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辰看着他沉下来的脸,平淡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今晚的事竟然这么解决了,冷面大少前后的变化真是大啊,他……这算不算妥协呢?这么霸道强势的人妥协,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却见段奕桀站起身,冷不防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一带将人扣进自己怀里,很郁闷很不甘心地低头对准花瓣样的红唇直直吻上去,竟然敢逃跑?!还伸出小爪子和我讲条件?!哼,先亲回本再说!
他的唇舌有些笨拙地描绘着她的唇,带给她异样的酥麻和战栗。他显得有些着急,想撬开她的唇挤进她的口中。
许良辰挣扎着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推搡着她并紧紧闭住唇齿。段奕桀倒是聪明,他扣在纤腰上的一只手,冷不丁轻轻一捏……许良辰低低惊呼,某人的舌趁机探入,霸道地纠缠着。
高大挺拔的男性躯体紧贴着她,带了淡淡烟草的气息萦绕过来,军服下急跳的心散发着灼灼地热量燃烧着她。霸道得有些令人颤粟的吻,让许良辰无法呼吸。
辗转反侧在将樱唇吻到红肿,段奕桀才有些不知足地放开她,带着略微粗重的呼吸,紧紧盯着许良辰:“一定要试着喜欢,听到没有?疏远那个美国人,要让我知道你和他暗渡陈仓,哼,我饶不了他!”
许良辰狠狠地瞪他,喜欢能强迫吗?大笨蛋!什么叫暗渡陈仓,你以为打仗呢,说的那么难听。
勉强平复了呼吸,许良辰懒得再理他,不知怎么惹到他谁知还会不会再发疯。既然话已经说开,自己也不用再战战兢兢,戴维和丹尼尔不知怎么样了,还是早些去见见他们,免得两人担心自己。这个断一截,今天晚上就是莫名其妙,当下很不客气地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要离去。
“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段奕桀沉声重复。
许良辰暗暗翻了白眼,淡淡道:“段先生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请放戴维和丹尼尔先生离开,若你不想引起国际争端的话。”她斜睨了段奕桀一眼,目光望向远处夜色深沉的江面。
段奕桀眼中利光闪过,唇角轻勾,这位二小姐倒是个明白时局的,看来这丫头身上还藏着不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呢,不错,自己还就喜欢打硬仗!
“二小姐这是为我好?”段奕桀斜了许良辰一眼,轻飘飘问道,跟在许良辰身后走了出去。
戴维和丹尼尔被侍卫看守在后舱,段奕桀一声令下,二人被请了出来。段奕桀站到一旁,看着许良辰走到二人身边。
戴维关切地问道:“凯瑟琳,你没事吧?”
许良辰微侧着身子,一笑摇头:“我没事,戴维,你和丹尼尔先生可以离开了。”
“那你呢,凯瑟琳?”戴维焦灼地向前走了两步:“你不一起走吗?”
“我会派人送许小姐回去。”段奕桀剑眉一扬,冷冷说道:“戴维先生不必担心,丹尼尔先生,后会有期。”说着,转头叫罗宏义:“罗副官,派一艘快艇,送许小姐回孙府。”
罗宏义答应一声“是”到下面去安排,戴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段奕桀抬手道:“许小姐,请。”带人和许良辰一起下了游艇。
许良辰对戴维和丹尼尔安慰地一笑,上了一旁的快艇,段奕桀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说了送自己回去必定不会食言,许良辰没来由地相信,但是这相信却无法对戴维言说。
戴维看着佳人远去的身影,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既失落、着急而且担心。
丹尼尔看着快艇离去,叹了口气,拍拍戴维的肩膀,今晚的事被这位少帅轻描淡写、异常低调地解决,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见过不少的中**队,都是骄横不大讲道理的,上来就是趾高气扬地蛮横耍威风,而当他报出美国领事馆的名字时,绝大多数人又会一改之前的野蛮,正是中国话谓之的前倨后恭,这位鲜有打过交道的少帅倒是特别,始终不卑不亢,冷淡却不无礼,看得出手下的士兵也军纪谨严。倒要提醒克林顿公使,此人不可小觑。
几乎席卷全球的欧战已经进行了三年多,一直保持“中立”的美利坚合众国在三月份的“密电事件”、和四月德国再次开始“无限制潜艇战”后,宣布改变立场,参加协约国方面对同盟国的作战。
因为主战场在欧洲大陆,欧战对亚洲和远东造成的影响并不明显,而且相对地,甚至还削弱了西方对中国经济的影响,这两年中国的民族工业发展,有了较宽松的环境,面粉、纺织等轻工业发展迅速;西方的无暇东顾,使日本在远东军事、经济等方面的影响骤然加大。
目前,战争虽然还在继续,但两大军事集团都已是精疲力竭。华盛顿发来总统威尔逊对美利坚参战的内部纪要这样写道:现代世界的战争种子,就是工业和商业上的对立;这次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商业和工业的战争,请勿单纯地认为只是一场政治战争……
这个亚洲国土面积最大的古老国家,有着广袤的国土,丰饶的资源,以前合众国在这里的影响力是微弱的,但现在,美利坚不准备再放弃分享的权力。
这个不可小觑的年轻人,就是手握半个中国的南方军政府未来的主人,看着快艇消失在夜幕中,丹尼尔没有动,从职业外交官的角度,他想的更为深远,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寻找其中的契机。
第十七章 竟芜
许良辰被直接送回孙府。听下人禀报,孙孟林亲自迎了出来:“麻烦大少亲自送表妹回来,要不要到舍下喝杯茶?”
