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长觉得今天遇上了对手,他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不然成何体统。处长说:“你懂不懂世上还有纪律?每个人都各行其是,还要上课下课干什么。对于时间,是教师必须要遵守的,在备课时,就要按时间安排内容,把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备课不考虑时间,难道你是随意胡乱讲吗?”
何秋思不想和他争下去,便一脸不屑说:“我没你的本事大,哪天我也听听你的课,让我向你学习学习。”然后头也不回走了。但事情并不是一走了之,很快学校就印发了此事通报警告的处理决定。
事前刘安定并不知道这件事,何秋思没向他说起过吵了架,现在何秋思向他哭诉,刘安定觉得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何秋思哭着说:“早下课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忘了去上课的,他怎么不查,还不是欺负我势单力薄没人撑腰。”
刘安定理解何秋思的心情,丈夫不在,当然感到势单,当然希望他能给她撑腰,希望他这个校长助理出面,为她讨个公道,甚至为她出口气。
这件事让刘安定感到为难。刘安定清楚这件事他不能不管,即使不能为她讨个公道,最少要把这件事帮她说清楚。危难时刻见真情,不然对她的心理打击是致命的,也会因此伤害两人一辈子的感情。
他觉得教务处敢于通报她,不只因为势单,和他的关系,和抓破白明华的脸,都有关系。在他们眼中,也许何秋思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或者是那种没脸皮没尊严的人,如果是个严肃点的女教师,他们也不会这样,要不然早下课这样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他们也不会大做文章。
刘安定认为,教师虽然应该严格执行课时安排,但在上课时往往会有某些意料之外的事,很难将时间安排得那样准确,退一步说,即使是错了,早下了几分钟课,也不至于通报警告,让教师下不来台。让刘安定不能理解的是,最近教务处还采取了一系列所谓严格管理的措施,都是针对教师的,好像把教师作为了对立面,每条都是如何如何处罚。刘安定觉得更荒唐的是教务处给每个班都发了一本课堂教学记录本,要学生记录每堂课教师的情况,周末由学生将情况报送到教务处。记录本发到哪个学生手里是秘密的,但有记录是公开告诉每个教师的,这样就对教师形成了一种压力,这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督促教师认真讲课,但也增加了教师的逆反心理,容易让教师产生对抗情绪。刘安定认为,教学活动是创造性劳动,要充分调动教师的创造性和积极性,教学才能有好的效果,如果伤害了教师的这种积极性,甚至伤害了他们的感情,他们就会单纯地去应付你的条条框框,不违纪,但也不卖力,甚至不愿费力气动脑筋,只照本宣科,这样受害的还是学生,只能对教学造成更大的损害。刘安定觉得这些事应该向校长反映一下,对待教师的问题,要多从正面引导教育为主,动辄处分,会严重伤害教师的感情,特别是全校通报批评,一下将教师的自尊和脸面剥尽,后果只能是增加仇恨,甚至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哭诉完,何秋思就说她再不去上课,今天的两节课她就不去上,谁高明让谁去上。刘安定再看看摆在面前的通报,通报是以学校的名义印发的,也盖了学校的公章。这说明学校领导是同意这样做的。刘安定说:“课你还是去上,我现在就去找朱校长,和他说说这件事。”
何秋思说:“这件事我要求他们公开向我道歉,不然我要诉诸法律,他们有什么权力随意侮辱我。”
这样的要求肯定不可能实现,只能把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麻烦。但刘安定无法向她解释,她此时也不需要解释,她需要的是安慰。刘安定决定先找校长探探口气。何秋思是研究所的人,他作为所长,有权过问这事,如果朱校长同意他对教务处的看法,或者有同情何秋思的口气,他就出面找教务处,把这件事协调处理一下,让他们找何秋思谈谈,即使不能道歉,也应做些谈心和自我批评,消除彼此的怨气。
刘安定先和朱校长谈了一些西台县的事,朱校长更关心科研进展。朱校长希望刘安定能在胚胎移植或者转基因研究方面有所成就,弄出类似克隆技术一类的成果。刘安定明白朱校长的意思,但这都是世界前沿性的课题,研究难度大,这需要大量与此相关的研究,需要大量相关的人才支持,需要大量的仪器设备,而目前研究所不但没有相关的设备,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也没做过转基因方面的实验,更没有这方面的研究积累。白手起家,短时间内不可能搞出什么名堂。刘安定讲了自己的意思。按他的想法,目前首要的是在现有技术的基础上搞出一批实用成果,像西台县的胚胎移植繁育,宋义仁的牛营养试验等。这些研究虽算不上独创和领先,但对经济发展能产生直接的作用,目前这样的成果在国内不多,如果产生了大的经济效益,同样可以获得认可成为大科学家。
