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慕阳封小心的将棉上的药上到那面积有点大的伤口,乍一看伤口,连他这大夫都觉得触目惊心。
昏迷中的人似乎对这痛隐约知晓,紧紧的闭着牙口,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出口申口今,昏迷中还这么自律,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慕阳封看得心疼。
这乞丐他已经观察一年了,一年并不短,对于他来说,这乞丐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保持对制药以外有兴趣的人。
干净的布条慢慢缠绕臂上,逐渐遮掩了火红带焦黑的伤口。包扎好后见乞丐睡得不安稳,慕阳封又找到乞丐身上的内关、神门、安眠、足三里、后溪穴位,一连按了三遍,乞丐的呼吸终于平稳,他才舒了口气,观察乞丐的样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洗干净脸的乞丐。
乞丐因为长时间都需要出去行乞,所以肤色都是黄的,可能是因为在皇宫养了一段日子,白了一点,样貌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很是顺眼,扔出宫外去也算是个能认出来的那种。
慕阳封撑住下巴,也有些昏昏欲睡。昨儿夜里他连夜赶到皇宫,看见晕在椅子上的乞丐身上还被铁撩弄着,连忙吩咐夜临解了,之后就是配药那些七七八八的,忙活到现在,一个晚上没睡,困得要命。
“没想到朕还要靠这乞丐才能将你叫进宫。”凌渊晟不禁有了一点挫败感,越是了解这从小到大的玩伴,他就越搞不清这乞丐是靠什么吸引到玩伴的。
慕阳封本来还混沌的头听到这声音,立刻精神抖擞,习惯的促狭顶嘴道:“我也不知道慕阳封一个小小的大夫能受陛下的抬爱。”
“慕阳,你知道朕一直很喜欢你。”
慕阳封嗤笑的回过头,“陛下,别说得这么煽情行么?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会不知道么?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医术,像你这么冷血无情,当这个帝王再合适不过,不得不说先皇昏庸了一辈子,就皇位这件事找对人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慕阳。”凌渊晟踱步走到窗前,看了眼完全失去意识的瑕,“这乞丐到底是哪里吸引你,让你为了他进宫?”凌渊晟将似无意的问。
“陛下,请不要把谁都想得和你一般龌龊。”慕阳封没好脸的说。他对着乞丐充其量就是怜爱,一时的恻隐之心不知什么时候起牵扯不清,就这么简单,没有凌渊晟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凌渊晟没有生气,只是落在那昏迷身上之人的眼神很是冷冽。
小太监修养了好几天才能起床。太后的一句话,让跟着八王爷的太监们统统打了板子,一大部分人已经在那场杖刑中当场毙了,如果不是他姐姐买通了行刑的侍卫,他是绝对活不下来的。重新拨来的太监八王爷不熟识,间接让他这个人变成八王爷的贴身太监,他倒是没怎么样,倒是他姐姐担心的的要命。
慢吞吞、一瘸一拐的走到八王爷面前,“王爷,奴才刚刚去问了相熟的,他们说封澜宫的那位受了陛下宠幸,没有事。”
凌祁点点头,示意让太监下去,一个人暗自沉思。
因为瑕是封澜宫第一个受到宠幸的,所以很快消息就传出宫外,不知不觉瑕这个名字在高官圈子里被人所熟识。
简单朴实的丞相府内聚集了十名官员,他们都在等待丞相芮诚的指示。
其中一人弱弱的开口道:“丞相,您说陛下会不会遗传到先帝,……爱男色?”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可怎么办?!他们可是一个男宠都没送进去啊!临时抱佛脚不知可行不可行。
“住口,这话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吗!?隔墙有耳,一个不小心传到陛下的耳中,你是想害死我们不成!?”站在身旁的人小声的训诫,转而对那一直没有表示,负手于后的芮诚说:“丞相,小女林岚说这消息无误,陛下确是宠幸了封澜宫之人,而且一连三天都没让其离开,情况不妙啊。”
其余几人三缄其口,默不作言。
“老夫……越发不懂陛下的深意了。”芮诚看向那天边晕暗的云彩,语带深沉的说。
和丞相府不一样,太尉府邸倒是有点欢天喜地之感,难得太尉大人买了一堆玉镯回府送给太尉夫人,太尉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拿着那块翠绿的镯子,太尉夫人问道:“夫君,是有什么好事吗?”不然她夫君也不会买饰物送与她。
“夫人,有这么明显吗?”太宰笑着摸着自己的脸,“不瞒夫人,今日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好事。”
“夫君可否说来听听?”
“前阵子夫君阴差阳错之下,将一名男子送进宫中。”太宰大人笑得前仰后合,太宰夫人就接着那话茬说下去,“夫君,那名男子可是受到陛下恩宠了?”
