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浅色的眼睛带着怜悯看着梅吉。“妈,你太不现实了,真的。我想,这会被看成那种不肯切实地考虑人生道路的孩子们的想法的。告诉你吧,我不想饿死在阁楼上,死后才名满天下。我想活着的时候就享有点儿小名气,经济上也宽裕。因此,我将把绘画当作业余消遣,当作一种谋生手段。怎么样?”
“你在德罗海达已经有一份收入了,朱茜,”梅吉绝望地说道,打破了自己那不管天塌地陷都保持沉默的誓言。“决不会有饿死在阁楼上那种事的。要是你愿意绘画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画。”
朱丝婷警觉了起来,很感兴趣。“妈,我有多少收入?”
“要是你乐意,是够你用的,根本不需要去做任何工作。”
“那多烦人呐!我将要在电话上聊聊天,玩玩桥牌而了此一生,至少我在学校的朋友们的母亲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因为我想住在悉尼,而不是德罗海达。比起德罗海达。我更喜欢悉尼。”她的眼中闪出了一线希望的光芒。“我有足够的钱去做新式电疗,去掉我的雀斑吗?”
“我是想是的。可是为什么?”
“因为到时候有人会看我的脸,这就是为什么。”
“我以为容貌对于一个演员无关紧要呢。”
“再紧要不过了。我的雀斑是一种痛苦。”
“你肯定你不愿意当画家吗?”
“相当肯定,谢谢你。”她来了一个舞蹈动作。“我要去当演员啦,沃辛顿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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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设法进卡洛顿剧院呢?”
“我试演过了。”
“他们录取你了?”
“妈,你对你女儿的信心太叫人伤心啦。他们当然把我录取了!你知道,我演得棒极了。总有一天我会天下闻名的。”
梅吉把绿色食品打成了一碗糊状的糖霜,细细地撒在已经烤好的枞树饼上。“朱丝婷,这对你是很重要吗?出名?”
“我应该这样说。”她将白糖撒在奶油的上面,奶油很软,已经溶在碗壁上了;尽管已经用煤汽炉代替了些炉,可厨房里还是很热。“我已经横下一条心要名扬天下了。”
“你不想结婚吗?”
朱丝婷显出了一副蔑视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哭天抹泪,象叫花子似的度过我的一生吗?向某个连我一半都不如,却处以为不错的男人低眉俯首吗?哈,哈,哈,我才不干呢!”
“老实说,你真是糊涂到家了!你这一套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朱丝婷开始用一只手迅速地打着鸡蛋,灵巧地打进一个盆子里。”当然是从我那独一无二的女子学校学来的啦。”她用一个法国打蛋器毫不留情地打着鸡蛋。“实际上我们是一群相当正派的姑娘。很有文化教养。并不是每一个少女都能欣赏拉丁文五行打油诗的:
维尼来了一罗马客,
他的衬衫用铱做,
问他为啥穿这个,
回答说:“‘Id est
Bonum sanguinem praesidium。’”
梅吉撇了微嘴。“我会恨我自己开口问你的,可是那个罗马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呀?”
“‘这是一件狐狐的保护服。’”
“就是这个?我以为这话要难听得多呢。你真让我吃惊。不过,亲爱的姑娘,还是谈咱们刚才说的那事吧,尽管你想方设法改变话题。结婚有什么不好的呢?”
