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 第156部分

在一个成熟而完整的世界之中，有着良好而稳定的秩序，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就算是强大如同天权境界的存在，也难以凭借一己之力正面抵抗一支由千名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最多不过在凶猛的冲杀之中堪堪保住性命而已，如同当初展荆天十万大军之中夺取主帅性命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未曾结成金丹，在成熟的世界之中是无法飞行的。

在这样的世界上，修仙者的力量并不是超脱尘世一般的强大，再也没有可以排山倒海的莫大神通，被打落神坛，尘世之中的权利变得至高无上，事实上，荆天所在的世界便已经初露端倪，属于强大皇权的天佑灵光便足以抵抗寻常的天权强者，若是出现一个足够强大的政权，那么就算是玉衡强者亲自出手，都是无法突破天佑灵光防御的。

就算是仙人，也要被归纳在均衡地天地规则之中，一个成熟而稳定的世界，是绝对不会出现单纯超出世俗的势力存在的，如同老龟这样强大的金仙巅峰存在，在一个成熟的世界之中也无法幻化成为如此巨大的形体，按照它的说法，最多不过千米大小而已，再大的话便要受到世界之力的束缚，十成力量难以发挥出五成，这又是何苦来哉？

老龟尚且如此，其他妖兽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十数米便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吧？

若不是老龟亲口所说，荆天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的，试问，生存了百年的世界，竟然被人告知是一个不成熟的世界，以前坚信的真理，竟然化作漫天泡影，又有谁可以接受呢？当错误成为习惯和标准，那么改正就是残酷的屠刀，带来的是一片悲哀和愤懑。

荆天一言不发地盘膝坐在山巅之上，天空之中不知何时落下丝丝缕缕的绵绵细雨，他的目光沉静，笔直望向遥远的东方，却只能见到一片茫茫分不清内容的边际，在那遥远的地方，有着他诞生的场所，有他不知名父母的坟墓，有着他爷爷死亡的场所，也有着被三只妖精刨开的坟墓，冲霄殿，万魔谷，悬空岛，这些经历和生命之中出现的人一一掠过眼前，让他的信念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前辈，您说过，那个人会吞噬死亡者的魂魄来增强自己的灵魂实力，为突破到金仙做准备，那么我的父母，我的爷爷，我的朋友以及万万千千死去的生灵，将失去轮回的机会，沦为他的营养，是这样吗？”荆天目光幽幽地望着已经开始睡下的老龟，他知道，对方必然可以听到他的话。

“不错，想来这小家伙距离不得不冲击瓶颈的时刻已经很近了，千年之内必然是有所行动的，怎么，汝莫非想做些什么？”老龟是何等存在，自然一下子就猜测到荆天的大概意图。

荆天笑了笑，他的笑容首次失去了温暖，带上了淡淡地冰冷和凛然，声音低沉地说道：“纵然我的心中已经萌生了仇恨，我依然会用慈悲和宽容来包容这一切……但是，这样的行为，既然被我知晓，那么就算是粉身碎骨，荆天也绝对不会让他继续下去的！”

老龟睁开紧闭的巨大眼眸，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荆天，微不可查的欣赏之情一闪而过，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说道：“吾不介意助汝一臂之力……”

到了老龟这样的境界，虽然可以轻易灭杀那个为祸世间的真仙，但是它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手的理由，就算是这一方世界彻底毁灭，与他也没有丝毫关系，但是此刻既然出口说助荆天一臂之力，那么以它的身份，必然是不会有丝毫推脱了。

荆天闻言，不禁眼中一热，深深地向着老龟拜了下去。

大丈夫，当为天下苍生。

所谓轮回，在常人理解之中，便是一个死者的灵魂通过特殊的渠道，投胎转世进入另外一个身体之内，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与其相似的形式便是荆天曾经遭遇过的夺舍，只不过夺舍更加霸道和艰难，一不小心就是魂飞魄散的结果。

然而，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转世投胎并非不存在，有了前世展荆天的转世投胎，才有了今世荆天所遭遇的一切，这一切本在缘法之中，数十万灵魂之中都未必存在一个难得的机会，但是这万千世界之中的生灵何止万亿？就算是草木虫鱼也同样有着所谓的生命，同样是苍生鉴神秘力量催生出来的生灵，死亡之后虽然力量弱小到微不可查，但是却的的确确存在着灵魂，每时每刻，又有多少生灵的生命终结，化作无形无质的魂魄归于九幽黄泉地狱？