太宰大人直点头,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夫人掩住自己有疤痕的下巴,并没有为他高兴,不由冷下脸,“夫人,你何故板着脸?难道你不为夫君高兴吗?”
“夫君,你说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将那名男子送进皇宫的?”太宰点头,太宰夫人继续,“那名男子可是心甘情愿?那名男子你可对他知根究底?大殿官员倘若知道受宠的男子是出自大人之手,又会不会心存忌惮?”一脸问了好几个,太宰大人直接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摇头。
太宰夫人面露忧色,“夫君,且不说那男子的身份是怎样的,妾身认为现在他根基不稳,不知何时就被人给害了,若他是被你送进去的消息走漏,可能会横生枝节,引起其他官员对你有所不满。”
太宰大人知道他夫人的话并非无道理可言,男宠不像女妃,什么时候被弃了也不知道,到时如果那人和他太宰府的命运连在一起,那就不妙了。
“夫人,那你说如何是好?”
“夫君,妾身以为……”太宰夫人附耳细语。
“夫人,这样可行?”
“夫君可以试一试。”
太宰暗暗思着,觉得夫人的话没有错,提防点总是没错的。
凌渊晟装装样子在寝宫呆了三天,一睡到榻上就可以看到那让人乏味的脸,慕阳封则在一旁对他不予理会。
“你要一直守在这里?”
慕阳封看都不看凌渊晟一眼,“不守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会不会等我再出现的时候,他身上会不会又少一块皮?”
“你不可能永远都在他身边。慕阳,充其量他现在也只是一名男宠,你居然为了他肯呆在皇宫,朕真的很好奇。”
脸个眼巴子给凌渊晟他都嫌浪费,“好奇干什么,反正我对你没兴趣就行。”
凌渊晟大度的说:“朕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只要你帮我炼那药丸,这人就归你了,你要怎么处理,朕都绝不过问。”凌渊晟兴致盎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慕阳封却想都没想的拒绝,看着那瞎子昏睡三天的脸消瘦下来,他心里也不好受。
“你明明很想带他走,药丸对你来说顶多算是举手之劳,大不了花费一些时间研究,你每日都如此,不是吗?朕劝说了这么多次,你为何就是一直不同意?”
“你难道真的不懂吗?”慕阳封无奈的看着凌渊晟,“一直以来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答案?是你一直不愿意接受。我不想有一天你后悔。”
“朕不会后悔。朕每做一步都是经过前思后想。”
慕阳封撇过脸,“和你说不清楚。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眼见心烦。”
再追究下去,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慕阳,朕现在是皇帝,你这般说话,被别人听见可是会落了口舌,下次注意。”
“好,陛下,行了吧。”慕阳封翻了个白眼,敷衍的说。
凌渊晟也没多逗留,等他走了,慕阳封才轻轻的开口,“他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眼皮细微的挣扎过后,那双灰暗的眼睛才缓缓的睁开,“你知道我醒了,为什么……”
慕阳封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我刚刚看见你额头皱了下,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没想到刚刚自己已经暴露了,瑕有些迥然,“不好意思。”
“不用。”慕阳封拿出一直放在身边的药箱,“你的伤口要换药了。”
“你是大夫?”
“恩,是陛下让我来医治你的,你先坐起身来,我好给你拆下布条。”
“恩。”陛下居然会给他找大夫来,看来也不是个很坏的人,臂上的伤……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没有陛下的提醒,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造成他那次受伤的人是陛下。陛下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又有谁想上一名乞丐呢?
第十八章
狗儿一直望着新安酒楼的二楼,一站就站了三刻钟,头仰得累了也舍不敢放松一下,头顶上的烈日就好似要将他活生生给烤熟了,而对于一些贵族而言,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正适合放着一壶茶水,坐在新安酒楼的二楼,享受徐风偶尔吹过带来的清凉感。
鳌风烈忙里偷闲,在自己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杯沿抵住唇时,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将茶杯放回桌面,挑眉问道:“丞相大人今天找鳌某来,不会就是为了看鳌某喝茶吧?”如果芮诚没有五十岁,他会怀疑自己太过的有魅力,导致这人看他看得神魂颠倒,好在他自恋不够彻底。
花白了胡子的芮诚丞相正正经经的坐在对面,腰板挺直回道:“鳌将军,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了。”
“诶,丞相大人可千万别这么客气,不管是官职还是辈分,我都说称一声您,丞相大人千万不要和小辈客气,被他人听见,可是会责备小辈的。”
“鳌将军,那老夫就直说了,不知道鳌将军有没有听闻陛下最近的消息?”
