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沉默地看着他,似是在挣扎、疼惜、愤怒、哀伤……以及后悔……
冉泽忽地轻笑,转身迈出大门,在牢中,有无数机会可以将他置于死地,但是这个“不想伤害他”的“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了他,他一点儿也不感激他,因为他亲眼见到了自己阿娘是怎么死的。他杀掉的那两人,正是罪魁祸首之二。
从地上捞起昏迷的楼姬,冉泽大踏步地往前走,来日方长。
“城主,养虎为患,不如……”一个阴影从城主身边缓缓显现出来,正是那名击伤冉泽的高手。
城主摇摇头,“当年是我欠了他阿娘的命……再说,活着的儿子和死去的儿子,你觉得哪个更重要?今后还要你多多费心,总有一天我会将他收服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齐锦渔这边儿在诡异的气氛里吃完了午饭,当然,他们不知道城主府发生了这一出堪称狗血的戏。
在花凛的撺掇和提议下,齐锦渔决定去谢三那难进的竹楼一观究竟。
“那,锦渔妹妹,要是你写不出来,不如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帮你写个。”花凛拿了个竹片,凑在齐锦渔边上小声说道。
进谢三的竹楼,按规矩,每人要写一句应景的诗,花凛这样明显就是要帮齐锦渔作弊,谢三只是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齐锦渔心头的火一下燃了,感情这两只都看不起她啊?
“妹妹?”拿着竹片的二兔哥哥犹豫地叫了一声,妹妹很厉害,但是写诗好像从没见她写过啊……
“哥哥放心!”齐锦渔一声冷笑。
“嗯!”齐锦宁连连点头,妹妹那么有信心,自然是不会错的。
很快,除了谢三几人都写好了,花凛不用说自然是过关,齐锦宁勉勉强强也能写上几首诗,花凛拿过齐锦渔的竹片,戏谑地念了出来,“玉树炎氛满,竹楼夏景长。池含冻雨气,山映火云光……呀,谢三,你这门守不住了!”
43、最新更新 。。。
苏文自然也是没有悬念;他随便从智脑里调动一句,都足够了。
谢三上前推开门;淡淡的竹香气息混在风里飘出来,明净的室内;举目看过去清清冷冷,比起柳公那边还要空荡,只在厅里的正中,有引出的一管活水;顺着半剖开的竹筒小小绕了一圈;又引入地下。
案几,矮座,几人在垫子上坐下来;这垫子大约使用得久了;摸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棉絮,坐下去并不舒服。
谢三从里间拿出茶叶和茶具,很自然放在齐锦渔面前,“齐小姐,有劳了。”
啊?还有叫客人煮茶的?齐锦渔正努力想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连忙抬起头,看到谢三已经转身,又走进里间去了。
“呀,今天锦渔妹妹煮茶,好极了。终于不用煞风景地喝谢三煮的茶。”花凛摇着扇子只管笑,人无完人,在书院里众所周知,谢三唯一的弱点就是煮出来的茶实在不好喝。
既然难喝,那都还眼巴巴要进来……齐锦渔鼓了鼓腮帮子,一边从竹筒里接了山泉水洗净茶具,一边打量四周,她实在看不出,这屋子里面有什么奇异之处,可以让这座竹楼被渲染这么神秘。
谢三这么多年在书院里念书,就住在这里哦……齐锦渔忽然觉得有些脸红,一系列不和谐的词汇从她脑海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锦渔妹妹,稍安勿躁,不然煮出来的茶味道就不好了。”花凛笑着说道,伸手在竹子铺成的地板上掀起一个盖子,从里面拿出火石,将煮水的小炉子点燃。
“这下面居然可以放东西。”齐锦宁惊讶地说道,伸手小心地摸了摸面前的地板,摸到其中一块微微突出的竹片,往上一拉,同样是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些小物件。
花凛笑嘻嘻地用扇子敲敲齐锦宁的头,说道:“别看这里好像没什么东西,机关可多得很。”
齐锦渔撇撇嘴,什么机关呀,想想也不过就是一些壁橱之类的,她和苏文给齐锦宁设计竹楼的时候,倒是没有把这个放进去。本来一个人住在竹楼里空间就足够大,还要弄得这么冷清干嘛?
