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眼看着李贞儿那窈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中除了冷笑就是蔑视。这种伎俩也敢来自己面前班门弄斧?她自以为这样的行为能打消自己对她的疑虑?不过弄巧成拙罢了!
可是这丫头看来是个有心计的,虽然手段不够高明,可是到底也算得上是心思活泛了。怪不得那日在安盛侯府行事那般的有章法,却原来只怕是一直都有所准备呢。
“哼,依你看,这野种打的什么主意?”大夫人冷哼一声,问了问站在堂下的陈嬷嬷对刚才李贞儿的行径的看法。
陈嬷嬷早就在心里想了又想,这时看大夫人提问,她立刻带着有些谄媚的笑容说道:“奴婢真是有些看不清了。不过依着我看,这恐怕是二姑娘怕夫人您对安盛侯府那件事情还存有疑虑,所以才故意来示弱的吧。”
“你也这么想的?我看她实在不是个厚道人,假以时日,婉儿将来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我断断不能把她送到侯府去!”大夫人下了结论。
这丫头只怕也是惦记着自己的女婿呢!所以才故意来自己面前示弱装天真,想让自己去了防备之心,然后再借着她那出挑的容貌一跃入安盛侯府做那枝头的凤凰!
休想!
陈嬷嬷看着大夫人的神色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可能再选择二姑娘了!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银票,想着这钱总算是没有白拿!却也赚的够容易!
大夫人想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犹豫,她接着问道:“那姓杨的小贱人和大姑爷已经圆房了?”
陈嬷嬷那略有些出油的肥胖的脸孔上带着的都是愤愤不平,呸了一口,才说道:“那贱人惯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真的得到世子爷的垂怜,抬进府里的第二天就圆房了!大姑娘想要稍加为难,却都被世子爷拦下了。”
大夫人今日本就是让陈嬷嬷去打探消息的,好让自己能安心。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她的心头怒火不禁又再次升腾。她死死的攥着身下的坐垫,却依然难以平复心情。
最后到底还是摔了一个白瓷绘彩蝶串花的杯子,才算是稍微平息了怒火。
谁知这杯子刚刚砸在地上摔成八瓣,门口就伸进来一只穿着官靴的脚。
随后一位面容清癯、身材颀长的中年人就背着手走了进来。他眉头微皱,脸上带着几分的不解和不耐。
正是安平侯李靖。
他的身后照例跟着那位长相清秀的贴身小厮李思逸。
大夫人一愣,他没想到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现在自己院子的老爷居然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一向稳重淡定的大夫人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夫人,这是怎么了?因为何事生这么大的气?居然连体统都不顾了?”李靖的话里带着一丝的不满,依旧英俊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的笑容。
大夫人慌忙给陈嬷嬷使了个脸色,陈嬷嬷会意,赶忙说:“都是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失手打了茶杯,请老爷赎罪。”
对这明显的谎话,李靖却是没有戳破。
这毕竟是自己的原配妻子,而且此处门外门内都有不少的仆役,他自然也必须给妻子留些颜面。
他先是遣退了陈嬷嬷和李思逸,又吩咐他们好好约束门外的丫鬟婆子。这才走上前去,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样的暴躁!”
大夫人一听这话里全然都是埋怨,却一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顿时怒火重炙,也顾不得压低声音,就说道:“老爷说的倒是轻松!婉儿也是您的女儿,如今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却无人可以给她做主,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非要像你这样无动于衷才叫不暴躁?”
“她受了什么委屈?”李靖也不肯示弱,说道:“不过就是世杰纳了个妾!人家可是娶了你的女儿之后,即便是一直也没有子嗣,也整整三年都没有纳妾!如今不过是因为婉儿终于有了身孕,找个人来替她伺候自己罢了,你们又何必这样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你可知道那姓杨的小贱人使了什么样的卑鄙手段?你那好女婿居然明知被算计还接了这样的贱人入门,这不是给婉儿添堵是什么?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这么自私,却不想想我们这些女人辛苦怀着身孕,还要看着丈夫和别人洞房的痛苦!”大夫人不依不饶,说道后来竟然都有些哭腔了。
李靖见她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只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敬贤,难不成你还要婉儿也走你的老路?你就不能不要总是咄咄逼人?”
大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可性子刚硬的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梗着脖子,依旧强硬,说道:“我何曾咄咄逼人,都是你们逼我的!婉儿这事说什么我也不能善罢甘休!那姓杨的贱人绝对不能留!你去和那吴世杰说吧!”
