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风入座以后,全场立即肃静下来。
靳风表情很威严的向下面扫了一眼,这样的靳风是林欣从未见过的。
靳风落座以后,举起了一杯斟满酒的酒樽,重新立起身,对在座的诸位将领道,“我先自罚一杯!”靳风一仰头,一满樽酒全滑进了喉间,林欣俯身接过靳风手中的酒樽。
靳风接着说道,“这场庆功宴将士们盼望已久,却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推迟,我向将士们请罪!”靳风的话音一落,下面立马响起了为靳风开脱的声音,刚刚还肃静穆然的大殿立即喧闹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
林欣听见不少将领都在夸赞靳风严于律己,风太子受伤又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他因为这样的原因推迟庆功宴还向属下道歉,可见其律己之严。
下面的赞美声不绝于耳,林欣知道就算在前世,领导者做这样的道歉都很能拉拢人心,更不要说在这样尊卑森严的时代。
林欣看见坐在首座的卢国师很赞赏的看了靳风一眼,这一眼让林欣知道,靳风刚刚的举动言辞全是由他自己做主的。
以前自己是不是太小看靳风了,林欣偷瞄向靳风伟岸的侧影,她开始了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他和初次相见的时候有了太多不同,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如此之大吗?林欣突然间觉得她很难把眼前这个伟岸的男人和当初的小白对起号来。
就在林欣疑惑着的时候,靳风已经给自己斟了一樽酒,下面的将领一看靳风举起了酒杯,立即安静了下来。
林欣觉得此时的靳风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一杯,是为了大贺此役大捷!”说完,靳风一仰头,一大酒樽的酒又下了靳风的肚子。
林欣偷偷的打量向靳风,只见他面不改色,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自己倒从来不知道靳风酒量如此之好。
靳风的话音一落,下面群情就激昂了起来,这一次战役简直有如神助,他们以极小的损失重创了容帝的精锐之师,一说到这次大捷,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无上荣光。
之前他们和容帝的战争都是有胜有负的,可这一次,风太子和卢国师采用了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战法,以摧枯拉朽的劲头连续抢占了风源国十几个大州。
这些州是风源国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有了这些大粮仓做后盾,他们胜利的筹码不知多了几何。
之前还有人对卢国师硬要找回前太子的遗子有异议,经此一役,在没有人敢看轻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他不但有勇,还有超人的谋略,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一定能颠覆容帝残暴昏庸的统制,重建一个强大昌盛,能雄霸天下的风源国。
想到这里,满腹激情的将士们齐齐高举起酒樽,“恭敬风太子!”
将领们恭敬完靳风以后,庆功宴正式开始。
将领们开始三五成群在一起交谈,很多将领平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相交,乘此机会多结交一些同僚,为以后多铺一条道路也是不错的。
这些将领里有些是和卢国师一样看不惯容帝的昏庸无道,继而揭竿而起的,但更多的是凭战功一步步爬上来的无名卒子,这一场庆功宴,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交际会。
堂堂男人,参加这场讨伐无道的战役,有些人确是为生计所迫,但更多的恐怕是想来建功立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少人频频看向靳风,林欣知道这些人自然是想来攀附靳风的有心之人,但他们看到靳风一脸的倦容以后也不敢轻易前来打扰,不要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腿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到这些人,林欣也明白了,所谓的正义之师,也少不了投机取巧的人,有些人是真正想推翻容帝昏庸的统治的,而有些人追求的终极目标只是权势。
林欣能明白这样的道理,靳风和卢国师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他们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这样的人也有其用处,一个成功的帝王最擅长的应该就是御人之术。
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用,但怎么用,其中的技巧就大了。
林欣有些担心的看向靳风,靳风的面色看起来很疲倦,不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人不停的向靳风这里看过来。
其中一个长相富贵的中年男人显然是他们的中心。
他频频看向靳风,一副心思满腹的样子。因为他太过频繁的看向靳风,连林欣也开始注意到他。
这是个中年男人,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林欣觉得他肯定不是大军之中的将领,没有那个将领皮肤会白嫩到如女人般的地步。
靳风不知道是假装没看到他还是压根就真的没看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时间渐晚,庆功宴也接近尾声,那个面白男子竟然焦虑了起来,虽然隔得不近,林欣竟然看见他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林欣还不知道拍不成马屁的结果会如此严重,看面白男子的表情似乎拍不成马屁就会丢了性命一般。
突然,毫无征兆的,那个面白男子急急躬身走到靳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靳风面前,“罪臣靳胜参见风太子殿下!”
