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有那种颤栗的。那颤栗象征着污辱。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很快使自已恢复了镇定。之后,我的手和眼睛大胆地停留在那个部位,审视着它,抚摸着她。怀疑着它。如果除却那一部分,那该是多么完美的身体呵。”
迎风喃喃而多情地说,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做你的模特儿吗?这问题让我感到莫明,但我也不是完全地就不知道原因。所以,我虽然摇着头,但我能够从她暧昧的、多情的语调和看我的眼神里寻找到答案。迎风又说,“我遇到很多请我做模特儿的摄影师,但我都没有答应。迎风开始吻我的头发,她边吻边说,因为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已经爱上你了。你给我一种少有的真诚的感觉及男性沉稳而成熟的魅力。但我又害怕你,害怕在你面前流露出我对你的爱。那天,你在剧院门口,你坐在剧院里看我们表演,你不知道我那天有多么高兴,多么激动。可以说,那一天,我的表演全都是为了你而表演的。我心里就是样想的。可是,后来,我没看到你,你走了。也许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接下来,你不知道,我的表演一塌糊涂……这使我感到一阵惊奇,一阵惊喜,一阵不知所措。我抬起垂下的两臂,什么也不说地将她抱紧。我感觉到的的肩膀有种潮湿的感觉了。她的个儿跟我一般高。她的嘴唇由我的头发上、额头上,一直滑落到我的嘴唇上。我们接吻了,那么热烈,那么持久,令人窒息。我丝毫不感觉到她是特殊的人。我和她接吻,就同我在国内同我的女友接吻一样,没有丝毫的区别。
然后,迎风就给我讲她的经历。我们边喝酒。伍改口说,不,是边喝茶。她不能喝酒,为了保持皮肤,她们是不能喝酒的。这是行规。我们边喝边谈。她告诉我她们的表演,她们团里的见闻。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成为那类特殊的人,她为什么能讲那么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她说,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中国人。她出生在中国陕西省的一个偏远的山村里。她有兄弟姐妹九个,五个男孩儿,四个女孩。她说,虽然中国大搞计划生育,可她们那个只有几户人家、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户户都养着十来个孩子。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前面有八个哥哥和姐姐,除了第一个孩子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以外,其他的依次按出生的秩序取名。迎风的名字叫柳小九。
迎风说,因为家里吃饭的人多,劳动力少,生产的粮食自然又少,父母自然是难以养活一家十几口。我家有个远亲戚,隔了至少两代了。就是缅甸的远房婶婶。那可真是个远房亲戚。爷爷的哥哥的儿子的媳妇。够远的吧?算不上是什么亲戚。但我爸妈偏要把她当作是最近最亲的婶婶。你想呵,那年头在国内,家里有个外国的亲戚可真是件了不起的事儿。一件值得方圆几十里的人家羡慕的事儿。但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偶尔有书信来往。多半是我爸妈寄过去的。我爸妈不识字儿,信其实是由我大姐代爸妈写的。我不知道我大姐倒底在信上写了什么。我那时还小,四、五岁。写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后来我到缅甸婶婶家,才知道我爸妈让我姐写的信都是求婶婶帮着介绍工作的事儿。
迎风说,我八岁的那个夏天,婶婶从缅甸回国到我家。这是我爸妈第一次看到婶婶,也是我第一次看婶婶。听说婶婶要回国来我家之前,我问我妈婶婶是不是长着蓝眼睛、白皮肤、黄头发。我爸妈什么也不告诉我,叫我滚一边去。
我只有等着婶婶来。我天天盼着我外国的婶婶快点来我家。我想看看她的蓝眼睛、黄头发和白皮肤。婶婶我家之后,我很失望。婶婶的眼睛、头发和皮肤跟我妈没什么不相同。一点都不象个外国人。跟我妈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带着很多饰物。比我妈胖一圈,嘴唇跟我妈一样凸出,肥厚,跟我们当地云南人女人一样的长相。我听邻居的婶婶在背后嘀咕,说我婶婶是个有钱的女人。我也这么想,因为她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带着好多的黄金手饰。就冲这一点,我想邻居说得没错儿。我很得意。我家有个有钱的外国婶婶。
在我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中,婶婶好象对我格外喜欢,她拉着我的手一直到她跟前,上下打量我,一个劲儿地夸我长得俊。我确实比我的八个哥哥和姐姐们长得好看,长得特别像女孩,再加上我爸妈一直给我留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在脑勺子上,穿的又经常是我八姐穿剩下的花衣裳,所以看上去更像女孩。在我的哥哥姐姐当中,婶婶是最疼我的,她给我的糖果也是其他兄弟姐妹中最多的。能够被外国的婶婶这么疼爱,我特别得意。婶婶每次夸我长得像小女孩了样好看时,我总是偷偷地跑到镜子前去照镜子,我真的觉得我长好漂亮,就像小女孩子一样。我甚至就认为自已就是小女孩儿。
