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静莲望着这么多药,眼睛放金光。呀呵,果然出手大方!水麒麟应当用不完这些药吧,她可以私藏些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拿着药出来,脱离了天后的视线,她全身上下仿佛都重生了一般。静莲虽不十分聪明,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触感:天帝与天后定然不恩爱。
要她说理由她说不出来,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转个弯儿又想,他们好还是不好,与她有什么相干?
欢欢喜喜地回到莲花池,发现水麒麟竟然在岸上,岸边花草被折弄了几棵。静莲风驰电掣地飞到它面前,愤怒吼叫:“不是叫你在莲蓬里不要乱走?你竟然弄坏了花草,你你你……”
水麒麟如同大爷般走来走去,一点儿听不懂控诉。
静莲挫败地想,对它吼有什么用?根本就是对兽弹琴!但愿天帝快些将它领走,以完她此劫!
第二十二章 天劫(1)
十日后,水麒麟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奇异的是静莲竟然渐渐觉得它也颇有意思。她虽然屡次想赶它走,但它死活不走,赖在她身边,橡皮糖一般。她十分苦恼,倘若它以后要一直跟着她怎么办?
莲花池的小妖们都快要吓死了吧。
天帝也当真出尔反尔,不是说要把水麒麟要走的么,怎么还不来?
静莲虽然觉得它形貌凶恶,本性倒不坏,但也不想与它生活。好歹是只兽,竟然死赖在她的莲蓬里,她真害怕哪日睡到半路,会睡到莲花池底去。
她托着腮,望着趴在地上装狗的水麒麟。“你如今伤势也大好了,还是回你的寒天镜去吧?跟着我有何前途哪。”
它恍若未闻。
“你耽误地我连功也练不成了,做兽不待这般的。”
它还是一动不动。
静莲怒气蒸腾。怎么说它都一动不动,可恨!难道装死就可以一直赖在她身边么?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救它。初时它不是还与她对战么?就因为她给它敷了药,它便追随她至此?
不用这般情深意切吧?
一妖一兽耷拉着脑袋,似乎都有各自的无奈。
“静莲?”
外头响起清脆声音。静莲听得出来是白樱。正欲出去,白樱已然跃进莲蓬了。
与此同时,水麒麟也腾地站了起来,白樱才进莲蓬就被这个庞然大物吓得一退三丈。
静莲没好气地在水麒麟斗大的脑袋上拍了一掌:“仗着长得可怖就四处吓人,你怎这般没教养?”
独自出来,见到白樱惊魂未定,指着莲蓬道:“那个……不是上次我们在寒天镜的时候遇到的怪物么?它怎么会在这里?”
静莲叹口气:“一言难尽。”
白樱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尽是惹祸的家伙。这样一个怪物,你藏在莲蓬里,也不怕它半夜把你吃了?”
“那倒不会。其实它也就看起来可怕,着实是只纸老虎。”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它绝对不会是纸老虎。白樱忍不住担忧她的安危。“依我看,还是将它骗到山上,你再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嗯。”静莲道,“你今儿来找我可有事?”
“我要跟着花神去云游四海,暂时我不会再来了。你若有事,可去找樊梨。”
“哦。”真羡慕,白樱这儿去那儿去,碧月圣人却偏偏是个连家门都不爱出的师父,她便也无从享有这等随从待遇。
白樱嘤嘤叮嘱:“你一定要把那怪物给弄走,听见没有?”
“嗯!”
在二十日后,确定水麒麟已经大好,静莲便打算把它弄走,让它迷失在山野之间,再也找不到来莲花池的路。
虽然听起来有些恶劣,但……它是神兽嘛,在山间混一口饭吃何等悠哉,指不定还能混个山间大王当当。
如此思来想去,她打算将水麒麟骗到居幽山。谁知她刚一与它说完,它便趴下身子,示意她爬上它的背。
“我很重哦,你刚伤好,不好吧?”
它低哼一声,表示很不屑。仍趴着不肯起来。
它既然如此盛情,静莲不好意思违拒,只好爬上它的背。正欲指路,谁知道它风驰电掣地就将它送到居幽山。
静莲的心在低泣:计划失败!
它认得来居幽山的路,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回莲花池,看来除非它自愿,否则她是赶不走它的了。
但是令她好奇的是,它的速度竟然这般快。在它未曾决定离开前,她拿它当坐骑使唤使唤,倒也不坏。
天帝再到莲花池来,已是两年之后了。
静莲正在召火玩儿,忽见天帝现身,很是纳闷。莫非他又是偶然经过?
他笑盈盈朝她走来,“一直未有时间来领走水麒麟,不知它可还在否?”
