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 第153部分

“这是……”陌生但是熟悉的气息让荆天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如果他没有感受错误，那么这种光芒，当初在冲霄殿之中他明明体会过一次，正是通明用破魔法眼审视他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心情和处境与现在截然不同，感受虽然相似，但是反应却大不相同了。

难道这东西就是冲霄殿一役逃出通明魔爪的破魔法眼？

金色的小蛋在此刻缓缓软化下来，变的如同是粘稠的液体一般，表面不断起伏变形，最终渐渐形成了一只小巧可爱的走兽形状，待得荆天细细一看，这小东西竟然变身成为一只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金色小狐狸。

光芒渐渐退去，最终尽数收敛进入小狐狸的体内，它身体上的毛发也由原本的金黄色渐渐变成了洁白的颜色，一丝一缕甚是顺滑，看起来就是一只变小了无数倍的白狐，与荆天的本体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仅有一条尾巴而已。

小狐狸蜷缩着，四肢紧紧抱住毛茸茸的尾巴，在荆天的注视之下缓缓醒了过来，它的眼中初时金光璀璨，但是很快金色就退了下去，变成清澈的黑色，蜷缩的四肢打开，有些笨拙地站在荆天的掌心之中，不及豆粒的双眸凝视着他，小小的头颅轻轻一歪，就这样与他对视起来。

荆天可有些傻眼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小东西竟然化成了狐狸的模样，恐怕与之前吸收了他的精血有着很大的关系，如今却也只能这样想了。

“啾~啾~”小狐狸撅着嘴巴叫唤了两声，小小的头颅在荆天的大拇指上轻轻磨蹭着，看起来很是喜爱和依赖。

“你……是破魔法眼？”荆天回魂过来，温和地开口问道，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猜测，但是依旧需要一个明显的答案。

小狐狸的小头摇晃了两下，依旧用明亮的小眼睛盯着荆天，发出啾啾地叫声。

荆天无奈地苦笑一声，它竟是刚刚化形不久，灵智尚不及五六岁的孩童，根本听不懂荆天的问题，何况它知不知道自己是破魔法眼也是两说之事，念及如此，荆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小狐狸的头上，心中默念一段口诀，灵魂产生了一种特殊频率的震动，一股浓缩的信息传入了小狐狸的脑中。

虽然这信息突兀，但是却绝对不强硬，更不会伤害到原本属于小狐狸的灵智。

在悬空岛之上，展荆天也曾经使用这种神通来让人参果开口说话，荆天想起此事，顿时心中便生出一股悲哀之情，往昔人参果所化的男童是如此纯洁无暇，经历过多少万年的修炼才有了那难以开启的灵智，最困难的一步都已经迈出，却死在了成长的过程之中，这样圣洁的生命被展荆天杀死，甚至荆天自己也作为此事的帮凶，如今使用的身躯都有一部分是人参果的神效。

每每回忆起，无不感到罪孽深重，心中如有刀割。

或许，当有一日发现自己在没有背负的时候，便会毅然决然地一死谢罪吧，荆天心中如此想到。

小狐狸的眼中金色的光辉亮起，然后再次熄灭，只不过此时却要比之前灵动了太多，它欢快地在荆天手上蹦了两下，然后窜到了他的肩膀上，用小头蹭着他的脖子和下巴，啾啾地叫着。

荆天笑着将它再次放在手掌上，端详了小狐狸一会儿，再次询问道：“好啦好啦，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身呢？”

小狐狸这一次听懂了荆天的问题，明显是挣扎了一下，然后在荆天的注视之下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枚较鸡蛋小上一些的圆球，忽然正是眼球的形状，那应该裸露在外的纯金色部分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荆天。

果然如此，荆天心中一叹，越发觉得世事弄人，当初让他险些暴露身份的强大神目，数十年之后竟然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

破魔法眼再次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伏在荆天的肩头闭起双眸，陷入了沉睡之中，刚刚化形的它，自然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休息方才能够彻底稳定此时的状态，自此之后，经历过漫长时间的修炼，它也终有一日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存在。

荆天则盘膝在地面上思考着，破魔法眼之所以在当初向着他冲过来，很有可能便是因为两者之间存在的那一些并不算是亲切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腰间悬挂的赤玉惊天剑，其中的原因却是已经无法考证的，但是既然让事情已经发生，那么荆天便不会逃避，姑且先在这小家伙弱小的时候给予庇护吧。

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蜷缩起身躯的小狐狸，荆天进入了安宁的修炼之中，就算是自身的实力没有寸进，这样的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须知修仙一道如同逆水行舟，若是太长时间不曾安心修炼，那么法力便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滞涩以及退步，越是强者，这样的情况便越是明显，所以但凡修炼有成的人都因此而受到相当大的掣肘，就算荆天修炼的是苍生决，也依然没有丝毫例外。