朱校长好像有点失望。刘安定又细说了宋义仁的研究,说研究证实饲料的营养水平确实和产生的细菌数正相关,这就可以从实验室筛选出一批高营养的饲料,为今后的养殖打下坚实的基础。朱校长说:“也好,等咱们的养殖挣了钱,有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咱们就向全国招聘人才,搞一些世界领先的大研究。”
刘安定将话题转到教务处的一些做法上,并指出这些做法的弊端,着重说明这样做有可能失去人心。朱校长深思一阵说:“这些事我是知道的,也是会议讨论决定的,现在看来确实有些问题,这样吧,你去负责协调一下,让他们在以后的工作中注意一下这些问题。”
看来朱校长是知道何秋思被通报的,也当然知道他和何秋思的关系,如果不提何秋思的事,就显得有点虚伪。说了何秋思的事,朱校长笑了,然后说:“你到底是个知识分子,还是你去做做工作吧,双方都和你有关,你把双方的工作都做一做。”
很显然,朱校长并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重要的事,他的话只是随意应付,也许他还另有看法。刘安定清楚地意识到,学校是支持教务处这样做的,更不可能去批评什么。没有学校的支持,去找教务处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不去找又没法向何秋思交代。刘安定犹豫一阵,还是决定去找,哪怕讨一个轻松点的说法也好。
教务处长要比刘安定大十多岁,以前也不熟悉。跑了几个地方才找到,刘安定却一下没了要说的勇气。刘安定想,如果是同龄人就好了,什么话都可以说。刘安定只好从关心所里职工的角度,说了自己的看法。
教务处长虽然很客气,却说了许多自己的理由,好像刘安定就是为情人说情,甚至把刘安定当成了何秋思。刘安定很不高兴,说这件事已经和朱校长谈过了,是朱校长让他来的。教务处长一下火了,说:“既然是学校的意思,那就让学校再发一个否定前面文件的文件,我按文件执行就是了。”
刘安定觉得教务处长不仅有点牛,还有点自以为是,还有点书呆子气,和这样的人也不会谈出什么结果,也不会得到什么妥协。何秋思赌气不再上课,也好,也只有这样抗议了。教务处这样搞下去,说不定还会搞出什么问题,等问题闹大了,自有解决的办法。刘安定也不和教务处长说再见,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看看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决定到何秋思那里坐坐。抓破脸皮事件,捉奸事件,这又一个公开通报警告,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了。他决定去了给她好好做顿饭,不上班陪她半天,好好说说话。也只有这样安慰安慰她了,她现在也最需要安慰。
何秋思给了他门上的钥匙,他开门进去,做出一脸愉快,刚叫了一声思思,就看到岳父宋义仁在屋里。刘安定一下愣在了那里。
宋义仁也愣了,接着就满脸通红,好像是满脸难堪和恼怒,也好像是说不清的什么表情,总之让刘安定感到从没有见过。往外走时,宋义仁的步子有点不稳,但还是很快就走了出去。
刘安定本能地想跟了出去,但走一步又站住。
刘安定有点不知所措。世上的事也巧了,怕让岳父知道,偏偏就在这里碰上,而且还是用钥匙开的门,这样的事,一向宠爱女婿的岳父如何能承受得了。
也好,反正这事终究要让岳父伤心,这回看到了,一切也就不用说了。
何秋思说:“你愣什么,是不是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刘安定急于想知道岳父来干什么,说了些什么。何秋思说:“还能说什么,说你是好女婿,说你们两口子恩恩爱爱,说我不应该第三者插足。”
刘安定知道岳父不会这样直截了当说,但意思肯定是这些。刘安定说:“他今天看到了也好,这样也省得再去和他说了,他也可以去劝劝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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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思阴沉着脸说:“我真羡慕你这好女婿,四面讨好,八方抢手,让女人你争我夺的。面对抢购者,你站在了一个冷眼观全局的高度,不知你此时此刻作何感想,我想听听你高屋建瓴的指示。”
刘安定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谁又能理解他呢,今天的事他丢尽了脸跑断了腿,可谁又能理解他。刘安定一腔委屈,说:“你还要我怎么办,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你说清了我按你说的去办。”
何秋思一下哭了,她大声喊着:“我什么都不要你办!谁要你办什么了,你走,你给我出去!”
