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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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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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Ivy?怎么了吗?」观席上传来声音,罐子也开口了。习齐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他分不清楚那声叫唤究竟是从舞台上、舞台下,还是其它什么地方传来的,他只本能地响应着、向整间排练室大叫:「不要叫我Ivy!」罐子似乎也被吓住,一时大家都安静下来。 
  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好像要帮助他缓和情绪, 
  「习齐,你先下台休息吧。」 
  是杏学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从身后扶着摇摇晃晃的习齐。习齐就像是忽然惊醒似地,抬头一看,发现女王和剧组的人都盯着自己瞧,他既羞又愧,蓦地讨厌起自己来,于是伸手挥开杏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跑下舞台。 
  接下来的排练依旧非常糟糕,习齐再次站上舞台时虽然冷静了一点,但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脑中的剧本彷佛被拆解成一片一片的,习齐无法把他完整地拼凑起来,一句词也说得颠三倒四。 
  连女王也有些怔愣地看着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焦燥不安的习齐。他好像陷入了某种个人的恐慌中,有时喃喃自语,有时还会笑一下。如果不是台词一句也记不起来,倒真有点像Ivy刚出场时候的样子。 
  最后习齐终于被女王勒令滚下舞台,先排练母猫蛊惑迷惘的Ivy的桥段,杏学姊爬上舞台时,还担忧地看了习齐一眼。习齐一下了舞台就窝到排练室的一角,彷佛裸身于冰雪中的小猫般缩成一团,有时还微微颤抖,直到排练时间结束都一直如此。 
  *** 
  一走出排练室,习齐就迫不及待从置物柜中取了Boss的香烟,冲到外面去点了一根,在冷死人的寒风中贪婪地吸着。呼出烟雾的那一刻,他真有重新活过一次的感觉。 
  脑子稍微清醒,习齐才渐渐开始可以思考现实。他一手夹着烟,一手从背袋里拿出手机,才发觉肖桓已经打过一次电话,而他竟完全没有察觉, 
  「喂,桓哥,桓哥?」 
  他跑到戏剧学院前的车道上,连忙回电给肖桓。好在肖桓倒是很快就接了,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排练完了?」 
  他问。习齐忙点头答是,他把香烟在安全墩上捻熄,顺手丢掉,才想起今天是习斋回来的日子,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对了,小斋打电话来了吗?」 
  「还没有,先把你接回家,我再打电话去问问看。今天路上塞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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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桓才说到一半,习齐就看到罐子朝这里走了过来。身上依旧换了奇怪的T恤,这次是墨绿色,上面还有黑骷髅的图案。 
  他远远看到在讲电话的习齐,好像思考了一下,竟然大步朝他走了过来。肖桓还在电话另一端抱怨:「……这条路根本就不能动嘛!真是的,早知道应该早一点出发,小齐,要不我们来聊天好了……」习齐看着罐子走到他面前,开口说: 
  「要不要一起走?」他看着习齐说。 
  「咦?」 
  肖桓还在电话另一端,习齐不敢回得太大声,只是睁圆着眼看着罐子。罐子干脆就拉过他另一只手,如以往一般强势地把他往车道另一头拉。习齐惊吓不已,忍不住惊叫一声,手上电话差点掉下去, 
  「喂?小齐?怎么了吗?」 
  肖桓的声音持续传来,习齐慌张起来,他一直不愿让肖桓他们意识到罐子的存在。罐子脚步不停,习齐也挣脱不了他的掌握,竟被他一路半拖着到停车场。 
  罐子走到一辆看起来稍旧的重型机车前,插上钥匙发动了它。 
  「喏,上车。」罐子歪了歪头。习齐又惊又惧,问道: 
  「去、去哪里?」他一开口,手机那端又传来肖桓的声音:「去哪里?小齐,你在跟谁说话?」罐子撇了撇嘴,若无其事地答道: 
  「去我以前打工的地方。」 
  习齐愣愣地看着罐子,「我不行,待会家人就会来接我,我得马上回家……」罐子露出极为不耐的表情,好像国王遇到胆敢违逆他命令的子民一样。他把习齐几乎是半抱上重型机车的后座,自己则大步跨上前座,握住了握把, 
  「学、学长!」 
  他依旧拿着手机,但肖桓在说什么,他已经没在听了,耳朵被机车发动的隆隆声给填满,每一声都在煽动着习齐反抗心: 
  「那、那个……肖桓,我想和同学先去一个地方……」 
  他对着手机说。肖桓似乎愣了一下,才问:「去什么地方?跟谁去?今天小斋要回来不是吗?你和肖瑜说过……」 