原来是个罪臣,就不知道他何罪之有了,林欣开始明白他挥汗如雨的原因了。
靳风随意的哼了一声,让他起来回话。靳风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一丝玩味。
林欣倒从不知道,靳风还会做出如此表情,看来自己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这个小白,不,是靳风了。这哪里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白了?
虽然靳风已经让他起来回话,但靳胜还是执意跪在地上。看来这个面白男人定是犯下什么大错了。
见他执意要跪在地上,靳风也不再理他,靳胜看见靳风不再理他,竟自顾自的磕起头来,“臣有罪,臣自愿捐出良田两万顷,白银二十万两充作军费,以助风太子早日称帝!”
大殿里一片肃静,什么?两万顷良田,二十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手笔,看来这个常胜王是豁出去了。
林欣听得也有些咋舌,这个靳胜犯了什么错,要上交这么多东西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靳风继续默不出声的等着靳胜自己开口,这一招很高明,靳胜拉拉杂杂的把自己的罪过又复述了一遍以恳求靳风的原谅。
从他的复述里林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个跪在地上的白脸男人按辈分还是靳风的叔叔,他是地方封王。
他的封地就在永州的后方,那里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王国,独立于任何州郡之外,有着自己独立的铸币权,甚至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型军队。
这一次,靳风和容帝之间的战争,常胜王靳胜是容帝得力的左膀右臂,战事拖了这么久,常胜王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容帝兵败后,常胜王被捉,一直囚禁在永州,每日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这让开始时一心等死的常胜王渐渐萌生了生意。
战败被俘时这个白脸男人也是一腔热血准备慷慨赴死的,但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越来越贪恋生之美好。
半天不作声的靳风突然幽幽开了口,“常胜王的美意我替所有的将士们心领了,可是你的承诺如何兑现呢?”靳风一下子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不报完仇,誓不纳妃
常胜王虽然是胜这个独立王国的封王,但他的领地现在仍在容帝的控制之下,他自己也是孤身被俘,他的话可有多少分量呢?
靳胜的脸色突然一阵清白交加,他决定豁出去了,他从怀里掏出带有自己体温的兵符,直接把兵符呈给靳风。
“罪臣不在胜地,但这兵符一定能帮助罪臣兑现罪臣的诺言!”胜地一向是独自为政的,胜地的私军向来也只会听从靳胜的调度。
容帝的军队虽然暂时占领了胜地,但胜地的私军哪里会听从他们的调遣,只要自己一回胜地,胜地自然还是自己的天下。
见到靳胜呈上的兵符,靳风的面上才微微露出点笑意。
“很好,就由你带领一万军士,杀回胜地,赶走了逆师,你仍然是胜地的常胜王!”
靳风一方面把常胜王拖到了自己的水里,一方面又给了他莫大的甜头。这一万军士足可以扫平胜地,这一万军士跟在自己常胜王左右,简直就是活活的挟制住了他。
他哪里敢有半分反意,再说他靳胜也是个聪明人,容帝大势已去是已成定局,自己何不换棵大树好乘凉呢!眼前这只军队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说,风太子好歹也是皇家的血脉,他投向风太子也不算是辱没祖宗。
靳胜急急的跪在地上,叩谢恩德,“臣领旨,定不辱使命!”
真正是一棵好墙头草啊!林欣看着靳胜感恩戴德的模样,不禁暗暗佩服起他来。
看着正襟危坐的靳风,林欣也有点佩服起他来,这样恩威并施,还把俘获的敌方将领收为自用,的确是个好方法。
靳风这样一做,下面城池的主人很有可能会效仿靳胜,打不过就投降归顺,反正跟着哪个主子不是过日子呢!
