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忙道:“不是,我听你的声音,以为你是位姑娘。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初一嘻嘻一笑,道:“呸,我和你才不一样呢。我可比你俊多了。”赵墨哭笑不得,道:“是,你比我俊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初一一嘟嘴,道:“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吗?我是给人缠上了没法子。照他说,他从东海追到了西海,才把我拖到这里,我还时不时的要跑,幸亏我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不然真会被他烦死。”赵墨顿时笑了起来,道:“他是谁?”初一微微一笑,往四周打量一番,半晌,道:“他啊,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和他打赌,看能不能破他这阵法。如果我赢了,他就把他的鱼肠剑送我。”赵墨道:“要是你输了呢?”初一微微一笑,尚未回话,却听某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要是输了,就上广寒宫,住上一百年。”
赵墨听这声音极是不友善,当下立马道:“这不公平。”那声音道:“为什么不公平?”赵墨挠了挠头皮,道:“初一记忆不好,哪里记得住时间,他就是陪你五百年,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声音哼一声,道:“你这小鬼,胆子倒大,倒敢说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赵墨皱眉道:“你是什么人?”初一笑道:“他是个很凶,很霸道的人,都不爱讲道理。你别理他。”赵墨道:“你干什么要和他打赌?”初一叹口气,道:“我不记得了。只是他常常提醒我,我们之间有这个赌局。”
赵墨立时拉起初一,道:“他兴许是骗你的呢,你想想看,你为什么要和他打这个赌?你要他的鱼肠剑作什么?鱼肠子做的剑有什么好的,恐怕豆腐都辟不开;再说呢,你真要这些肠肠肚肚的玩意儿,那要鸭肠做的那还强些,最起码那得长些。这话说回来,你又不是厨子,会做一手好菜,你也不是讽客,会说好多笑话,他为什么要你去那个广寒宫一百年呢?我看他是拿你消遣来的。”那人给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你这个野小子,看我不辟了你!”说着前方石墙中突然走出一人来,这人气宇轩昂,高大魁伟,看来不过是个壮年汉子。
赵墨一见这人,立时吃了一吓,原来这人却是老相识,正是当年凌霄阁的那个萧月庭。赵墨望了望他的后背,果然斜斜插有一柄炫目的神剑,神剑之光,虽未发而有夺人之气势,正是上古神剑斩魔。按理赵墨身形容貌与少时已经大不相同,过了两百年,这月庭本该记不得他,却一见赵墨,就皱眉道:“三百年了,你是一点没变。”赵墨莫名其妙,还未答话,初一却拦在赵墨身前,对月庭道:“我倒觉着他说得有道理,我要你的鱼肠剑作什么?”
萧月庭却顿时神色一黯,道:“是啊,你要这鱼肠作什么?你真不记得了?”说着有些伤感道:“这鱼肠剑,本是你的东西。三百年前,你和这个野小子闯上凌霄阁,我们比试道法,我从你手上赢过来的。”赵墨与初一对望两眼,赵墨点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罢,你是记忆不好而已,这个人脑子糊涂。咱们还是别和他说话。”初一扑哧一笑,道:“不管呢。这个阵法挺好玩的。我倒要瞧瞧,我能不能破。”
说话间,却突然吓一跳,道:“这个穷奇,倒真是厉害,破了天府,居然又过天相,难道我连这个畜生也不如吗?”正说着,那穷奇已经前进过来,瞧见了赵墨,立时狂嗥一声,鼻翼之中,放出一股浓浓黑烟,黑烟之中卷起熊熊火焰,猛然袭来,赵墨尚未出手,月庭已经叱道:“小畜生,竟然敢到我的广寒宫放肆!”说着“嗖”一声,斩魔飞出,斩魔光华起处,那烟火不煞而灭,被剑光闪得无影无踪。月庭轻哼一声,喝道:“让你瞧瞧我的五雷天心道法!御雷!”瞬时之间,云宵之中响起一声炸雷,碧空之上,悬出一片绛色云彩,云彩之中,落下一道电光,汇在斩魔之上,朝穷奇辟来,穷奇见识过赵墨的青符之术,但赵墨的青符道法修行尚浅,哪里能和数百年修真的月庭相比,月庭的五雷天心道法,岂容小瞧,穷奇不识好歹,迎雷而上,“轰”然响声之中,给五雷辟个正着,顿时四肢发软,“扑通”一声跪下,月庭一挥手,喝道:“五龙寒冰罩!”