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小狐狸在荆天的肩头悠悠醒来，然后轻轻地蹭着他的脖子和脸颊，显得很是亲密和依赖，一双细长而渺小的眼眸轻轻眯起，几乎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道缝隙而已。

又过了不久，荆天终于在它这样温柔而持续的呼唤之下情形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了它两下，便起身对着西方飞掠而去，打算继续自己的旅程。腾空地一刹那，小狐狸双目瞪得老大，惊惧和恐慌之色跃然脸上，忽然毫无征兆地一翻身，竟然晕厥了过去，双腿兀自还在抽搐不已，让荆天不得不停了下来，感到甚是莫名其妙。

不久之后，小家伙在荆天的呼唤之下醒了过来，怯生生地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悬浮在高空之中，四周都是莽莽山峦和树木，距离安稳的地面更是不知道有多么遥远，登时哀鸣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荆天以手抚额，哭笑不得地看着双目紧闭的小狐狸，他又怎么能够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胆小至此，因为身在高空之中便被吓得昏厥过去，那日后这重重危险又该当如何？岂不是连醒过来都不需要了吗？

柔和的银灰色光芒将小狐狸包裹在内，昏厥的小家伙悠悠转性，只不过有了前两次的教训，它哆哆嗦嗦地闭着双眼，就是不肯看向四周，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可以动摇万千少女，可惜荆天对此却视如不见，这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若是小狐狸连这点刺激都无法承受，那么跟着自己无异于充满了危机和恐惧，所以必须要尽快接受这一切。

他静静地凝视了小狐狸一会儿，忽然就这样直接将它扔了下去，小狐狸蓦然睁大双目，啾啾一阵乱叫，听起来颇有撕心裂肺的感觉，短小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是想要抓住可以拯救自己的东西，可惜却是一无所获，在它刚刚形成的幼小而单纯的心灵之中，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此恐怖的情景，本能告诉它，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它就算不死也会受到巨大的创伤。

越到后来，掉落的速度越快，小狐狸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息，甚至连动弹也无法做到，但是正因为如此强烈的刺激，它竟然没有再次昏厥过去，心中的恐惧虽然依旧强烈，但是却在渐渐地减轻。

临近地面的时候，一双温柔但是宽厚的手轻轻地接住了它幼小的身躯，荆天的脸庞出现在它惊恐的视线之中，那一对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目之中是银灰色的璀璨光辉，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某种神秘威严，那一刹那，天地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

“你要学会坚强。”荆天悠悠地说道，他知道，此时的小狐狸能够听懂他的话语。

小狐狸哆嗦着，不断哆嗦着，点点头。

荆天一笑，蓦然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如同雷霆炸响，在群山之间回荡，首当其冲的小狐狸哪里受得了如此强烈的冲击，顿时哀鸣一声，两腿一蹬，第三次晕厥过去。

还是需要打磨啊，荆天轻声叹息，他并不怕自己会带给这小狐狸什么伤害，由破魔法眼化形而来的这个小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生灵，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又怎么会被区区一声怒喝震出什么毛病来？

将小狐狸收入袖里乾坤之中，给了它一个安稳环境和充足的恢复时间，荆天一言不发地向着西方飞掠而去，他已经在十万大山之中生存了接近二十个年头，早已经熟悉了此处的生活环境，所以不至于如同初来乍到时候那般狼狈和小心翼翼。

事实上，一般情况下强大的妖兽都是有着自己的地盘的，而这些地盘的划分形式与人类世界的普通走兽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留下自己最浓烈的气味，往往与排便和撒尿有关，当然也有不少奇怪的妖兽与众不同，这些气味自然起到了警告外来者的作用，只要懂得识别而不贸然闯入强者的地盘，它们很少有修炼和觅食之外的闲心来主动找你麻烦。

除此之外，依靠荆天此刻的修为，的确是足以在十万大山之中横冲直撞了，这也让他产生了越来越深的迷惑，往昔进入十万大山之中的历代强者，比他强大的绝对不在少数，甚至有玉衡境界的强者都有过记载，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尽数消失了呢？

那神秘的遥远西方大地，到底有着什么巨大的危机在等待着他？

也许，产生这样思想的并不只是荆天，很多强者都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也正是对于未知的好奇以及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更因为那勇于探索的精神，让他们一个又一个地进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或许，当这些人想要回头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荆天离开这里的半年之后，一道黑色的流光自远方飞射而来，在附近的山峦间徘徊许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终在荆天留下的简陋洞府之前停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形象，身高两米开外，生长着暗红色的头发，大约十厘米长短，发质看起来很是坚硬，竟然如同钢针一般直立而起，宛如豪猪一般。

