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结束她的表演之前,梅吉是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玄地骑在马背上,戴着那
样的帽子、以比遛花蹄快得多的速度奔驰而又稳坐马鞍、安然无恙的。这时,那姑
娘性急地用马刺刺了一下她的坐骑,碎蹄穿过潮湿的地面,在梅吉、弗兰克和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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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神父的面前勒住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勾在鞍上的、穿着雪亮的黑色长统靴的
一条腿脱开了,那姑娘坐到了鞍子的一侧,傲然地伸出了戴着手套的双手。
“神父!劳驾帮我下来!”
他向上伸出两手搂住了她的腰,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轻巧地一转身把她
抱了下来。她的脚跟刚一沾地,他便撒开了手,把她那匹坐骑的缰绳拿在手中,往
前走去。那姑娘和他比肩而行,毫不费力地大步跟着他。
“卡迈克尔小姐,赛马你会夺标吗?”他用极其冷淡的声调问道。
她一撅嘴:她时当韶年,貌美容沦,他那叫人难以捉摸的、超凡脱俗的脾性使
她恼火。我希望能赢,可是我没把握。霍普顿小姐和安东妮·金太太也都参加比赛、
不过,驯马我能赢,所以,要是赢不了赛马,我也不会发牢骚。”
她说话时,那圆润的元音非常悦耳,满口是一个经过精心培养教育的年轻小姐
的妙语隽言,她的嗓音中没有丝毫兴奋的土语的良迹。拉尔夫神父和她说话的时候,
他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圆润起来,连那令人悦娱的淡淡的爱尔兰味儿也没有了;仿佛
她把引回了他也同样有过的岁月之中去了。听着他们轻松但却谨慎的措词,梅吉感
到达惑不解;她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拉尔夫神父身上起了什么变化,而只知道他有
了变化,而且是她不喜欢的变化。她松开了弗兰克的手,确实,这情形使他们继续
并肩而行变得别扭起来了。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水坑关,弗兰克已经落在了他们的后边。拉尔夫
神父望了望水面,他的目光在闪动着。这水坑几乎是个浅塘,他转向了一直紧紧地
和他拉着手的孩子,带着一种特别温柔的表情向她弯下腰去,这是那位小姐决不会
看错的,因为在他和她的彬彬有礼的交谈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柔情。
“我没有穿披风来,亲爱的梅吉,因此我不能当你的沃尔特·雷利爵士'注'。
亲爱的卡迈克尔小姐,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你把缰绳递还给了那位小姐
——“我不能让我最喜爱的姑娘弄上满鞋泥浆,对吗?”
他抱起了梅吉,毫不费力地把她夹在后腰上,听任卡迈克尔小姐一手捉着她那
笨重的、拖到地面的裙子,一手拉着红绳,在没人帮一帮的情况下,溅着泥水走过
水坑。弗兰克在他们的后面大笑着,这笑声真是火上浇油;到了水坑的对面,她马
上便离开了他们,扬长而去。
“我打心眼里相信,要是她能做到的话,她会宰了你的。”在拉尔夫神父把梅
吉放下时,弗兰克说道。这次邂逅相逢,以及拉尔夫神父处心积虑的狠心的做法真
()
是使他开心极了。在弗兰克的眼中,她长得如花似玉,一身傲气,似乎没有一个男
