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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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 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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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慕容家的这些绣花枕头建的这蕞尔小国哪个都是不堪一击——都督,若是收回山东齐鲁之地,这可是份天大的战功啊,满朝文武,谁人比的上都督?那时候都督大可在朝上挺着腰板横着走了!”

众人一阵附和哄笑,辕门外忽有亲兵手捧一盒飞奔而入,跪在刘裕面前居高道:“报!谢太傅有礼馈送都督!”

刘裕一挑眉,心中还是凭白无故地升起一丝期颐,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却是一卷翻阅过半的帛书。刘裕任人不拘一格,不看门第不看出身也不看你诗书才学,所以麾下一多半都是胸无点墨的大老粗,纷纷不解地问道:“谢太傅怎会在开战前送一本书来,这不叫咱们‘输’嘛!不吉利!”

檀道济倒是知文识墨,知道谢玄大费周章不可能就送“输”来的,忙挤到最前,看真切了才奇道:“为何会送《魏书》?”

刘裕突兀地发出一声冷笑,谢玄送来的是魏书中司马昭请表伐蜀的一节,其讽劝警告之意跃然纸上——司马氏灭蜀灭吴之后,三国一统,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称帝的野心,没多久就将曹魏取而代之——他怕我有司马昭之心!这个为国为公机关算尽到连自己都可以舍弃的男人,若不是他自己上不了战场了,怎会甘心推我到台前挣下这不世功勋?!

就在东晋调兵遣将、囤积粮草准备开春征讨南燕之际,北魏皇室亦在筹备阴山狩猎事宜。冬狩是拓拔代国的老传统了——还在草原的时候,历代代王凡是没有战事的太平年景都会召集各部头人在阴山组织一场大型狩猎,以示不忘武勇之根本。于是拓跋珪便领着皇室宗亲、各部亲贵以及还不满十岁的两个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平城,开赴阴山南麓。

因为山上大部分走兽都已经进入冬眠,魏军便在山林间搭了一个巨大围场,四面张网,由人敲锣打鼓将飞禽走兽惊地醒转四窜,白雪皑皑的深山密林里顿时沸腾热闹起来。鲜卑男儿最是弓马娴熟,自迁都平城之后他们也拘束了许久,拓跋珪又为了激励士气而悬出重赏,众人好容易得了这出头露脸的大好良机,无不纵马驰骋,张弓引箭,马嘶兽鸣间将这片山林化作壮烈狩场。

拓跋绍穿着一件兽皮小袄,亦骑着一匹小马驹冲在头里,眼见一只灰扑扑的野兔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响吓得横窜出来,立即抽箭搭弓,他天生力大,这特制小弓倒也被他拉成个满月,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凶狠之色,大喊一声:“中!”箭矢离弦,在半空中便将跳跃而起的大野兔射了个肠穿肚烂,再带着四溅的血肉被狠狠钉入雪中。

身边跟着的亲兵自然欢声雷动,夸赞阿谀之声不绝,早有人上前拔出箭来,将猎物残尸送到拓跋绍面前,这七岁小儿浑不惧怕,抽出匕首在兔尸里搅了一搅,回头笑道:“还是个带崽的!汉人们管这叫啥——对了,一箭双雕!”

贺兰宓一身红衣猎装,英姿飒爽,也随后拍马赶到——鲜卑女子亦多擅走马骑射,拓跋珪也从不禁止贵族女子们一同参与狩猎,只是大贺夫人因为铸金失败,心中负气,不想跟来在这碍眼至极的慕容皇后驾前伺候,贺兰宓才不理这许多,她天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如今却被迫拘束在宫中难见天日,难得有这机会可以出宫透透气,当然要来凑这热闹。

她闻言一看,又撇了撇嘴:“血淋淋的,还不快拿开!”

