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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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恕-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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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追不舍:“请问你的朋友现在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我想找他买这款表,多少钱都没关系。”

他笑道:“我这个朋友不缺钱,他只缺一个有缘人,若他觉得你是他的有缘人,这款表他分文不取地送给你都没问题,若他觉得你不是他的有缘人,你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要怎样才算是他的有缘人?”

“这个我就不好判断了,”他俯在柜台上写了张纸条,递给我们,“他这段时间正好在上海度假,这是他的别墅地址,你们去碰碰运气吧。”

我万般感谢地接过,出了小店,就要韦德照着地址带我去找那个人。

醉清风

韦德看了地址后,道:“这地方可偏远着呢,我找这附近的朋友借辆车,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他朝着一个里弄走去,很快就开了辆小车出来。

我上了车,笑道:“叔叔,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说借车就借到了。”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道:“我最喜欢广结好友,这上海滩处处都有我的朋友,只要我开口,一般都没人会拒绝,我今天的成就也全靠你外公,给了我这个孤儿一个重生的机会,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的。”

“外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我都不记得了。”看他和那群叔叔伯伯的阵势,挺像电影里的黑社会帮派,我不禁有点担忧。

韦德神秘地一笑,道:“什么生意都涉足,所以也比较忙,他一直想侄女婿过来帮他,不知道侄女婿有没有这个打算?”

“这些只是外公一厢情愿的想法,善渊对这些生意没兴趣,周家在外面的事情他都不怎么过问的。”还好,我的丈夫不是个事业狂。

“哦。”他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愉了,莫非他之前还在担心善渊会抢了他的位置?难怪看着善渊被那群老人群起抬捧脸色都变了。哎,人的野心怎么就那么大呢,为了权势金钱不择手段,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还不是成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云,善渊不参与这些争斗也好,幸而他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我和韦德的话不多,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彼此沉默着,车子慢慢开过闹市,沿路的店铺和民宅越来越少,稀稀朗朗的,最后连一间房子都看不到了,只剩两排树,路上也不见行人和车辆,果然够偏,在这条僻静的路上开了大约半个钟头,总算看到前面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大别墅,依水而建,风景秀丽,围着大大的黑漆铁院。

车在两扇穹形的黑铁院门前停下,我们站在高高的院门口,只觉得有一种迎面扑来的贵气。韦德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铁门上面的小窗开了,探出一张严肃冰冷的男人脸,三十来岁,看着不那么和善,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你们找谁?”

我陪笑道:“我们想见这里的主人,劳烦大哥通报一下好吗?”

他的眼睛在我和韦德身上打转,有些防范的敌意,“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更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你们快走吧。”说着,就要将小窗关上。

我们还没开口,院内响起了一个女声:“阿东,老爷说让他们进来!”听起来年纪不大。

阿东仍然犹豫了几秒,才将院门打开,门后的他穿着一身得体西装,面容冷峻,像个幽灵般,他身后站着一个与莲依年纪相仿的女孩,看装扮也是丫鬟,微笑地将我们引入院内,这别墅的设计和布局古典大气,院子极大,宽广的草坪上建了一个圆形罗马雕塑的小喷泉,涓涓的水声清灵悦耳,堆砌的假山嶙峋怪状,周围的花树繁多,就像个小公园一样。

进了别墅,屋内的摆设装修更加考究,东方的含蓄典雅和西方的浪漫柔情极致地融合,我想主人一定是个见多识广,心思细腻的人。

厅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老人,五十岁年纪,穿着时髦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凝重,块头不大,却很有气场。他的手朝阿东闪了下,阿东恭敬地点头弯腰,退出了客厅。

他看着我们,将手朝旁边的沙发一摊,示意要我们坐下,然后道:“阿思,给客人上茶!”领我们进来的女孩低头应允,也退下去备茶水了。

这里的气氛很静谧,偌大的房子就见着这三个人,我和韦德有些不自在,我正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说怀表的事情,那老头却先开口了:“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韦德道:“我姓赵,名韦德,是赵麒麟先生的义子,这位是他的外孙女赵小毓。敢问先生贵姓?”

老头微笑道:“老朽姓安!”他对外公的大名不以为然,笑眯眯的眼睛望向我,“刚刚我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想买我的怀表,是吗?”

我猛地点头,“是的,安老爷,请你将那块表卖给我好吗?”

他道:“我的表不卖,只会赠予有缘人!”

