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自言自语道：“比如现在，我虽然坐在这间屋子里，但是河湖镇里每一个生灵说的话，都会自动汇入我的耳朵——无序而混乱的，那些声音就像一只只狂躁的蚂蚁，拼命地往我的耳朵里钻。你能想象这种感觉吗？我根本无法控制那些声音，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叫床声，老人死亡之时发出的哀鸣，婴儿出生时的啼哭——日复一日，我每天听着这些杂乱的声音，这他妈让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这就是我的天赋，也是我的诅咒。独一无二，因为我没有成为巫师的潜质，所以我没办法学会控制这个能力。只有黑色马丁可以缓解我的痛苦——这酒里有一定的安定和迷幻成分，它不能迷惑我的心智，却可以让我的耳朵暂时安静一些。”
“您刚刚请我喝了一杯，所以我还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我通常很容易就会陷入癫狂状态。”
兰斯哑然一笑，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天赋还真是蛮恐怖的，如果是无法控制的聆听能力的话，那么真的会发展成一种灾难。
“这种诅咒无法破除？”兰斯问。
黑胡子皱着眉：“谁知道呢？就算要破除，也得是很厉害的巫师才能做到吧？反正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没办法了。”
兰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旋即问道：“那么你刚刚提到的那两个人，索特和詹福妮，他们也是哈尼族人，他们的天赋——或者诅咒是什么？”
“索特的天赋是学习能力——他是个知识非常渊博的家伙，虽然不是巫师，但是在某些方面，比巫师还懂得多。他的头脑非常活跃，也正因为这个过人的天赋，他非常容易失眠——一旦开始学习知识，他的大脑就兴奋地不得了，根本无法入睡。按照他的失眠状况，如果不像我一样用药物和酒精麻醉自己，是非常容易猝死的。”
“至于詹福妮，这个狡猾的女人的能力是融合。她的血脉具备非常恐怖的兼容性，所以她才借助这个天赋将自己改造成那种样子。”
兰斯疑惑道：“既然是融合，那么这个能力应该是相当棒的吧？”
“不，我都说了，既然是诅咒，那么一定有它负面的一面。”
黑胡子挠挠脑袋：“我记得詹福妮曾经说过，她的融合诅咒一面体现在：每过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其实都是会重组一遍的。之前融合的血脉全部消失，她必须重新吸收新的血脉，否则无法满足诅咒的力量，她就会变成一种可怕的怪物。”
“重组？”兰斯猛然问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黑胡子点点头：“知道这一点的人非常少……那就是詹福妮，其实是个不会死的婊子！”
第四十八节 女巫之泪
河湖镇南方，一处荒凉的地方。
此地远离贝恩河，距离黑之塔也有一段距离。稀少的人烟让杂草到处蔓延，但是霍尔特人的公墓却建立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和暴躁混乱的灰矮人、穷凶极恶的黑精灵不同，霍尔特人在地下世界中算是最为讲究秩序的一个种族了。
至少他们还懂得将死者埋葬，根据霍尔特人的习俗，得到安葬的死者，在往生的时候都会获得更好的宿命。所以河湖镇的霍尔特人，无论生前犯下了何等罪恶，身为同族的他们，都会将之埋葬在此地。
灰暗的光线自上方打下，这一带空间的上空尽数都是灰水晶。这种水晶散发出的光芒是各种水晶中最为黯淡的，所以此地的气氛也显得尤为阴冷荒凉。
高大的荒草堆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扒开了一人高的荒草。
兰斯从草堆里走了出来，低头查看着痕迹。
“这条路看上去最近有人刚刚走过。最近死的霍尔特人可不少啊，一个个找过来也真的挺麻烦的。”
这已经是他在墓地中忙活的第四个小时了。
四个小时内，他寻访了上百座霍尔特人的新墓，却都没有找到想要找的那个人。无奈之余他也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恰好就是他自己，当下也怨不得谁，只能沉住气继续搜寻。
“黑胡子说詹福妮不会死，她的身体无论如何受到何种创伤，都会在一定时间内重生——这他妈也算诅咒？不断重生简直是再强大不过的能力了好么？”
兰斯心中暗暗吐槽。
他的目的是在詹福妮重生之前，找到霍尔特人安葬她的墓穴。
他心里总有一种特殊的预感，这个独特的女孩似乎还隐瞒了什么。
“她让我去找黑胡子，应该是知道黑胡子的血液不够成功翻译整篇笔记本的。”兰斯静静地想着：“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恨我入骨，肯定没那么好心要主动帮我了。”
