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羽扇,共有七羽,洁白无暇,玉色锃亮,隐隐有宝光流动。
那骷髅身上也立时“铮”一声响,陡然弹出一根似有若无的细烟来,那细烟一头系在骷髅脖子上,一头系在靥魔脖子上,此刻一弹出,便慢慢化开,靥魔忍不住手舞足蹈,道:“自由了,哈哈,我自由了。”临潼也取出阆寰瓶来,阆寰一出,还未动作,那骷髅身上的水银便立时流动起来,慢慢汇集聚拢,飞升而起,最后化作一根银色的细线,窜回了阆寰瓶中,阆寰原本是净瓶,瓶口细小,此刻却陡然化做花形,晃眼一瞧,倒似乎是一朵含苞未放的玉莲。
靥魔却“嗖”一声缩回了那骷髅脑颅之中,瞬时那骷髅“喀喀”两声,自行站了起来,朝冰砚等一鞠躬,道:“多谢。”那骷髅便慢慢的生出血色来,血骨之上,再生出筋肉皮毛,一丝一丝的长出,竟然又化作了一个中年男子。甚是儒雅斯文。冰砚朝他一点头,道:“既然你死而复生,我们也得到了法宝,自此两不相欠。”说着望了望通天神像背后走廊,对淮南临潼道:“走,进去瞧瞧。”
靥魔却立时道:“那是我们通天教的圣地。外人不便进去。还请海涵。”冰砚冷哼一声,道:“通天把你困了九百年,早不把你当他教门中人,你何必惺惺作态。我们瞧一瞧,也不过是好奇,长点见识。”靥魔干笑道:“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是教内之人,自然不能不守教规。”冰砚嗤笑道:“你要是守教规,也不会被困这九百年了。别废话。不过瞧瞧。”
靥魔皱眉道:“请别强人所难。”冰砚摇摇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倒也罢了。”转头对淮南临潼道:“走罢。回去了。”正说着却突然听得头顶“喀嚓”一声巨响,那穹顶陡然之间掉了下来,众人吓了一大跳,冰砚一把提起淮南临潼,倒飞出十来丈,却见穹顶轰然垮下,掉下无数巨石来,“砰砰”之声大作,突然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撞在铜像头顶,那铜像吃重,“咚”一声那铜像头颅滚落在地,倒吓了众人一跳,少顷,那穹顶不再掉落石块,冰砚等向上瞧去,却见穹顶之上,却是一见大殿,那掉落石块露出的大洞洞口上,此刻正探出一个人头来,这人冰砚却认得,不由得吃了一惊,却是青城山那个放烟龙的小子。
这小子正眉开眼笑,叫道:“师妹,找到了,下面有个好大的铜像。不过没有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说话间另又探出几个人头来,为首的那个,却正是周灵璩。灵璩笑道:“你个傻小子,倒有傻福。走下去瞧瞧。”说着众人御物飞行,飞了下来。才下来,却瞧见一脸惊诧的冰砚和一个一脸怒色的靥魔。
靥魔脸色铁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轩辕坟放肆。”灵璩一愣,瞬即冷道:“你是通天教的余孽?”靥魔哼了一声,道:“你倒真不怕死。”灵璩白了他一眼,转身对冰砚道:“你是名门子弟,怎么和邪门歪道在一齐?你的师兄呢?他不管你的吗?”淮南大忿,道:“住口。我师父的事情,轮不到你管。”灵璩一愣,尚未还口,她那师兄已经叉腰骂道:“小畜生,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冰砚却陡然双眉一竖,喝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腰一挺,道:“青城弟子闻新晴。”