此人生就一个鹰勾大鼻，肥厚的嘴唇，双眼一黑一红，看起来颇为诡异，此刻一双眸子正盯着这简陋的山洞，亮起莫名的光芒。

“这里是破魔法眼最后留下气息的地方了……到底是谁将它藏了起来？”男子声音压抑地讷讷自语道，忽然之间他神色一凛，目光变得更加深沉起来，一股熟悉但是让他无比忌惮的微弱气息被其感知到，那是属于赤玉惊天剑的残留剑气，就算是过去半年的时间，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地步，但是这个男人却依旧发现了。

脑海之中闪现过冲霄殿一役，通明身躯被剑气尽数斩碎的形象，男子咧开嘴巴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容充满了阴森和憎恨，其中的怨毒竟是如此不加掩饰，他忽然之间凭空一推手，强大的力量瞬间汇聚成型向着面前压迫而去，这一处山脊顿时被巨大的压力打出方圆十数米的巨大坑洞，碎石和烟尘奔腾而起。

男子望向更西的方向，在模糊的感应之中，他可以得知破魔法眼最后离开的方向，但是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追寻，他转向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茫茫巨山，望到了大陆之上的众多修仙宗门，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伫立许久，最终驾驭起黑色的长剑，奔向遥远的东方。

古语有言，望山跑死马，如今的荆天便有这种特别郁闷的感觉，明明可以模糊地看到西方天际的巍峨巨山，但是他辗转飞行了三年的时间，竟然依旧没有丝毫靠近这座山峦的迹象，在这三年之中，小狐狸净缘的胆子比起之前大了很多，虽然依旧会因为不少事情而陷入晕厥之中，但总算比起刚刚化形时候好了太多。

净缘，便是荆天为小狐狸取的名字。

在无边无际的一片区域行进，同样是对一个人的历练，没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放弃的决心，是绝对无法坚持下来的，在十万大山之中游历流浪的这些年之中，荆天变得越发淡然、沉凝、冷静，举手投足虽然是恣意而为，但是无不带着令人折服的风采，这不是与生俱来的，而需要高深的修养才可以做到。

时间就这样一年有一年的过去，终于十余年之后，荆天一百一十岁，他感觉到自己距离这座山已经相当近了，因为越发强大而沉重的威压作用在他的身体上，让他体内的法力都变得滞涩起来，这是他达到天玑巅峰并且领悟意境之后，如此多年以来根本就无法想象的事情。

净缘的感知也异常敏感，终于在某一天全身上下出现了剧烈地颤抖，这颤抖来源于灵魂的深处，让它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昏厥过去也是无法做到的，恐惧而清醒着。

荆天体内的苍生鉴忽然之间产生了剧烈地震动，银灰色的光芒在他根本没有丝毫催动的情况之下破体而出，他清晰地感觉到从苍生鉴之上传来的凝重以及那种如临大敌地感觉，这也是荆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苍生鉴的情绪，在这之前，苍生神鉴的神秘和强大一直让他有一种无法捉摸的距离感和依赖感，他甚至以为就算是世界全部崩溃，都是无法撼动苍生鉴的。

前方究竟是什么？在这一刻，荆天的心中真的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发现，自己原本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渺小，而此刻将要接近的东西恐怕是他有生以来都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地面轰然巨震，这不是与地震一般的震动，因为大地并没有裂开，山岳也依旧挺拔，倒是如同某种巨大的存在晃动了一下身躯，或者是强大的力量撞击在大地之上，雄浑的震动波在大气以及地面之中传播，不知到底波及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

然后，在荆天的双眼之中，明明白白地看到西方那个高大的山体再次变得更加高大，凭空变高了一截，一对天灯一般的巨大双目缓缓睁开，伴随而来的是越发强烈的震动，以及更加沉重的威压，待那一双无法形容的巨目完全睁开，望着的方向，正是荆天所在的地方。

天空之上风云变幻，不过数个呼吸之间，荆天可以见到的天空之中已经尽皆被浓郁的黑色云朵覆盖，这黑云的范围是如此广阔，以至于让人以为整个十万大山都是被笼罩在阴云之下，无数条龙蛇一般奔走的雷电晃花了荆天的双眼。

银白色的雷电渐渐生出了金色，金色又变成了紫色，紫色最终变成了紫金色，并且颜色越来越深，传说之中，紫金色的雷电乃霹雳之中的至尊，拥有着强大的破坏力以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