朱丝婷模仿着外祖母那罕见的、从鼻子里发出来的嘲弄的笑声。“妈!真的!我得说,你问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梅吉觉得血液在皮肤下涌流着,她低头看着装满了绿油油的枞树甜饼的盘子。“尽管你是个17岁的大人了,可是不许这样无礼。”
“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吗?”朱丝婷看着搅蛋碗问道。“一个人在冒险闯入以双亲严密防范、不让人窥见的那块领地的那一刻起就会变得无礼的。刚才我说过:你问这个问题再合适不过。没错儿。哼!我没有必要暗示你是一个失败者,或是一个罪人,或者更糟糕的人。事实上,我认为你已经表现出了一个了不起的观念,不需要你的丈夫也行。你要丈夫干什么呢?这里有许许多多的男人和舅舅们一起影响着你的孩子,你有足够的钱生活下去。我赞同你的作法!那些女孩子们才需要结婚呢。”
“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又是一个借口。每当我惹你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成了和我父亲一模一样,好吧,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那位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话。”
“你什么时候走?”梅吉绝望地问道。
朱丝婷露齿一笑、“等不及地要摆脱我啦?好吧,妈,我一点儿也不怨你。我可不是忍不住要这样做,我就是爱叫大家大吃一惊,尤其是你。明天把我带到飞机场去怎么样?”
“后天走吧。明天我要带你到银行去。你最好知道你已经有多少钱了。而且,朱丝婷……”
朱丝婷正地撒着面份,熟练地调着。听到母亲的声音变了,她抬起头来。“怎么?”
“要是你碰上了麻烦,就回家来。我们永远在德罗海达为你留着房子,我希望你记住这个。没有比无家可归更糟糕的事了。”
朱丝婷的眼光变得柔和了。“谢谢,妈,原来你不是一个不动声色、糟糕的老榆木疙瘩,对吗?”
“老?”梅吉倒吸一口气。“我不老,我才4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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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才那么大吗?”
梅吉猛地掷出一块小甜饼。打中了朱丝婷的鼻子。“哦,你这个小坏蛋!”她大笑起来。“你是什么样的鬼哟!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百岁老人了。”
女儿露齿一笑。
正在此时,菲走进了厨房,看到了刚才厨房里的那一幕。梅吉松了一口气,向她打了个招呼。
“妈,你知道朱丝婷刚才告诉我什么来着?”
菲除了以最大的努力管理帐目之外,再也不抬眼看任何事了,但是对那些自命不凡的学生们内心在想着什么,还是象以往那样敏感。
“我怎么能知道朱丝婷刚才告诉你什么?”
她温和地间道,看着那些绿色的甜饼,微微地耸了耸肩膀。
“因为有时候给我的印象是,你和朱丝婷对我保守一些小秘密,可是现在,我女儿已经把新闻都告诉我了,你走进来却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嗯——,至少这些甜饼的味道比看上去的要好,”菲啃了一点儿,评论道。“我向你保证,梅吉,我可没撺掇你女儿和我一起背着你搞阴谋。朱丝婷,你干了些什么事打破了别人的计划?”她转向正在把疏松的混合物倒进加了黄油和面粉的罐里的朱丝婷,问道。
“我告诉妈妈,我要去当演员,姥姥,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吗?这是真话,还是一个含糊不清的笑话?”
“哦,是实话,我要从卡洛顿剧院开始工作。”
“哦,哦,哦!”菲说道,她靠在桌子上,嘲讽地望着女儿。“梅吉,孩子们自己多有主意,这难道不叫人吃惊吗?”
梅吉没有答话。
“姥姥,你赞成吗?”朱丝婷嚷着,做好了争论的准备。
“我?赞同?你怎样生活和我不相干,朱丝婷。此外,我认为你会成为一个好演员的。”
“你这样认为吗?”梅吉喘不过气来了。
“她当然会的,”菲说道。“朱丝婷不是那种做不明智选择的人,对吗,我的姑娘?”
“是的。”朱丝婷露齿一笑,掠开了挡住眼睛的一绺卷发。梅吉看着她,觉得她外祖母带着一种从来没有对她母亲表现出来的种钟爱之情。
“你是个好姑娘,朱丝婷,”菲说道,她毫无情绪地摆着甜饼,把它们摆好。“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我希望脸在这上面弄上白酥皮。”
“你没法把枞树饼弄成白酥皮。”梅吉反对道。
“要是做枞树饼的话,当然是可以的;上成的白糖就是雪。”她母亲说。
“现在太迟了,它们已经成了让人恶心的绿色了。”朱丝婷笑了起来。
“朱丝婷!”