冰砚冷哼一声,傲然负手,袖袍盖住双手,暗结法印,冷冷叱道:“记住,我的弟子,轮不到你来教训。”陡然睁大双目,瞬时那闻新晴眼前一黯,立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背后却传来一阵无比恐怖的怒号,回头一瞧,却见七宝宫外血池之中那个铜人正嗷叫着挥舞了巨杵向他冲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大叫道:“师妹,师妹!”却听不见回答,哪里还敢犹豫,升起法宝,“嗖”一声向前飞去,飞得又快又急,却“砰”一声似乎撞上了墙壁,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漆黑,伸手一摸,全是空的,正莫名其妙,后面巨杵挥舞之声已经到了耳边,不敢犹豫,侧身再飞,飞不多远,又是“砰”一声响,又撞上一堵无形之墙。
新晴又惊又慌又怕,回头看时,那铜人却已经追到了面前,再无处可躲,只吓得浑身战栗,那铜人却一把将他倒提起来,一口咬在他腿上,大口咀嚼,啃得津津有味,新晴吓得几乎昏死过去,惨叫声中,突觉下体有异,湿答答热乎乎的一片,垂头看去,却是吓出一泡尿来,这时辰却哪里还顾得,只是不住哀号,叫得半晌,突觉有异,这铜人啃了半天,却不觉得疼痛,立时意识一醒,却见自己依旧站在那断头的铜像之旁,青城一干弟子莫名其妙的把他盯住。淮南却在哈哈大笑,道:“这个闻先生居然尿裤子。”
周灵璩等人却也莫名其妙,只见冰砚呵斥了两声,这新晴便满屋子乱窜,跑没一晌,就又喊又叫,还给吓出一裤子尿,任凭众人如何叫唤,却始终不闻不答。周灵璩知是冰砚使的法术,对她十分忌惮,不敢开口相求,正莫奈何,见他突然面有愧色,知他已经清醒,几个弟子忙上前来,将他挡住,免他丢人。却听冰砚森然道:“你可记住了我的话?”新晴不敢应答,灵璩只得硬着头皮道:“程师姐的道法神奇,小妹十分佩服。只是大家都是修真同门,何必伤了和气。”
冰砚望了她一眼,道:“你不是采药的吗?怎么倒采到这里来了?”灵璩微微一笑,道:“神药难找。自然生在奇异处。”说话间,眼睛却瞟向神像背后的长廊。靥魔森然道:“你毁坏轩辕坟,如此放肆,哪里将我们通天教放在眼中,你若是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留你个全尸。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灵璩冷哼一声,道:“口气不小,不知道你的道行有多高。”说着飞出一面水绿色的灵幡,那灵幡之上裹了一层异样光芒,微微闪现,有如星芒;灵幡一面绣有数多青莲,一面绣有日月星宿,正是青城山四宝中的青莲宝色旗。
第七十二节 残篇
靥魔听得灵璩之言,点头道:“好,果然是初生牛犊。择死而赴,乃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说话间,那黑烟猛然一缩,靥魔双手结印,喝道:“血影神光###,鬼门关!”话音消落,地面突然开裂,裂缝之中腾起一股股黝黑的浓烟,灵璩大觉有异,立时道:“大家靠过来,小心。”几个青城弟子立时聚拢,围成一个圆圈。