“……”两年未有空,果然是繁忙的神。
“怎么?”他问道。
“这个,”她支支吾吾,“水麒麟是还在,但是……”
天帝疑惑地看着她,耸耸眉。
“但是这两年我与它朝夕相处,觉得它挺忠肝义胆。再者你说来领走它又没来,我就将它据为己用了……天帝大人你别生气!要不然我把你的金创药还给你吧。”
天帝无语了一阵子。
静莲忐忑不安。万一他大怒,要将她拉去灭了怎么办?
良久,天帝才道:“这两年它都只在莲花池?”
“嗯。”她才不告诉他,其实水麒麟隔三岔五一定要去寒天镜。
“哦。”天帝半晌才点点头,“也罢。看好它。莫叫它做邪做恶。”
“是。”这样说来,他应允了?静莲欣喜不已,“多谢天帝大人。”
“不必。”天帝温和地笑了笑。望着她说,“两年不见,你与往日不同了。”
“什么不同?”她笑得睫毛弯弯。
“多了一股不同的气息。”天帝道,“想必飞仙指日可待。”
静莲瞪着圆圆的眼睛:“真的么,真的么?”
“勤快修练,自然很快便能成正果。”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成了仙要怎么办。反正成了仙,她也还是在莲花池的。她不可能去花界混个一官半职,一来没那般野心,二来不喜受人掌控。不若在莲花池自由自在来得舒服。
“倘若我成了仙,一定要感谢你。”她随口说道。
天帝微微笑,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这个给你吧。”
“是何物?”她接了过来。
天帝给的,想必都是好东西。不收岂不是辜负他的美意?
他没有回答,只望了望莲花池道:“这儿倒是始终如一的好地方。”
静莲不知道他为何发此等感慨。“若觉得这儿好,时常来玩呀。”
他回头望她,眸中含笑,“你不怕我么?”
“怕你做什么?”她脱口而出。然而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连忙捂住嘴,摇了摇头说,“怕的。”
他眸里的笑意更深,继而将目光转向别处。随后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静莲望着他驾云离去,觉得很有些莫名。
他问她怕不怕他是什么意思?
“啊!”她突然一拍额头,“他一定是想知道在泛众中天威如何!我竟然还说不怕他,简直就是发疯了。”但愿他不要因此而找她麻烦呀。
静莲纠结了会儿,打开他给的荷包,里面是十来粒丹丸。她随手塞回了腰间,对着空旷的后山吹了声清亮的口哨。
不消一会儿,水麒麟便飞也似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一跨飞上它的背,“我们去无极阁。”
对水麒麟而言,无极阁已经轻车熟路了。只是它别扭地很,每次到海滩便再也不肯往前,静莲甚至一度怀疑它是不是与沧海有什么瓜葛?
“别走太远。”静莲拍拍它的大脑瓜,御剑前往无极阁。
两年来与水麒麟朝夕相处,她慢慢开始喜欢上这个外形古怪的家伙。她不知道它是不是因为她救了它而从此没上她,但天帝说过,这是缘分,她便当他们是有缘才相遇。
奔至无极阁,她如入自己家门,直扑沧海书房。
沧海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看书简。于他而言,她的莽撞到来已经成了习惯。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习惯?
这可真是不好。
第二十二章 天劫(2)
她风一样卷到他面前,扑在桌子上:“海神大人,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她从荷包里掏出天帝给的那个稍小些的荷包,把里面的丸子都咕咚咚倒到桌上。
怕滚得到处都是,沧海连忙以手收拢,珠子晶莹剔透,气味芬芳。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正和丸。”
瞥了她一眼,“何处得来?捡的?”
她撇撇嘴:“自然不是。别人送的。”
“出手这般阔绰,一次便是十颗正和丸,”他语气淡淡,“何人相赠?”
“天帝啊。”静莲说,“这可是好东西?”
“自然是。”沧海替她收回荷包,望着她,“天帝为何送你神丸?”
“不知道。他随手便递给我了。”
沧海叹气:“不知你是什么机缘,竟这般好福气。”
静莲也咧嘴笑了。“想是我前世积福。”
他不置可否,“可曾听说无功不受禄?又或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静莲指着他的鼻子,眼睛滚圆:“你,你说天帝非奸即……”沧海蓦然收住她的手,制止了她重复他的话。
距离因此拉近,气氛因而变得有几分暧昧。
静莲的手在他掌心,虽然他很快就放开了手,但她仍觉得脸红心跳,白皙的脸像染了红霞,慢慢地飞红到耳根。
沧海恢复淡然自若模样,“我与你说的话,切不可与别人说。”
“噢。”
“天后善妒。也因天帝一颗心并不在她身上,故而她对于天帝之行踪掌控最为严密。倘若知道天帝无端送你一个荷包并这么多颗正和丸,指不定要挑你弊端的。”
“啊。”静莲低呼一声,连忙将荷包推远一些,“我不过是接受而已,还能顺便带来一个大麻烦么?”
