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它们被聚拢成群,分成等级,从一个牧场赶到另一个牧场;有的进行交配,有
的不进行交配;有剪毛的。有加支撑的,浸洗,灌肠;有的屠宰,有的运出去卖掉。
德罗海达养了大约一千头与绵羊一样上好的第一流的菜牛;但是,绵羊要赚钱得多。
所以在好年景,德罗海达差不多以每两英亩的土地养一只羊。大约共有12万5千只羊。
由于这些羊都是美奴利细毛绵羊,所以从不当作菜羊出售。每年美奴利绵羊剪完毛
之后,便将它们变为皮张、羊毛脂、羊油和胶出售,这些东西只对制革者和无用家
畜收买者有用处。
逐渐地,那些丛林文学作品'注'变得有意义了。对克利里一家来说,读书比以
往变得更重要了。由于德罗海达与世隔绝,因而他们与大千世界的唯一接触就是通
过那些妙不可言的文学。但是,和韦汉一样,附近既没有借阅书籍的图书馆,也不
可能每个星期到镇上去取一趟邮件和报纸,或借阅图书馆书架已新到的书籍,这也
和在韦汉时一样。拉尔夫神父弥补了这一欠缺;他把基兰博图书馆、女修道院和他
自己的书架搜罗一空。他惊讶地发现,他还没有把这些藏书全部搜罗完,就已经通
过布鲁伊·威廉姆斯的邮政卡车搞起了一个流动图书馆。这辆卡车总是不断地装着
书籍——这些破旧的、翻烂的书在德罗海达、布格拉、底班—底班、布鲁恩·Y·普
尔、坎南穆塔和伊奇·乌伊斯奇之间的道路上旅行着,吸引了那些渴望精神食粮和
渴望逃避现实的人。珍贵的故事书总是只有其去而无其还:不过,拉尔夫神父和修
女们仔细地记下了哪种书在外面保持的时间最长,然后,拉尔夫神父就通过基里新
闻社订购几套,并且若无其事地在玛丽·卡森那里报帐,作为她对“圣十字丛林文
学藏书协会”的捐赠品。
那时候,要是在书中发现一个纯洁的亲吻,就算是运气不错了;那是个Xing爱的
情节决不会引起兴奋感的年代,因此,哪些书是给成年人的,哪些书是给大一些的
孩子看的,其界线很难严格划分。帕迪这种年纪的人最爱读的书,孩子们也爱看;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例如《小不点儿和袋鼠》,描写吉姆和诺拉的丛书《死水
潭》,伊尼丝·风恩大大的不朽之作《我们在荒僻的北昆士兰》。晚上,他们在厨
房里轮流高声朗读班卓·帕特森和C·J·丹尼斯的诗。节奏轻松自由的《从斯诺依
河来的人》使他们激动颤栗;《多愁善感的家伙》使他们纵声大笑;约翰·奥哈拉
的《欢笑的玛丽》使他们潸然泪下。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打探他的消息。
信儿寄到莱彻兰——几年前我认识他的地方;
认识他时;他在剪全毛;噢,信儿快快飞去!
地址试写上“奥沃弗罗·克兰西”
谁料竟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我想,回信定是指甲蘸着柏油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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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的是他的患难兄弟。
我把它抄写下来,逐字爱句:
“克兰西到昆士兰赶牲口,
天知道他住在何地!”
