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成隽打点好一切,才拍拍车子后座要丁娜上来。
打从到台北工作,丁娜就没什么机会坐摩托车了,丁娜跨坐上去,双手还不忘紧紧环住成隽的腰,一副恨不得粘死他的表情。
“这样可以吗?”他的背那么宽那么暖,丁娜心满意足地磨蹭,真想就这样抱着,一辈子。
感觉得到她怀抱的紧度,成隽望着前方,唇微微一笑。“随你。”
两人第一个停留的地点,是位于白沙湾尾端的“花瓶石”,高禹之前FAX交代了几个景点——花瓶石、美人洞、蛤板湾、观落日亭和白灯塔,叫成隽一到小琉球,务必带回那几个地方的照片。
成隽工作的时候,丁娜就站在旁边乖乖等待,偶尔发现什么新奇景色,她都会忍到成隽将相机放下,她才开口要他转头看。她在台北发过誓,绝对不会乱吵他乱闹他的!
瞧成隽一副识途老马样,丁娜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之前来过小琉球吗?”
“没有,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
小琉球的海跟在台北海边的海颜色不太一样,没那么灰扑扑,是一种很漂亮,感觉近乎透明的靛蓝色。丁娜眺望远方海洋,突然发现有一些圆形的球体浮在海面上,她转头问成隽:“那是什么?”
“箱网,也就是养鱼的地方。”这件事他曾在网路上读到,刚好可以现学现卖。“其实那下面是个非常大的网子,鱼就在里头游来游去,算是一种半养殖渔业。据说那样养出来的鱼,比一般养在鱼塭里的鱼要更好吃。”
“不会被海流漂走吗?”
“应该是底下有锚,还是绑了什么很重的东西吧!”这部分成隽就不太清楚,不敢说得太笃定。
两人重新回到摩托车上,小琉球的路极好认,两条环岛公路再接仁爱路跟三民路,沿路不停大概骑半个小时就把整个岛逛透了。丁娜还发现,小琉球人口不多,除了靠渔港附近感觉较繁荣之外,其它部分几乎全是荒凉一片。珊瑚礁岩不利草木生长,经过几个地方,路上甚至连根草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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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了吗?”成隽问。
“好饿。”丁娜摸摸肚皮。早上胡乱塞进肚子里的早餐在船上全部吐光光,肚子当然早就饿扁扁。
“那我们先折回渔港吃饭,休息一下,两点之后再继续拍吧。”
丁娜对小琉球印象最好的,就是蛤板湾上那一片白净的沙滩。虽然头顶上太阳很大,但因为一路海风不断,感觉倒没有想象中热。成隽正站在海滩一角拍摄海景,丁娜乘机在沙滩上寻找贝壳,想捡一些带回台北当纪念品。
踩着洁白的浪花,眺着眼前海蓝蓝的美景,丁娜忍不住哼起一首,好久好久以前听过的校园民歌——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成隽拍完照片,转头突然看见穿著白棉衫小短裤的丁娜,正孩子气地追着海浪奔跑,浪花打来,她格格笑地跑给它追,浪花一退,她又像泼妇似地冲到海浪面前,对着它挤眉弄眼。
瞧她玩得这么开心,成隽忍不住拿起了相机,偷偷地拍了她几张照片。
热烈的阳光下,白皮肤褐色发的她,有一种小仙子似的神秘灵气,当她立在滔滔浪花中戏玩着水花,那神态,简直就像刚被打上岸的美人鱼。
仿佛受到蛊惑,成隽情不自禁脱下球鞋,跟着她走进海水里。
转头一见成隽走来,丁娜扬头给了他一抹大大的笑。“照片拍好了?”
成隽点头。“你刚在唱什么歌?”
“你站那么远,还听得见啊!”丁娜脸蛋突然冒红。“哎呀!被你发现,我唱歌声音不好听说……”
“再唱一次。”
丁娜用力摇头。
“不然你说歌词。”
“就『外婆的澎湖湾』啊。”丁娜指指海浪跟沙滩。“刚在玩水,就突然想起这歌词还满符合的,可是唱了之后才发现不对,这里是小琉球,不是澎湖,还有这里也没有仙人掌。”
她转头看着成隽。“你记得有哪首歌有讲到小琉球吗?”
成隽想了一下。“有一首台语歌。”
“快快快,唱给我听,我要听。”丁娜诱哄。
“为什么我叫你唱你不唱,你要我唱我就得唱?”