婶婶后来也夸我长得漂亮,但不再那么明显了,总是有点躲躲闪闪的。每次和我父母讲我的时候,总要把门关上。我想,她们肯定在谈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有一次从破旧的窗户外看到婶婶给了我妈一匝钱。我不知道婶婶为什么会给那么多钱给我妈妈。还没弄明白这个问题,我就被婶婶带到她缅甸打洛的家。我是八岁那年到缅甸的,到了缅甸之后,我并不觉得缅甸这个国家比我们中国富有,到处也是穷人。但婶婶家在当地算是富有的,比我家环境要好上百倍。婶婶家的环境为什么这么好,其实是两个表哥的功劳。这是直到我十一二岁后才懂得的。因为,我八岁那年,也走上了两个表哥小时候走的一模一样的路。我八岁被婶婶送到泰国做了这种一种特别繁杂的手术,然后接受各种培训,直到十四岁便和表哥一同登台表演了。当然,我再也没有回到陕西了。也许你认为我这是恨,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不是恨。这样的命运比起在陕西来说,也未必不好。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恨什么人。我只想好好珍惜时间,好好赚钱,好好保养肌肤。我每个月往家里寄钱。但除了汇款之外,我从来不写信,也从来不给家里寄什么。比如照片之类的。当然,除了赚钱之外,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想好好的恋一场爱。我从十五岁开始对爱情充满渴望。那时,我的心理上还是男儿,我有了自已的女友。那是我的初恋。但没过几个月,我们分手了。原因是我渴望得到安全感,被人呵护和有人依赖有人疼。像许多的女孩儿那样。我越来越清楚,我非常想做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是我们团里身材最好、面容最漂亮、表演能力最强的。这跟我从小严格培训离不开。当然,我的心态也较其它人更接近于女性。随着年龄地增长,我越来越愿意成为一名女性。为了使自已更完美的接近于女性,我后来又独自去泰国做了改变声音的手术。以前,我的声音虽不像男人那样粗犷,但如果不用假嗓子说话,还是可以听出是男人的声音。做了这个手术后,声音跟女人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我是那类人。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更是拼命赚钱,我准备再做一个手术。我想成为真正的女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爱上迎风的吧?”我问。
“不,不,还谈不上爱,最多只有惊奇与惊喜。为她的无与伦比的美而震惊,也只有她的美才能打动我。”伍不假思索的说,“就是在最初见到她时,我也是为她的美所打动,我想攫取她的美。”然后伍看着我说,“每个男人见到这样近于完美的女人,难免不砰然心动的。但是,从迎风的眼神里,我那么明显地感觉到她对我是萌生出了爱。那眼神里,充满渴望与期待,与此同时,还充满了胆怯。”
伍用种重申的语气说道,我说过,我当时有女朋友。我也告诉过迎风我有女朋友,而且如果顺利的话,我准备在年底就和女朋友结婚。我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迎风,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我还说我女朋友虽不及她漂亮,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的,我和女友彼此相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女朋友分手。我和女朋友后来迟迟没有结婚,不是感情出了问题,而是因为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彼此非常忙。这年代,谁都那么忙,跟上了弦似的,想停也停不下来。伍说,这么说吧,我在意迎风的身份,面对她的身份,我不能表现得像对待我的女友或任何异性那样没有感觉。这不可能,迎风的身份是阻止我从女友那儿将感情移到她身上。
我在缅甸的旅游的日期到底还是结束了。离开的那天,天气又下起蒙蒙细雨来。我没有告诉她我要回国。我能确信,我这样离别,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这样,必然后引起她的伤感。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让离别成为伤心。但是,我坐在旅游车上,从车窗向外环顾时,看到迎风从一丛矮松下跑出来,朝我挥手。当我们的车启动时,她随着车的启动还在跑着向我挥手。为了跟上我们的车,她将细尖高跟中国红浅口皮鞋脱下拿在手里。原来,她一直躲藏在我们附近看我。我却一直不知道。她穿着那身粉红色的旗袍。我敢肯定,她是特地为我穿上那身旗袍的。”伍这会儿声音有些许哽咽了,因为动了真情的缘故,“如果说我是怎么爱上她的,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我想,我就是从离别的那一瞬间开始的吧!直到回国,我始终忘不了这一幕。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忘掉的。就跟从前在任何地方遇到喜欢的人一样那么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忘掉。
