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以安下意识地用手挡了眼,等适应过来光度再去看,那墙上金光闪闪,竟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龙。
“这。”薛以安眼眸湛清,“这不是珍珍的宠物小青龙吗?”
貔貅半眯着眼沉思,又往脚下一看,哪里还是光滑的地面,脚下汩汩流水,流水之上又浮着形状如棋子的浮板,每个浮板上皆刻着字。
貔貅灵光一闪,顿悟道:
“这里是四灵殿!”
薛以安蹙眉,不解道:“四灵殿?”
貔貅点头,“千年前,西方佛祖曾预言,三界将应运而生四灵二十八宿,即东方的青龙,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和北方的玄武。四灵运生,以正四方。而四灵下面又各有七宿,青龙对应的七宿为角、亢、氐、房、心、尾、箕。”
貔貅顿了顿,又猛地瞪住壁画上的青龙道:
“少主,按照我说的那七字走过去,取下青龙嘴里的明珠。”
薛以安一怔,随即咬牙点头,按照貔貅所言七宿踩着浮板到达壁画前,那青龙壁画似有感应,刚还平板的画面突然浮出墙来,骇得薛以安一抖,闭眼撇过头去。
“少主!快取它嘴里的明珠。”
薛以安听貔貅叫唤,这才壮胆回身,已立体而出的青龙就在眼前,薛以安顿了顿,屏息取出青龙口中明珠,登时,青龙微动,顷刻之间,又回到墙中。地上的浮板也连成一片。
薛以安深呼口气,与貔貅离开青龙殿,又依次按此规则突破朱雀、玄武两殿。至此,手上已有三颗明珠。到达白虎殿,薛以安已走进殿中,却并未有任何反映,两人皆道奇怪。
貔貅道:“没道理啊。”
薛以安瞅瞅就在眼前的壁画,“顾不了那么多了。”说罢便走到白虎壁画前,试探地伸出手,手竟深入画中,取出明珠。
薛以安会心一笑,貔貅凑近一看,却更加诧异。
“为何独独这白虎殿无任何机关,白虎口中的明珠也不亮?”
正说着话,薛以安手中的四颗明珠却突然起了反映,两人只觉白眼刺光,一眨眼,已站在了藏书阁殿前。
第六十二章 两字之差
眨眼间,主仆二人已站在藏书阁殿前。
伸手可触天,低头是望不到头的玉阶。
殿前朱红大门散出轰隆隆的响动,顷刻,大门已自行打开。
薛以安望了望里面,待未看清,就闻身旁的貔貅道:
“少主,以防万一,我在外边守着,你快去快回。”
薛以安回头,拍拍貔貅的脑袋,“那你小心。”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藏书阁里边走去。
等进到里边,又别是另一番风景。高矮一般的书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两书架之间只能容进一人的距离,诺大的藏书阁,全是来自三界的命格簿。
薛以安抱着头哀嚎:
“天啊,这么多命格簿我怎么知道那一本是毕安大笨蛋的?”
正捶胸顿足,薛以安就听西边书架上传来嘶嘶的轻微响动声,因救人心急,一时也忘了害怕,不禁托腮自语道:
“难不成这其中有跷蹊?”
琢磨琢磨也是,这么诺大的藏书阁,若墨凝大仙突然要查阅谁的命格簿,就算再熟悉此处,寻起来也得花些时日,是不是有什么小窍门?
薛以安俏皮地转转眼珠,清清喉咙,叉腰朗声道:
“毕安毕安,快给姑奶奶滚出来!”
“嘶嘶——”西边的书架响动越发大起来。
薛以安吞吞口水,抿嘴微笑:
大笨蛋毕安,还不出来!”
语毕,果见西边书架顿时飞出几十本命格簿来,那一册册的小本子虽未长翅膀,却各个皆有生命般地闪着银光,飞到薛以安身边后,练成一圈,把薛以安围在了中间。
薛以安登时鼓大了眼睛,“啊?居然有这么多叫毕安的?”
薛以安着急地挠挠头,打个响手道:
“笨蛋毕安!”
“嘶。”
一部分命格簿自动掉在地上不再动弹。
薛以安见状,玩心大气,转转黑白分明的大眼珠道:
“娶了老婆的笨蛋毕安!”
“嘶。”
有一部分命格簿掉在了地上。
薛以安拍掌大笑,“好玩好玩,嘻嘻!嗯……娶了个如花似玉、聪明绝顶老婆的毕安。”
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大部分命格簿皆掉了下去,只剩下四五本还悬在空中,围着薛以安打转。
薛以安撅嘴,“原来叫毕安的人福气都这么不好,只有几个人娶了好老婆。”
虚情假意地哀叹一声,薛以安才突然对着那四五本命格簿大吼道:
“龙谷的笨蛋毕安!”