“女子之心,深如大海。你是女子,想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嘿嘿一笑,“你是海神,既然女人心深如大海,那你知不知道?”
“……”沧海被问得哑口无言。
目光掠过静莲皎洁如月光的皮肤,细腻中带着一丝朦胧感,只令人觉得她的肌肤如水般柔润光滑。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黑的如同子夜,白色又清澈至极。这一双眼睛,极易令他想到妩媚又干净的白狐的眼睛。
“哎,”她嘟唇叹了口气,“天后倘若为此事来找我,岂不是降下了她的身份?”
“她未必一定要亲自找你。又或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未可知。”
静莲知道他不是会口出诓语的人物。低头看着那针织精致的荷包,“我拿去还给他好不好?”
“不必了。既然得了,就接受吧。”沧海低头继续看书。
静莲见他不欲理自己了,便也抽了本书,慢慢地看。翻到某一页,忽然发现有一副水墨画,画的是竹子飞瀑,意境甚美。
“哎呀,你会作画呀?”她语气里满是钦羡,“你会画肖像么?”
“不会。”
“你画风景分明画得这样传神!”静莲向他靠去,“替我画一张可好?我长了如今两万岁,还不曾有过一张画像呢!”
沧海瞥了她一眼。
“好么,好么?”她的语气软软的,带着撒娇意味。
在她坚持不懈的纠缠下,沧海总算同意了。静莲兴奋地红光满面,拿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这样可以么?”
时光,便这样在涂抹与勾勒中流走。
沧海看着她发如墨,肤如雪,红唇齿白的笑颜,胸口有一刹那的震动。
她的容颜,是一种浑然天成,天然无雕饰的美。再加上个性淳朴,带着还未解世事的天真,与她相处,虽偶尔觉她鸹噪,但仍然是愉悦的。
对于沧海这种从来不与人相近的寡淡性格而言,她能靠他这么近,已是实属不易。
“好了么,脖子酸了。”静莲揉揉肩膀。
他不语,只看看她,又接着涂涂画画。
两个时辰过去,静莲早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沧海望着她绻缩着身体,只将披在椅背上的外衣取下,轻轻走过去盖到她身上。
长发,有一丝滑落在他手上。柔软的,像蝴蝶翅膀飞过指尖。
他怔怔地望着她许久,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但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作定格在半空。好半晌,才慢慢收回手,转身走回书桌。将那副画,收了起来。
静莲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他作画时睡着,顿时抱歉万分,连忙对他笑:“太过困顿,以至睡着。真是失礼失礼。”
文绉绉的模样颇叫他觉得有趣。“不要紧。”
她将衣服递给他,完全忽略了被关怀的感动。“肖像可画好了?”
“没有。”沧海淡然道,“你睡着了,我也画得不好,所以扔了。”
“啊?”她瞪大眼睛,“这怎么行?我可坐了一下午呢……”
“可你睡着了。”
就睡了那么一会儿,真是功亏一篑啊。她哭丧着脸,“你未曾画好,好歹也叫我看一眼是画成什么模样呀,怎么就扔了呢?扔哪儿了,我去捡来……”
“……”沧海道,“着实是画得不好。下回我再替你作一幅吧。”
“当真?可不能反悔。”
沧海轻轻嗯一声。
静莲笑嘻嘻地道:“虽不曾画好,但终究劳累了你一下午。辛苦了。我请你吃一颗正和丸。”
“不必了。”沧海道,“你留着吧,对你修练大有益处。”
静莲的眼睛闪精光:“会不会吞了十颗药丸,我就成仙了?”
“你不妨一试。”
静莲咧嘴笑,“嗯!”见屋中光线渐暗,她望向窗外,不曾想天色已然晚了。“我先回莲花池了,过几日再来找你玩。”
沧海没抬头。
出了无极阁,回到沙滩上,水麒麟竟然已经等着。趴在旁边,有气没力,无精打采,似乎在嫌弃她去了这许久。
静莲忙安抚它:“你在这儿受累了。咱们回去吧。”
爬到它背上正欲走,一男子从天而降,围着水麒麟看热闹。水麒麟弓起身子,警觉地盯着它。
静莲也好奇地打量他。
一个身材颀长,面色俊朗的男子。
不知是否天神总是长得英俊美好?迄今为止,她还不曾见过哪个男子长得不能入目。
“水麒麟?”他惊讶地盯着水麒麟,继而看静莲,“它是你的?”
“嗯。”他为何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真是不简单……水麒麟竟然能做坐驾。”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静莲懒得理他,对水麒麟道:“咱们走。”
他忽然一喝:“留步!”
静莲斜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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