在我飘忽的遐想中,克兰西悄悄向我走来。
他赶着牲口到了西行的必经之地:他到了库珀。
一队队牲口缓缓前行,
克兰西跟在后面。小曲儿唱了起来,
快活哟,赶牲口的生活。
城里人永远不会明白。
丛林是他的好朋友,
“沙沙”唱歌,迎接他的到来。
风儿飒飒吹,流水潺潺多欢快,
他眺望平川上的灿烂阳光,
夜晚,仰望一天星斗,闪烁着奇光异彩。
人们都喜欢这篇《住在奥沃弗罗的克兰西》;班卓是他们最喜欢的诗人。也许,
这些诗不过是些蹩脚的打油诗,但这些诗本来就不是打算写给上等人看的;它们是
为人民而写,属于人民。在那个时候,大多数澳大利亚人都能背诵这类诗歌。比起
正规学堂里教授的丁尼生'注'和华兹华斯'注'的诗来,他们
对这些诗要熟悉得多。
这些诗之所以被戴上了打油诗的帽子,不过是因为它们把英国写成了一个远不可及
的极乐世界罢了。丛生的水仙花和日光兰对克利里家人来说毫无意义,他们住的地
方不长那些花。
克利里一家人对澳大利亚丛林泽影的理解胜于一切,因为奥沃弗罗就是他们的
后院,诗里写的是游牧路线上放羊的生活实际。在巴温河畔,有一条曲曲弯弯的正
式游牧路线,这是为了从东半部大陆的一端将生活用品运送到另一端的自由往来的
官家土地。旧时,那些牲口商和他们好成群结队的、饥饿的、糟蹋草地的牲口群是
不受欢迎的。当那些20头到80头一群的庞大阉牛队伍从牧场主们最好的牧草中间缓
缓通过的时候,真是招人憎恨。现在,由于游牧官道已经从地图上消失,浪游者和
本地居民的关系就和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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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骑马而来,求一口啤酒,聊聊天,吃一顿家常便饭的牲口商是受欢迎的。
有时,他们带着妇女,赶着由擦破了皮毛的、过了时的种马驾辕的轻便马车,车边
挂着一圈壶啊、罐啊、瓶啊,叮叮当当地作响。这些在内地从基努瓦到帕鲁,从贡
德温迪到甘达该,从凯瑟林到库里漂泊游荡的女人是最令人愉快的女人,也是最难
相处的女人。这些奇怪的女人从来不知道头顶上该有屋顶,或觉得她们那铁硬的脊
骨下该有木棉褥垫。没有男人能胜过她们;她们吃苦耐劳、忍饥熬寒,永不停息地
用双脚走遍了全国。她们的孩子就象沐浴着阳光的树林中野生的小鸟一样。他们的
父母有时端着茶杯聊天,一边山南海北地扯着,一边交换着书籍。有时,他们答应
把含含糊糊的口信捎给某某人,或没完没了地扯着格纳化加的牧场主手“波末”'注'
的种种稀奇古怪的传闻;这时候,那些孩子们羞涩地躲在马车轮子后边,或一溜烟
跑到木堆后面藏起来。不管怎样,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些浪迹萍踪的漂泊者们
将会为他们的孩子、妻子、丈夫或伙伴掘一个坟墓,把他们掩埋在运送牲口的道路
上的桉树下。这些树看起来样样都差不多,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认出坟墓在哪一棵树
下。
梅吉连“生活的实际”这种陈腐的词汇都不懂,因为环境把她的每一条学习之
路都堵住了。她父亲在家庭男女成员之间划了一条严格的界线:决不在女人面前谈
论牲口繁殖育种和交配的事,男人们不穿好衣服也决不出现在女人面前。那种有可
能透露出此类蛛丝马迹的书是决不会在德罗海达出现的。也没有与她同龄的朋友帮
助她。她的生活就是为了这个家的各咱需要而苦干。在这个家的周围,根本没有男
女之事。家内圈地里的牲口几乎都不生育。玛丽·卡森不搞马匹的繁育,她的小马
都是从布格拉的马丁·金那儿买来的;他干这一行。除非一个人是专门干繁殖马匹
的,否则种马就是多余的东西,因此,德罗海达没有种马。不过这里有一头公牛,
这是一头又野又凶的牲口,它的圈棚被严格地建在圈地之外。梅吉对它怕得要命,
从不到它附近的地方去。狗都关在窝里,拴着链子。在帕迪或鲍勃的监视下,狗的
交配是以科学方法进行的,但也得在圈地之外。这里也没有机会见到猪,梅吉对喂
