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林氏已经将切好的西瓜端了进来。
青果洗了把脸,抓了块西瓜啃,一边啃问道:“娘,您心急火燎的把我喊来,什么事啊?”
林氏朝林善文看去。
青果见了,便知道,怕是她外公找她有事,扔了手里的西瓜皮,接了林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和手,轻声问道:“外公,是您找我有事?”
林善文点了点头,却是犹豫半响,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外孙开口。
青果到是奇怪了,这什么事能把她外公为难成这样!难道是她爹……青果顿时拧了眉头,目光端凝的朝林善文看去。
“果儿,开阳回村里了。”
青果一震,半响没回过神来,愣愣的问道:“开阳?哪个开阳?”
“就是把你外婆推下田畔的林开阳啊!”林氏在一边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事都能忘了!”
青果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这都多少年了,她脑子忙别的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去记着一个几年没有音讯的人!
“那回来了,就回来了呗。”青果不解的说道:“那是他家,他回自己家不是很正常的!”
“不是!”林善文摆手,皱了眉头说道:“他这次回来不一样!”
青果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林开阳出去闯荡一番,发达了,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啊!这事,反正是她们占着理,她外公干嘛一脸好像做了亏心的事的样子!
“外公,怎么不一样了?”
林善文放了手里的蒲扇,又给自己装了一袋烟,“啪哒,啪哒”抽完后,才闷声说道:“听人说,他好像当官了!”
呃!
青果总算是知道自家外公的忧郁由何而来了,这怕是想着林开阳当官了,要报复他们家呢!可是,当初明明是林开阳差点害了钟氏一尸两命,他来报复,他凭什么!
“那当官就当官呗!”青果说道:“他当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想跟他扯什么裙带关系,再说了,我三姨夫不也当官了!”
青果的话声一落,林善文就好似突然顿悟似的朝青果看过来,嘴里呐呐说道:“是啊,晋昭他现在也是官身啊!”
青果点头,“我三姨夫他还是京官呢!”
这个时候,青果觉得她要是不把文晋昭说历害点,怕是那林开阳没找上门来,她外公自己就先要把自己给吓傻了。
林善文连忙点头,“对,对,晋昭他是京官。”
青果笑了点头,等见林善文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青果便试探问道:“外公,是林开阳他上门找事了?”
林善文摇头,“这到没有,他只是在村里找人,说是要修屋子。你也知道他家那屋子几年没住人了,早破败的不成样,我看他好似要拆了重新建青砖大瓦房。”
“那他爹还有他娘,您有没有见着?”
林善文摇头,“没有,可能是让他先回来,把屋子修好了,再回来吧。”想了想,又说道:“哎,你说他既然当官了,又何必回村里去呢?那屋子就算是修好了,没人住不也是浪费银子?”
青果想了想,问道:“外公,那是林开阳自己跟人说他当官了?”
林善文摇了摇,“他到是没说,不过,看他出手的阔绰和做派,十有八九是当官了。”
“也有可能是找了个有钱的主子呢!”青果嘀咕了一声。
林善文怔忡的说道:“你是说,他给人当奴才了?”
青果点头。
照她的想法,像林开阳这样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的人,他拿什么去当官啊!十有八九应该是卖身为奴,找了个有权有势的主子!
“那他得瑟什么啊!”林善文错愕的说道:“这卖身为奴又不是什么有脸的事!”
青果“噗嗤”笑道:“怎么没脸了,人家这不就把您给震住了!”
林善文被青果说得一怔,等回过神来,不由便失笑。
林氏便斥了青果道:“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桂花,你别训孩子,果儿她说得的是事实。”林善文叹气道:“我可不是被他给震住了么!”
青果便又劝道:“外公,我们哪他家的事,本来就占着理,就算他找了个历害的主子,可我们家三姨夫也是官身,所以您别慌,也不用怕。”
林善文点头,“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坦实多了。”
青果笑着陪了林善文说话,又问了问钟氏和两个舅舅的事,正想问她大舅母怎么进门一年了还不见有孕,便听到何媒婆高亢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青果想起她让何媒婆替段元秀说亲的事,因为忙,一直没过问,正巧今天遇上了,便问一问。
“娘,是不是何婶来了?”青果问道。
林氏点头,“你何婶来好几趟了,说的几户人家,我都觉得挺不错的,可元秀她就是不愿意。”
青果想了想,说道:“外公难得来,您陪着她老人家吧,何婶那,我去问问。”
“哎,你去吧。”
青果又跟林善文说了几句,让他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的话,这才转身去了外面。
她这才一出去,便被从外面进来的青萍给扯了一把。
青果跟着青萍侧了侧,避过前堂的何婶,不解的问青萍道:“什么事?”
