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揣摩着此前的经历;他还记得自己拼尽全力冲向了幽海。那一瞬间,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独角确确实实击中了对方,在幽海的胸口戳穿了一个大窟窿,让这个坏蛋老妖王吃了苦头。
但接下来的问题在于,年夕完全没意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幽海打伤,而且伤得这么重。
不得不说,幽海下手也真够狠。
年夕费力地偏了偏脑袋,瞅向自己的身旁,他感到身边似乎有人。
看清楚对方是谁,毫无悬念的,年夕的表情整个僵住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幽海打中了他的脑袋,把他打得不正常了,是他思维不正常,还是他的眼睛不正常。
他当真没有看错吗?
此时此刻,年夕枕边的人,竟然是霄峥。
一个念头闪过年夕的脑海,莫非他现在是在霄峥的房间里。
这种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年夕恨不得立即激动的跳起来庆祝,可惜浑身的疼痛告诉他,这个法子不可行。年夕兴奋的打量枕边的霄峥,他肯定在做梦,要不然怎么可能躺在霄峥的旁边,这种程度的幸福又虚幻又真切。
然而,短暂的欢乐过去,年夕盯着霄峥,想起了一件不怎么好的事。在虚幻之境里,不但年夕自己受伤了,同时,霄峥也被幽海打伤了。
年夕对霄峥受伤的画面记忆犹新,鲜红的血霎时染红了霄峥的锦袍,惊心动魄。那时的年夕极度愤怒,他无法接受,幽海通过铠甲打伤了霄峥。
霄峥在保护年夕,而年夕却让霄峥受伤了。
这一刻的霄峥和衣而睡,年夕不敢擅自扒对方的衣服,自然无法看见霄峥胸口的伤口情况,不能判断霄峥的伤情轻重。
年夕想了想,微微地偏了偏脑袋,霄峥作为妖王,面子必须要顾及。受伤的这种事,不可以轻易拿出来说,被幽海打伤的这种事更是不能提及一字一句,以免妖界某些妖怪居心叵测,趁机作乱。
他心里暗暗决定,他要攒钱给霄峥购买顶级的药材,给霄峥疗伤,他一定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霄峥,又不能让其它的妖怪得知霄峥的伤势。
兽生充满理想的年夕开心地蜷在被窝里,他费力地朝霄峥的身边拼命挪啊挪,争取距离霄峥再近些。
身边环绕着霄峥的气息,年夕才能睡得更安心,至于给霄峥购买药材,年夕表示自己当前的情况够呛,根本爬不起来,也许要等他能跑能跳了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希望霄峥能等等他,等他身体状况好转,然后买药材回来给霄峥。
心怀期待,年夕合上眼继续休息,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
然而,年夕下一次睁开眼已是七天之后。
起初从头到脚缠得紧紧的绑带已所剩无几,身上的药味也没那么浓烈了。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不再是痛得难以忍受,对此,年夕倍感自豪,皮厚肉粗就是这么抗打。
只是年夕这次醒来,不再有之前的好待遇,霄峥不在他枕边,貌似早早出门了。年夕摸了摸旁边的被子,被窝里没多少温度。
年夕苦恼,他居然比霄峥恢复得慢。他还没给霄峥买药材,霄峥就四处走动了,感觉好失败。
醒来的年夕很快听到了自己肚子的抗议声,他望向房间里的桌子,桌上放有一盘白面馒头,一盘肉以及疗伤的药丸。
年夕不知道,这些药丸贵不贵。
他一口吞下药丸,疗伤需放在首位。之后,年夕使劲地盯着那一大盘肉,两个声音在他的脑中争执。一个声音说,受伤了,就该吃好点,吃肉补身体,另一个声音却说,反正都没事了,不吃肉也没什么。
年夕烦恼的纠结了小会儿,最终吃肉的声音战胜了不吃肉的声音,他大口大口的吃光了整盘肉。
他满足的抹了抹嘴,依旧不忘将那盘白面馒头揣进自己口袋,这个习惯估计是改不掉了。
填饱了肚子,年夕骤然浑身轻松,他披上放在床边的外袍,慢悠悠的溜达到了屋外。阳光照耀下的妖王殿出人意料的安静,年夕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在妖王殿内散步。
他走着走着,意外遇到了正在面大树思过的黑狐狸。
