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幽默感已经被扭曲了,马尔兹。”我吼叫起来,然后从沼泽边向后退去,“我们绕过去找那只蟾蜍吧。”
“你知道它不会是在……沼泽的边上。”哈克特说,“我们得涉水去找。”
“我知道,”我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至少得试着去找一个没有鳄鱼守着的入口吧。要是那些家伙给了我们俩一口,那我们可就走不太远了。”
我们沿着沼泽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既没有看见蟾蜍的影子,也没有听见蟾蜍的叫声,不过倒是见到了很多褐色的小蛙。我们又看到了很多蛇和鳄鱼。终于我们找到了一处看上去没有那些食肉动物的地方。这儿的水也不深,气味也比其他地方稍稍好闻一些。这个地方虽然不错,但同样还是会弄湿我们的脚。
“我想我要是有一双小先生的……威灵顿长筒靴就好了。”哈克特咕哝着把他那身绿袍子的下摆拧在一起,提到了膝盖上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叹了一口气,把牛仔裤的裤脚挽到了大腿根上。正当我准备迈入水中的时候,我犹豫了。“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这一带沼泽中可能有水虎鱼——这也许正是这儿没有鳄鱼和蛇的缘故。”
哈克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绿眼睛瞪着我,似乎带着近乎厌恶的神色。“难道你就不能把你那些愚蠢的念头……藏在心里吗?”他厉声说。
“我是认真的。”我坚持说。我匍匐在地上费力地看着,想看清水中到底有没有水虎鱼,但是水太浑了,什么也看不见。
“我想水虎鱼只是在闻到血腥的时候……才会咬人。”哈克特说,“即使真的有水虎鱼,只要我们不弄破身上,我们就会……没事儿的。”
“遇到这样的时候,我真的非常讨厌小先生。”我呻吟着说。但是因为没有其他什么理由,我便抬脚迈进了沼泽。我停了一停,准备只要水中稍有动静就一下子跳上来。接着,我小心翼翼地蹬着水向前走去,哈克特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几个小时后,漫长的黄昏就要过去了,我们发现了一座荒芜的岛屿。哈克特和我从水中艰难地爬到了岛上,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接着我们就睡着了,我藏在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使用的那张鹿皮下,哈克特把我们从豹子肚子上剥下来的那幅肉皮地图盖在了身上。但是我们睡得都不沉。沼泽中充斥着各种声音——昆虫的叫声、蛙声,还有偶尔不知是什么弄出的溅水声。第二天早上我们起来的时候,我们俩都是双眼惺忪,浑身哆嗦。
这一片肮脏的沼泽有一点还是不错的,那就是它的水并不是很深。水面时不时地也会没过我们的头顶,一会儿是哈克特,一会儿是我,或者是两人同时,会因为脚下打滑,倒在这浑浊的污水中,害得我们急忙拍打着水钻出脑袋,一个劲儿地咒骂着。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水深都不及我们的大腿。另外还有一点我们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个地方虽然到处都是昆虫和水螅,可是它们并不折磨我们——显然是我们的皮太厚了,我们的血也不合它们的胃口。
一看到鳄鱼,我们就远远地绕开,尽量躲着它们。有好几次我们遭到了水蛇的攻击,但我们都敏捷的逃开了,再说我们也比它们强大得多。但是我们还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一失足便会成千古恨。
“到现在为止,可没有发现水虎鱼啊。”我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哈克特说。我们刚刚一直穿行在一片长长的深芦苇丛中,芦苇中净是那些一粘上身就弄不下来的讨厌的种子,我们的头发和衣服上都粘着许多这些玩意儿。
“既然是这样,我很高兴我说错了。”我说。
“我们可以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寻找那只蟾蜍。”哈克特说。
“我想不会要那么长时间吧。”我说,“按照一般的规律,在这样大的一片沼泽中想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需要很长时间。但是因为有小先生插手其间。他希望我们找到那只蟾蜍,所以我相信我们会很快找到的。”
“如果是这样,”哈克特思索着说,“也许我们应该……什么也别干,就在这儿坐等蟾蜍……出现就是了。”
“这样不行。”我说,“虽然小先生是那么安排的,但是我们还是得流血流汗,结果才能发生。如果我们坐在沼泽的边上——或者是他说向西走的时候我们不向西走——我们就会跟这场游戏失去联系,就会不再受他的影响——那就意味着他不会将胜算放在我们这一边。”
哈克特好奇的仔细打量着我。“你没少花心思……考虑这件事儿啊。”他说。
“在这个被上帝遗弃的世界里,没有太多别的事儿可干啊。”我哈哈大笑。