“本来我以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但是她在明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情况下告诉我黑胡子的下落，用意实在有点诡异啊。不过我已经将黑胡子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了，相信她应该耍不出什么花招了才是。”
詹福妮的种种举动，让兰斯有些猜不透。
地下世界的人心险恶远胜于地表，兰斯刚刚被外表憨厚的蜥蜴人背叛了一次，可不会再轻信于人了。
穿越一层层荒草，兰斯来到了一片崭新的墓地前，那些讨人厌的荒草足有一人多高，完全能遮挡住兰斯的视线。
也正是因为这些在霍尔特人中代表着能保护灵魂通往往生之船的野草，兰斯才找的这么麻烦。否则以黑蝙蝠和鹰眼的力量，他早就该找到詹福妮的墓穴了。
刚开始的时候，兰斯甚至想一把火烧掉这些荒草。但是隐隐约约的，当他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立刻就感应到了墓地里似乎有一阵力量在苏醒。
那股力量虽然晦涩，但是足够强大，顿时让兰斯打消了在霍尔特人的公墓中使用火神之手的打算。
他可不想在这个关口多生是非，尤其是在此地距离黑之塔也不远的情况下。万一那些议员插手进来，兰斯麻烦不小。
“还是一个个坟头慢慢找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来往于一座座墓碑前。
终于，在半刻钟后，他的脚步停下了。
【詹福妮·埃伦因之墓】
崭新的制式墓碑静静地伫立在坟头上，她的父亲叫做卡特·埃伦因。
“总算找到你了。”
兰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突然掏出一把铁锹，就着詹福妮的坟墓就这么挖了下去。
……
一抔抔黄土就这么被硕大的铁锹铲飞，厚厚的土包逐渐坍塌下去，最后露出了一层薄薄的泥土。
兰斯的力量远超常人，所以在挖坟方面，也是非常有效率的。
短短十几分钟，一个小土包就被他一口气挖空了。
“哐当！”
铁锹发出的清脆的金属声让兰斯眼前一亮。
霍尔特人们相信钢铁可以保护死者的亡魂不受异界生物的吞噬，所以棺材全部是用铁器制成的。
他将铁锹丢到一旁，将泥土扒开，果然露出了棺材的最上层。
正当他准备继续挖下去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人都死了，你还想找她干嘛？”
兰斯陡然一惊，什么人居然能偷偷靠近自己身后？
他一个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
“你看不见我，是因为我是游魂。”那个女声继续响起：“游魂可以选择让人看见，或者看不见。”
话音刚落，一阵冰冷的风吹来，一个半透明的游魂出现在兰斯面前。
“詹福妮？”兰斯试探道。
“兰斯先生，我居然没有意识到，您还有死神代理人的身份。”詹福妮的游魂有些讥讽地说：“我本来早就能重生了，可是我的死之印记被你剥夺了，生死秩序不能平衡，所以已经连续三次复活失败了。”
“呵呵……”兰斯干笑一声，他之前听黑胡子说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詹福妮虽然能无限重生，但是死之印记，却只有一枚。她死的时候被【米高梅的赞赏】自动吸收了死之印记，搞不好会影响她的重生。
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受到的诅咒很特殊，不仅是肉体层面的，就连灵魂层面，也可以复活。很快的，我就能再度凝聚一枚死之印记。”詹福妮冷冷地说：“你的死神代理人身份，对我不起作用。”
“既然你是无限重生的，那么又为什么如何害怕死亡呢？”兰斯没有生气，而是抛出了这个问题。
“黑胡子难道没和你说吗？这是个诅咒。什么是诅咒，您应该很清楚吧？”
詹福妮有些痛苦地说：“我当然害怕死亡，因为重生的我，虽然依然是詹福妮，依然拥有一定的记忆，但是却不再是现在的我了。”
“我的性格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我的身体也必须重新融合一样全新的生物血脉，重生后的那个人，其实和现在的我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如此。”兰斯点点头。他对这个诅咒倒是蛮好奇的。
只不过这一次，没等他开口，詹福妮倒是抢先道：
“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现身的目的了。”
兰斯沉吟道：“如果死之印记凝聚地很快的话，那么属于你的时间不多了。”
“正确。”詹福妮痛苦地点点头：“既然你来了，那就证明你的确对钢铁迷宫感兴趣。你之前提过一个交易，那个交易我没兴趣，而现在，我想提另外一个交易。”
“说说看。”
“我复活之后，会提供我的血液来帮你翻译索特的笔记本。有了黑胡子那个死胖子，再加上我帮忙，翻译笔记本的内容绝对够了。但是据我所知，笔记本上的内容仅仅记载了前面八层的要点，第九层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我和你合作的筹码。”游魂侃侃而谈：“我想和您一起进入钢铁迷宫，挑战钢铁之塔。不知道这个交易，您有没有兴趣？”