因为不想引起注意,段奕桀只带了不多的随从,到孙府门前也没有下车,看到孙孟林走出来才推开车门,淡淡说道:“夜深了,就不打扰明甫兄和府上,改日一定来拜访;二小姐腰伤初愈517Ζ,还是要注意休息。”
孙孟林笑着致谢,看许良辰下车喊了声“表哥”便直接走进门去,对目光灼灼注意着她的冷面大少只淡淡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欠奉。
段奕桀一边和孙孟林说话,一边盯着许良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眉头皱起。自己破天荒大人大量,没计较她里应外合妄图偷跑的行为,这丫头竟连个谢字都不说?
孙孟林不明白冷面大少突然主动送表妹回来的原因,但许良辰对段奕桀不理不睬的态度、段奕桀平静无波却隐含暗流的眼神,让他觉得两人间的状况颇难猜测。好在久历官场,遇变不惊、看个眉高眼低的,都是寻常事,所以便也极其自然地谈笑风生。
佳人身影已杳,段奕桀不再说话,和孙孟林颌首告辞,车子掉头转入长街,瞬间没了踪影。
孙孟林嘱咐了门上的下人几句,匆匆走进客厅。
孙老夫人身子不好,晚上安歇的早,蔡夫人也已经带着一双儿女振志和振和睡了,只有二夫人杨若兰闻讯等在客厅。
许良辰走进来,她忙放下手中的画册,迎上来关切地问道:“良辰,你回来了?”
这位孙府二夫人和许良辰的关系比较特殊,既是表嫂又是师友,许良辰的国画便师从杨若兰。
杨若兰本名杨素,苏州人,父亲是黄包车夫,母亲是洗衣妇,家中一贫如洗。杨若兰长大后常说,幼年在她的记忆里,每天能吃饱便已是幸事,很多时候,食不裹腹。尽管度日艰难,母亲依旧借了钱送她进学堂念书,她的聪颖好学,特别是绘画方面的天赋深得学堂先生的喜爱。
十岁那年,为了给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父亲治病,被迫沦为卖唱女。因为长得清秀漂亮,天资聪颖,很快便学得一手好琵琶,早年在苏州天香阁红得发紫,因为身姿丰盈而被称为“杨妃”。
官绅巨贾夜夜追逐,是名气很大的清倌人。南方军政府成立后,孙孟林返家祭祖,到苏州时一来二去两人相遇,于是一见情钟。当时盐业银行张家的大公子张广远正求娶佳人,将她软禁在江南春酒店的房间禁止外出。
孙孟林请当时任职苏州督军的好友武耀南相助,先在城外运河上安排好船只,连夜开车闯进江南春,买通张广远的手下接走了杨若兰,然后双双远走燕州。
此后杨若兰在孙孟林的帮助下,正式拜师学画,不仅潜心观摩珍贵书画真迹,悉心钻研工笔重彩画法,并在孙孟林宦游期间游历名山大川,实地写生。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在十里洋场渐渐崭露头角,是颇为有名的工笔重彩青绿山水画家之一。
许良辰走进客厅,她正站在一瓶兰花旁,黑色的旗袍和长长的耳坠衬出一派风韵,身姿丰盈,皮肤白皙,脸上笑靥盈盈。
许良辰见她拉了自己的手,便也笑笑:“小表嫂,回来的晚,吵醒你和表哥。”
杨若兰握了握她的手什么也没问,只是招呼丫头准备热水,服侍二小姐休息,送了许良辰回后院,夫妻俩才一边往回走一边悄悄商议着。
回来的晚,又辗转难眠,许良辰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多,匆匆用了早餐便想回学校看看,丫头小圆见她拿资料便笑着道:“二小姐,少爷走的时候吩咐,说您的腰伤还没痊愈,暂时还是不要去上课的好,已经帮您请了假的。”
想不到表哥特意嘱咐,许良辰微怔,旋即便也默认,昨晚一番折腾,自己的腰的确又不舒服,既然已经请假,那就过两日再回吧。
答应着放下资料夹,正准备去外祖母房里问安,却听到门外丫头小方和人打招呼:“少奶奶,廖太太。”
许良辰抬头,表嫂蔡凤岐带着一个中年夫人走了进来。
良辰忙起身招呼,身量娇小的蔡凤岐看着她一笑:“二妹,你看这是谁?”
