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东边- 第15部分

若熙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子交给皓轩：“拿去吧。”

皓轩接过来问：“是什么？”边问着边打开了袋子，袋子里面是一些现金，“哦？若熙啊，这个是……”

“我的积蓄不多，又去找妈妈借的，妈妈听说是你要用又不敢找会长要，就把她的积蓄也都拿出来了，但是，还是不够，你先拿着吧，剩下的再想办法。”若熙说。

“若熙……谢谢你……”皓轩此刻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阿姨，永远是无条件的疼爱着自己的，甚至都不问钱是用来做什么就把全部的积蓄拿了出来，而若熙，虽然平时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气色，但是有事的时候还是会帮自己，这让他很感动。

“谢什么谢，其实也帮你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若熙说，“皓轩啊，你，难道就不能去求求会长？去求他应该会给你钱的，难道为了娜林的生命都不能让你暂时放下尊严去求会长一次？他是你的父亲，去求他又没什么丢人的。”

“……”皓轩没有回答若熙的话，他低头沉默着。他想起了和娜林初相识时的事，想起了在意大利时自己和娜林兄妹结下的深厚的友情，想起了娜林平时开朗可爱的样子，还有她现在的憔悴神情。娜林的生命和自己在父亲面前的自尊那个重要这还用问吗？只要能救娜林的命，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的。

“皓轩——”若熙又叫了他一声。

“我明天就去找我爸。”皓轩下了决心似的说。是啊，连若熙都能为了帮几乎不认识的娜林拿出她的全部积蓄，自己怎么就不能为了娜林去求一求玄会长呢？

…………

玄皓轩站在玄氏总部的大楼下徘徊了有半个钟头了，连他自己都在心里骂自己没用：“既然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向爸借钱救娜林，怎么事到临头却又这么踌躇不前了呢？难道说你是个庸俗狭隘的人？难道说你的所谓面子、自尊比一个人的生命还重要？玄皓轩！你真是个傻瓜！”

“好吧！既然来到这里了，没有理由再退缩了。我的目的就是借到钱，至于他会怎样对我，我忍了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子啊自尊啊，在他面前我就先通通不要好了。”皓轩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打着气，深深的呼出有口气，进了玄氏的总部。

玄会长听到秘书说皓轩来找他，不由觉得很意外。这么多年，皓轩还从没有到他的办公室来过，何况前两天自己那么粗暴的对待了他，他怎么会主动上来找自己？玄会长可不会认为他是来向自己认错的。那个小子？倔脾气到是和自己挺象，那么，他是来做什么呢？

玄会长放下手中的围棋棋谱，心思全放在了皓轩的身上。和这个儿子打交道，一点都不比在商场中来的轻松，因为，他总是摸不清儿子的牌路，这是让玄会长很苦恼的地方。

“让他进来吧，哦，还有，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进来打扰我们。”玄会长吩咐着秘书。不管怎样，既然皓轩肯上来，会长就想沉住气好好和他沟通一下，只有他们父子俩，有些话应该好说一点。

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皓轩进了会长的办公室，却发现他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会长的办公室是一间古雅的房间，没有普通办公室的公式化和刻板，只有一小处地方是办公用的板台坐椅，其他一切都是依照韩国传统的风格装饰的。而会长，就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在研究着棋谱，见皓轩进来，会长放下棋谱问：“来找我有事？”

“……是，”皓轩仍站在门口的位置，却向会长欠身一礼，“那个……是有那么一件事。”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洒脱，变得十分的拘谨。

皓轩别扭于这样父子相见的气氛，玄会长同样也不习惯这么知礼数的儿子。他望着拘谨的皓轩，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了——这小子八成是有事相求才会这样的。想到这一点，玄会长不由得颇为得意。

“是有事来求我吧？”玄会长不动声色的问。

皓轩听到这个“求”字就浑身的不舒服。和父亲斗了这么多年，甚至在美国那么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求父亲什么，可是今天，他却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向他服软。

“……是……有事要……那个……求您，所以……”皓轩叹了口气，抿了一下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

“怎么？一向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你，也会想到回来求你的老爸吗？”玄会长在玩味儿子的表情——沮丧又无何奈何，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皓轩啊。这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和我对着干、就知道气我的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他会帮他，最终他也不会看着儿子为难，他知道，这小子要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来求他的，但是，现在的会长就好象刚抓住耗子的猫，他要先看看儿子的糗态，以解他这些年心中的闷气，你小子，终于，终于也让我逮到一回！