回国后,我回到女友的身边,我和女友照常象从前一样,约会,吃饭,睡觉,Zuo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相同。其实,是有区别的,这区别很明显,却潜藏得很深,只有自已才能体会得到。那就是我再也对结婚提不起热情来了。尤其是我看到赤身裸体躺在我身旁的女友时,也尤其是女友和我商量着买结婚用品时,和我设计着我们未来时……我就越发的害怕结婚。我想,结婚有什么好处呢?是宣布爱情还是禁止再爱的权力?其实,对结婚提不起先前的热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自已,我为什么就这么讨厌结婚了呢?后来,我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错儿,跟迎风有关。你想啊,如果我没有那趟旅游,或者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没有遇到迎风,我还会一如继往地保持着对于结婚的向往。男人比女人更渴望结婚。因为结婚对于男人来说,得到的利益更多于女人,但往往,男人总喜欢摆出一副拒绝婚姻的姿态;女人呢,虽然对结婚表现得比男人要强烈些,但那只是一种假像。婚姻于女人来说,更多的是失去。至少我们中国的女人是这样的。女人在婚姻上表现得越热烈,就意味着女人对自已、对生活,尤其是对即将消逝的华年越来越充满着不自信。
差不多三年多来,我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迎风含泪送我的情景,我总也为她的惊人的美而感动,穿中国旗袍的样子,穿着半透明的纱裙的样子……我是去过泰国的,和女友一起去的,大概五年以前就去过。泰国最有特色的旅游是人妖。提到泰国,就不得不让人想到泰国的人妖。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在家翻箱倒柜。我记得,我和女友在泰国和人妖一起合照留影的。是的,我终于找出来好几张有人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妖同样都有着艳丽的美,但静静地看着那些照片上的、和我或者和女友保持着微小距离的人妖时,我失去了对人妖产生出的异样的感觉。即便是我和女友Zuo爱时,我脑中都是迎风的样子。”
我和女友决定正式结婚。像这样的决定,我不知道我有多少次了,但没有哪一次实现的。这都是我的原因。我想这次是真的,为了防止我再以任何理由推脱,我同意女友定婚宴、发请柬。虽然我一向反对这样的结婚方式。我以为我这是最后一次说同女友结婚,但我还是没能办到。我在结婚前的一天,独自又去了一次缅甸。我没有告诉女友我去哪儿。这样的不告而别,必然要伤害到女友的。因此,必然要面临着分手。是的,我和女友分手了。虽说全都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跟第一次不一样,这次是有意而去了。不为什么,至少不是为寻找摄影灵感才想到要去的。我去过的地方或国家,从来就没有想到要去第二次的。但缅甸的打洛,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就去了两次。说真的,这可不太符合我的个人风格。为什么会去两次呢?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为了什么。
伍脸上露出矛盾的表情来,说的话也处处显得矛盾,当时只是想看看她,或许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就像是去看一个好朋友那样。但我那次没碰到她。我到她所在的那个表演团也去打探了一下,有一个和迎风相好的人妖告诉我,她一年前就离开表演团了。至于迎风去了哪里,她没告诉我。因为她本人也不清楚。迎风为什么会离开呢?我预感到,迎风是为了我而离开的。我当时就这样肯定,既没想到她是因生病或其他事,我只想到她是因我而离开。”伍说,“我在打洛呆了三天后,又回到国内。几年来,我再也没有迎风的消息。
“那么后来呢?”我问。
后来,也就直到前年年底,我到北京,这之前,我一直留在大连,很少回北京父母的家中。回北京是为了参加一个朋友的首映式庆祝酒会,也就是章言的表哥关理哲。我和关导是高中时期的同学,又是电影学院的校友。我们的友情很深。那天,酒会上有很多来自电影学院的、在工作上有所成就的人。也就是这个酒会,我才有幸遇到迎风。酒会上,我遇到电影学院的校长。因为我在摄影界也还有些声望,所以,校长对我特别热情,特别引以为豪。酒会后的第二天,我没想到校长打电话邀请我到电影学院去作一个演讲活动。我自然是盛情难却。我没想到,迎风也在这个学校作老师。当时,坐在讲台下的不只是学生,还有校内的许多老师。当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迎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