“你快把你那段元秀的事给定了吧,这何婶三天两头的往酒楼跑,这算什么事啊!”青萍绷了脸说道。
她的媒是何婶做的,这偶尔跟何婶碰个一两次面还好,可何婶隔三差五的便来酒楼,三天里有两天要遇上,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你说见着了多尴尬!
青果看着青萍略带薄怒的脸,笑嘻嘻的上前挽了她的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快把这事了了的。”
“果儿,不是我要说你,你说你好端端的给她说什么亲事,她既然想给你当丫鬟,那就让她当呗。”青萍忿忿的说道:“搞得现在给她说亲,比给公主挑附马还麻烦,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我看她根本就是不想嫁人。”
青果挑了挑眉头,小半个月下来,这青阳镇十里八乡何婶走了个遍,可段元秀却总是能挑出些毛病来。
段元秀不想嫁人!
这话不只有青萍说,何婶也说了好几次。
“好了,你回屋去绣你的嫁衣吧,我去见见何婶。”
青果把青萍推了回她自己的屋子,她则去会了何婶。
“哎,小掌柜的……”何婶见了青果就皱了眉头上前。
青果笑着对何婶说道:“婶,我们楼上去说话。”
话落,又回头吩咐小二沏壶好茶送上来,这才带着何婶去了楼上的雅室。
才进屋,何婶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手里扇子“啪啪”的摇着,哑了嗓子说道:“小掌柜的,我做了快二十年的媒,可从来没做过段姑娘这么难做的。”
青果笑了笑,将小二送上来的茶盏放到何婶跟前,“婶,喝口水润润喉,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何婶端起茶盏。咕咚一口就喝下了,末了,抬手一抹嘴,看了青果说道:“小掌柜的,银子我还给你,这媒,你还是另请高人吧!”
青果笑着替何婶倒满空了的茶盏,将茶盏推了过去。
“何婶,这青阳镇要是连你都保不了的媒,你说我还能找谁去?”
何媒婆唇角便有了一抹得意之色,只是,这得意没维持多久,下一刻,便蹙了眉头,对青果说道:“小掌柜的,这不是我不帮你,这段姑娘不想嫁人,我就是把全天下的男人放一起让她挑也没用啊。”
“这……”青果故意拧了眉头,朝何婶看去,“何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元秀她无父无母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嫁人后自己当家作主总比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强吧?”
“可不是这个理吗?”何媒婆手里的扇子“啪啪”的扇着,摇头说道:“我看啊,这段姑娘也不是说不想嫁人,只怕是想捡高枝呢!”
青果听得一震,当下不动声色的问道:“何婶,这话是怎么说?”
何媒婆早被段元秀的挑挑捡捡弄得一肚子火,你说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要不是青果仗义出五十两银子的陪嫁,哪家的好儿郎会娶她进门!这下到好,她还挑三捡四起来!
“段姑娘言语间跟我打听过一个人。”
“嗯?”青果挑眉看向何婶,想了想,说道:“什么样的人?”
“一个叫九爷的人。”何媒婆说道。
青果有那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何婶把段元秀打听的话一五一十学了遍后,她忽然就清楚了段元秀为什么甘愿为奴为婢也要到她身边来了。
这是看上九爷了!
“嗤”青果不由便嗤笑出声,段元秀能看上叶羽,她不觉得奇怪,但段元秀想利用到她身边为奴为婢的机会而接近叶羽,她真就觉得好笑了!
这是太把她段元秀当回事了,还是太把她罗青果当回事了?
想明白以后,青果心里便有主决了,她笑着对何媒婆说道:“何婶,既然段姑娘心里有人,那你就帮着打听下吧,看能不能成人之美。”
“哎呦,我的小掌柜喂。”何媒婆拍了大腿说道:“先别说我能不能打听得着,就算是我打听得到这九爷是何许人,可您到是想想,人家凭什么娶她过门啊!”
“那你跟元秀说了没?”青果问道。
“说了啊!”何媒婆点头,“我说既然这九爷若像她说的那般,只怕家中妻室也有了,就算她愿意做小,也得看人家正头娘子答不答应!”
青果点头。
不得不说,这何媒婆真心是有职业道德的!
“那元秀她怎么说?”
“段姑娘怎么说?”何媒婆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段姑娘说,她不是非要嫁九爷的,就是想打听打听,要真是两人没缘份,她也就死了这份心!”
呵,青果真想问,怎么不直接来自己面前打听呢!