此次,黑狐狸陪同九洛前往憩心城寻医。岂料九洛得知赤韵出现的消息后,立刻决定马上赶回来,他不肯听从黑狐狸的劝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在憩心城安心疗伤。
而霄峥交代给九洛的任务,让九洛为王蚺寻一位神医,九洛处理的方式也让黑狐狸哭笑不得。九洛居然把憩心城有名气和没名气的药师全数敲晕,一个不落的带回万妖城。
其中之一,应当就是所谓的神医。
这会儿,九洛在书房被霄峥训话,黑狐狸则被霄峥命令在外面自我反省。霄峥曾交代黑狐狸,让他陪着九洛好好疗伤,结果黑狐狸没拦住九洛,愣是让受伤的九洛又回来了。
任务没能达成。
黑狐狸对着大树正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年夕不打扰黑狐的自我反省,他慢慢踱到霄峥的书房外,听到了九洛的声音。
九洛显得有些焦虑:“王,请让我捉拿赤韵。我一定会尽快抓住她,不让她危害妖界。”
“这件事我另有安排,你无需再说。”霄峥静静说道。
尽管九洛一向服从霄峥的命令,但他对赤韵的情绪明显会印象自身的判断力,九洛相当希望能够自己亲手解决赤韵。
偏偏,霄峥不答应,他给九洛安排了另外的差事。
九洛的心情,年夕完全可以理解,赤韵深深的折磨过九洛,生不如死,九洛始终对赤韵有极深的恨意。
而霄峥的作法,年夕也十分的支持,毕竟来世神秘人派回的来世九洛已经被赤韵控制住了,说明赤韵有办法赢得九洛。既然如此,霄峥肯定不能再让一个九洛中了赤韵的摄心术。
根据霄峥与神秘人的谈话,他们似乎也不愿现在的九洛看到来世的九洛,一旦得知来世的自己到底怎么样,经历了什么,某些想法就会改变。
年夕琢磨片刻,心想霄峥与九洛多半还有事要谈,没空和年夕一起啃白面馒头。于是,年夕独自晃出了妖王殿,去看王蚺和易定那边的情况。
按黑狐狸的说法,憩心城应当来了不少给王蚺诊病的药师。
年夕到达王蚺的宅院外,傻眼,他终于理解霄峥为什么找九洛训话。这一刻,浩浩荡荡聚集了一大群药师,他们站满了整个院子。
这些药师都是被九洛直接敲晕带来的,不管答不答应,反正醒来就在今古镇了。
眼下,众多药师正逐一为王蚺把脉,给王蚺开治病良方。
小妖们忙里忙外,那些开了药方的药师,小妖立刻带他们前往客栈小憩,筹备马车,尽快送他们返回憩心城。
由于每个药师的想法不同,治病的秘诀也不同,导致同是为王蚺看病,开的方子却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易定哭笑不得地捏着厚厚一叠药方,九洛忽然带这么多药师出现,易定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该根据哪位药师的药方给王蚺煎药。
全部喝下去会出人命的。
年夕吃力地跳上院墙,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其实他完全可以从敞开的大门进入宅院,没必要爬墙。大概是之前跳王蚺的院墙跳顺溜了,下意识的动作难以改变。
哪怕他现在浑身在痛,爬墙都爬的不怎么利索,依旧趴在院墙打探屋内的情况。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年夕在院墙上打了一个盹醒来,发现宅院内只剩最后一名老药师了。年夕顺着墙滑下来,待这名药师为王蚺诊病结束,王蚺也就集齐了憩心城的药师所有药方。
年夕挠挠头,他纳闷地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一位药师的眼睛似乎……
他正想着,哪知药师突然说道:“我眼瞎心不瞎,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年夕做坏事被发现,承认错误的态度良好,他急忙扶着药师:“我扶你进屋。”
年夕小心谨慎地扶着老药师迈过石桥,药师冷不丁停下脚步,他捏住年夕的手腕,混浊的双眼面对年夕:“你重伤未愈,魂魄受损,妖力混乱,竟也能活下来。”
闻言,年夕开心地笑了笑,因为他命硬,死不了。年夕不由佩服,憩心城的药师,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清楚他的病情了。
尽管与幽海对峙十分艰难,但年夕不后悔:“我和一个坏蛋打架,我打赢了。”
“不,你还没有赢。”老药师轻轻皱了皱眉,“我送你一个字,你记好了。”
年夕有点迷茫。
老药师伸出手,在年夕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噬。
对此,年夕表情明显一愣,他好像明白了,但似乎又不怎么明白。吞噬的噬,是指的幽海吗?
