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自由。这自由什么时候来,权力都握在自已的手上。如果你不在乎钱或不缺钱花或跟钱过不去的话,你可以不去。滚石老板从来不担心滚石缺表演的人。
这个星期六和星期天,我准备休息两天。因为我的声音有点嘶哑,秋天天气干燥的缘故。但不严重。如果坚持要去滚石唱歌实在不妥,走走时装秀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我想休息。
我睡到早上快十一点钟,将早餐和午餐连着一块儿吃后,便在家打扫房间,在打扫的时候,我从房门后面捡到了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电话号码和“伊妹儿”。我很快就想起我在吉庆街遇到的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倪弯。我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在床沿边儿上,对照着纸条上的号码试着打电话给倪弯。我想,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结伴去黄鹤楼游玩,然后到晚上,我们再去吉庆街聊天喝酒。可是,电话打通了,没人接。没人接我一点也不沮丧。放下手机,我继续收拾我的屋子。
屋子收拾好后,我便坐在沙发上看一个叫“百姓倾诉”的电视节目。现在,我不太明白,现在的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倾向于喜欢倾诉了?因为现在的人不及从前的人坚强呢,还是不及从前的人有耐信,还是人们变得越来越慷慨大度,不计较个人的隐私公布于众呢?还是因为比从前的人更具勇气……现在,无论翻开哪一类型的报刊,或打开打视,总是少不了“倾诉”这一栏目的。的确,这是个惹人兴趣的栏目,人人都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趣。也是,人人看到她人的隐私时,也象是在回味自已的隐私。
我也特爱看报刊和电视上“倾诉”这个栏目。尽管许多的“倾诉”除了辜负之外,剩余的还是辜负。情节、经历、故事几乎是如出一辙。但我依旧爱看。因为总比看那些垃圾电视剧和“港台模仿秀”的节目要叫人舒坦。
我看武汉地方台的一个叫“百姓倾诉”的节目。是重播头天晚上的。主持这个节目的主持人很漂亮,高雅,又富有亲和力。每次看这样的节目时,我眼睛很少放在倾诉者身上的。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倾诉者长得很象一个人。章言。
我起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我拨通了章言的电话。
“喂?”听到章言的声音,我很高兴。章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她听到我的电话,也一定是快乐的。
“是我,你好么?”我兴奋地问候。
“还行吧。”章言突然问我,“怎么想到会打电话给我?你还好吧?”
“啊,跟你一样,‘还行吧’。”我呵呵呵地笑着,鹦鹉学舌一般,然后说,“因为刚才在电视上看到有个女人长得太像你了,呵呵。”
“就因为这个,才给我打电话?”章言在电话里有点失落地说。我立刻明白过来,我的实话不太悦耳。
“不是,还因为想你啊。”面对失言而造成的局面,我知道我只得“装小”。于是,我带着孩子气,痴笑一阵后不但地辨解。立刻,我听到电话里章言咯咯咯笑的声音,嗔怨而不乏高兴地低喃,“越来越油腔滑调和甜言蜜语了……”听得出来,章言并不真的计较什么。
我与理拒争地连连说,“真地啊,是真的……”章言更笑得停不下来。我也止不住地跟着笑,然后想起来问,“和杨的事怎么样了?这几个月来,你们有没有进展?”
“这个……”章言好象一点都没有想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她在思索,约半分钟后,终于说出口,语气有点恍惚,“啊,大、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这样说?”我又问,“是杨的问题吗?”
“不,也许是我的问题。”章言长吁了一口气,不语。
“是你提出分手的?”我问。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住在一起。”章言说,“我们同居已快两个月了……”
“这很好……”我说。
“别打断我的话。”章言截住我的话,“听我说,洛科,同居并不意味着改变什么。同居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应。我们看起来相敬如宾。但过分的相敬如宾使人感到非常拘束……我需要富有激|情和会创造激|情的男人。杨是个很正统的男人……正统得让人觉得虚伪。连那种事都不太热心……”
“我明白。”我建议道,“为什么不敞开心对他说出你的想法和需要呢?”