“我知道会是这样，我知道您会嘲笑我、讥讽我，来之前我就料到会这样。”皓轩确实是无可奈何了，“但是，我既然上来了，就做好了在您面前抛弃自尊的准备了。是，我是有事求您，您那个自视甚高、目下无尘的儿子有事要求您了，您尽管嘲笑讥讽好了，只求您嘲笑完了、讥讽完了能答应我的请求。”

玄会长摘下一直戴着看棋谱的花镜，对显得有些激动的皓轩说：“过来先陪我下盘棋，其他的下完棋再说好了。”

“哦？什…什么？”皓轩一时没明白父亲的意思。

“过来这边和我下盘棋，很久都没有和你下过棋了吧？看看你的棋艺精进了没有。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玄会长又一次的叫皓轩。

“哦，是……爸。”皓轩这才回过神来，忙走过去脱了鞋坐在了会长的对面。说起来真是很久没有和父亲下棋了，但是，今天父亲的和颜悦色让皓轩十分的不适应，以至于连反应都变的有些迟钝了。

玄会长的起局波澜不惊，到是不难应付，但是此时的皓轩哪里有兴致和人下棋？他是边下边走神，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棋局。

会长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缓缓的说：“难道忘了吗？下棋最忌心浮气躁，你这个样子是在和我下棋吗？棋局如战局，棋盘如战场，惯于和我作战的你想仗还没打就认输吗？给我打起精神来！”

“哦？是，是我太浮躁了，以后不会了，我会认真下的。”皓轩说着忙收敛心神，专心的和父亲对弈。他这一定下心来，又费了很大的工夫把几乎要被会长分断的两块地盘做活，使得原本一边倒的棋局变的形势胶着了。

然而，玄会长的手段也很高明，进入中盘后，皓轩便觉得即使是左支右绌也力不从心，眼看刚在右边形成了20目左右的实地，那边就被会长把中四棋筋连通；刚要从左边抢空，却被玄会长先机尽占……

最后，皓轩的棋已经无力回天，他微微一笑，只好投子认输：“还是不行，怎么努力在围棋上也不是爸的对手，我认输了，爸您赢了。”

玄会长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站起身来到办公桌后，皓轩也起身跟了过去。

“现在说说吧，你上来为了什么事？”会长坐下以后问。

皓轩也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听到他问起就说：“其实……其实我是想向爸您借点钱……那个……可以吗？”他终于说出了上来的目的，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借钱？要借多少？”玄会长还真没有料到他是来借钱的，难道他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会长不由又皱起了没头。

“那个……需要一亿韩元……“皓轩见到父亲皱起了眉头，犹豫的说。

“一亿吗？你为什么要这些钱？我又为什么要借给你呢？”玄会长眉头纠结的更紧了。

“爸……”皓轩无言以对。

“一个对家族不负责任的家伙，一个离经叛道的小子，一个当初号称不要家里一分钱的浪荡子，我凭什么借给你？”玄会长沉下脸来问。会是什么事呢？什么事让这小子要找他来借钱？他清楚皓轩的个性，让他向自己开口求什么真是太难了。

“对不起，爸，我借钱不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皓轩站了起来，认真的说，“如果您还在为我以前所做的那些事生气的话，我愿意向您道歉，所以，求您能借给我那些钱。”

“向我道歉？”玄会长惊讶的问。他虽然整天说要让皓轩向自己认错，但是，他从没认为他真的会这么做。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劣性子的儿子如此的收敛呢？

皓轩点头说：“是，我向您道歉，对不起，爸，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

哈！“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这样的话竟出自皓轩之口，这让玄会长听了这份别扭啊。这是自己那个飞扬跳脱，不服管束的儿子吗？

“哼！你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样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就要换走我的一亿元吗？你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不觉得自己这一句话太贵了点吗？小子，你是总统吗？一句话竟值一亿元？”玄会长不解之余不由开口调侃了起来。

皓轩简直拿此时的老爸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叫自己求到他的门上了呢？他闭上眼将头侧向了一边，眉头耸的纠结在了一起，俊美的唇型被他抿的发白，他的内心做了一番挣扎，才又回过头来。

玄会长不知他要做什么，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子被逼无奈的样子，却见皓轩忽然跪了下来：“对不起，爸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求您能原谅，求您饶恕我所做的一切。”他低着头说完这番话，又抬起头正视着父亲说：“这样可以吗？我——很有诚意的跪下来求您原谅可以吗？还不能原谅吗？”