说起来,年夕还没来得及问霄峥,幽海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幽海,幽海是活着还是死了。
老药师进了屋,他给王蚺把脉,一句话也没问,开出了一张药方。
王蚺此前被邪灵打伤,在虚幻之境又耗费了大量妖力,现在十分虚弱,但老药师仅开了五种药材为王蚺驱毒疗伤。
他是最后一位药师,所以他的方子放在最上面。
小妖总算盼得诊病差事完成,高高兴兴地护送老药师去客栈休息小会儿,当前马车数量不足,老药师需要稍微等待片刻。
目送老药师离开,年夕感慨万千,他没料到九洛也这么乱来。霄峥让九洛请药师,九洛干脆扛一堆药师归来。这些药师到底谁好谁不好,这下当真分不清楚了。
易定这会儿手握一叠的药方在犯愁,他不确定王蚺应当从哪份药方尝试。这么多药材,根本不敢混喝,唯恐药性相冲。
王蚺对此心里有数,他看了看那些药方,对易定说:“最上面的那张,药材少,就从它开始好了。”
“可是,”易定犹豫,“老药师一直在庭院睡觉,最后才进屋。”
易定担心老药师精神不佳,身体不适,以至于看病时间短,药也开的少。随意使用几种寻常药材,给王蚺补补身体就算了,未必有效。
“若当真如此,他不会留到最后。”王蚺笑道。
憩心城的神医脾气古怪,一般人请不动,哪怕强制请来,他也不会给人看病。如今九洛采用的方式,根本算不得请,他把所有药师全数带回。
王蚺相信,神医纵是性情古怪,也不会无视一条无辜的生命。不然,药师也不会说出年夕的身体状况,提醒年夕留意。这位药师既然能很快判断出年夕的病情,那么,他给王蚺把脉自然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药多药少不重要,药到病除才是关键。
倘若老药师一开始就不打算救王蚺,他早就走了。
众所周知,这次来的药师多,方子也多,面对厚厚一叠药方,肯定无从下手。老药师的方子若夹在其中,不容易发现。可如果他最后一个给王蚺看病,他写的方子,极有可能放在最上面,反而成为第一张药方。
只要王蚺试药,从老药师的药方开始,势必药到病除,剩余的药方自然无需再用。
这位不知道是不是憩心城神医的老药师,他对年夕和王蚺,还算和善。
王蚺执意从老药师的方子开始,易定也不敢说不好。他把其它的药方放进柜子,留下老药师的那一张,反正从最上面的一张尝试,有用的话最好,没用的话,他还有一堆药方备着。
总有一张会管用。
易定对王蚺的状况十分忧心。近来王蚺的身体太过虚弱,都不能做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的事情,虽然这些不是每天必须,但多点总比少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年夕:握拳,努力攒钱买药材,霄峥,你要等着我~
霄峥:等你先养好身体,再攒够银子,最后买回药材,一点小病都熬到没救了……
论自我拯救的重要性
☆、第77章
得到老药师开出的方子,易定也不再迟疑;赶紧拿着这张药方抓药熬药;为王蚺治病疗伤排在第一位。估计等到这碗药熬好端到王蚺的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等待熬药期间,年夕负责留在房间内陪王蚺聊天,免得王蚺闷得无聊。此时此刻的王蚺正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他的情况不怎么乐观,脸色显得分外苍白。
与王蚺相比较起来;之前才遭受了幽海的重创,遍体鳞伤的年夕反而精神得多;整头兽都特别有朝气,一点儿也没有本来更应该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是刚才爬墙时;年夕突然感到自己浑身在痛,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受伤的事实。
真不知道这头年兽是太善忘,还是他的自我恢复能力太好,伤疤还很新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当然,王蚺觉得也不排除一种可能,伴随着小年兽的回归,使得年夕起初只有一半的魂魄完整了不少,同时年夕的妖力又得到了极大的补充,让年夕逐渐强大起来。
年夕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可以比以前跑得快了,跳得高了,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搬了一根小板凳,年夕坐在床边,他看着虚弱的王蚺,关心地问道:“你的身体还难受吗?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王蚺摇头,他躺了好几天了,躺得相当不自在。要不是易定眼巴巴地看着他,非得让他在屋内静养,王蚺早就想去外面透透气。
年夕想了想,安慰了一句:“那位老药师好像挺厉害,有了他的药方,你喝了药,一定就会很快好起来,不用再闷在屋里了。”
“希望如此。”王蚺淡然地笑了笑,提到老药师,他不由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老药师在外面和你说了什么。他说要提醒你一个字,他给了哪个字?”
王蚺不提的话,年夕差点转身就忘了这事,他微微偏了偏脑袋:“说起来,也不知道药师究竟看出了什么,他给我了一个噬字,吞噬的噬。我一直在想,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情况和幽海有关系。”
听到这话,王蚺不禁皱眉,如果他猜的没错:“他指的应该就是幽海。”
因为王蚺他们此前离开虚幻之境的时候,根本没有找到幽海的踪影。
那时,伤痕累累的年夕倒在幻境里,王蚺着急地在大网内反复织了网,确保这里的安全,防止幽海悄然无声的消失。身处网内,仅有他们脚上系了铃铛才能出去。
王蚺在原地观察了小会儿,仔细倾听,奈何四周听不到任何声响,根本没有幽海碰到了铃铛的动静。整个大网之中不但没响声,而且他们完全捕捉到丝毫异样的气息。
幽海不见了,根本不知道他躲在哪儿。
由于当时王蚺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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