“我相信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有缘人!”我将照片双手递到他面前,他接过,静静端详。

阿思将茶端了上来,安老爷看完照片,从西装内袋掏出了块怀表,与照片中对比了一下,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我心中狂喜不已,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给我找到了。

他打开表盖,清脆的八音盒音乐响起,正是《卡农》,他的声音在乐声中感慨地诉说:“看来,你果然是我的有缘人!能告诉我这照片里带怀表的小孩是谁吗?为什么你要如此费尽心思地找这块表。”

我轻轻地道:“那是我丈夫小时候的照片,怀表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十分珍贵,却被我不小心给弄坏了,所以我想寻一款一模一样地还给他,弥补我的过错,他的遗憾。”

“你的先生贵姓?哪里人士?”他追问。

我毫无保留地道:“他姓周,我们一直居住在武汉。”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是周太太,这块表我就送给你和你先生了。”

我又惊又喜:“真的吗?那您说个价钱,我可不能白拿。”

他举着照片,笑道:“可不是白拿,用这张照片交换,如何?”

“那怎么行?您的表这么贵重……”我可不想白白受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加上那照片是少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舍得啊。“照片您要着没什么用,还是说个价钱我将表买了吧。”

他带点取笑的语气道:“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最没有价值的就是金钱,这照片我留着自然有我的用处,周太太莫非是舍不得?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当然怀表还是送给你们了,就是不要再提钱,好吗?”

他的大度倒显得我的庸俗和小气了,我尴尬地笑道:“安老爷说的极是,那照片您就拿着吧。”

他将怀表递给我,我感激地捧过,触碰到冰凉的银色表壳,激动难喻,善渊见了一定乐坏了,要挑个有意义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不如就趁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吧。

我自顾自的想着,韦德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我们跟安老爷说了一番感激客套的话,就与他道别,他竟亲自送我们出门,看着我们上车,脸上一直挂着淡然地笑,与初见时的严肃相差很大。

奇)车子缓缓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后视镜中安老爷目送我们远去,似乎也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一样,还是我的错觉?

书)他的身影消失了,我心情大好地拨弄着手中的怀表,抚摸那颗莹润的田黄石,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石,色泽和触感与其他常见的确实不同,这个我寻了许久的宝藏,完全没有预料到它会成为一个隐藏在我身边的炸弹,在往后的某一天,将我和善渊炸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网)路上我一直叮嘱韦德不能泄密,他笑着应允。回到赵家,天已经微黑,我将怀表藏进了兜里,外公和善渊已经端坐在客厅,脸上有些焦灼,见我回来,都松了口气。善渊拉着我坐下,笑道:“你去哪里野了这么久,我和你外公都急坏了。”

我道:“不是有叔叔陪着嘛,有什么好担心的。”外公道:“外面对赵家不怀好意,虎视眈眈的人多着呢,以后出行还是多派几个人护着你我才安心,以免上次的事故再次发生,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

韦德忙上前应着:“是的,爹,我知道了。”

我们吃了晚饭,今天外公没拉着善渊出去应酬,我们两个早早地回房歇着。

我们一人拿着本书看着,他坐在软榻上看得聚精会神,我躺在床上看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看他,老实说我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为什么迟迟不肯与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呢?他说要准备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不好意思再像昨天那样直白地要求他了。

越想越郁闷,我甩开书,沉沉叹口气钻进了被窝,他听到我的叹息,也放下书走到我床边,面对我侧着身子躺下,用手撑住头,饶有深意的看着我。我有些气他,翻转身子,背对着他。

他隔着被子,从后面抱住我,低声道:“你怎么了?”我气呼呼地道:“你说呢?”他扳过我的身子,一脸无辜地与我对视,“我不知道。”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妻子!”这句话在我的嘴巴徘徊许久,终究还是被我咽回了肚里,我怕再被他拒绝。

他见我恨恨的表情,讨好般地哄着我:“谁欺负你了跟说说,我明天去帮你出气。”他一本正经逗我的模样还真让我气不起来了,或许他真的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他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还是等到他日后主动要求的时候,再好好地报仇吧。

我反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道:“没事,睡吧。”然后闭上眼睛,留下惶然的他,独享夜的清冷。

新年就在这样有些魅惑的氛围中到来,噼里啪啦的爆竹,人来人往的宴席,通宵达旦的牌局,好不热闹。外公依旧忙碌,善渊跟着他四处游走,在他的宣传推广下,善渊也已成为上海滩的新贵,稍有点地位的估计没有不认识他的了。