李靖见妻子油盐不进,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真的如何,只能劝说道:“那婉儿如今有了身孕不方便,世杰总得有个人在身边伺候,你把杨小姐除了,又有谁能服侍世杰?”
“这你不必费心,人选我已经选好了,你只去把那姓杨的贱妇给我撵了就是!”大夫人说到这里,却不知怎么的,故意加了一句:“姓杨的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没有一个好东西!”
本来还算是镇定的李靖,听了这话也是立刻翻脸,他气愤的指着大夫人,英俊的脸孔瞬间扭曲,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也不过就是愤怒的拂袖而去。
看到丈夫那无可奈何又怒气冲冲的模样,大夫人心中的怒火却是好像突然被熄灭了,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那笑容却又变成惨笑,最后留在唇边的却又成了苦笑。
075 柳姨娘的心思
白姨娘有些发呆的躺在床上,原本红润的脸庞此刻却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气无力,缺乏生气。爱咣玒児她的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即便如此也没有使她身上那微微的不自觉的颤抖停止半分。
这间屋子里的桌椅不过是普通的红木家具,甚至有些旧了。内饰并不豪华,比起来大夫人屋里的典雅,老夫人房中的奢华,都难以企及,甚至连李贞儿房中的精巧细致都比不甚至可以说就是是平平无奇。可见这侯府的妾室也并不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风光。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呛得人眼几乎都无法睁开。
几个丫鬟都累得站都站不稳了,头像小鸡啄米般的点个不停,昏昏欲睡。
白姨娘虽然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折腾,那双形状优美的杏眼里早就布满了血丝,却依旧睁得大大的,丝毫没有要睡觉休息的意思。
昨日一时冲动,非但没有损伤李贞儿半分,反而使得自己动了胎气,大夫来看了只说是绝对不能再出纰漏,否则胎儿一定不保。如今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日三餐喝着保胎药,又不许下床半步,真是苦不堪言。
最可恨的是,昨天晚上,老爷才姗姗来迟看望自己。而在自己涕泪皆下的哭诉之后,老爷非但没有责备那个小贱人,反而还面无表情的骂了自己一顿。
自己不过是争辩了几句,他全然不顾自己刚刚受了惊吓,腹中孩儿差点不保,居然就拂袖而去了。
大夫人是装聋作哑,全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对她是不闻不问。
而老夫人倒是派了个婆子过来看望,可问的都是胎儿是否能保得住等问题,对她的安危却是一句没提!
这一家子人都是混账!
白姨娘的贝齿用力的咬着那有些泛白的嘴唇,唇瓣几乎渗出血来。她不明白,老爷明明早先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都是不怎么待见这个二姑娘的,怎么如今到完全站到那一边去了?
难道还是因为姓孟那个老贱人的蛊惑?
她又想起前些天老爷半夜去孟氏房里的事情,再想到昨日李贞儿那小贱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越想心里越是憋屈,对孟氏的恨意越浓。
“夏儿,咳咳,……”白姨娘觉得有几分口渴,就想叫丫头倒杯茶水来,谁知刚刚张口就咳嗽起来。
昨晚忙了一宿的夏儿早就疲惫不堪,此时正坐在一旁打瞌睡。听到白姨娘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急忙小步走到床前,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才问道:“姨娘,有什么吩咐?”说完居然还忍不住打了呵欠。
“啪!”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脸上却狠狠挨了一个巴掌!
她下意思的捂住了那火辣辣疼痛的右脸,眼前却出现了白姨娘那张狰狞的脸!
“下作的东西!咳咳,居然敢这样懈怠!咳咳”白姨娘咳个不停,嘴里却依旧在蹦出恶毒的字眼,“下贱种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如今不受老爷待见了?也想要爬到我的头上?不要脸的小娼妇,你别痴心妄想,你的命还捏在我的手里!”
夏儿被这一句一个的“下作”“娼妇”说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红着眼睛,捂着那被白姨娘尖利的指甲抓出几道血痕的小脸,委屈的说道:“姨娘,这话到底是在说谁?奴婢一直以来对你都是尽心尽力,昨儿为了你更是一夜没睡,怎么你却如此对我?我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怎么就下贱了?你受了别人的气却来拿我出气!我找大夫人说理去!”说完之后也不管白姨娘的反应,就啜泣着跑了出去。
这夏儿居然也是个泼辣的,几句话说的白姨娘居然生生噎住。白姨娘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敢真的给自己脸子看,她登时气得三佛升天。
她指着远去的夏儿的背影,手指都在颤抖,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面容扭曲、头发披散、脸色惨白,完全不见往日的艳丽模样,反倒像个疯婆子。
其他的几个丫鬟婆子见她这副样子都吓得不敢靠近,纷纷偷偷退出了屋子。瞬间,屋子里就剩下白姨娘一个人在兀自气愤不已。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暮的响起。
白姨娘突然觉得一缕阳光就这么顺着那被突然掀开的门帘直接射了进来,那刺眼的感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觉得根本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足足过了好久,她才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看去,而来人也十分体贴的就放下了门帘,站在门口由着她打量。
她眯着眼睛细细一看,才发现来的真的是稀客!