“你想要获得什么。”兰斯反问道。
“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拿到一样东西——威廉大师留在钢铁之塔第九层的【女巫之泪】。”
詹福妮低低地说：“那样东西，是我父亲和我毕生奋斗的目标。”
“其余的东西，我一概不要。”
……
“【女巫之泪】，那是什么东西？”
药剂大师的小屋内，邦妮茫然地问。
“一个用来破除女巫诅咒的东西。”米莲妮很干脆地回答：“这次我回到这个鬼地方，就是要拿到钢铁之塔第九层的女巫之泪。这对我们组织非常重要。”
“女巫的诅咒？”
“是的。十二女巫的诅咒，都可以破解。”米莲妮说：“在地底世界，有一个霍尔特人的分支叫做哈尼族。这个种族里不乏很多天才，但他们身上往往背负着令人恐惧的诅咒。如果能拿到这件东西，那么对于我们午夜秘社而言，可以更方便的掌控那几位哈尼族的天才。”
“所以一周后的迷宫开启，我是一定会进去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许离开这座院落一步，明白了么？”
最后一句，米莲妮的语气相当严厉。
“嗯，明白了。”邦妮温顺地回答。她的脑袋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
“那东西可以破除你们哈尼族的诅咒？”兰斯心中稍稍有些释然。
如果詹福妮说的都是真的话，一切倒也能解释的通了。
索特的爷爷是哈尼族人，他进入钢铁迷宫想必就是为了获得女巫之泪；但是他失败了，于是他留下了笔记本，只有哈尼族人才能真正地得到笔记本的精髓。而詹福妮也想摆脱不断重生的痛苦诅咒，所以追求女巫之泪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只要有一个哈尼族人服下了女巫之泪。我们整个种族的诅咒都会消除。”
詹福妮幽幽地说：“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当初那个对我们下诅咒的女巫恨透了我们，所以才会对我们整个种族下了这样的诅咒。”
“你是指十二女巫中的哪一位？”
兰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居然和塔卡伦扯上了关系。
“上一代的夜之女巫，她的名字很简单，叫艾琳。”
第四十九节 复活
“什么？你是说上一代的夜之女巫对你们哈尼族下了这个诅咒？”
兰斯有些瞠目结舌，艰难地说：“……她的名字是，艾琳？”
“没错。”詹福妮笃定地道：“这些信息是伴随着诅咒融化在我们血脉之中的，我不可能会记错。每一个哈尼族的人在夜晚做噩梦的时候，都会经常梦到那个女人面色狰狞地对我们下了诅咒。而且，也只有最强大的夜之女巫，才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诅咒。”
“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兰斯心中五味杂陈。艾琳被夜魔带走的事情，本来就让他感到很不安，塔卡伦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而现在，他知道了上一代的夜之女巫，名字也叫艾琳。
“看来等我到了黑金堡，一定要加快进度了。恐怕只有真正地找到艾琳本人，才能搞清楚这一切。”
他心中暗暗下定了主意。
从詹福妮的游魂口中，他还获得了许多宝贵的信息：
那位享誉地下世界的威廉大师，曾经和十二女巫之中的爱之女巫有过一段非常凄美的恋情。两人分别的时候，爱之女巫赠与了她三枚女巫之泪作为信物。而威廉大师离开之后，这三枚女巫之泪就被留在了他制作的黑暗构装之国中。
通过第一层的钢铁迷宫之后，每一个人都会被传送到不同的钢铁之塔内，开始逐层挑战。
但事实上，据詹福妮了解，钢铁之塔本质上只有一座，第一层的大厅只不过是入门的门槛。而不同的钢铁之塔，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平行空间，越往上走，独立的平行空间越少，如果能抵达第九层的话，那么大概就只有一个空间。
如果能有两人同时打通钢铁之塔前面八层，那么他们就会在第九层相聚。
至于该如何突破第九层，詹福妮却是选择了缄口不言。兰斯也知道，这是她能和自己合作唯一的筹码，如果贸然告诉自己了，她就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
“可是既然进入钢铁迷宫之后，我们是分别被传送开的，我们又能怎么合作？”兰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詹福妮却自信满满：“有了索特的笔记本，我们两个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破第九层不会是问题的。钢铁之塔本身不是一个特别凶恶的地方，之所以危险，只是因为无知。等到你拿到翻译完毕的笔记本就知道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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