“那婶,你就帮着打听打听吧。”青果叹了口气说道:“婶,我也知道你为难,这样吧,你的谢媒银子我给再加一两,让婶你好买几双好鞋穿。”
何媒婆听得谢媒钱直接涨成了六两银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没头没尾的九爷,她到哪去打听啊!就在她犯难时,青果再度开口了。
“婶,你放心,就算是这媒保不成,我也会付你二两银子的辛苦钱,你是什么样人,我知道,不能叫你白忙乎。”
“哎呦,小掌柜的,你真是……可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何媒婆有银子拿,自然是高兴万分。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媒,十有八九是泡汤的!
青果笑了笑,对何媒婆说道:“何婶什么都不用说,成了,我谢谢你,不成,我也不怨怪你。”
何媒婆点头,捡了好听恭维的话说了一大堆。
青果因为园子里还有客人,她不能在这边久等,陪着何媒婆说了几句话,便随同何媒婆一起离了食为天,打算回园子。
只是,出了食为天的门后,想起她有些日子没看到她三姨和文天赐了,便脚步一转,朝她三姨家走去。
一进的小院,青果才在大门外,便听到两个小丫头逗弄文天赐的声音。
她笑着,抬手敲了敲门上铜环,里面响起看门婆子的声音。
“谁啊?”
“是我,果儿。”
门“吱呀”一声打开,婆子笑呵呵的看了青果一边说着:“哎呀,是果儿小姐来了,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太太前两天还说起你呢。”
呃!
这冷不丁的被喊“小姐”青果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对婆子说道:“我三姨和天赐都好吗?”
“好,好。”婆子一边答着青果的话,一边对屋里喊道:“太太,果儿小姐来看您和天赐少爷了。”
婆子的话声才落,林小桃已经撩了帘子,抱着文天赐从屋里走出来。
青果突然就发现,自家三姨似乎又圆润了一些。
“小姨。”青果迎了上前。
“果儿来了。”林小桃笑着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去,澎着的西瓜切了,端进来。”
“是,太太。”
小丫鬟退了下去。
文天赐是二月中旬出生的,已经小六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谁见了都恨不得上前捏把他肥兜兜的脸。
青果也不例外,上前就去捏文天赐的脸,哪想到,文天赐见她手伸过来,头一歪,粉嫩湿滑的小舌头对着她伸出的手就舔了上去,舔着不过瘾,还用没牙齿的牙床啃了啃。
“哎呀,痒死我了。”
林小桃对着怀里的胖儿子斥了一句,“你个吃货,什么都往嘴里塞,这是你果儿姐的手,不是你的牙棒子!”
林小桃说的牙棒子,是青果知道文天赐总是喜欢抓东西啃后,怀疑他这是要出牙了,便精心弄了几根鸡骨头,让文天赐用来磨牙。
姨甥俩进了里屋,林小桃把文天赐放在摇篮里,让他自己伊伊呀呀的玩,她和青果一人一边守着。
青果正逗弄着文天赐,丫鬟端了切好的西瓜进来。
“果儿,吃西瓜。”林小桃招呼着。
青果摇头,“我才在娘那里吃过,小姨,你自己吃吧。”
林小桃自己也不想吃,便让小丫头弄些西瓜汁来喂文天赐,余下让她们和婆子去分吃了。
青果帮着林小桃喂文天赐喝汁,一边说着闲话。
“你娘让人来报信,原本想抱着天赐过去的,可太阳太毒,担心把天赐热着了,就没过去。”林小桃说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外公这个时候来镇上。”
青果把林开阳回村的事跟林小桃说了,末了,淡淡道:“外公他是被吓到了,怕林开阳找麻烦。”
“这叫什么道理!”林小桃挑眉头,一脸怒色的说道:“做下伤天害理事的是他林开阳,响,就因为他发达了,这有理就变成没理了啊?”
文天赐见她娘虎着个脸,张着小嘴就怔了怔,下一刻,嘴一瘪,便要哭。
青果连忙去哄,“天赐乖,你娘不是说你,是说坏人,你别哭啊!”
林小桃见吓着了自己儿子,连忙柔和了脸色跟着去哄,等文天赐破啼为笑了,她摇头叹道:“这聪明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随了小姨夫啊!”青果想也不想的说道:“我们家可没这个聪明人!”
“胡说!”林小桃嗔了青果道:“你不聪明?天赐以后有你一半的聪明能干,小姨就满足了!”
呃!
青果怔在了原地。
姨喂,我是西贝货啊,难道你也想要个西贝货的儿子?
这么想着,就发现文天赐正瞪圆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小眉头还皱了起来,青果不由便暗忖,糟糕,这小表弟,不会真是被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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