谢三再出来的时候,带了古琴和焚香,他放在一边,堂堂正正地坐着看齐锦渔煮茶。
不得不说,齐锦渔煮茶的手法确实是赏心悦目,茶汤的清香在竹楼里弥漫开去,花凛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谢三静静地看着她,那纤细柔嫩的手指在茶具上轻盈跳跃,因为在煮茶的过程中精神变得专注,她睫毛轻轻忽闪,水眸里亮晶晶的,连脸色都泛出红润的气色来。
这年纪的少女,虽然年龄还小,却是发育成长中最娇嫩惹人怜爱的时候,等葵水来过,这幼嫩娇小的花骨朵,不消多少时间就会以惊人的速度盛开,绽放出她所有的娇艳和美丽。
以齐锦渔现在的容貌,几乎百分百可以预料到她将来必定是个秀美佳人。
是他的……谢三墨玉眼眸里光华潋滟,嘴角自然而然地泛出了笑意。
齐锦渔将茶汤注入茶杯,分送到各人面前,抬头看到谢三炫目的微笑,不由得眼前晃了晃,这人,笑起来实在是比花凛还要妖孽。
“煮得极好。”谢三接过茶杯,评价道。
花凛嗤嗤窃笑,指着齐锦渔说道:“锦渔妹妹,谢三还从没让其他人在他这里煮过茶,你是第一个,这夸奖,该得!”他喝了口茶,施施然站起来,走到墙壁边上转动了其中一根竹子,只见四壁纷纷垂下黑色的绒布,将四周透进来的光线渐渐遮挡起来。
齐锦渔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边安抚了苏文戒备起来的情绪,虽然不知道花凛这样做的用意,但肯定不是为了吓唬她或者欺负她。
很快,竹楼里面就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除了齐锦渔面前用来煮水的小炉子里还燃着通红的炭火,散发出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听到花凛又在墙壁上扳动了什么机关,这回是屋顶上传来移动的声音,齐锦渔连忙抬头看,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只见一束两束……无数束细小晶莹的光线从屋顶散落下来,就好像在黑色的天幕里一颗颗将星辰点亮,最后汇集成整个星空。
竹楼里,这些光线散落在众人脸上,身上,仿佛沐浴着淡淡的星光,当真称得上是绝美的设计。
清雅的焚香在空气里悠悠弥漫,谢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净手,坐在案几前,修长好看的手指宛如上好美玉,清和悠扬的琴音就像是来自宇宙之中的天籁之音,洗净着人的心灵和思想,一时间,齐锦渔只觉得自己飘然欲飞,灵魂通透明净得胜过最纯净的水晶,无一细微之处不觉得舒坦和放松。
这就是谢三的琴艺,和冉泽的笛声比起来,只能说没法比较,一个是仙音,一个是人曲,怎么比?难怪在簪花节上谢三一出现,云泉书院就要求取消对琴艺的比试。
绕梁三日,余音不绝,齐锦渔回到齐府,坐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琴音。
杏黄年纪小,在齐锦渔几个丫鬟中最是天真,疑惑地拉着柔蓝问道:“柔蓝姐姐,小姐是不是在想什么好吃的,嘴巴张开都流口水了呢。”
柔蓝瞪了她一眼,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嘴,“不许胡说,小心苏管事罚你不准吃点心。”柔蓝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也担心啊,不知道小姐去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呆,苏管事又是个什么都不肯说的性格,她哪里敢去问他。
“失策了!”齐锦渔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顿时疼得唉呀叫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院子里,拍得不是一般的桌子,而是石桌……
“小姐!”柔蓝惊叫一声,连忙跑过去,看到守在旁边的苏管事已经拿出了药膏给齐锦渔涂上。
药膏涂在手上凉丝丝的,空间里面存着的东西就是好,红红的手掌很快就好了起来,齐锦渔顾不得涂得粘糊糊的手掌,两只手都拽住苏文的衣襟,满是郁闷。
“苏文,我们应该把谢三弹的琴声录下来的,这样的话,想在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想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也可以让柔蓝她们听听呀!”齐锦渔纠结得很啊。