白姨娘的脸孔登时冷了下来,本来准备好的客套话也全数咽了回去。
她的话语几乎都已经结冰:“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赶紧滚蛋!”
来人肤如凝脂,皮肤白得不像话,眉眼柔和,可是穿着却是奇怪得很。明明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穿得却是老妇人的褐色衣衫。整个人看上明明有些奇怪,可是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光彩。
分明就是柳姨娘!
此时她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很不合时宜,也很不寻常。
白姨娘的心里除了疑惑还有惊奇。
论理她是个最谨慎不过的人,从来不肯多行一步,多说一句,又怎么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跑到自己这里来趟这个浑水。而且自己明明就是后来者,又抢了她不少的宠爱,说她不是来嘲笑自己的,恐怕连鬼都不信!
柳姨娘却是非常自然的接受对方的审视,没有露出丝毫的窘迫和不适。
她慢慢走了过来,帮着白姨娘重新掖了掖已经有些下滑的被子,然后又自然的就着床边就这么坐下,轻轻的说道:“你都已经这副模样了,怎么还是这样逞强?”
白姨娘听了这话,居然就突然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可是一向刚强的她还是忍住了,略有些哽咽的说道:“你一向不来凑热闹的,今天过来,肯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她自己也曾经在对方被大夫人责难的时候,过去一顿冷嘲热讽,因此她觉得柳姨娘今日的来意肯定不善!
柳姨娘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此的温婉、柔和,弧度上扬的恰到好处,既让人觉得贴心又让人不会有被轻视之感,真是堪称完美。她说:“你我不过都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了。谁又能看谁的热闹,谁又能保证,明天躺在这里伤心的不会变成我?你的身子还好吧?”
白姨娘听着这明显的安慰之语,面容到底还是有所缓和。她那苍白的脸上的线条终于不再僵硬。她回道:“我如今,不过就是好好保养,拼命保住孩子罢了。”
“你也是太糊涂了,那二姑娘又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怎么这么莽撞去找她的麻烦?她再不得宠,也是个小姐!并不是我们这些姨娘可以冲撞的!更何况,唉,你也是知道的,那位……”柳姨娘悄悄的指了指东面,“老爷看来还是很看重的!”柳姨娘叹了一口气,貌似安慰的说道。
偏偏那白姨娘的怒火就被这几句话轻轻挑起。她尖利的嗓音再次抬高:“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外面接回来的野种!那个老贱人也一样,谁知道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为老爷守身如玉?又或者跟了老爷的时候就不干不净!”
柳姨娘连忙慌张的作势捂了白姨娘的嘴,低声说道:“你小点声!如今那位既然得了老爷的青睐,而二小姐听说也要嫁去安盛侯府给大姑娘当帮手了,那位的身份肯定还会水涨船高,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你说什么?那个小贱人要去安盛侯府?我听老爷说,不是一开始是要安排五姑娘过去吗?”白姨娘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就是不敢置信。
柳姨娘眼珠一转,继续火上浇油说道:“唉,这都是夫人一句话的事,今日我见了那二姑娘,果然是貌如天仙,又哪里能是五姑娘比得上的。看来让她过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真的让二姑娘过去,只怕那位在府里更是顺风顺水的了。”说完还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
白姨娘听了这样的消息,着实是有些震惊的!这么说来,这个差点害得自己小产的贱人非但不会得到任何惩罚,反而还会一跃飞上枝头做那金丝雀了?
她禁不住死死的抓住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手上的青筋都突起了,更衬得那手骨瘦嶙峋,煞是吓人!
柳姨娘看对方的情绪已经被自己成功的挑起,心里微微一笑,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她好像没看见一般,轻轻拍了怕白姨娘的手,说道:“你也别气了,你的气愤我都知道,可是如今情势不由人,咱们不得不低头啊。”
白姨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依旧低着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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