想要让这些灵魂一一转世投胎，需要的力量是何其巨大？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无法提供的，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灵魂会因为所拥有的力量大小程度不同，而在灵魂长河之中逐渐消亡，化作天地之间孕育生命的本源力量，就算是成功达到无尽荒原，也会在等待之中逐渐消散，同样化作生命的本源力量，而这些本源力量，则通过后土鉴凝聚而成的奇异神秘的通道，再次流入无边广阔的万千世界之中，汇聚于将要诞生的生命体之上，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所谓轮回，定义是整个庞大的生命体系在往复之中维持稳定，而不是单纯的个别生灵借此不断重生，就如同，广大的人民与一个人的区别是相同的，没有任何一个权力机构会重视一个人的感受，只会对所谓的人民负责，然而人民，终归对于其中的任何一个单独的人，都是虚无缥缈的。

这是一个无情的真实，鲜少有可以超脱其外的存在，修仙者正是其中之一，一旦结成金丹，或者是少数力量强横却未曾结成金丹的修仙者，就算是陨落而亡，在轮回的过程之中也会被轮回之王利用莫大的法力神通救赎，获得又一次地生命，虽然不论是寿命还是修为都要远远逊于生前，但是比起意识消散总要好上千万倍了。

随着荆天地修为越来越强大，他便越来越接近整个洪荒宇宙的根源，那种亘古不变的规则，将是他超脱的最后目标，此时此刻，荆天虽然知道自己拥有苍生鉴，有着成长为与玉皇大帝和轮回之王分庭抗礼的存在的潜力，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越是强大，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渺小，他需要一步一步跨出传奇的道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的龟壳，荆天脸上显露出追忆之色，这是老龟临别之前送给他的东西，凭借他此时的修为，在对方的淫威之下根本只能是魂飞魄散地下场，但是只要提前祭出此物，那么那个强大的真仙巅峰强者便会被围困整整一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未必足够荆天破除对方数万年的经营，如果他失败了，那么必然会死在对方的手中，但是已经是老龟可以出手的极限了，若是再多一些帮助，便无异于亲自出手，已经破坏了荆天此刻无法理解的一种规则。

简单来说，结成金丹的强大存在，若是随便出手，也许会牵扯到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当然不是此界之中的那些普普通通地玉衡强者可以得知，而事实上，连意境都无法领悟的他们，根本就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真仙，就算可以修炼，速度也会慢得令人发指，往往不过达到真仙二重天的境界便已经再也无法精进半分了。

将龟壳收入袖里乾坤之中，不，此时应该称作乾坤袖，是一种颇为强横的大神通，若不是老龟点破，荆天尚且不知道通玄教会自己的神通正是逍遥阁的数种强大神通之一，乾坤袖施展出来，拥有不凡的攻击力和防御力，更可以将任何东西放入其中，比起袖里乾坤这种神通无疑是要强大不少的。

如今想来，当初通玄将这种神通传授给荆天却未曾点破，实在是有着颇为深刻的用心，若是荆天早知道这神通如此强大，恐怕是不会接受的，而后来的一系列变故，让通玄没有太多的机会将真相告知荆天，所以造成了今日的情况。

小狐狸净缘在荆天的肩头东张西望，看着四周飞快后退的景色满是好奇和欣喜，它依旧是那么大一小点的体积，多年之前的胆怯已经所剩无几，不得不说，终日摄于老龟惊人的威压之下长达数年之久，让净缘的小胆子越来越肥，只要不是太过恐怖的情况，已经可以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静，对于它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成长了。

向着西方不断地飞行赶路，那里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掌控世界之心的真仙巅峰强者就在那里侵害着这一方世界和世界之上的万千生灵，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荆天如同是变了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斗志，望向西方天际的目光偶尔绽放出夺目的光华。

人，因为什么而想要变得强大？没有欲望，就没有奋斗。

五年之后，在空中飞行的荆天忽然停了下来，肩上的净缘歪着头颅，啾啾地叫着，眼中尽是不解之色，它在询问着原因，此时它还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荆天并没有理会净缘，反而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的气息开始发生如同潮汐一般地涨落，忽而强大忽而弱小，强大之时达到天权境界，弱小之时却不过只是天玑一重天左右，体内经脉之中满溢地法力开始缓慢增加，正在不断地推挤着已经显得相对来说较为纤细的经脉，让他感受到如同万蚁噬心一般的痛苦和麻痒。

这一次晋升的契机来得是如此突然，以至于荆天之前根本没有丝毫预知，世事多是如此，更何况修炼之道，荆天面色沉凝，很快便收敛心神，外界的一切都不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全心全意地开始为晋升天权做起了准备。