我还是趁着他们百忙之中抽时间拉着善渊去逛遍了上海的更大名胜景点,欧美风情的外滩建筑群,历史悠久的城隍庙,新建不久气派不已的大光明电影院,都留下了我们欢乐的足迹,此时的我们才像是真正地恋人,弥补着从前的空白甜蜜,今次到上海,不枉此行了。

这样的喜庆一直持续到元宵节,来的时候打算过了元宵节就回去,外公极力挽留,要我们多留一段日子,还说要善渊回去辞了巡捕房的职务,直接来上海帮他。

我们似乎推脱不掉了,此时,周家来了电话,说家里出事,要善渊马上赶回去。我们的心又悬了起来,急冲冲地买票,一路忐忑地赶回武汉。

进了周家,完全感受不到新年的喜气,迎接我们的是家人的愁眉不展。周怀章的脸色憔悴的吓人,二太太捂着帕子低低地哭,黄瑛则是我从未见过的坚毅神情,与她平日的柔弱截然不同。汪悦蓉抱着谨儿,坐在一旁,半分也不敢喧哗。

善渊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急急地问周怀章出了什么事。

周怀章无奈地怒斥:“还不是你二哥,太不争气了,居然跟着别人一起抽大烟,抽了也就罢了,还跟道上的人一起走私贩卖,被人当场抓获,关进了巡捕房。我怎么养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啊……”二太太听他这么说,哭得更伤心了。周怀章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好发作,气得不停地喘息。

善渊忙上前宽慰:“爹,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巡捕房看看,应该不会有事的。”顾不得满身的倦态,他又匆匆赶去巡捕房。

我坐在黄瑛身边,拉着她的手,她茫然地看着我,眼睛有些湿。安慰人的话我不擅长,只能轻拍她的手背,陪着她静静地等消息。

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下人准备的午饭,我们都没有胃口吃。一直等到黄昏的时候善渊才回来,他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沉重,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他坐着沉默了许久,才道:“二哥的事比较麻烦,逮捕他的偏偏是我们的新局长,他新官上任,正需要做些事来树立威信,所以最近大一点的违法活动他都下令一律严惩,二哥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

二太太道:“你在巡捕房做了这么些年,难道这么点面子他都不卖吗?又不是杀人放火,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善渊深吸口气,沉重地道:“事情恐怕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我今天见过二哥了,他说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的烟友带他去那里的,平时两人玩得很好,那人要他去,他毫不犹豫地就去了,一到交易地点,就被周围埋伏的巡捕抓了,我也问过我的下属,他们说是接到密报,一早就在那里候着,就等交易的人自投罗网,我看二哥是被人陷害的,那人是冲着周家来的。”

周怀章颤声道:“是谁?是不是杨家?”

善渊垂下头,回避父亲的目光,“我打听过了,确实是杨家,二哥的烟友是受杨定华指使的,我们局长私下跟杨家也关系菲浅,他们应该是筹谋已久,看时局混乱,大哥和总统不在,我们失了靠山,就开始对付周家了。”

二太太心急如焚:“那还不快通知善仁回来。”

周怀章望天长叹道:“善仁回来也没用,现在得势的是南京的蒋家,杨家平日暗地里支持了他们不少财力,蒋家现在自然成了他们最大的靠山,而汪家和周家只怕大势已去了。”

二太太傻眼了,她将气一股脑洒向善渊:“都怪善渊,当初干嘛淌倪迭香那混水,杨家哪是那么好惹的,一个个可都是睚眦必报的主,现在都报在善治身上了。”

善渊黯然不语,并不反驳。我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心里很难受,突然想到外公或许能帮点忙,便道:“我跟外公说说,说不定能有转机。

二太太是六神无主了,一点点希望她都当成救命稻草,她急道:”对对对,赵老爷德高望重,谁都会给点面子的,小毓,你快打电话,现在就打。“

我在电话中把事情跟外公说了,他胸有成竹地要我们都放心,说这事他会联系这边解决。

他的笃定让周家都松了口气,二太太又开始后悔之前对善渊的口不择言,一个劲地要我别放心上,事实我们也都没心思去计较,这个时候更需要家人的团结。

接下来的日子,善渊一直在为善治的事情奔走,黄瑛没心情去学校上课了,留在家里陪着二太太。

学校现在就剩我和莲依,形单只影的好不凄凉,我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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