“好嘛!不然一首换一首。”丁娜伸出右手和成隽打勾勾,一边叮咛。“说好了噢,我唱完就换你唱。”
丁娜仰起喉咙唱了潘安邦的“外婆的澎湖湾”,她声音娇脆,唱起歌来感觉像幼稚园小童,带着一点稚气味,一曲唱完,丁娜合起嘴巴,转头娣着成隽。“换你了,来宾请掌声鼓励——”说完还用力拍手。
成隽深吸了口气,知道他接下来唱出的歌词,绝对非常有震撼力。
“八月十五彼一天,船袂离开琉球港……”
“唉呦喂呀!”丁娜做出跌倒的动作,然后俯在沙滩上拍岸大笑。“我的妈啊!真的是太猛了,可以让你想出这首歌!”成隽那张帅脸,跟台语歌曲的感觉一点都不搭,偏偏他还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去唱。真的是,笑到肚子痛啦!
眼见丁娜仍旧笑不停,成隽忍不住汲水泼她。“还敢取笑我,是你说的,要跟小琉球有关的歌。”
“是啊!是我说的,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选唱『八月十五彼一日』嘛!”提到“八月十五”,丁娜又是一阵大笑。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她微喘地说:“你知道我刚一到蛤板湾,想到的是什么吗?”
成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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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久之前的MV,刘德华的,叫『我和我追逐的梦』。里头有一段啊,就是刘德华牵了一条黄金猎犬,在一个很漂亮的沙滩上跑来跑去……”
为了表演生动,丁娜还起来示范动作。
“读书的时候看到那首MV,我当时心里就在想,哪天一定要养条狗,不然也跟有狗的人借一下,带它来沙滩上跑跑看,看那画面是不是真像MV拍起来那么好。”
“不用等,你现在就可以试。”
丁娜瞧瞧左右。“但又没有狗!”
“你可以假装扮演啊。”成隽伸手拨弄丁娜长发。“反正你头发是咖啡色的,跟黄金猎犬还挺像的,至于我呢!就勉勉强强充当一下刘德华,牵着你在沙滩上跑。”
一见丁娜举手想打人,成隽哈哈一笑,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你这家伙!竟然当我是狗!”丁娜追在成隽身后。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成隽腿长,总能在丁娜追上之前,早一步溜掉。“越来越有『追逐』的气氛喽!”说罢!他还朗声唱起歌来!
“讨厌鬼啦你!”丁娜跺脚负气不理成隽。
“生气了?”成隽转头看她,然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哼!”丁娜别过头去。
“好,别气,跟你开玩笑的。”成隽用鼻尖磨蹭丁娜耳际,丁娜怕痒,一下就弃械投降。
丁娜转过头,凝眸望着成隽俊朗的眉眼。
唉!真是讨厌死了,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害她老是没办法对他生气!
“成隽……”看着看着,丁娜又想吻他了。
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成隽黑眸突然变暗,然后他朝她俯低头,直接将唇贴上。她的唇带着一点海水的咸味,成隽伸出舌尖轻舔,然后才一下钻进丁娜嘴里。
“我脚软……”丁娜呢喃。
成隽拉着她坐到沙滩上,丁娜和以往一样,跨坐在成隽腿上,只是这回他们俩是在室外,而她方才玩水,身上的白T恤被她弄得有点湿。
成隽手指抚过濡湿的痕迹,然后撩起衣摆,将手探进衣里。
哎哟,真羞!他头一次在外面表现得这么大胆,将头偎在成隽肩上的丁娜,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害羞,脸颊胸口突然红成了一片。
成隽手指一边拨弄内衣边缘,突然问道:“玛格丽特的花语是什么?”
丁娜被吻得晕头转向,只能做直线思考,他问,她就答。
“期待的爱。”
“桔梗呢?”
“不变的爱。”
听见这个答案,成隽沉吟久了点。
“那波斯菊呢?”
直到这一刻,丁娜才突然意识到,他问的这三种花,不就是她送给他的花名吗?“你问这个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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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隽轻扯她头发逼问:“先回答我。”
“波斯菊的花语是永远快乐。”
期待的爱、不变的爱、永远快乐——想到自己之前竟然那么狠心,将她所给予的善意全都送进垃圾桶里,成隽突然觉得好惭愧。她不过就是喜欢他罢了,他有必要老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吗?
成隽敛眸思索了会儿,突然朝丁娜一笑。“那之后呢?波斯菊之后你打算送我什么花?”
丁娜别开视线,脸红红地嘟嚷:“向日葵。”
“向日葵又是什么花语?”
丁娜头垂得更低,她不好意思说。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迟疑了许久,丁娜才小小声地吐露:“爱慕。”
成隽深吸口气,难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是高兴、感动,还是震撼?或许,都有那么一点吧!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为了确认,成隽不厌其烦又问一次。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丁娜蓦地垮下脸来。
不,不是不信,他只是想再多点确认而已。“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喜欢我,是很辛苦的喔!”