在这样的时代用这一招的确很厉害,林欣知道,在这个年代很多战败的敌手都是被枭首示众的,就算不被杀,被贬为奴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欣不禁有点佩服起靳风来,如果这一招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自己之前对这个人真是看走了眼。
靳风的决定一下,下面有不少将领费解的看着靳风,依照之前的惯例,常胜王是非死即为奴的,风太子不但让他活着,还要派一万精锐帮他夺回胜地。
虽然不解纳闷,但风太子素来的表现已经让他们习惯于听从他的安排。或许他又要像在战场上一样出奇兵制胜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们平静了下来,庆功宴继续进行,常胜王的事情只成为了一个插曲。
就在林欣以为宴会就会如此平静结束的时候,一个微微颤颤的老臣躬身匍匐到了靳风面前。
这老臣穿着和将士们完全不同的服饰,服装样式古板,但林欣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应该是某种规制的官服。
这老臣实在是很老了,须发全白,行动缓慢,脸上有着十二分的刻板。
林欣暗想这样的老臣难道还能上战场杀敌?
就在林欣狐疑着的时候,老臣开口了,“臣徐昌奏请太子殿下纳妃!”这老臣的声音并不高,但他说出的话无异平地一声惊雷,炸的大殿里一点声息全无。
刚刚静了一会,大殿里便炸开了锅。
不同于刚刚常胜王的事情,这一次在场的人一边倒的赞同徐昌的建议,的确,风太子年岁已经不小了,如果是太平盛世的太子,恐怕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大殿里想起七嘴八舌的议论,“是呀,风太子贤德过人,是要纳贤良女子为妃,好让丰源国后继有人!”
听到大厅里的议论,林欣也仔细的看向靳风,他也有二十几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不过想到靳风将要娶妻生子,林欣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适来,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小白,这个男人的身边也会出现别的女子,她也会像自己那样对他大小声,会戏耍他吗?
林欣赶紧摇了摇头,把脑中升起的奇怪念头丢了出去,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呀,以靳风此时的地位,日后自然会有无数女子陪伴在他身边,这关自己什么事?
林欣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含笑看向靳风,虽然微小的时候,嘴角的弧度都有些不自然。
靳风的脸上现出了林欣从未见过的尴尬,下面的将领几乎一边倒的跟在徐昌身后,请求靳风纳妃。
包括卢国师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靳风,恨不得他立时点头。
此时的情景,只要靳风点头,便会有无数的候选女子被推到靳风面前,任他挑选。
就在所有人等的焦急的时候,靳风开口了,“父仇不报,誓不会成家!”
这句话就相当于立誓了,下面喧闹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风太子这句话就意味着容帝不被推翻,他就不会娶妻了。
靳风说完这句话以后,显出无限的倦意,林欣看着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靳风立起了身,“我有些倦了,你们尽欢吧!”
在座的人都知道风太子受伤了,因此他说倦了,想要离去,并没有人有微词。
林欣扶着靳风起身,两个人向殿外走去,大殿里的将领都起来给靳风行礼。
林欣瞥向那些将领,每个人都是面含敬仰的看向靳风。
两人缓缓的走出了大殿,此刻林欣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似乎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向靳风的住处走去,等快要到靳风住处的时候,靳风突然回过头来,对林欣道,“我刚刚在大殿里的表现如何,我很怕自己撑不起场面。”此时,靳风似乎又恢复成了当初的小白。
林欣有些迷惑了,“你表现的很好,”她实话实说。
听到林欣的赞美,靳风长长的舒了口气。
靳风转向沉默不语的林欣,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
林欣诚实的点点头,今晚的靳风是让她觉得很陌生。
靳风又开口道,“人的际遇改变了,人本身也会发生变化的。”
林欣从未从靳风口里听过这么严肃的话语,林欣有些诧异的看向靳风,刚刚的一番话很像一个饱经沧桑的人说的。
靳风知道有些话如果他再不讲,隔阂必然会在他和林欣之间产生。
林欣赞许的点点头,靳风的际遇她是完全知道的,国仇家恨让一个曾经纯真的人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也不足为奇。
看到林欣点头,靳风的心情有些欢快起来,靳风知道,真正想留住林欣这样的女子,一定要有诚心诚意!
从他见她第一眼就知道,这个有着一双摄人黑眸的女子绝对比他更像一阵风,如果想要永远的挽留住她,强硬是绝对派不上用场的,机谋也只适合在适当的时机使用,她需要的,是完全不设防,完全的自由。
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赖在她身边所用的那些小计谋,靳风后背有些冒汗,就在刚刚,他明显感觉到了林欣的离意。
林欣完全理解靳风的所作所为,在任何一个时代,杀父母之仇都是不共戴天的,靳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很正常的。
接着路边的灯光,靳风看到了林欣眼中的软意,靳风禁不住一阵心花怒放。此刻他又变成了当初相遇时的那个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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