许良辰看过去有些迟疑地喊了声:“廖姨?”话音未落,心急的廖玉凤急切地拉过许良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喜极而泣道:“可算回来了……前段日子还和少奶奶说等你回来去码头接船,谁知这次回去,湘南局势紧张,一路上都是兵,前两天才回到燕州,谁知又看到你和……唉,把姨妈给急的……这下好了……听说你受了伤,哪里不舒服?快让姨妈看看……”
几年不见,廖姨还是那样的急脾气,许良辰笑笑,蔡凤岐从小圆手里接过茶杯,笑着劝道:“廖太太,您别着急,良辰伤到腰部,现在已经好多了,您请坐……”
廖玉凤拉着许良辰在沙发上坐了,接过茶水道了谢,许良辰再三说腰伤无碍,才放了心:“听说你回来,姨妈喜得几夜没睡好,和你姨丈说,可算又看到小辰了……哦,竟芜也来了,怕你还在休息,在大厅等着呢……”
竟芜?许良辰脑海中出现了邮轮离岸时男子英挺的身影,扬起的手,深蓝色的西装,英俊的眉目间千山万水的牵挂……
一别几年,不知竟芜可好?
第十八章 清泉
廖玉凤是许良辰生母孙易晨的闺中密友。二人皆生于世家豪门,孙家世代官宦,廖家却是富商。自幼便是同出同入把臂携游的良伴,后来在圣玛利亚书院读书时,孙易晨从父母之命许婚门当户对的许家,廖玉凤却对二哥廖云台在圣约翰大学的同学江正宇有好感。
廖母对女儿的选择有异议,说:“江正宇是牧师的儿子,家境贫寒,玉凤嫁过去可是要吃苦的。”廖玉凤很坚决很果断:“出身不算什么,贫穷也不是不可以改变,重要的是人品和才华。”一锤定音,廖家父母终于还是舍不得女儿难过,成就了这桩婚姻。
新婚后,廖玉凤陪伴考取了奖学金的丈夫到哈佛留学,新婚夫妇,在横渡太平洋的轮船上度了蜜月。
江正宇是个勤奋的读书人,不仅哈佛的每门功课是甲等,旁攻的德语比较语言学也顺利读到硕士学位,小夫妻一起读书,一起打工,同甘共苦,宛若兄妹一般。经济艰难时候,甚至靠廖玉凤卖首饰以维持生活。
江正宇年轻英俊,读书成绩优良,看上他的女性不少,但终其一生,江正宇操守纯洁。美色当前,也只是偶尔欣赏,绝不越雷池一步。小夫妻在美国虽然辛苦但感情极好。
结婚六年,廖玉凤才敢怀孕。由于经济紧张,他们不得不决定回国分娩。
当时,江正宇正在准备参加博士考试。最后的口试,江正宇要从一个教授房间跑到另一个教授房间,轮番答辩。廖玉凤挺着大肚坚持在外面倚闾而望。
等丈夫出来,廖玉凤问道:“怎么样?”江正宇一笑:“PASS!”
妻子激动地抱住丈夫在大街上给了他一吻,二人启程回到燕州。
六年的光阴,已是物是人非。廖玉凤回到燕州才知道,闺中好友孙易晨出嫁后已生了两个女儿,丈夫是个纨绔子弟,走鸡斗狗不务正业,孙易晨伤心无奈缠绵病榻。
廖玉凤回燕州后生下独子江竟芜,次年,孙易晨生下小女佳辰即玉陨香消。去世前,拉着好友的手,欲哭无泪深悔错嫁;廖玉凤大哭一场,从此将姐妹的遗孤当作亲生,时时看顾。
这时,留美博士江正宇已是十里洋场文学界的有名人物,不仅在大学任课,还是很多杂志和研究所追捧的对象,在梅里美路置了洋房。
江公馆内,草木四季常青,大树有三十几棵,空地种了番茄、芹菜、南瓜之类,雇着厨师、保姆、女仆,廖玉凤成了阔绰的博士夫人。许良辰比江竟芜大不到两岁,自幼体弱多病,廖玉凤便时时接了她过来家中居住,一双小儿女从小亲厚。
因为母亲过世早,许良辰和姐姐、三妹被送到了外祖母家,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对江家夫妇,她看在眼里,或者说,在她幼小的心灵中,欣羡的家就该是江家这样幸福和温暖的。
廖姨喜欢谈论家事,喜欢回忆往昔检讨生活,而江博士最得太太欢心的表现,便是坐在椅子里,不看书报,抽着烟斗,没有任何声音地静静听太太说话;如果太太生气,便话也不说一句,保持沉默;倘若吵架,就吵过算了。江博士说自己的绝招是:做个好丈夫就是太太喜欢的时候,你跟着喜欢;太太生气的时候,你不要跟她生气。
廖姨生子后身子丰盈,很忌讳别人说她胖,最喜欢人家赞美她又尖又挺的鼻子;所以江博士每逢太太不开心,就开玩笑去捏她的鼻子,太太便转怒为喜。
江博士很体贴太太,对女人的爱穿着打扮毫不吝啬,知道廖玉凤讲究穿鞋,每次经过鞋店,总是鼓励太太进去选购,自己则带着孩子打发时间。
良辰记得小时候坐在江姨丈腿上,曾听他和廖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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