那浓烟升起,渐渐消散,烟雾之中,赫然站有数十个铁甲骷髅,个个手拿利器,浑身无一点皮肉,枯骨之间唯有残破的血筋,眼眶之中倒有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珠,静静盯住青城弟子。几个青城弟子头皮发炸,灵璩傲然道:“邪门伎俩,不过尔尔,大家别慌,集中目标,过来一个杀一个。”说话间,前排的数个骷髅已经张口发出怪异的嘶叫,挥舞了刀剑冲了过来,这些骷髅瞧来无皮肉,动作却毫不生硬,十分利落迅捷,倒比常人还快些。
周灵璩飞起青莲宝色旗,双手结大印,念动法咒,叱道:“返照迎潮!”瞬时青莲旗上卷出一片湛然金光,有如黄昏落日,又似乎铁炉熔金,朝当头那几个骷髅照来,几个骷髅给金光一照,立时睁不开眼,金光穿身而过,那骷髅立时散架,枯骨掉落一地,可惜她法力尚浅,那骷髅虽散架,却未被打散附骨的怨灵。那满地的枯骨自行滚了过来,指骨欲抓,腿骨欲踢,头骨欲咬,无一肯罢休。一时几个青城山的弟子纷纷挥动宝旗,满地乱砸,慌做一团。
淮南忍不住好笑,道:“瞧来这几个青城弟子法力不过如此。那个靥魔也不见得多厉害。”冰砚却摇头道:“你懂什么。那个靥魔早就走了。”淮南愣了愣,道:“他不是在那个走廊入口吗?”冰砚微微一笑,道:“你还说这几个青城弟子呆,你也一样傻。临潼,你瞧出来没有?”临潼点点头,道:“哥没有留心。你瞧那个靥魔眼中无神,只会摆出一脸恶像;已经是个假的了。那是一个身外化身,不过是个术法替身。照我看,应该是张火符烧出来的幻象。真身应该早就进那个走廊了。”
冰砚点点头,道:“有长进。”说着顺手给淮南一个栗凿子,道:“就你就知道偷懒。一点不肯用心。”又对临潼道:“还有呢?”临潼微微一笑,道:“刚才还有一个人,用的是奇门遁甲之术,已经进了走廊。只是那个人的术法不精,连我这点万象功的底子,都能察觉到她的异动。照我看,那个人应该是和咱们一路同行的殷毓黧殷姑娘。”临潼一愣,道:“她的同门在这里,怎么不帮忙?”冰砚微微一笑,道:“你又犯傻,我和临潼怎么会知道,你去问那个殷姑娘不就好了。”淮南一愣,还未答言,冰砚就道:“这走廊里必然有什么古怪。咱们去瞧瞧。”
说着陡然身子一晃,已经化作一团青烟,裹了临潼淮南,飘向那走廊。冰砚修习的万象功,其化烟之术非少君赵墨等可比,那走廊口的身外化身如何能识破她的术法,直直让冰砚等穿了过来。冰砚等飘进那走廊,却见走廊之中悬挂有无数薄薄的蓝色细纱,那细纱低处已经十分破败,蒙有很厚的尘灰,唯有顶端尚还有几成新,瞧来朦胧如烟,如梦如幻,倒似乎将碧蓝的天空裁了一块下来。
穿过走廊,陡然见一间巨大的大厅,大厅四周都有一块半人高的灵魂石,将那大厅照得清冷异常,四面的墙上,都雕刻有浮雕,全是恶魔凶神,十分狰狞可怕。大厅厅中整整齐齐摆有十来排棺木,每一具棺木都金碧辉煌,乃是纯金铸就。棺木之上,雕饰有奇怪符文,似乎字又似乎图,似字却非中土文字,似图又不成物什,极其怪异。临潼瞧见这许多棺材,吓了一跳,冰砚皱眉道:“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四望数眼,大厅左右各有一侧门,冰砚心动法诀,轻轻念道:“万象,影痕术!”