何秋思将刘安定推到了门口,刘安定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将她抱回沙发上。许多事情确实无法说清,刘安定不想再闹不愉快。他揽着她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来,我们自己调节一下,说点愉快的。”
何秋思不再摔摔打打。刘安定说:“我今天特别想为你做点什么,就想好了早点来给你做顿好饭。你说,想吃什么,除了抓不到的,想吃什么我就能给你做出什么。”
何秋思眼里含了泪花,什么都不说。
刘安定说:“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也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你我都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如果是这样的人,你也不可能和我交往,我也不值得你爱。正因为这样,处在这样的位置,谁心里都不好受。痛苦归痛苦,但既然爱神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就什么力量也不可能阻挡我们,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向前走。”
何秋思温顺地躺回他怀里。两人沉默一阵,刘安定起身要去做饭,问她想吃什么。何秋思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坐下,我想坐一坐。你是不是去找校领导了。”
刘安定说:“朱校长和我的看法一样,要我去和教务处长协调,把事情改正过来。但我又想,这种事越纠缠影响越大,越纠缠越缠到里面解脱不出来,不如不去理它,我来也是和你商量商量。”
冷静下来后,何秋思也是这么想,与其和他们闹,不如不理睬他们。理睬了他们,还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东西,还有人在乎他们。反正是研究所的人,干脆不去上课,只搞搞科研,看他们又能怎么样。何秋思坐到刘安定的怀里,说:“我觉得冷,你抱抱我。”
天还不到冷的时候,可能是她的心冷。抱紧了,两人默默地坐着。坐一阵,何秋思说:“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我的父母,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刘安定心里跳一下,他一下认识到两人的事到了实质性阶段,这说明她已经把事情和父母说了,已经真的决定要嫁他了。他还是感到心理准备不足。何秋思回过头来问:“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刘安定急忙说:“我当然高兴,我们已经公开在一起了,还能有什么想法。现在有车,什么时候去都方便,你安排。”
何秋思说:“二百多公里路,星期天走,当天就能回来。”
刘安定说:“如果你想让你父母过来看看,我可以派车去接。”
何秋思说:“如果你忙,干脆你不用去了,星期六我去把我父母接来看看,星期天再送回去。”
刘安定说:“哪有让老泰山来看我的道理,你安排时间,再忙我也得去。”
何秋思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一股幸福感涌遍了她的全身。她不想再说什么,她只想感受这种幸福。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她愿意就这么躺在他怀里,一直躺下去,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刘安定饿了,肚子突然响了起来,响声很响亮地传到了她的耳朵。何秋思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说:“我们出去找家安静点的饭店吃点东西吧。”
来到一家看起来比较雅致的饭店,寻找座位时,却发现白明华和电视台的吴楚独自坐在一角。刘安定想躲开,白明华也看到了他并且站了起来,只好过去打招呼。
白明华说电视片马上就要开拍,还有许多事要商量。刘安定想说我们也是有事商量,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两人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全校都知道了,还遮掩什么,便什么都没说。
白明华已经点好了菜,他建议一起吃,刘安定用玩笑的口气说:“我怕搅了你们的事,我们想随便吃点,就不打扰了。”
小姐说包厢已满,两位客人也不宜占包厢,只好也找个角落随便坐了。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也就随便要了两个菜两碗饭。何秋思向白明华那边看一眼,问刘安定那个女的是谁。刘安定将那次到乡村拍“金土地之光”的事说了一遍。何秋思说:“想不到白明华还真是个风流鬼,也有点手段,把这样的公众女人搞到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安定不想说这些,他想,白明华如此狂妄,又是悦悦又是吴楚,连飘飘都不放过,如此不顾一切,他也就快完蛋了。刘安定想不通,白明华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有一点理智,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廉耻。
何秋思却看着刘安定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样,见了漂亮女人就有想法,就想占有,得到了,就又有了新的想法,有了新的目标,希望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刘安定说:“从动物的角度来说,雄性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