“噢!对不起,妈,我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我总是忘记你胃弱。”
“我才不胃弱呢。”梅吉激怒地说道。
“我是来瞧瞧,能不能弄杯茶喝喝的。”菲插了进来。她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对把开水壶放上。“朱丝婷,好好的。”
梅吉也坐了下来。“妈,你当真认为这个计划对朱丝婷来说行得通吗?”他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行不通呢?”菲答道,她望着外孙女侍弄着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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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一时高兴。”
“朱丝婷,这是一进高兴吗?”菲问道。
“不是。”朱丝婷简洁地说道,把杯子和茶盘放在了那张陈旧的绿案桌上。
“用盘子盛饼干,朱丝婷,别放在饼干筒外边。”梅吉机模械地说道。“发发慈悲吧,别把一罐奶全都倒在桌子上,倒一些在午茶罐里吧。”
“是,妈,对不起,妈,”朱丝婷应道,也同样机械。“我对厨房里的女人干的事弄不来。我能干的不过就是把吃剩下的东西从哪儿拿来,再拿回哪儿去,把剩余的两三十盘子给洗出来。”
“按着吩咐你的去做吧;那样就会好多了。”
“再说说那个话题儿吧,”菲继续说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的看法是,应该让朱丝婷去试试,兴许会干得很不错呢。”
“我真希望我心里有底就好了。”梅吉闷闷不乐地说道。
“朱丝婷,你想到过出名得意吗?”外祖母问道。
“想得真真切切的。”朱丝婷说着,挑战似的反那个旧的棕色厨房茶壶放在桌上,匆匆忙忙地坐了下来。“别抱怨啦,妈;我不会再在厨房里有银壶烹茶了,这是最后一道。?
“这壶茶正到家。”梅吉笑了笑。
“哦,真好!什么也比不上一杯好茶。”菲叹息着,啜了一口茶。“朱丝婷,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对你妈妈讲得这么糟呢?你知道,这不是一个成名和前途的问题,这是一个本性问题,对吗?”
“本性,姥姥?”
“当然是啦。演戏是你认为你打算要去做的事,对吗?”
“对。”
“那么,为什么不这样对你母亲解释呢?为什么要用一些轻率的胡说让好心烦意乱呢?”
朱丝婷耸了耸肩,把茶水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推到妈妈面前,还要添茶。“我不知道。”她说道。
“我-不-知-道。”菲纠正着她的发音。“我相信,你在舞台上会发音清晰的。你想当深员就是出于本性,对吗?”
“我想是的。”朱丝婷不情愿地答道。
“哦,一种固执而又愚蠢的克利里家的自尊!朱丝婷,这也会成为你垮台有原因的,除非你学会控制它。一种怕被人笑话,或是被人嘲弄的愚蠢的恐惧心理。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你母亲是个冷心肠的人。”她拍了拍朱丝婷的后背。“让让步吧,朱丝婷,要合作。”
可是,朱丝婷却摇了摇头,说:“我做不到。”
菲叹了口气。”好吧,祝你一切如意吧,孩子,你会得到我为你的事业的祝福的。”
“谢谢,姥姥,我感激你。”阴郁地吸着鼻子,两眼凸出,非常蔑视澳大利亚和澳大利亚人,尽管她仍然要敲他们竹杠。她一生中最关心的似乎就是煤气和电的费用,而她最主要的弱点就是抵挡不住朱丝婷的隔壁邻居,一个很乐意以自己的国籍而搭她的油的英国小伙子。
“我可不在乎我们一起话旧的时候偶尔让这个老宝贝儿高兴一下。”他告诉朱丝婷。“你知道,她对我干着急,摸不着。你们这些姑娘们即使在冬天也不准用电热器,可是她却给了我一个,只要我乐意,夏天我都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