“砰”一声,一口巨大的金钟从天而降,将穷奇猛然罩在金钟之内。那金钟钟身之上雕有五龙,五龙立时游动,金钟之上寒气大炽,少顷,便听不见这穷奇的声音。月庭收回五龙寒冰罩,却见那穷奇已经给冻成一块巨大的寒冰,困在冰中,无法动弹。赵墨暗自心惊,这月庭的道法之高,不是他可以望其项背的。
初一却拍手笑道:“这畜生却给了我生门。”说着一跺脚,身侧立时悬浮出数个符文,这符文浮在空中,初一道:“这个太乙六合阵,乃是从术法演变来的,想来你门中,该当有一门道法,应是以南斗六星所化,要破这个阵,倒也不难。以北斗之步行之,自然可解。正所谓南斗主灭,北斗主生。”月庭忍不住点头道:“确然如此。”又喟然叹道:“这柄鱼肠,正该还你。”说着袖中飞出一柄匕首,徐徐飞出,飘到初一面前,初一接过剑来,瞧了半日,对鱼肠道:“你真是我的东西吗?”那鱼肠却如何会应声。
初一将这剑收起,道:“既然我赢了,以后你可别来找我了。咱们这赌约可就完了。”月庭默然不语,半晌,才摇摇头,转身走入一面石墙,消失无踪。初一转身拉了赵墨,道:“咱们快走罢。等到这寒冰消融,这穷奇可不好对付。”说着以奇怪身法,在那石墙与石柱之间穿行,不一刻,便兜转出来,赵墨向天望了一眼,对初一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得赶路,我要走了。你住在什么地方,以后我有空了,再去瞧你。”
第五十节 嚻怪
初一淡淡笑道:“我要能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就好了。我哪里还记得。到处漂泊罢了。”赵墨莫名有些不舍,道:“那以后你就不记得我了。也会忘记自己是初一的。”初一微微一笑,道:“不会。”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素洁的手绢来,只见绢子上绣了数行小字,绣的是:“我是初一,赵墨是初一的朋友。赵墨住在峨眉山。”赵墨立时胸口一热,拍拍他的肩,道:“好兄弟,以后要来峨眉山瞧我。”初一点点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总能遇见的。”说着在赵墨脸盘子上一拧,道:“你去罢。”赵墨点点头,御火腾空,在初一头顶盘旋一周,向御魁等人的方向飞去。
飞行不过百里,却见前方满天都是御剑的剑光,飞近了一瞧,却是临潼带了峨眉诸人寻了过来。问起类妖,御魁道:“这些妖孽不过飞得快些。倒没有什么别的手段。咱们阵法结成,就全跑了。倒不值一提。”便又问赵墨,赵墨说起前方那个太乙六合阵,说起月庭困住穷奇,倒略去了初一这一节,御魁冷哼一声,道:“这个萧月庭,和他的师兄贺云城,早年一起叛教出门,据说一个住在广寒宫,一个住在白帝城,狂放得不可一世。混不知道羞耻。说起来,他们还都是少君前世的弟子。”赵墨忍不住道:“少君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御魁难得的微微一笑,道:“我不认识。不过,据说是个仁慈而有威仪的真人,他是凌霄阁的第一高手。自他之后,凌霄阁再没有纵横天下的高人,如今的月庭云城,虽然盛名远播,比起他们师父来,那却差得远了。”
()
赵墨不由得悠然神往,半晌,又皱眉道:“可是为什么他这两个弟子要叛教出门呢?那个云城,更加歹毒,居然要灭少君转世的元神,都已经转世了,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何况还是自己的师父。”御魁摇头道:“这是他们师门中的事情,外人如何知道。走罢。咱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洞玄道:“咱们飞高一点,在云层中过,地上便不容易看到剑光。”御魁点头,便领了众人飞入云海之中,谁料众人越上云层,却惊见云海之中,开有数千朵百合,每一朵百合,都有数丈之巨,百合在红日映照之中,镀有一层金光,甚是庄严肃穆。百合之上,趴有甚多黑点,见有剑光上来,那些黑点“嗖嗖”数声响动,已经飞起,扑了过来,御魁凝神细看,不知道是什么物什,却听洞玄叫道:“糟糕,这难道是类妖的老巢?”