“嘶嘶嘶。”其他命格簿全掉下地,只剩下一本乖乖地悬在薛以安眼前。
薛以安欣喜地接过那命格簿,仔细瞅瞅那书皮,用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毕安”,下面还注着一小串奇怪的数字,似是编号。
薛以安如对待狴犴本人般的轻柔抚摸命格簿,正打算打开命格簿好好看看狴犴以前的往事,最好知道一两件儿时糗事,日后可好好觊觎一番,也不枉她今日这样辛苦救他。
就在此刻,薛以安却突听貔貅怒嚎,揣测大概是那墨凝大仙察觉真相追了来,再顾不了那么多,摸出怀里早准备好的笔,从最后边翻了页还未书写的纸张,郑重其事地写下六字:
“毕安生而复返。”
墨定离手,墨凝大仙也恰好闯了进来。
一袭白衣,青丝皆束。
素袍淡然,清冷彻骨。
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明明是一张俊美绝世的好面孔,却偏偏被那股从头冷到脚的寒气逼得没法入眼。
貔貅也紧跟着追了进来,抬头就咧哇哇地喊:
“少主!”
薛以安豪迈地扔了手上的笔,邪气地勾勾嘴角。
“墨凝大仙,你,来,晚,了!”
墨凝危险地半眯起眼,紧抿唇瓣地伸手。
刚才被薛以安书写的那本命格簿自动地飞进其掌中,墨凝埋首一看书皮,顿时一怔,再翻开薛以安书写那一页,刚还紧锁的眉头顿时松了松。
薛以安和貔貅也道称奇,正踌躇如何脱身,就听外面传来小仙童哇哇的吵闹声。
众人循声抬首之际,小仙童已经呜呜地哭着跑了进来,身后竟还跟着脚踩祥云、头聚三花金光闪闪的十八罗汉。
貔貅与薛以安心下顿时一紧,互相依偎地站在了一起。终究,还是把十八罗汉惹来了,不过毕安命数已改,就算现在这些金佛要拿她薛以安回西天问罪,她也不怕的。
两人一副作战状态,莽撞小娃却一把扑到墨凝大仙腿上,呜咽地抱住墨凝大仙的腿大哭:
“先生救我。”
墨凝默不作声地将手中命格簿负手搁在身后,这才道:
“你又怎么了?”
小仙童被问,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我发誓,这次我真的很小心很小心地不踩到地毯,可是一个不慎,我就在祥云上跌倒了。”
墨凝大仙脸色铁青,薛以安此刻竟也绷不住,嗤笑道:
“驾云也能跌倒,我真是佩服佩服!”
小仙童知自己罪孽深重,红着眼圈地躲到墨凝大仙背后。
十八罗汉为首的伏虎怒道:
“墨凝大仙,你也好好管管这娃娃,这一个月来我们可被无故唤来三次了!”
墨凝脸上挂不住,只得作揖:
“几位仙佛得罪了,我这就恭送几位回西方极乐世界。”
伏虎摆摆手,“不用了,我们这就离开,不过大仙定管好这娃娃!”说罢,又恶狠狠地瞪了瞪小仙童。
小娃娃原本还露出半张脸张望,被一瞪,赶紧缩回墨凝大仙背后。
十八罗汉纷纷转身欲走,不知是谁却突然道:
“等等。”
殿内众人皆怔了怔,薛以安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降龙罗汉站了出来,虚眼凝视薛以安和貔貅。
“墨凝大仙,藏书阁乃天庭禁地,怎会有生人闯入?”
墨凝面不红、心不跳,微微躬身道:
“罗汉明察。这两位是我的故友,我邀他们前来紫竹林一聚,谁料夜深露重,两位故友无眠闲逛,竟不知觉闯来这里。我与小札这才前来阻止。”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十八罗汉没有道理不信这态度严谨,往日从不犯错的墨凝大仙,也就只点点头,腾云去了。
见十八罗汉远去,薛以安早将墨凝维护之意全看在了眼里,得了便宜卖乖地福身拜道:
“小女子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大仙海涵。”
墨凝见薛以安眼眸闪亮,心中不忍,挥挥水袖道:
“你别高兴得太早,先随我回了紫竹林再言。”
“嗯。”薛以安乖巧地颔首,反正毕安命数已改,其它的事都万事好商量。
回到紫竹林,墨凝大仙居住的小茅屋,薛以安当即就被眼前的一幕骇了跳。
屋中,小维正坐在桌子上,心满意足地啃着玉米。
“啊!”仙童小札大叫出声,指着小维结巴道:“你,你,我明明把它捆在房里的,先生——”
小札抬头凝视墨凝大仙,生怕他不高兴,忙不打自招道:
“这玉米不是我藏的,先生说了,仙人是不吃五谷杂粮的,所以我没有藏过。是这只小狐狸……”
“哧!”小维呲牙咧嘴地打断小札,抱住玉米道,“小娃娃你还抵赖,这玉米就是你爷爷我从你房间里叼出来的。”
偷了东西还如此理直气壮,怕也只有小维做得到了。
小仙童听了急得“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薛以安凝视他那副着急笨拙的模样,越发想起狴犴来。
墨凝大仙拍拍小札的脑袋,那孩子顿时噤了声。
墨凝大仙道:
“去吧,煮壶开水,泡点竹叶茶过来。”
小札在墨凝大仙的掌下眨眨眼,先生不罚自己?