立时右边门上化出幻象,却见靥魔在右门角落不显眼处踩下一个脚印,再化作一团黑影,从右门中飘然而进;之后不久,又见一婆娑女子,在右门转得数刻,细细的瞧了瞧那脚印,转而向左,走不上几步,却又倒了回来,自右门而入。淮南笑道:“这个殷姑娘倒聪明,没有上那个靥魔的当。”
冰砚微微一笑,突然一手一个,提起淮南临潼,瞬时飞起,贴在墙上,化作三个浮雕。稍时,却见灵璩领了几个青城山的弟子,灰头土脸的进来。闻新晴道:“糟糕,有两个门。走哪边?”灵璩想了想,并不答话,在左右两个门边都瞧了瞧,毅然领了众人自右门而入。
瞧他们进去,三人走下石壁,化烟尾随而上。右门之后,乃是一道盘旋向下的阶梯,阶梯两边的石壁满是尘灰,十分破败萧索,石壁之上渐渐有了苔痕,想是深入山腹,山腹之中潮湿异常的缘故。走不多远,到处都听得有水滴滴下的声音,整个阶梯游廊之中,都是空荡的水滴声。一路走来,那走廊两边有许多奇怪的墓室,墓室之中,或乱扑有腐烂的尸首,或堆满干枯的骷髅,不一而足。走得许久,终是到了走廊末端,却见是一间无比巨大的大厅。那大厅高有数十丈,厅门口有两尊石像,左首一人人头鸟身,头是女像,十分端庄美艳,右首一人甚是怪异,下身不是双腿,腹部就接在一只狐狸的脖子上,那狐狸生有九尾,却是玄鸟与九尾狐的石像。
这俩石像高有数十丈,淮南身量甚高,还不如那玄鸟身上一片羽毛大。大厅与平常神庙不同,并非四方之形,乃是浑圆的一个大厅,大厅边缘有八根巨大无比的圆柱,每一根都有数十人合抱之巨,柱上每隔三丈,就有一截空心,空心之中点有一颗浑圆的巨大灵魂石,发出青幽幽的光芒。大厅正中,竖有轩辕黄帝的神像,以一块巨大无比的青玉雕刻而成,那一根手指,就有两人大小,黄帝神色慈祥和蔼,目光炯炯,身侧盘有一条带翅的巨龙,想来是应龙。
大厅的地面,有许多细细的银色水流,冰砚细细瞧了瞧,却是水银,空气之中,亦满是一股挥发的汞气。淮南却指着高悬头顶的黄帝双手道:“快看,黄帝掌心上有张祭台。”冰砚拉了他二人飞升而上,却见殷毓黧和周灵璩正双双对骂,两人口中虽在争吵,手上却没停,站在黄帝的肩膀之上,和靥魔斗法。那数个青城弟子早已不支,受伤倒在黄帝手肘之上,尽数双目紧闭,想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黄帝双掌合托,掌心处有一张祭台,亦是纯青玉雕就,祭台无柱腿,四角都有一头玉狮子,将那祭台托住。祭台中心,放有薄薄一本册子,瞧来不过十来页,却有五彩氤氲的灵光环绕;祭台边缘,烧有一圈火焰,火焰熊熊,十分狰狞。冰砚算得识火的大家,却认不得这火焰。
靥魔站在轩辕的衣领上,左肩肩头烧有火焰,正是祭台之上的怪火,那火焰火势不大,却终是无法熄灭,慢慢的将他的肩骨烧成灰烬,一点一点的化开飘落。他左手施法,刚刚将那火焰压住,行将熄灭,周灵璩便使青莲宝色旗,轻轻一挥,那火焰却又烧了起来。殷毓鼒立得稍远,双手何时,结###印,不停的放出剑气,靥魔道法强过她二人百倍,却给祭台上这妖火烧中,肩骨给烧去,行功不畅,真气无法凝聚,术法难以发出,处处受制。偏青城山的旗帜灵幡,都有助火之功,那火焰竟然越烧越厉害,断无熄灭之像。
靥魔甚是恼火,却无计可施,殷毓黧心思机灵,原非常人可比,她飞出的剑气,总在靥魔背后,叫靥魔难防难挡,淮南瞧了半日,道:“那是什么书?”冰砚皱眉道:“想来是道法的秘本。”淮南一脸跃跃欲试,道:“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拿?”冰砚微微一笑,道:“你的万象功练好了吗?”淮南立时矮了半截,道:“我懂了。”冰砚摇头道:“这个靥魔中了结界之术,被妖火缠上了。他不过多拖得些时候,这本书和他无缘了。”临潼亦道:“我看那火只要烧到了肩下两分,他就要逃。要再多烧上一分,就没救了。”
冰砚点头道:“那也是他贪心之故,他这人没脑子罢了。”淮南茫然望了望临潼,临潼道:“以他的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