拓跋绍拨马回来,笑嘻嘻地仰头说道:“那我待会儿猎一头老虎来,生扒了皮给小姨做袍子!”——他这小姨生的明艳照人,又不比他的亲母对他虽也慈爱却总是诸多要求,他自然喜欢亲近。贺兰宓倒转鞭子,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一捅,笑骂道:“少给我夸口!今儿你父皇可是有言在先——谁猎物最多便算拔得头筹,你要是输给你哥哥,咱贺兰氏的脸面往哪里摆?!”

拓跋绍不屑地哼了一声:“背书识字、讨好父皇我是比不得老大,在这狩猎场上可就不是他说的算了!”贺兰宓知道他对拓拔嗣早有股嫉妒愤恨之情,一面心里暗笑一面转头命随侍的贺部亲兵们四散结网,将惊起的禽兽全都往拓跋绍的方向赶过来。

这一闹便是沸反盈天的好一番动静,远处的拓拔嗣小小的身板在马背上挺的笔直,将视线从那鸡飞狗跳之处收了回来,皱了皱眉,略带苦恼地看着自己辛苦才打下的三两头猎物。有亲信属官便不忿道:“二皇子这不是舞弊么!他这样撒网,旁人还打什么猎?大殿下,不能在皇上面前输的太多啊,不如咱们也求求卫王去?”

拓拔嗣一团孩气的脸上浮出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几分沉着,他将小弓挽在手中,一夹马肚,便调转了马头:“父皇圣心烛照,自然有数。贺兰氏势大,我何必争这个虚名?避开到别处打猎就是了。”还有半句话他咽下没说——父皇近来因为新政之事与卫王正暗地里不对付着,这一敏感时机自己要是求助卫王,实在是犯了他的大忌讳。

当晚篝火围宴、论功行赏,果然独拓跋绍打猎所获最丰,比鲜卑人中最勇猛的青壮年打到的猎物还多的多,小山似的堆在场中,拓跋绍得意洋洋地瞥了哥哥一眼,就等着拓跋珪重赏,贺兰宓是在场女眷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而胆色又过之,此刻换了一袭窄袖束腰的织绣锦衾,袖口领口满缀凤毛,更显得猿臂蜂腰身段婀娜,是全场最为瞩目的焦点。她环视四周,在场诸人无不眼露艳羡,唯有坐在拓跋珪身边的任臻目不斜视,像是没见到她一般。贺兰宓心中嗔怒,嘴里则帮腔道:“绍儿真不愧是我鲜卑男儿,神勇最肖陛下!”

拓跋珪拥着一件狐裘坐在正中,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扫了一圈,只端起酒樽抿了一口——因为今日围猎任臻并未下场,拓跋珪估摸着是因为右手有残拉不得弓,便特意在场外陪了他一日,并不知道场内情形,然而一看这光景却也猜出了大半,只是因为自己有言在先不好当场发作,此时羽林将军上前来在拓跋珪耳边说了几句,惹的他当即脸色一沉,将酒樽重重一放,转头冲拓跋绍冷笑道:“果然神勇——你叫人撒网聚猎也就罢了,居然还霸道到不让人闯进来,否则放箭射杀——有两名羽林军侍卫因此伤于流矢,眼看就要不治了!你的箭就是用来对付咱们大魏儿郎的?倒教朕如何赏赐才好!若按朕治军之法,你已经人头落地!”

拓拔嗣赶紧跟着一脸忿然的弟弟一起跪下,生怕父皇觉得他有幸灾乐祸的嫌疑,等拓跋珪训斥完毕,方才敢出声解释道:“林间流矢无有准数,二弟一时不察,必不是有意伤人性命的,请父皇明鉴。”拓跋珪冷笑道:“这不察只怕不是一时的,都是你们这帮人一味的娇惯纵容,才会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拓跋珪在宫中对拓跋绍就是动辄责骂,有时候火气上来还要动手,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是头一遭。这话表面上冲老大发火,实则另有所指,敲山震虎,贺兰部族长贺兰讷与大贺夫人留在平城,贺兰隽驻守西疆都不曾来,就剩一个贺兰宓如坐针毡、颜面无光,暗中瞪了一旁的晁汝一眼,只盼他搭腔助言,晁汝只做不知,自顾自地低头小口小口地啜着酒水。