“我、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呢。”章言又补充说,“不过,杨是个好人,是少见的那种体贴的男人。我总在想,也许是我过于苛刻了些,或者说,也许是我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一直不太适应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突然又将我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和生活规律给改变了……”
章言这点倒是说得没错。快四十岁的女人了,无论是好习惯或坏习惯,正常的规律还是不正常的规律,几乎已成形了,定格了,要想在一夜、一年或三、五年之内改变过来,可能性太小了。
“那么,跟他说过要分手了吗?”我问。
“还没有。杨出差了,或许等他回来后,我就跟他提出来。”章言说。
我握着手机,不知再说些什么了。我不是听不出来,章言对我说话的过程中,总是遮遮掩掩掩,又欲言未止的。想必是有难以启齿的话吧。我突然想到我从前看到的照片上的杨的模样儿。我想,莫非是我一语中的了?要是真这样,分手倒也没什么。我也不好多问。
“迎风和伍都还好吧?自出院后,我有一段日子没跟他们联系了。”章言转过话题。
“他们还好。”我说,“我也有两个星期没去看他们了。我在娱乐城找到一份工作呢。”
“是吗,恭喜你!”章言高兴地说。
“我还知道了迎风的所有的一切。”我说,“是伍告诉我的。”
章言不说话。
“章,你说得没错儿,伍是个好男人。”我语气沉静地说,“是个值得迎风去爱和交付终生的男人。这世界上,没有谁的爱比伍的爱更深厚的了。包括我。”虽说我与伍并没有多少话语,但伍的沉稳与踏实的人生态度和处事风格,极让我敬重和侧服的。他对迎风的爱也是那样的成熟与深远,是那种真正的将爱放在心底热烈而郑重的对待的态度。我自愧不如。但是,也不是说我不爱迎风。我想,如果再让我和迎风重新来爱一次的话,我定要以伍那样的方式去爱迎风的。可是,已经晚了,仅剩下假想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章言说,“经常去看看迎风和伍,好吗?”
“是,我会常去的。我和伍和迎风相处得很好。”我说。然后问,“写作还顺利吗?”
“已经和出版社联系了,大约明年初要出一本长篇小说呢。”章言兴奋地说。
中午睡了一个囫囵午觉,睡到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倪弯打来电话,问我是谁。我说,我是那个在吉庆街同她一起喝酒的男孩。我告诉她我叫洛科。
倪弯显然不知道洛科是谁,她在电话那头喃喃自语道,“洛科。”还说了一句,“洛科是谁?”她旁边肯定有人,她在问她旁边的人。旁边传来一两个女孩说“不知道”的合音。
“噢,就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啊,”我提醒她,“你问过我‘成|人节’……”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我说长得像金城武的帅哥。”倪弯笑着。
我呵呵笑着。后悔自已早该提金城武的名字就好了,免得费这么一大番周折。
“怎么到现在才打我的电话呀?”她嘻嘻地笑着,有点责备的语气,“刚才一直没打通你的电话。占线呢。”
“哦,刚才正和朋友打电话呢。”我问,“你在哪里?学校寝室吧?”
“聪明。”她笑道,“你怎么猜到的?”
“听到旁边有动静才猜到的嘛。”我问,“有时间出去玩吗?”
“去哪里?”倪弯一听到玩字,马上兴奋起来。
“随便,要不,去黄鹤楼?”我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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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地方好吗?”倪弯说出她不想去黄鹤楼的理由,“我不喜欢那里的古老气息。”
这小丫头,看来对历史真是深恶痛绝了。连古色古香都憎恶。我说,“那你说吧,去哪儿?”
“去滚石怎么样?”倪弯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晚上才能出来?!”我有点不想去滚石。
“怎么,你晚上有约会?”她反问道。
“没有。那就这样就好了,晚上六点半滚石大门前见。”我说。
我和倪弯晚上约好去滚石。晚上在滚石门前见到倪弯时,不只是倪弯一个人,都是同倪弯一般大的学生面孔。倪弯身旁有不下二十人。倪弯被这近二十个同学团团围住,倪弯很得意,感觉像是众星捧月一般。但看我的时候,却是带着几分神神秘秘。我猜不出这小丫头在打什么主意。只好等着瞧!