鳌风烈喝下一杯茶,笑着再往自己杯里满上茶,“不瞒丞相大人,鳌某虽然和陛下自小一块长大,可是耳朵出了名的不灵光,陛下很多事情鳌某都不怎么清楚,再说宫中之事,鳌某知道来做什么?听丞相大人的意思,陛下身边可是有了什么流言?”
食指沾了点水,在茶桌上写出一个字,“老夫听闻,最近陛下宠幸了一人,本来后宫之事有轮不到我们这么大臣议论,但现在满朝文武都担心陛下会重蹈先帝覆辙,所以老夫想请鳌将军进宫劝诫陛下。”等话说完了,那桌子上的水渍也干得差不多了。
果然是为了这事。“丞相大人,这方面鳌某就帮不上忙了,鳌某只是个将军,后宫之事鳌某扌臿不上手,也不行趟这浑水,不过丞相大人尽可放心,陛下英明,丞相大人的担心多余了。”
知道了鳌风烈的态度,芮诚就不准备继续游说了,“既然鳌将军这么说,老夫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鳌将军请慢用。”
鳌风烈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对着那起身准备走的芮诚微微颌首,等芮诚渐渐驼背的身影从视线范围内消失后,他才坐下。
芮诚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居然妄图让他牵扯入其中,如今宫中太后和陛下不合,凑热闹他还怕沾一身腥。
鳌风烈没有注意到斜对面街道上有一个人一直看着他,久久没有移动。
一连十天慕阳封都呆在宫中,可是真正知晓的人却没有几个。
慕阳封心无旁骛的帮瑕换药,至于边角上看着的人,他就完全忽视。特意将瑕的伤口暴露在某人眼前,不经意的往那边瞧上一眼,发现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啧啧,果然无情。
凌渊晟对慕阳封的举动不在意,只是在看到那伤口的时候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恢复原样,那伤口……确实有点可怖,看来邢室的人很尽责,想到那张扔给魏晏的人皮,倒是觉得那伤口比那印记好看许多,至少不会提醒自己曾经的侮辱。
“慕阳,不要怪朕没有提醒你,现在已经十天,如果你不准备帮朕,今天就出宫。”
“你当我稀罕?”慕阳封极快回嘴道,说出口才想起还有瑕在,他不能这么放肆,轻咳了一下,继续上药。
慕阳封其实多虑了,因为瑕根本没有注意听,手臂伤口虽然结痂了,可每次上药的时候,那伴随的痛楚就会让他没有精力在意周围任何事。
“凌渊晟你想利用他做什么?”慕阳封上药的手停顿,静谧了好久,突然问道。
利用……指他吗?什么意思?瑕不懂。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利用的。
凌渊晟抿嘴不语,走到慕阳封身边,“你想知道?”说话的同时,修长的食指刺入那结痂的伤口,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意对着慕阳封说:“就是这么简单。”
“你是疯子吧!”慕阳封一把将凌渊晟的手指j□j,推了他一把,然后马上再取出一点绵蘸上药,擦去伤口伴随脓血的伤口,棉絮不时牵扯到翻起的痂,瑕连忙咬住唇瓣,等着那痛楚过去。
“你还好吗?”等他抬起头时,已经看到瑕的唇上留着深深的牙印,立马瞪了眼靠榻而立的凌渊晟。
“恩。”
“你先睡会吧。”他帮瑕把被子拉上。
“大夫,可以请你和我单独聊聊吗?”瑕没有什么自信,即使这大夫陪了他十天,他也不确定这人会不会留下来,却没有考虑到合不合适。
慕阳封看了眼没有自觉的凌渊晟,斜目对凌渊晟说:“陛下没听到他说的话吗?他有事要和我单独聊聊,可以吗?”
凌渊晟默很爽快的出门,因为时辰已经到了,一天呆两个时辰,给人假象就成,过了反倒起反效果了。
魏晏听到出门的脚步声,麻利的开了寝殿门,等凌渊晟走出后,他两手相握,低头道:“陛下,适才凌傲宫传来消息,八王爷已经久等了。”
凌渊晟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朕那八弟终于耐不住了。”不枉费他做了那么多天的戏码。
要让他八弟找他一次,可是十分难的。
凌祁已经前前后后坐了半个时辰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
他的皇兄在他不愠不火的等待中慢慢出现。他淡漠的起身,对他皇兄行礼。
“免了,现在没什么人,不用顾忌这些礼节。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凌祁不以为然,该做的就要做,一点都省不得。这些他还是懂的。
本就不指望凌祁回答他,凌渊晟坐上御座,做了个手势,魏晏立马就搬了一张椅子到一边,“八王爷请入座。”
“八弟自皇兄登基以来,可是第一次来找皇兄。”凌祁一直不说话,气氛自然是冷了下来,“八弟,你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是皇兄可以做到的,皇兄都会为你解决。”
凌祁低下头,掰弄自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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