“现在说这些早就来不及了,人家早就把心投进去了。”丁娜瘪嘴。
说得好。
成隽微笑地抚摸丁娜头发,再亲亲她脸颊。
确定了,就是她了。
仿佛过五关斩六将,丁娜凭恃着一片热诚,毫不退缩地朝他心房攻来。一直到昨晚,成隽心里还抱持着怀疑,还在打探她接近他的目的,直到聆听到她的解释,成隽终于愿意承认,一切是自己太多心。
他不再问躲逃避,从此清清楚楚将她的身影、笑脸纳进他的心。这就是他一直等候的女人,成隽瞅着丁娜微笑,他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
“我相信你——以后,你就把花直接拿到我家去吧。”
耶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望着他温柔的笑脸,丁娜蓦地瞪大双眼。
“我会告诉你我住在哪。”说完,不等丁娜回应,成隽突然伸手将她拉站起来。“开船时间快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七章
回程路上,丁娜一逮到机会,就拚命跟成隽套话,她不懂他突然说那些话的原因。成隽这人也别扭,不管丁娜怎么诱哄询问,就是不肯给她一个干脆。
要他怎么好意思表明。成隽别过头去,望着海的脸颊已呈现一片赤红。
认真论来,这也算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愿意把人放进他心底。那种浓情蜜意的思绪要他化为言语,实在太让他觉得别扭。他需要多一点时间,好让他的心和口两个部分,连接在一起。
“说嘛!”丁娜喋喋不休。“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告诉我你家在哪了?还有花,你之前不是挺讨厌的吗?怎么一下子又愿意收了?”
成隽别过头去不理,丁娜不死心,继续缠着他不放。“说嘛说嘛,为什么?”
吵死了!
成隽被问得心烦,索性反过来威胁丁娜。“你再问,我就不告诉你我家住址了。”
“好嘛好嘛!不问就不问。”小气鬼!丁娜忍不住在心底嘟嚷。
回到台北,成隽先将丁娜送回她家,直到望见电梯门关上之后,成隽这才掉转车头,开回他位在瑞安街上的家。
几年前决定从家里搬出,成隽便花了不少时间在寻找房子上。最后选定瑞安街,就是贪在它靠近大安森林公园,从他住的阳台往外瞧,可以看见外头一片葱绿树影。
进家门第一件事,便是找出先前丁娜送他的花瓶。打从上回顺手拎它进屋,成隽便一直将它志在储藏室里,好在没弄破。成隽将瓶子仔细洗净抹干之后,将它往屋里最显眼的茶几上搁。
丁娜下车前答应,明天下班,她会带一把向日葵来。成隽站在茶几前看了花瓶一会儿,坦白说,朴拙的陶瓶与室内摆设有点不搭,成隽喜欢的装潢偏科技前卫风,除了沙发之外,橱柜桌椅全都是线条刚硬的金属质材。不过他想,既然丁娜是花艺专家,那么她就应该有办法调和这两者之差。
暂时先摆这儿。成隽满意地点点头,一切等丁娜来了再说。
过午,大把大把的雨便开始从天上往下落。下班前,成隽赶在丁娜出门前一刻打手机给她,说他等会儿会来“花艺所”接她,要她等他一下。
切断手机通讯,丁娜还开心地转了个圈圈。小吉走过她办公室瞧见,好奇地问:“瞧你开心的!发生什么好事了?”
“成隽说要来接我。”
“呦——这可稀奇了!”打从丁娜与成隽交往,还是第一次听他要来“花艺所”。小吉对这个名叫“成隽”的男人,已经好奇很久了。“请他进来坐坐。”
丁娜抿嘴想了一下。“要先问问,我不确定耶!”
“笨,不会找借口硬要他进来!”
“不行啦,他最讨厌人勉强他了。”丁娜摇摇手指。
话才刚说完,丁娜手机又响,一听,丁娜顿时忘了小吉存在,抱起她中午从花市带回来的向日葵,便急匆匆地往外跑。
“各位各位,明天见!”
话才刚说完,人已经一溜烟冲出“花艺所”大门。小吉探头,只见一辆亮黄|色金龟车停在门口,一接到丁娜,便毫不迟疑把车开走,速度实在太快,小吉根本来不及看成隽长相。
成隽一边开车,一边分神看着丁娜。老实说,她是他看过最适合拿花的女子。不过说也奇怪,第一次看见她,他却以为她是个算命师。
想起算命,成隽随口闲聊。“你最近还在帮人算命吗?”
“啊?!”丁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她刚好在帮连咪咪排塔罗。她摇摇头。“从那一次之后,就没什么机会算了。”
“为什么?”
“因为连咪咪生气啦!”丁娜跟成隽大概描述了下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之后不是跑去认识你吗?她气死了,隔天还打电话过来骂我忘恩负义、见色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