说话间那怪物飞近,却不是类妖,这怪物人头鸟身,肋下生有双手,背上生有两对翅膀,大翅舒展,展开约有丈许,小翼生在尾侧,倒象两把蒲扇;一双爪子奇大,身形甚巨,一条腿便有一人大小,飞近了瞧得细致,这人头之上,五官与常人却有些不同,都只有一只眼睛,嘴巴尖厉,倒有些象鸟喙,尾巴却不是鸟尾,细细瞧来,倒很象是狗尾巴。御魁瞧了半日,才道:“是嚻怪!师兄,你带人快走!克非,和我断后!”洞玄吃了一惊,道:“小心!”便领了人飞遁。御魁对赵墨道:“起罩!”赵墨立时点起火焰罩,那嚻飞至,约有数十之众,为首一怪桀桀怪笑数声,道:“哪里来的妖道?居然敢到朱雀天放肆?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御魁冷道:“我们是峨眉虚陵道人,不过借道而已。”那嚻怪笑道:“峨眉山的道士,跑到亶爰来做什么?借道,恐怕没有这样简单。”赵墨性子急躁,忍不住喝道:“你要怎样,不妨直说。如要闲聊,恕不奉陪,如要斗法,但请动手!”那嚻怪桀桀笑得数声,道:“不怕死的小杂碎,动手!”说话瞬时,背上的四翅立时展开,群怪齐动,巨翅悬空,顿时有遮天蔽日之感。赵墨天不怕地不怕,不待御魁发话,大喝一声,飞出神火,念动真诀,双手结印,喝道:“丹章,九鼎列阵!”顿时赵墨身侧立时烧起巨大的火焰,向四面八方烧开,火浪灼灼,嚻怪齐齐舞动翅膀,却迎火扑了过来,御魁忍不住道:“它们是朱雀后裔,不怕火!”谁料话音才落,却听群怪嗷叫,纷纷闪让,为首那嚻怪讶然道:“是九鼎真火!这小子倒有些手段!”