我们掸掉了身上粘者的最后一粒种子,又歇了几分钟,然后又上路了,默默的,神情坚定的蹬着浑浊的污水,睁大眼睛提防着那些食肉动物,向着前方,走向这片沼泽的心脏。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声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呱呱声从一座长满茂密的灌木和节节疤疤的树木的岛屿中央飘进了我们的耳朵。我们立刻知道那声音正是我们要找的蟾蜍发出的,这正如我们听到那只黑豹的咆哮声之后随即就知道那正是我们要找的豹子一样。我们蹬着水来到岛屿边,停下来考虑着我们的选择。
“几分钟后太阳就要……下山了。”哈克特说,“或许我们应该等到……明天早晨。”
“但是月亮今晚差不多已经圆了。”我说。“这也许是采取任何行动的最佳时机——对我们来说,看东西够亮堂,藏起来也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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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特困惑的看着我,“听上去你好像怕……这只蟾蜍啊。”
“还记得夏娃娜的蛙吗?”我问,我指的是那群守护着女巫夏娃娜家的蛙。他们舌头的两侧长着有毒的液囊——一旦那些毒液进了你的血管,那可是致命的东西。“我知道这是一只蟾蜍,不是蛙,但是如果掉以轻心,那我们可就是傻瓜了。”
我们蹲伏在岛边,月亮升起来了,照亮了夜晚的天空。后来,我们拿着武器——我拿的是一把刀子,哈克特拿了一根长矛——向岛的中心缓缓爬进,身旁是各种树木和植物,头顶上是湿漉漉的叶子。爬了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岛屿中央的一片空地前。我们停了下来借着一丛灌木的掩护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前方壮观的场面。
一道宽阔的壕沟环绕着一个长着芦苇的圆形土丘。壕沟的左右两头各埋伏着四五条鳄鱼,严阵以待。土丘的中央伏着的正是那只蟾蜍——那是一头怪物!两米长的巨大身体,长得疙疙瘩瘩,硕大的脑袋上是一双鼓凸的眼睛和一张巨大的嘴巴,一身皱巴巴的皮肤黑中泛着淡绿和褐色。它浑身都是凹陷的坑点,坑点中往外涌着一种黏糊糊的黄|色脓液。粗大的黑色水螅在它的皮肤上慢条斯理地爬上爬下,像是移动的美人痣,吸着那些脓液。
我们难以相信地瞪着眼看着那只巨大的蟾蜍,一只长得像乌鸦似的鸟从它的头顶飞过。蟾蜍稍稍抬起头,然后张开大嘴弹出它的舌头。那是一条绝无仅有的又长又粗的舌头,一下子就把那只鸟从空中卷了下来,那只鸟嘎嘎地叫着,慌乱地扑腾着翅膀。接着,那只鸟就消失了,蟾蜍的下巴一上一下地蠕动着,吞咽着那只倒霉的鸟。
一看到这只蟾蜍的长相,我一下子就惊呆了,所以没有看见环绕着它身体周围的那些透明的小球。
哈克特拍了拍我的胳膊,指了指蟾蜍,我这才意识到蟾蜍身下坐着的一定就是那些“胶冻状的小球”。我们必须穿过壕沟,从蟾蜍的身体下把那些小球偷偷地拿出来。
我和哈克特向后退去,躲在灌木和树木的阴影中讨论着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吗?”我低声问哈克特。
“什么?”
“世界上最大的果酱瓶,”哈克特呻吟了一声,“严肃一点儿。”他告戒我说,“我们怎样才能不让那东西把我们的脑袋咬掉……又能拿到那些小球呢?”
“我们只得偷偷地从它后面绕过去,希望它不会注意到我们。”我说,“它袭击那只鸟的时候,我看见了它的舌头。我没看见它舌头的两侧长着毒囊什么的。”
“那些鳄鱼怎么办?”哈克特问,“它们等在那儿是要攻击蟾蜍吗?”
“不是,”我说,“我想它们是在保护它或者也是与它和平共处吧,就像那些水螅一样。”
“我可从没有听说过鳄鱼会干这样的事儿。”哈克特怀疑地说。“可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比乌鸦还大的蟾蜍。”我反驳说,“谁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也许这儿所有的蟾蜍都是这么大吧。”
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好就是先分散那些鳄鱼的注意力,然后冲过去抓起那些小球再跑回来——要快!我们俩退到岛屿的边上。蹬着水寻找着能用来分散鳄鱼注意力的东西。我们打死了两只很大的水老鼠,有活捉了三只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它们的形状像乌龟,只是它们的背甲是柔软透明的。身上还有九根结实有力的鳍。它们不会伤人——它们唯一用来自卫的本事就是快速逃跑。我们之所以能抓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在逃避我们的追赶时被长在泥岸上的杂草给缠住了。
我们回到岛上,想蹲伏在岛屿中央的那只巨大的蟾蜍悄悄地爬去,遇到灌木丛就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我一直在想,”哈克特低声说,“我们俩当中一个人去蟾蜍那儿……会更加在理。另外一个人应该拿着那些……老鼠和乌龟,把它们扔给那些鳄鱼……好打掩护。”
“听上去有道理。”我表示赞成,“想到了谁应该过去吗?”