修为越是强横，突破境界时刻引发的天地异象便越是宏大，天枢和天璇境界突破的时候不过是产生一些灵气漩涡，让一片区域内的灵气出现混乱，然而当天玑境界突破到天权境界，灵气漩涡的规模便会扩大很多倍，形成相当狂暴的灵能风暴，足以将百余米之内的空间尽数笼罩在内，纵然不及天权境界的强者全力出手，却也不是寻常生物可以轻易接近的。

晋升时刻所产生的各种异象是在修士本身与天地灵力沟通的过程之中所产生的，是不可以避免的，但也正因为这种异象的存在，才会暴露晋升者地位置，引来附近地强者窥探，甚至出手加害——对于一个全力应付自身瓶颈打算突破境界的修士来说，这个时候无疑是最为脆弱的，不论是自身的心境还是外界的影响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轻者遭到反噬，重者甚至有可能法力倒退。

所以，随着修仙文化地不断发展和完善，各种各样可以抑制突破时期产生异象并且守卫晋升者的法阵便应运而生，这些法阵并不能彻底消除异象，但是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弱异象的规模，或是减少持续地时间，或是减小影响的范围，以求让更少的人知晓晋升的事实，为晋升者提供更加安全的环境，从而减少后顾之忧。

在很多大宗们，如同冲霄殿以及万魔谷之流，一旦修士有了突破到天权境界的倾向，那么整个宗门的力量都会动用起来，保证其晋升不会受到一丝打扰，这是那些散修、妖精以及小宗门不可以比拟的。

荆天对于这类法阵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并非是他自身博学多闻，而是在一念留下来的信息之中获得，原本打算在自己晋升之前寻一处隐秘之地布置法阵，但是却没有想到这种契机来得是如此迅速而突兀，几乎让他没有一点准备，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行为之了，毕竟，这样的契机也许数十年的时间才会出现一次，若是此次不牢牢抓住，那么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银灰色的神光在荆天的丹田处亮起，初时如同是狂风之中飘摇的烛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然而在荆天不断地催动和调节之下，它却是坚强而倔强地成长壮大着，这光芒越来越强盛，面积也越来越大，不过数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将荆天的整个身躯笼罩在内，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庄严神圣，一股洪荒而沉重的神秘气息如同波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传开，这股气息所达到的地方，花草树木弯下枝条，飞禽走兽低首臣服，就算是附近的各种妖兽，只要不是太过强大的存在，同样会收敛自己的气息，不敢有丝毫冒犯。

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不断出现，初时并不强烈，且只是在荆天的身体附近，但是随着时间地推移，渐渐向着远方扩散，一个又一个形态不稳却蕴含着狂暴之力的漩涡显现而出，在剧烈地盘旋和扭动过程之中，附近的灵气不断地向着荆天所在聚集而来，再疯狂地涌入他看似渺小的身躯之中。

短时间之内，荆天的身体如同是坠入水中的干燥海绵，不受控制地吸取着身体周围的灵力，近乎如饥似渴，他体内的法力急剧增加，已经接近了可以承受的极限，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比他天玑巅峰全盛之时强上数倍之多，那不断涨缩的力量几乎让他的经脉炸裂，全身的肌肉为之痛苦地抽搐，虽然他此刻还可以支撑，但是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到了这一步，真的已经进入了两难的局面。

想要突破，但是明显还需要艰难地努力，没有一月乃至数月的时间难以成功，想要退却，可是局面却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根本就容不得他再做选择。

趴伏在荆天肩膀之上的净缘同样被银灰色的光芒笼罩，它的一双小眼睛睁得大大的，扫视着越来越多的灵气漩涡，两只小巧的前爪在面前不断挥舞着，似乎是想要从这种光芒中挣脱出去，却根本就无法办到，试了半天，终究看似颇为懊恼地放弃下来，转而好奇地盯着双目紧闭，气息越发不稳定地荆天，头颅一歪，幼小而懵懂地心灵之中，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荆天此刻正身在危急关头。

出于胆怯地本性，净缘对于突然之间发生的变化有些惊惧，所以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并没有任何异动，但是荆天这个模样足足保持了三日的时间，除了灵气地躁动越发剧烈之外，自身却没有丝毫改变，小净缘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胆怯，开始变得活泼起来。

这些年来的游历之中，荆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入深层次的修炼之中，用来保持自己的全盛状态，防止法力倒退，每每这个时候，净缘便会在他的周围玩耍，偶尔还会在荆天的身上乱窜，虽然这种行为看起来简单甚至枯燥，但是对于尚未成长的小净缘来说，却有着莫大的欢乐。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