笑着说:“大少爷真会开玩笑,我既不愿意拿什么春仙楼的事情去烦老夫人,想必您也不会劳心劳力的去操心煜之的事了。”
“这是自然!妹妹慢走!我去给母亲请安了!”李炀之立刻就要离开。
“大少爷慢走!”李贞儿也立刻送人。
这边厢,兰香看到李炀之终于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她刚刚走了几步,就又听见那令人悚然的声音再次传来:“兰香,既然你跟了二妹妹,以后我会找机会去看你的!”
兰香的身体顿时一摇,脸色变得煞白!
069 父亲的心思你别猜
李贞儿听到这话,心里一动,她再看到兰香那惨白的脸孔,被咬得几乎冒血的嘴唇,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爱咣玒児
她却依然没有做声。
你主动去帮助别人,和在危急时刻别人来求助,得到的忠心是不一样的。
也许这种想法有些龌龊,可是李贞儿需要兰香的忠心。如今兰香还没有被逼上绝路,等到她走投无路来求自己的时候,才是自己真正收服她的时候。
所以她此刻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不去询问明显心不在焉的兰香到底发生过什么?又为什么那李炀之会觊觎于她?
兰香有些神思不属的带着李贞儿继续往外院走。一路上,主仆二人都无语。
李靖的书房靖逸居恰好在侯府的外院和内院交汇的地方,这样也方便他出入。
其实正如李贞儿当时和长孙伟所说,李靖平日里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和晚上休息就寝,是基本上不踏入内院的。
李贞儿觉得这种现象很不正常。
首先,大夫人和他是快二十年的夫妻,可是他除了把整个内宅事务都交给她,却从不对她有其他的温存。
孟氏,他疼爱了许多年,又一共生了一子一女的外室夫人,如今入了侯府,他却又几乎对她不闻不问。
白姨娘,一个据说是近半年得尽了他宠爱的新欢,现在也是身怀六甲,可是听说除了流水般的补品之外,他的人影却是几乎再没有出现在群芳园了。
李贞儿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根本不把女人当成人来看待,否则怎么会对无论什么类型什么身份的女人都是如此的无情无义?也许在他的眼里女人只是他管理家宅,生育子女的工具?
等到主仆二人到了书斋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你这老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拦我!如今我已经怀了身孕,老爷也对我呵护有加!你居然敢阻拦我!真是不要命了吗?”
面似桃花,云鬓蓬松,容貌妖艳非常,身姿窈窕,可是腰身已经显得有些臃肿。正是那白姨娘。
她的对面站了一位面无表情的老仆,他年纪已经有六十来岁,面容清癯,一头花白头发,却是态度不卑不亢,虽然身上穿的是侯府仆人的藏蓝色粗布短衫,可那派头却是不比什么老爷差。
很显然,他对嚣张的白姨娘是压根不想买账!他冷冷的说道:“还请您自重!这里是外院老爷的书房,本就不是你们这帮内宅妇道人家该来的地方!更何况老爷早就有明确的吩咐,没有他的话,任何人都不许进入书房半步!您还是请回吧。”
白姨娘被这目中无人的话气得倒仰。她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讨老爷的欢心。只因为自从她怀了身孕,老爷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房间。虽然补品和金银珠宝不断,可是这侯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人人都在议论她如今虽然有了身孕却失了老爷的心,有几个老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居然都开始对她冷嘲热讽了。
再加上杭州白家那边前阵子因为她自己过于拿大而断了给自己供银子,以至于如今她捉襟见肘,如今如果再真的失了老爷的欢心,她又拿什么去给白家那群看不起自己的东西一点颜色呢?
她本就是白家旁支的一个庶子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个赌徒,没有什么出息。如果不是她自谋生路,百般讨好了白家的正房大夫人,才能最终凭借自己出色的容貌做了白家讨好侯府的一枚棋子,只怕如今她是在哪个青楼窑子被逼接客!
现在,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富贵溜走?让她再次回到那苟延残喘、卑躬屈膝的日子,还不如让她去死!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明白的,她如今不搏一搏,只怕过了几个月,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想要闯进去,她是拿定了是没有人敢真正阻拦她的,毕竟她现在还怀着身孕。
可她没想到,她今天居然真的就踢到铁板了!
那个老仆横跨一步,就结结实实的堵在了书斋门口!不管白姨娘怎么嘲讽,怎么挤兑,他就是不挪地方。
这下子倒是轮到白姨娘无奈了,她总不好真的和这个腌臜的老年男仆去拉拉扯扯吧!
几番对峙下来,她倒是精疲力尽了!她只能恨恨的打了身边那个深怕她摔倒的小丫头几下出气。那个小丫头满腹的委屈也不敢多说,只能生生地挨了几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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