我希望哈克特能自告奋勇地说他过去,可是他笑了笑,然后羞答答地说:“我想你应该过去。”
“哦?”我回答道,一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你跑起来比我快。”哈克特说,“你活着回来的机会……更大。当然,如果你……不想去……”
“别傻了,”我哼哼着说,“我去吧。只是你要保证让那些鳄鱼别生事儿。”
“我会尽最大努力的。”哈克特说,然后溜向了我的左边,想找一个理想的位置去扔那些老鼠和乌龟一样的动物。
我用胳膊肘撑着地悄悄绕到了蟾蜍的身后,这样我就可以偷偷地靠近它,免得被它发现。我扭动着身体从壕沟的边上溜了下去。附近躺着一根树枝,我拿起树枝插到水里,试了试水深。水似乎不深。我确信我可以向蟾蜍的大本营靠近六七米。
我的左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一只乌龟一样的动物翁翁地飞过空中,落在我右边远处的那几条鳄鱼中间。一只死老鼠又被飞快地抛到了左边壕沟里的几条鳄鱼中间。一看鳄鱼开始互相撕咬,争夺它们的食物,我溜进了那冰冷的黏糊糊的水中。水中到处都是枝条、死昆虫,还有那只蟾蜍身上的黏液。我没有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蹬着水向那只蟾蜍蹲伏的地方走去,蟾蜍的眼睛正直直地瞪那几条争斗的鳄鱼。
在蟾蜍栖息的地方附近也散落着好几个果冻一样的圆球。我捡了两个,打算藏在我衬衫里,但是它们的壳很软,一碰就裂开了。两个圆球都瘪了,一股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从里面涌了出来。
我抬头瞄了一眼,看见另外一只乌龟破空而过,紧接着第二只死老鼠飞了过去。这意味着哈克特的手头只剩下一只乌龟了。我得赶快行动。我伏在地上向着那个土丘蜿蜒爬去,伸手抓向了那些离那只大蟾蜍最近的亮闪闪的圆球。大多数圆球都粘着脓液,脓液热乎乎的,摸上去像是呕吐物,一股恶臭熏得我直作呕。我屏住呼吸,扒拉开那些脓液,抓住了一个没有碎裂的小球。我摸着那些小球的壳精心的挑选着,挑出一个又一个小球。小球的体积大小不一,有的直径只有五六厘米,有的达二十厘米。我急急忙忙地挑了很多塞进我的衬衫里。我刚刚觉得已经拿够了,这时蟾蜍的脑袋转了过来,我发现自己被它那双突出的眼睛发出的凶光罩住了。
我反应迅速,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壕沟对面的道上跑去。我刚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蟾蜍弹出舌头,狠狠地击在我右肩上,把我四仰八叉地击倒在地上。我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吐着呛进嘴巴的水和脓液,还有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蟾蜍又弹出舌头向我抽来,击中了我的头顶,再次把我击得飞了出去。我头晕目眩地从水中爬了起来,发现好几个物体从土丘那边溜进了壕沟。我失去了对那只蟾蜍和它的舌头的兴趣。我要担心的是更加可怕的威胁。那些鳄鱼已经吃完了哈克特扔给它们的食物和残渣。现在,它们正在追赶它们那新鲜可口的小吃——那就是我!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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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头就跑,向着壕沟的岸上爬去。要不是那只蟾蜍再次弹出舌头击中我,用舌头勒住我的脖子,旋转着把我向它卷去,我也许已经爬到岸上。蟾蜍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我一路卷到土丘跟前,在离土丘不远的地方它松开了我。我跳了起来,张大嘴巴喘着粗气,看见了第一条向我急冲而来的鳄鱼,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摆脱它们跑到岸上了。
我站立在原地,准备迎接鳄鱼的挑战。我的目的就是紧紧地钳住鳄鱼的嘴巴不让它打开——剩下鳄鱼那弱小的前爪对我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即便我能做到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对付其他的鳄鱼,它们正跟着那条领头的鳄鱼后面向我急速冲来。
我瞟了一眼正在水中扑腾着要冲过来帮忙的哈克特,但是等到他要赶过来,我和鳄鱼的战斗恐怕早已结束了。第一条鳄鱼好象是安装了自动巡航系统似的径直向我冲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凶光,高高地仰着鼻子和嘴巴,露出了长牙——太多了!太长了!太锋利了!——向我扑了过来。我张开双臂,准备把鳄鱼的牙齿合到一起……
……突然,在我右边的岸上,闪出了一个身影,在空中高高地挥舞着双臂,尖叫着难以理解的话语。
我的头顶上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我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几秒钟后,我把双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看见那条鳄鱼竟然没有理我,正在岸上爬着。另外几条鳄鱼挤在一起,在水中打着转儿游着,相互冲冲撞撞。土丘上,那只蟾蜍已经低下了脑袋,正在深沉地呱呱叫着,也没再注意我。
我把目光从鳄鱼移到哈克特身上——他困惑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