全场气氛顿时一僵,众人都领教过拓跋珪震怒时的可怕,全都大气不敢出,一时场内只能听见篝火燃烧柴枝劈啪作响之声。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拓跋仪看在眼里,心底暗自一喜——虽然皇后凤印抢不到,若能争得太子之位也不错,将来还怕没有自己掌权的时候?照现在情形来看,老大可比老二赢面大许多,拓跋珪就算再不喜自己扶持刘氏,也不能拿储君的事当筹码。这时候正是该他出面圆场,便捧着酒樽起身敬曰:“大殿下说的有理。何况阴山狩猎本就为了展示我拓跋鲜卑尚武之风,二殿下情急冒进也是有的,陛下便恕了他这一回吧?”

这话一出,拓拔嗣不由心中叫苦——在场谁都能帮腔,就是这卫王不该帮他说话还顺带踩老二一脚啊。果然拓跋珪眉头依旧深锁,神色丝毫不见缓和,宗庆赶紧低头上前,将满樽美酒高举奉上。

天寒地冻,夜中围宴上的自然还是雄黄烈酒,拓跋珪瞥了一眼任臻——任臻本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此时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眼望去,二人恰好四目相对,俱是想起北征高车的庆功宴上喝下雄黄酒后的一整夜种种旖旎情状——只是不知道是人心醉酒还是酒意醉人了。

任臻低声一咳,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拓跋珪的心情莫名地陡然好转,抬手举杯却仅在唇边轻轻一碰,算是给了拓跋仪面子也让自己下了台阶,但雄黄酒却是不敢多喝了,否则闹腾起来受苦的还是自个儿——自从借机与任臻重归于好之后,拓跋珪便不敢再提那档子事,他向来霸道强硬,却独拿任臻没辙,真真是命中注定的一物降一物。或许也因为他也曾见识过了任臻说一不二、百折不饶的倔强,甚至造成了险些全盘倾覆的结局,如今才更不敢也不愿使出强硬手段去越过雷池,只好苦苦忍耐,横竖他也不缺发泄欲、望的渠道,只得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哄得任臻心甘情愿。

拓跋珪缓下语气,这才命两个儿子起身,颁赐御酒,犒赏群臣,又下令各自饮宴取乐,场上气氛方才逐渐回转,谈笑拼酒的也逐渐大声起来。姚嵩顶替的是先前崔浩的秘书郎一职,官位不高坐的便远,此刻无情无绪地一声淡笑,便垂下眼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不再抬头看高台上的几乎并肩的二人。可回手再去摸酒却只扑了空,姚嵩诧异地抬起头来,却是小英子笑嘻嘻地站在身后,抱走了案上的酒坛:“晁大人,任将军方才特意吩咐了,雄黄酒烈,您身子弱饮不得,已另备了温酒供您驱寒。”

姚嵩一扯嘴角,淡淡地一点头,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自斟自酌,与周围喝高了后便忘了君臣大防而手舞足蹈恣意说笑的鲜卑男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到一个小太监趁乱过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姚嵩抬手挥退,神色如常地又喝了几钟,确定四下没人注意,才装作不甚酒力的模样起身离席。

姚嵩人缘素来不错,一路上又碰上不少人,少不得又要推杯换盏套交情方才得以摆脱,故而走的极慢,却教一早躲在无人处候着的贺兰宓等的心焦不耐——她是个泼辣急性,想到一出是一出——是她把晁汝带进了平城皇宫,结果呢?穿针引线没成功,他自个儿倒是拣了高枝飞黄腾达,这次眼睁睁地看小主子君前失利,却连一句话都不帮腔,枉他还是从赵国公府出来的!