墨凝好笑,面上却不露出丝毫,佯装生气道:
“还不快去?!”
“嗳!”闻言,小札一哧溜就要跑,却又被墨凝唤住。
“记得竹叶要是刚摘得,还有,要叶子中间最嫩的那一点。”
“啊?”小札在门外为难地挠挠头,又犯了结巴地说,“可,可是先生,我们房里还有现成的。”
墨凝沉下脸,“我说现在去摘来泡就摘来泡。”
小札忽闪忽闪大眼睛,扫视屋内一干人等,才垂头丧气地说:
“知道了。”这现摘竹叶,可得费好大的劲呢!
这边薛以安直到小札的背影再看不见,才转身道:
“墨凝大仙故意支走仙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墨凝沉吟,负手道:
“自作聪明。”
薛以安闻言也不恼,只道:
“我知大仙恼我擅自修改毕安命数,不过事已至此,还望有什么惩罚都冲我一人而来。”
墨凝冷哼,睨视薛以安一眼道:
“你真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再送你四个字:自讨苦吃!”
小维眨眨眼,戳戳旁边的貔貅道:
“他什么意思?”
貔貅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欲开口,墨凝就水袖一挥,那桌前的铜镜自显出一番景象来:
高楼大院,青砖古树。似是凡间的富贵之家。
景象前,疏朗庭院里突然出现几个人。其中一个抱着小孩、全身湿漉漉的少年竟是……狴犴!
薛以安心下一紧,瞥视墨凝一眼,不作声地继续看。
原本还在玉石上坐着,急得眼泪直落的两个女人见到狴犴抱着孩子出现,顿时又唤又叫。
“我的儿啊,哎呀呀!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呜呜,少爷!”
见此情景,这两少妇,应该是这孩子的娘亲和奶妈。
狴犴把孩子交给奶妈道:
“落水,救起来。”
薛以安手指微微攥紧,看着铜镜中能动能跳的狴犴不禁眼眶有些湿润,瞅这光景,当时狴犴比现在还年幼些,不过吐辞不清楚的毛病却是多年未改。
那孩子娘亲闻言,也猜出个所以然,忙跪下磕头道:
“多谢恩公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只盼这孩儿长大后能为恩公做牛做马,敢问恩公姓甚名谁?”
狴犴蹙蹙眉,大概一时半会儿不大懂女子的话,良久才道:
“狴犴。”
少妇听了,眼眸闪亮,又狠扣两个头后才道:“巧了,真是巧了!我儿乳名也就叫安儿,难道今日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愿恩公赐名,今日起我儿便随恩公姓毕,单名就取一个安字,望他与恩公同名同姓,此生生是毕家的下人,死是毕家的鬼魂。”
狴犴挠头想了想,开口道:
“我家,龙谷。”
薛以安看到这不禁想笑,这个笨蛋一定是没听懂少妇的意思,弄了半天,只捡到一点能答,那就是自己家不是毕家,是龙谷。所以才会有这样牛同不对马嘴的对话。
真是难为那少妇,连连点头。
“原来恩公住在龙谷?那我家安儿从此便是龙谷毕家的人了!”
语毕,铜镜中的景象突然没了影。
薛以安一眨眼,镜中只照出自己和小维模模糊糊的样子。
薛以安道:
“和毕安同名同姓的一个孩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凝摇摇头,叹息道:
“这凡人因狴犴名字谐音取名毕安,可那次溺水却使他痴痴呆呆,娇娘怜他与自己儿子同名,他娘亲多年来又到处寻找龙谷想报恩,便将自己手下一位聪明伶俐、美貌如花的丫头遣下凡给她做了老婆,这凡间老妇知道缘由后,对着龙谷更是感激涕零,便发誓自己的傻儿子永生永世都为龙谷之人。”
说到这,墨凝顿了顿,突然对视薛以安道:
“笨蛋毕安、娶了漂亮聪明老婆的毕安、龙谷的毕安……”
听了这话,薛以安早已冷汗淋漓,摇头道:
“不,不会的!”
墨凝并未因此而停下来,举举手上的命格簿,一把丢到薛以安面前。
“你改的,并不是你相公狴犴的命格,而是一个凡人傻子的命格。还有,薛以安你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薛以安背脊一僵,木讷抬首。
“什么意思?”
墨凝勾勾嘴角,就着桌面比划了几下,两个闪亮亮的“狴犴”大字就出现在了木桌上。
墨凝看看一脸无措的薛以安,还是将那句残忍至极的话说出了口:
“你看清楚,这才你相公的名字。”
“你们成亲多时,你竟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如何写,算什么妻子?”
貔貅深呼口气,良久没说出话来。
要知道薛以安会犯如此大错,它就跟着其进藏书阁了。
果然,世间最道无情是墨凝。
第六十三章 旧情
紫竹林外,薛以安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小维和貔貅面面相觑,推推搡搡半天,才选了小维做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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