人会简慢她的,哪怕是一位神父;可是,拉尔夫神父却肆无忌惮地粉碎了她的自信
心,粉碎了她当作武器来使用的娘们儿迷人的法宝。弗兰克觉得,神父似乎讨厌她;
能讨厌她所代表的所有的女人,这是一个他还没有机会领略过的微妙而又神秘的天
地。由于他母亲的话刺痛了他,他希望卡迈克尔小姐能注意到他这个玛丽·卡森的
继承者的长子,但是她却连存在着他这么个人都不屑于承认,纵使他身体粗壮,皮
肤黝黑,眉清目秀,可她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到了那个清心寡欲、似男若女的神父身
上去了。
“别担心,就是再来这么几回,她也还是会凑上来的,”拉尔夫神父冷嘲热讽
地说道。“她很有钱,因此下个星期天她会风头十足地把一张十镑的票子放进教学
的奉献盘里。”他针对弗兰克的表情笑着。“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小伙子。尽管我
从事这个职业,可我是个很世俗的人。别为这个见我的怪。就把它看作是我的阅历
所致吧。”
他们已经远离了赛马场,走进了娱乐场里、梅吉和弗兰克对这个地方都很着迷。
拉尔夫神父给了梅吉整整五个先令,而弗兰克自己有五镑;有足够钱去付所有吸引
人的棚场的入场费,真叫人开心。这地方人群拥来挤去。孩子们四处乱钻,睁大眼
睛望着把在破破烂烂的帐蓬前那些不甚高明的、俚俗不堪的传奇画:“天下最胖的
太太”,“跳蛇舞的伊斯兰公主”(“请看她怎样惹眼镜蛇发火!”),“印度的
橡胶人”’,“世界最强壮的男人格里厄斯”,“美人鱼赛蒂丝”。每个棚场前他
们都付钱,然后全神贯注地看着;没在意美人鱼赛蒂丝的鳞片已经黯然无光,微笑
的眼镜蛇连一个牙齿都不剩了。
娱乐场的另一头有一个巨大的帐篷,它是如此之大,独霸一方。它的前面有一
条高高的木板走道,背后挂着一幅与走道一样长的、象幕布似的粗绒粗呢,上面画
着几个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人像。一个手拿麦克风的汉子正在对聚拢来的人们高
声叫喊着。
“先生们,敝班是吉米·沙曼著名的拳击班!敝班有八名世界最棒的拳手,哪
位好汉愿意上来比划比划,打赢了取得奖金一笔!”
女人和姑娘们从听众中退了出去,男人和小伙子们从四面八方迅速地拥来;他
们密不透风地围挤在走道的下面,使听众的人数越来越多。八个拳手像古罗马大竞
技场上列队行进着的角斗士一样,威风凛凛地排成一行站在那里。他们两腿分开,
()
双手叉腰,对着啧啧赞叹的人群摆开了架式。他们穿着又黑又长的紧身衣裤和背心,
灰色的紧身衣从腰部到大腿中部。紧贴在身上,梅吉还以为他们穿的是内衣内裤呢。
他们的胸前用白色的大写罗马字体写着:吉米·沙曼拳击班。他们的个头儿全不一
样,有的高,有的矮,有的适中,但体魄都极其精壮。他们随随便便地相互闲谈着,
大笑着,好像这场面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似的;只见他们活动着肌腱,作出不屑
于卖弄的样子。
“嗨,朋友们,谁来较量较量?”那个招徕顾客的人粗声粗气地喊道。“哪一
位想来比划比划?来斗一场吧,赢一张五镑的票子呀!”他敲着大鼓,一个劲儿地
喊个不停。
“我来!”弗兰克喊道。“我来,我来!”
他甩开了拉尔夫神父想阻挡他的手,周围人群中凡是能看见弗兰克那小小个头
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好心地把他推到了前面。
可是那个招徕顾客的人却十分认真。这时拳击班里的一个人友好地伸出了手,
把弗兰克拉上了梯子,站到了已经站着八条汉子的走道的一侧。“请不要笑,先生
们,他个头儿虽然不太高,但他是头一个自告奋勇站出来的!大家知道,斗拳不看
个头儿,要看斗得怎样!嗨,这位小老弟要试试身手——你们这些大高个的朋友怎
么样,呃?来露一手,赢一张五镑的票子呀,和吉米·沙曼拳击班的哪位拳手较量
较量吧!”