因此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她便翩然转身,刚欲开口指责就愣在当场,将满腹牢骚吞了回去,斜睨了这不速之客一眼,意意思思地见了个礼:“见过常山王。”

常山王拓拔遵方才纵性狂饮,如今正是酒酣情热醉意十足的时候,所以才摇摇晃晃地避出来缓一缓劲儿。而这次拓跋珪阴山狩猎带了足有两三千人,大几百顶穹庐扎根山坳,一眼望去仿佛绵延不尽,也分不清彼此的不同,他晕头转向地就走了这么一条僻静道,正撞见贺兰宓。却也不肯就此走开,反呵呵一笑:“娘娘怎么对我也这般客套起来了?”

鲜卑贵族不讲究男女大防,贺兰宓未入宫前交游甚广,与这拓拔遵也有一段暧昧风月,只是拓拔遵一介武夫,毫无情趣,堪称鸡肋,早就被她抛诸脑后,如今见他醉醺醺的,自也不肯给他好脸色看,言辞极其冷淡:“常山王难道不知君臣有别,叔嫂大防?”

拓拔遵听笑话似地哈了一声:“若按先来后到,你还该是皇上弟妇吧?”贺兰宓闻言大怒,抬手一掌掴去,柳眉倒竖:“拓拔遵,你不要命了么!”拓拔遵自也不是对她有多情根深种,若是平日也不至于有这胆量去撩闲,只是今晚着实喝多了雄黄药酒,酒力药性一发汹涌上头,更是受不得气,他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居然伸手去拽贺兰宓的裙裾,嘴里不干不净地浑骂道:“你看上哪个男人不是定要到手,现在还装什么贞洁!”

恼羞成怒的贺兰宓在冲天酒气里费力挣扎,却更激地拓拔遵使出蛮力,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姚嵩好容易赶到此地,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场景。

而后他立即扭头转身,当没看见似地准备避开,谁知贺兰宓惊慌之下,知道四下无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随口喊了一声“晁汝救我!”

拓拔遵顿时大惊,当即松开手来回头查看,晁汝只道自己是曝露行踪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几乎是瞬间又转过身去,一脸惶急地奔上前去,将贺兰宓一把推到自己身后,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义愤填膺地道:“常山王怎可对娘娘无礼!”

拓拔遵倒是一眼就认出晁汝来——崔浩那小子被贬斥出宫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他一朝得志成为皇帝的智囊之一,虽目前还没有显山露水地与他们做对,但宫中不少人都知道他是由最得圣宠的骠骑大将军任臻举荐,他一手炮制的武州第一佛建成开光,使拓跋珪一跃成为人间佛祖,从而占尽胡汉百姓的民心,民间请佛之潮一时风行,拓拔魏国立国根本的鲜卑巫教的影响力大为削弱,对拓跋仪等人来说自然弊大于利。

这下子拓拔遵连酒都吓醒了几分,心中大悔:这种精于算计之人防备都来不及,怎还能让他抓了把柄去?事关名誉,贺兰宓倒是肯定不会声张出去,可这晁汝却是如毒蛇一般,冷不防就会窜出来咬你一口的——但现在这种情况,灭口却又是万万不可能的。拓拔遵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得借酒装疯,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甩手走开。

姚嵩一面安慰受惊之后大发脾气的贺兰宓,一面暗中哀叹不已——这飞来横祸,只怕注定不能善了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祸事会来的这么快。

次日的行猎因为昨夜拓跋珪的重赏而更加白热化,各部人马分散开来,各自围猎,白雪皑皑中俱是震天的吆喝喊杀之声,古木森森里也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一行披坚执锐的将士们搭弓骑射间纵马冲撞,有意无意地将姚嵩与大部队分割开来,他在掉队的同时立即有后队人马驱马赶来,隐隐将其困在正中,姚嵩立即意识到事有蹊跷,可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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