猪既厌又恨。事实上,梅吉除了照看自己的两个小弟弟之外,没有机会看到任何人。
无知乃愚昧之本,一个未被唤醒的躯体和头脑,对于那些本来能自动地使人明白事
现的偶然事件是麻木不仁的。
就在梅吉15岁生日之前,暑热将要达到让人无法忍受的顶峰时,她在自己的内
裤上发现了棕色的、不均匀的斑斑血迹。一两天之后,血迹没有了;但是,六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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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以后,血迹又重新出现,这使她的羞涩变成了恐惧。第一次的时候,她认为这是
下体不干净而留下的痕迹、这使她感到耻辱。但是,当它们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则
明明白白是血了。她想不通血是从哪儿来的,但她猜想是来自她的下体。这缓慢的
出血三天之后便停止了,而且有两个月没再出现。她偷偷地把内裤洗了,没有引起
别人的注意,因为毕竟大部分衣物都是由她洗的。接踵而来的打击给她带来了痛苦,
使她第一次冷静而严峻地考虑她的生命了。这次血流得很多,流得太多了。她偷偷
拿了一些那对双生子的废尿布,垫在内裤,生怕血会透出来。
死神像幽灵一样突然降临,带走了哈尔,但是这种慢慢消耗生命的出血更让人
胆战心惊。她怎么可能去找菲和帕迪,将她下体得了这种极肮脏的、说不出口的病
而将要死去的新情况向他们说破呢?只有去找弗兰克,才可能把她的苦水倒一倒,
可是弗兰克已经远走高飞,不知到哪儿去了。她曾经听那些女人们在喝茶闲谈时,
说起过他们的朋友、母亲或妹妹,因为得了瘤子和癌而可怕地慢慢死去。梅吉似乎
相信她一定是长了什么东西,在逐渐吞吃她的内脏,并悄然地向她那颗悸动的心脏
一路吞吃下去。哦,她不想死啊!
在她的头脑中,对于死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不知道在进入另一个世界时将会
是什么样子。宗教信仰对梅吉来讲,与其说是一种灵性感受,毋宁说是一堆条文戒
律;宗教信仰对她毫无助益。塞满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头脑中的片言只语,全都是由
她的双亲、朋友、修女、教士们喋喋不休地灌进去的;在书里,坏人总要遭报应的。
她无法想象大限来临时是什么样子,她夜复一夜地惶恐地躺在那里,试图想象死亡
就是永恒的黑夜;或者是通往远方金色乐土而要跳越过去的一条冒着火焰的深渊;
或者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之中,里面站满了歌声直于云霄的唱诗班和从其大无
比的彩色玻璃窗内透进来的淡淡的光线。
她变得非常沉默了,不过,她的样子和斯图那种宁静的、如梦如痴般的孤独完
全不一样。她的神态就象是一只在巨蛇怪'注'的凝视下吓得一动不动的小动物。要
是有人猛地和她讲话,她会跳起来;要是那一对婴儿哭着要她,她也会因为忽略了
他们而深感痛苦,赶紧大惊小怪地乱忙一通,以补其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有
片刻空闲,便要跑到墓地去看哈尔,他是她唯一认识的死者。
每个人都发觉了她的变化,但是他们仅仅认为这是因为她长大了;他们从未亲
自问过她那不断加重的思想负担是为了什么。她把自己的抑郁之情掩藏得太好了。
往日的教训已经被彻底接受,她具有非凡的自我控制能力和强烈的自尊心。谁都不
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表面的不动声色会保持到底的,菲、弗兰克和斯图尔特已
经是有例在先,而她身上也流动着同样的血液,这是她本性的一部分,是她继承下
来的遗产。
但是,由于拉尔夫神父常常以德罗海达来,他发现梅吉的身上起了深刻的变化,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