慢慢地,自告奋勇的人增加了。这些年轻小伙子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自己的
帽子,望着站在他们边上的那帮经过精心挑选的职业拳手。拉尔夫神父很想留下来
看个究竟,但终于不情愿地断定,现在再也不能让梅吉留在附近了。于是,他把她
抱了起来,随即转身离去。梅吉尖声叫了起来,他走得越远,她就越叫得响。人们
都在看他们了。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这是很伤脑筋的事,更甭提这是多么有损尊严
了。
“喂,梅吉,我不能带你进去!你爸爸会剥我的皮的,没错儿!”
“我要和弗兰克在一块儿,我要和弗兰克在一块儿!”她扯足了嗓门哭喊着,
又蹬又踢,还想咬人。
“唉,真缠人!”他说道。
他不得不屈服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所需的硬币,他向大帐篷掀开的进口走
去,用眼睛溜着,看是否有克利里家的男孩子。可是哪儿也看不到他们,于是,他
()
推测他们准是在赛马场上碰马蹄铁的运气,或者是在大吃羊肉馅饼和冰淇淋。
“神父,你不能带她进去!”拳击班的领班十分惊讶地说道。
拉尔夫抬眼望着天空。“只要你告诉我,咱们怎么能把她从这里带开,而又不
至于因为有意作难孩子惹得基里所有的警察出来制止咱们,我倒乐得走呢!但是,
她哥哥自愿来打擂台,不看到她哥把你的那些弟兄们打个落花流水,她是不会走的。”
领班的耸了耸肩:“好吧,神父,我不跟你争了,好吗?你请进吧,可是别让
她闯进去,你——你做做好事吧。不行,不行,神父,把钱收回兜里去吧,吉米会
不高兴的。”
帐篷里似乎满满腾腾的都是男人和小伙子,他们围着中间的一个圆圈打转转,
拉尔夫神父在人群的后排靠着帆布帐篷找了个地方;他拼命地抓着梅吉。空气中弥
漫着烟味儿和撒在地上的吸泥浆的锯末的香味。弗兰克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拳套,他
是这一天的第一个挑战者。
从人群中出来的人击败某个职业拳手尽管不是常有的事,但却也不是从未有过
的事。大伙儿都承认,他们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拳手,但他们中间确实有几个是澳
大初亚最好的拳手。由于弗兰克身材的缘故,他被指定与一个体重120磅以下的最轻
量级拳手比赛。他第三拳就把对手打倒在地,并且提出愿和另一个拳手再战。在他
和第三个职业拳手较量的时候,消息传开了,帐篷里挤得水泄不通,要想再放进一
个心急火燎的观众来都不可能了。
他几乎没挨上一拳,而他已经打出的可数的几拳反倒激起了他久已郁结在心头
的怒气。他怒目圆睁;他的每一个对手都仿佛长着帕迪的面孔。人群发出的喊叫和
喝彩声冲进他的脑子,好像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在叫着:上!上!上!哦,他是多么
渴望能有打架的机会啊;自从到了德罗海达,他还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呢!因为打架
斗殴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能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痛苦的方法,当他的打出使对方倒地的
一拳时,他觉得耳朵里听到的沉闷的喊声变成了:杀!杀!杀!
随后,他们让他和一个真正第一流的拳手对垒;这是一个次轻量级的拳手,他
奉命和弗兰克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看他是否除了猛打狠揍以外还会拳术。吉米·沙
曼的两眼闪着光。他总是在注意发现第一流的拳手,在穷乡僻壤里进行的对垒中他
已经发现了几个。那轻量级拳手在照着吩咐行事,尽管他在力量上胜过一等,但却
仍被步步紧逼着。弗兰克紧随不舍,一心要打死那个跳跳蹦蹦、躲来闪去的人;除
了那人以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从每一次扭打和拳来拳去中摸熟了这个即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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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怒之下仍能思考的陌生的对手。尽管他饱尝了对手打出的拳头,他到底还是占
了上风,他一只眼睛肿了,眉毛和嘴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