  习齐打断他的话头:「总之我不会有事,而且很快就回来,会自己坐公交车。拜托,桓哥,就这一次,帮我跟瑜哥说,我……」习齐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被人拿了起来。习齐抬头一看,发现罐子从前座回过头,用两指拎起了他的手机,还放到唇前, 
  「不要随便干涉别人的生活。」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他说完,就用姆指挂断了电话。习齐这下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想打回去解释清楚。但罐子把他的手机收进了牛仔裤口袋里,还表子似地拍了拍。然后转身发动机车, 
  「抓稳,掉出去我可不救你!」 
  他话还没说完,机车在停车场一百八十度转弯,以超乎习齐想象的速度飙出了停车场,在长坡车道上化作一道流星,朝山下驶了过去。 
  习齐几乎要放声尖叫,罐子八成拔掉了消音器,机车的呼啸声大得震耳欲聋。习齐全身都笼罩在奇异的情绪中,恐惧和兴奋在胸中撞击、交杂,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激飞。 
  他已经无暇去想回家要怎么面对肖桓他们了,应该说肖瑜会对他做什么,在这一刻都已无关紧要了:「等一下,学长,安全帽!」他用剩余的理智大喊。 
  「戴什么安全帽!在危险的东西上面谈什么安全?」罐子在引擎声中大叫着,非常理所当然地闯了一个红灯: 
  「坐上机车的时候,就像嗑药一样,就要有为机车而死的觉悟!」 
  罐子说着大笑起来,习齐的理智虽然几乎快烧光了,被罐子这把火烧尽了,但怕死是本能,连忙抱紧了罐子的腰。罐子对着天空鬼叫了一声,又一声, 
  「呜呼,呀嘿!」他不成语句地叫着。习齐的情绪也被他挑得激荡起来,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跟着罐子大叫起来。 
  机车从学校所在的山上开进了市区,又从市区钻出的市郊,再钻进海滨,穿入另一个小城镇里。习齐发现周围开始出现海,视野蓦地开阔,冷风呼呼地吹洒在他和只穿了一件T恤的罐子身上,奇怪的是,这次习齐一点也不觉得冷。 
  要是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下去,一直到生命结束的那刻也行。 
  然而机车终究是有目的的,罐子的车在一大串灯火前煞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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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夕阳在大海的那一端缓缓落下,习齐的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好半晌才发现那些灯光是机车的车头灯发出来的。 
  罐子把支架放下来,让他先下车,习齐才看见他们面前早已停满了其它车,有跑车也有机车,许多人就倚在机车旁,好像还在谈笑着。 
  这些机车的后面,是一幢相当巨大的建筑物,习齐乍看之下觉得是座仓库,但又不止如此,上面有起重机一类的东西,感觉是用一个个货柜拼凑而成,最顶端装有探照灯,外墙漆着层层迭迭、五颜六色的油漆,像是小孩子兴起的涂鸦,却又自成某种韵律。 
  整个建筑的结构相当复杂,站在大门口,竟让习齐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舞台。 
  罐子停好了车,把背袋往肩上一甩,大步走到他身后。习齐看到仓库正面的大门上,用红色的喷漆写了三个斗大的英文字:「Tin and Bitch」,不禁睁大了眼。 
  「Tin……是罐子吗?」他愣愣地问。 
  「对,Tin & Bitch,罐子和表子!」 
  罐子哈哈大笑,彷佛十分得意这个名称,笑了一阵才说: 
  「这是我和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一起投资设计的酒吧,这里原本是间修车厂,废弃了以后被我朋友便宜买下来,我们就用里面原有的材料,把车床做成吧台、轮胎当成布景,还有一些废车壳当成雅座,按照一些剧场的概念,设计成这座海滨酒吧。」 
  他拍了一下习齐的肩,又笑了起来, 
  「怎么样,不赖吧?名符其实的『垃圾场』喔,连人都是!」 
  习齐依然呆呆地望着,难怪他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好像横亘在眼前的这座修车场,就是罐子本人的化身:嚣张、跋扈又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向来挑衅敌人的战斗。 
  习齐一跨进酒吧的门,就发现里面都是人,而且全是男人,大多数像罐子那样,充满成熟男人的凶猛与活力,但也有几个年纪较轻的少年。天花板上悬吊着无数的废轮胎,向沙包一样在座席间晃来晃去。 
  罐子一拳对准其中一个挥出去,沉重的轮胎就飞上横梁,击碎了一个车前灯改造成的挂灯,碎玻璃散得到处都是,罐子虎吼一声,顿时满室都是喝采和狂叫。 
  「Tin,你还没死!」 
  罐子才收下拳,招呼习齐坐到还有着车床模样的吧台前,就有个奇装异服的人朝罐子扑了过来,一把就勒住了罐子的脖子。罐子笑着往后搥了一肘,两个人竟然就打了起来,在仓库的地上翻翻滚滚,旁边的人都在拍手笑着。 