御魁却也召出掩日,催动真功,喝道:“风剑!”倏突之际,掩日卷出剑风,这剑风挟带了赵墨的九鼎之火,朝嚻怪扑来,群怪急急闪避,为首那嚻怪一声怪叫,突然全身都发出金色的耀目光彩,腹下立时生出第三只足来,那足上尖爪如刀,瞬时弹出,抓在剑风之上,剑风与怪足相撞,“砰”一声响,嚻怪给甩个倒仰,幸是在天上,要在地上,得摔个仰八叉。那剑风却也一抓成空,化去无痕。余者嚻怪显是修行不到,不能化足,却生性彪悍凶狠,一阵狂嚎之后,不管不顾,冲入九鼎真火,放出利爪,朝两人抓来。
瞬时那嚻怪都给真火烧得黝黑,羽毛烧得焦臭无比,那嚻怪却似乎全无痛楚,面显凶悍之色,赵墨吓一大跳,御魁却拖了他倒飞十来丈,双手结印,喝道:“七变,飞钟!”立时嚻怪头顶的数朵白云瞬时凝固,变成几口巨大的铜钟,轰然落下,“铛铛”数声,将数个嚻怪立时敲昏,自天空之上直摔了下去,赵墨哈哈大笑,捏指成诀,喝道:“玄牒,蓬莱动!”瞬时之间,其指尖之上卷出一道青色风暴,呼啸而出,数个嚻怪的翅膀立时给风暴卷了起来,羽毛凋落,翅骨折断,且绞成一团,立时朝云宵之下掉了下去。
为首那个嚻怪勃然大怒,一声厉叫,独目之中突然射出万道金光,御魁大惊,立时闭眼,朝赵墨喝道:“别睁开眼睛!”却叫得迟了,赵墨只觉眼前陡然一花,立时满眼金星乱窜,盲不见物,御魁喝道:“快,放火!向南飞!”赵墨立时喝道:“师叔,你先走!”说完感觉有劲风朝自己扑来,立时喝道:“玉简,坚冰至!”“嗤”一声响,一股阴冷之气立时爆发而出,四面传开,阴气过处,万物成冰,数个飞近的嚻怪立时给冻成一团坚冰,从天空摔了下去。
御魁大喝一声,喝道:“元神出窍!”头顶立时光芒闪现,御魁的元神破顶而出,元神在外,不受金光之道,肉身立在半空,一动不动,御魁的掩日飞出,光芒闪耀无双,喝道:“贯日!”掩日立时拖出一道惊虹,以迅雷之势朝嚻怪首领刺来,那嚻怪首领生出第三足,隐隐有风雷之声,“铛”一声响,这嚻怪给撞飞十数丈,给撞得头晕眼花,掩日却也飞回。御魁转头对赵墨喝道:“你看不见,帮不上忙。别给我添乱。向南飞,别回头!”
赵墨立时御火,向南飞去,数个嚻怪立时放翅追来,赵墨盲不见物,只管向南直冲,飞出百来十里,突然“砰”一声响,撞上一层积雪,那积雪甚厚,约有数丈,赵墨撞进来,因这积雪,倒连皮肉之伤都一概省却;那数个嚻怪立时大喜,齐齐飞至,却不见人影。嚻怪大奇,扇动翅膀,卷起妖风,将山顶积压的厚雪卷成雪屑飞絮,消弥干净,全见满山都是怪石,就只不见赵墨。
却不知赵墨一撞上雪层,便知撞上了山峰,立时轻念法咒,以遁破土遁之术遁入山石之中去了。这几个嚻怪兜转半日,总不见人,无奈又舍不得离去,只管盘在山顶飞旋,放声怪叫。赵墨潜在石中,只觉双目刺痛,运功数个周天,才觉双目略略清亮,略可视物。瞧见那几个嚻怪在空中飞旋,四处搜寻,又好气又好笑,童心陡起,轻轻念道:“七变,飞索!”那数个嚻怪突觉翅膀一紧,回头一看,全都大吃一惊,只见翅膀上的羽毛全都变成了绳索,绞在一起,立时稳不住身形,齐齐惊叫,自天空摔了下来。
赵墨正待飞出,却见前方御魁紧闭双目,快如闪电,一飞而过,后面有数个嚻怪穷追不舍,为首那首领独目之中金光暴射,赵墨藏在石中,倒不惧这金光,当下捏指成诀,轻轻念道:“玉简,坚冰至!”立时空中爆出一道扭曲的虚空,自虚空之中炸出一团阴冷至极寒风,寒风过处,万物成冰,数个修行不够的嚻怪立时一声怪叫,自空中栽了下来。那首领道行颇高,强忍冰寒,独目放出怪光,锁定赵墨藏身之所,一声嗷叫,独目之中“嗖”一声放出一道金光化成的金锥,刺进山石之中来,赵墨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