玄会长被他的这一举动惊的站了起来，然后，他却又笑着坐了下去：“看来你是真的遇到麻烦了？要借一亿是吗？可以，不过，不是因为你这样求我饶恕才要借给你的，你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才行。”

“爸——”皓轩觉得自己象极了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爸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真是太会乘人之危了。

“不答应吗？”玄会长此刻知道自己已经占尽了儿子的上风，所以就气定神闲的问。

“我好象已经没的选择了。”皓轩站起身来，郁闷的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其实根本也没有什么灰尘可拍打的，只是，他自己想这样的发泄一下心中的憋闷。

“那么好吧，我借给你一亿，你呢，要回来公司上班，这样子才是公平的交易。”玄会长满意的说。

“可以，您给我一亿，我回来上班。”皓轩向父亲伸出了手。他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那么，先把契约签一下吧。”玄会长打量着儿子，眼中同样也闪着那种相同的光芒。

“什…什么契约？”皓轩不明所以的问，心中却大呼不妙。

“儿子，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在乎的是白纸黑字，那样才不会有变卦的事发生啊。”玄会长笑了，这一回他笑的很开心，因为，聪明狡猾的儿子终于输给他一回。

一纸契约就这样写好了，皓轩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不由得眉头紧锁，如果签了它，就意味着自己将失去一切的自由，因为契约写的很明白——玄东焕借给玄皓轩一亿韩元，玄皓轩则要无条件的回玄氏工作，不得有任何的异议，直到还清上述借款为止。

“这就象刚才那盘棋一样，你注定赢不了我，回玄氏，你已经没别的选择了。怎么？不想签吗？”玄会长胜券在握，很心平气和的问。

“这那里是什么契约？里面的条款是一边倒的不平等条约嘛，干脆说是我的卖身契好了。呵！把自己卖给了自己的老爸，这您不觉得很奇怪吗？”皓轩把手又放在了唇边，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在做最后的挣扎。

“有什么奇怪的？不驯服的野马就要先给它套上笼套不是吗？怎么？不签吗？”玄会长才不理会皓轩的话，这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可以收服儿子的机会，他又怎会凭他的一句话就放过？

“呵！又是马？爸您错了，我不是匹马，我是牛，只是头牛而已。象我这样的笨牛是不会给玄氏什么帮助的，爸您的期望不要太高，会失望更大的。”皓轩拿起笔来叹了口气又说，“好吧！我签，反正我也没的选择了，有选择就要有放弃，现在的我，只有放弃我那可贵的自由了。”说着，他利落的在两份契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事到如今，皓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沮丧，既然必须得有所放弃，那么，再为了自己所放弃的东西而郁郁寡欢也没有什么必要，郁郁寡欢不会改变任何的事，只会让老爸看笑话而已。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就尽量的让自己去适应变化好了。

在把契约交给会长之前，皓轩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那么，我的卖身钱快给我吧！”

玄会长横了他一眼：“不要说的那么可怜，你并没有卖给我。”

“是。”皓轩恭顺的回应着，神色间却颇不以为然。

“我说，只让你以普通员工的身份进公司，而你哥哥却是公司的总经理，你心里可不要不痛快啊。”玄会长边开支票边说。

“哦？怎么会？哥有这方面的能力，可以胜任总经理的职位，而我，对公司的工作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都不知道爸让我回去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现在卖给了主人您，主人怎么安排，我这个奴隶就怎么做好了，难道还敢有所挑剔吗？”皓轩接过支票，小心的放入了口袋，才用十分委屈的口气说。

“别太看轻了自己，也别觉得那么委屈。你并不是我的奴隶，所以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玄会长已经赢了他，口气中透着轻松的说，“明天开始上班吧，还有，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我要去办我的事情，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明天会去上班的，早一天上班的话早一天还清欠您的钱啊。”皓轩说完欠了欠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皓轩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被会长叫住了。他回过身，恭敬的欠身一礼问：“大人，有事您尽管吩咐，小的在此恭候！”

“你这小子！以为在演古装电影吗？”玄会长被他弄的哭笑不得，看来他是铁心要扮演“奴隶”的角色了，真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正经起来，“说了别再这样了。到我下班的时候你再过来一下。”

“哦？为什么？”皓轩不明就里。

“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