  罐子很快制服了地上那个人,那人戴着金色的长假发,脸上像女王一样化了浓妆,还夸张地描了艳红的嘴唇,但还是很明显地看得出是男人。而且他的耳朵上至少穿了七个环,连脸颊上也有,还有个环穿在额头中央,醒目地摇晃着。 
  习齐目瞪口呆地看着罐子把他扶起来,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回吧台旁边,罐子马上拉过了习齐, 
  「这就是我那个朋友,这间吧台的金主,大家都叫他表子。嘿,Son of Bitch!」说着笑着揍了他的胸一拳。那个怪人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 
  「你好,我是表子!」 
  他看着惊得一动也不动的习齐,戴了假睫毛的眼睛眨了眨: 
  「罐子,你的新床伴?」 
  他毫不避讳地问,罐子马上又搥了他一拳,让他痛到抱着肚子到一旁扶着吧台,习齐真怀疑老是这样被罐子揍会不会出事: 
  「我学校的学弟,和我一起演这次这出戏,带他来这边散散心。」后面马上有人叫着:「少盖了,罐子的学弟,最后还不是会被搞上床,大情圣,呼!」罐子抓了酒吧上的一瓶酒就扔了出去,酒瓶砸到墙上碎了,弄得酒液四溅,大伙儿都狂笑起来。 
  「原来是学弟,所以也是演员吧?失敬失敬,我很久以前也是个演员,不过现在已经不干了。」那个叫表子的怪人正色了一下,伸手到习齐面前, 
  「欢迎来到男人的失乐园!我是这里的管理者表子。」 
  习齐忙和他握了握手,他就亲昵地搂住习齐的肩,奇特的香水味立时扑鼻而来,他扭头又问罐子: 
  「你怎么回事?怎么闹消失这么久?」 
  罐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最近都在打工和排演,因为欠了些债务。」 
  「债务?有债务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这么见外可不像你。」表子笑了一下。罐子舒了舒脖子,骨节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这笔债是别人因为我的缘故才欠下的,我想自己还干净。」 
  他沉静地答。表子又问: 
  「之前那位漂亮的小伙子呢?啊,就是那个叫Knob的?」 
25 
习齐有些担心地看着罐子,好在罐子并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他死了,上个月底的事,剂量没控制好。那个笨蛋。」他简短地说。■■稍微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声「这样啊」,随即又笑着转向了习齐: 
  「来,我带你四处看看!也让我重温一下剧场的旧梦。」 
  习齐跟着他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罐子也把手插在裤袋跟在后面。整个酒吧真的完全按照剧场的模式,最上方就是舞台的中心,有人在上面开始演奏起电吉他,还有个人拿着麦克风鬼吼鬼叫,像在唱歌又像在发泄,或许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区别。 
  从舞台上延伸下来的,是到处布满车零件的舞池。习齐看到有人趴在一张像是车底盖的东西上,有个上身□□的男人正跨在他身上,手上拿着嗡嗡叫的东西移来移去,过了一会习齐才发现那是在刺青。上头的男人一边刺,一边用棉巾拭去涌出的血沫。 
  习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下面的人还发出□□的呻吟。跨在男人身上的刺青师直起身来,欣赏刚刺下的半片作品,图案是有獠牙的电风扇,习齐不禁赞叹起刺青的精细。 
  「Tin,好久不见!」 
  刺青师身上也全是黑色的刺青,像是苍蝇一样的图案停满了整个背脊,最后还排列成两只眼睛的模样,佯怒地瞪着背后的敌人。罐子同样和他勾肩搭背了一下,刺青师还比了一下车底盖, 
  「怎么样?要不要来爽一下?免费服务你。」 
  罐子笑着摇了摇手,「少来,我说过了,我还是现役演员,以后还要演到死的,可不能随便弄伤身体。」■■很不服气地跳上了他的背: 
  「谁说演员就不可以刺青?那些人总是大惊小怪,他们容许艺术家在画布上画画,就不许在人体上画?」 
  罐子叹了口气,彷佛真的很感慨地说着: 
  「没办法,在别人的地盘演戏,就要遵守别人的规矩。」 
  舞台中央忽然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围到起重机改造的舞台下方,习齐才发现原来那可以升降,中间放着已经失去作用、以前可能是拿来吸废车用的强力电磁铁。有个人爬上了舞台,抓着中间的钢条跳狂叫一声,一下子就跃到钢条的最顶端,抓着它头下脚上地滑下来,用柔软的身体跳起舞来。拍手声几乎要把舞台给掀了。 
  同时间舞池下所有车后灯都亮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子重重击入习齐的耳际,有个乐团在上面演奏着,顿时整个酒吧都是五光十色的怒吼声。 
  他看着那个在舞台上扭头狂舞,还露出半边酥胸挑逗台下的舞者。他的皮肤非常白晰,连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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