原来,倪弯也在滚石客串做主持人。当夜,我在滚石算是见证到了倪弯的主持水平。倪弯嘴功特厉害,伶牙利齿的,脑子又灵,虽然个儿小点儿,但可爱,反应也非常快,而且特能调动观众情绪。倪弯做主持人倒是块材料。
后来,由倪弯做东,请大家在一个大排档宵夜时,我才知道这一天是她第一次来滚石。也是她十八年来的第一份工作。第一次花自已挣来的钱。
倪弯一听说我也在滚石唱歌,做时装秀,她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直到我们再次在滚石相遇。
倪弯只是星期六和星期天晚上才去滚石,平时是不大去。
伍到底还是想通了。影楼就那么闲置着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是个资源金贵的年代。也是个经济至上的时代。
这之前,我能了解伍。伍是个一心想要成为自已的人。这可不太容易。因为想成为自已就意味着不断地放弃,放弃,再放弃。伍因为成为自已而舍弃了许多,比如经济、保障与福利这些香饽饽。伍从来就没有宽裕过。现在,一场大病,伍在经济上几乎是一无所有了。但伍表面上冷漠,骨子里却是个乐观的人。伍想认真赚钱的话,其实不难。伍有赚钱的能力,但伍缺乏认识。或者说,他懂得生存的技巧,但他不愿意去运用这技巧。伍不愿运用这技巧是因为伍骨子里的那股子艺术家的气质:鄙视世俗,清高,傲慢,执拗。我倒觉得伍的“艺术家气质”在这个经济至上的年代,实在是有些“过时”了。一个时代造就出一代人。同样,一个时代造就出一个时代的艺术家和艺术气质。伍惦记着他的“清高”。可是,有多少艺术气质经得起物质的检阅的?!
伍到底想通了,伍想通了还是有些不得已。这是因为伍真的已经陷入经济拮据的境况里了。影楼虽然闲置着,但每月一千多块钱的租金还是要他去付的。难道这钱还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现在照结婚照和艺术照的人很多,以你的摄影技术,一定会有很多顾客的。”我总是这样尽力鼓动伍说。
自伍和迎风开影楼起,我一有空就去他们那儿帮忙。总体说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影楼的生意虽然说不上红红火火,但也过得去。后
那天,伍在台灯下擦拭照相机镜头,像对待宝贝似地,一丝不苟。我也坐在旁边没事似地摆弄着照相机。伍说,“朋友已经从法国回来了。”伍说得很平淡,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我什么也没说,心里不免有些伤感。伍这么说,意味着他和迎风即将离开。
迎风那会儿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我朝她示意我要走了。她赶紧挂掉电话,叫我等等。
“什么事?”我问。
“明天,明天晚上有空么?”迎风跟着我走出影楼十来步后问。
“如果影楼有事的话,我什么时候都能抽出空来。”我坦诚地说,然后问,“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和你聊聊。”迎风看着我一副迟疑的样子,紧接着问道,“明天你有事么?那么改天也行,什么时候,你安排。”
“那就明天傍晚吧。”我问,“去哪儿?”
“我在影楼等你,然后一同去长江二桥,怎么样?”迎风用征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现在已经能做到坦然面对迎风了,象朋友一样坦然。章言说得没错儿,伍是个好男人。
“嗯。”我笑逐颜开。二桥我还没去过呢。只在车上看过,还没有登过呢。武汉长江二桥是新建起来的一座桥,比长江大桥更加雄伟壮丽。武汉的桥是我所见到的最多、最美、最为雄伟的。这是一个由桥作为纽带,将武汉三镇串联起来的城市。桥好比就是这个城市的命脉。
第二天,傍晚,我到影楼门口,迎风已经等在那儿了。伍也在影楼,在灯下看着一本杂志。
“咱们一起去吧?”我冲伍愉快地说,“我来武汉这么久了,还没一次和你们一同去二桥看看呢。”
“你们去吧。我手头上的事儿还没干完呢。再不干完,就没时间了。”伍从杂志上抬起头来,温和地对我和迎风说。
我和迎风打车出发了。我们沿着桥栏,漫步在二桥上。秋风习习,好不舒适。迎风扶着拦杆,走在我的前面,我紧随其后,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去看迎风。迎风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美,无与伦比。她穿着宝石蓝长袖低胸连身裙,脚上的细带高跟白色皮鞋,使身材看上去更加修长,曲线极尽完美。
我一直都跟随在她的身后,我们彼此之间保持着默默无语的局面。直到来到桥的中央,迎风停下来,双臂支在栏杆上,眼睛望着汹涌澎湃的江水。
我也以她那样的姿势,面对江水。
“洛科,对不起。”良久,迎风转过头来望着我说。
“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说,“那天和伍在一起的时候,伍已经告诉我你的事了。”我说这话时,有意的看了看她的脸,她表情平静。
“我知道。”她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我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迎风从前和我一起的时候,曾以各种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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