苏文冷峻的神色微微变了变,齐锦渔的力气自然是摇不动他,“小姐,我去把谢三带来。”
“带来?干什么?”齐锦渔真正懊恼,她不知道谢三要弹琴啊,更不知道谢三弹琴那么好听。
“弹琴。”苏文言简意赅,在苏文眼里,谢三虽然是拥有齐锦渔玉蝉的“朋友”,但只要齐锦渔一句话,他就马上动手把人抓过来弹琴。什么谪仙,什么完美的人,不好意思,苏文他感觉不到……
柔蓝站在一边,晕乎乎地听着齐锦渔和苏文的对话,她听不懂啊,什么叫“录下来”,怎么苏管事要去抓谢三……谢三少爷?柔蓝脚一软。
齐锦渔直直地看着苏文的俊脸,撅着嘴巴松开手,“不行的……”
苏文思考了一下,闪身离开院子,很快他又回来,拿着从齐锦宁院子里搬来的古琴,这还是齐锦渔给齐锦宁买着玩的。
将古琴放在石桌上,苏文坐下来,如临大敌般看着面前的琴弦,学着谢三的样子试着拨了拨琴弦,不愧是智脑,很快就掌握了手法的轻重,齐锦渔目瞪口呆,看着苏文的举动。
她清楚地知道,机器人管家的行动,绝大部分需要得到主人的命令,但是在简单的命令下,智脑可以根据自己的逻辑来制定执行的复杂方案,尽量做到和正常人没有差别。
一直以来,她都放手让苏文自我行动,所以连她都时常会忘记苏文是个机器人,但是苏文竟然能够做到这样,齐锦渔模模糊糊有了点不敢置信的猜测,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
从手法,到曲调,一个音都没有错……苏文完美复制了谢三弹的那支曲子,但是,苏文皱了皱眉,他弹不出谢三的那种韵味。
“苏文……”齐锦渔弱弱地喊了一声。
“小姐,对不起,我失败了,还是必须把人抓回来。”苏文歉意地说道。
齐锦渔连忙摇头,看看周围,那几个丫鬟都沉醉在苏文的琴声里,眼睛都闭上了……也是,没听过谢三弹琴,苏文这一曲,已经可以和冉泽比高低了。
她走近苏文,小声地问道:“苏文,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文摇摇头,对这个问题显得很茫然。
齐锦渔暗笑了一声,是自己多心了吧,就算苏文产生了自我意识,那也还是她的管家,只要蔚蓝星球这个个人空间不毁灭,她对苏文就永远拥有最终控制权。
44、最新更新 。。。
花凛花枝招展地在院子里逗着林外管事新给齐锦渔买来的鹦鹉;这只鹦鹉很讨喜,会说甜言蜜语。比如说;看到花凛手里拿着果仁,这只鹦鹉就开始叫“美人;大美人!”
齐锦渔满脑门黑线,看着花凛乐此不彼地逗鹦鹉说话,似乎还很高兴,“花凛哥哥;你如果来就是为了这只鹦鹉;我可以成全你们,把它送给你。”
“啧啧,锦渔妹妹;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花凛笑眯眯地回过头,将果仁塞进自己嘴里,气得那只鹦鹉上下扑腾,要不是爪子上拴着锁链,肯定要飞过去挠花那张脸。
苏文冷冷地朝一人一鸟瞥了一眼,花凛还是笑眯眯的,那只鹦鹉一个激灵,乖乖地站在木杆上不动了。
花凛过来还真的是有事情,金谷园那件事之后,书院里老头子们不知道哪门子不对路,号称他和谢三可以出师了,准备把他们赶回家里去找事做,这么一来,有可能要离开南澜城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谢三起了点“正常人”的心思,花凛便想要先和齐锦渔透个风,看看齐锦渔是什么态度。
“锦渔妹妹,再过几天,柳师就要把我赶出书院了,唉,命苦啊。”花凛漂亮的脸做出一副苦相。
齐锦渔才不给他面子,这人没事跑过来就混吃混喝,“一定是花凛哥哥惹柳公生气了,不能怪别人。”
“不是不是,”花凛连忙摆手,“锦渔妹妹还记得我那几个被带进城主府的师弟么,都怪他们,让柳公和其他老师决定,要把我们几个年长一些的都赶回家去做事。”
这能有什么联系?齐锦渔细眉皱了皱,还是放弃了,柳公那些大儒们的想法她可揣测不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人似乎不记得永安书院里有我们这些人了。”花凛唰地打开扇子扇了扇风。
“……”就是为了显示自家学生的家庭背景?齐锦渔又黑线了,不过花凛说起金谷园的事情,齐锦渔倒是忍不住想问问,“被带走的人都安全回来了?”
花凛话题还没扯到谢三,就被齐锦渔的问题带开,他又不能不回答,“是啊,就是去牢房里坐了一会儿,毫发未伤地回来了。”
“那么,那个楼姬和吹笛的冉郎中呢?”齐锦渔问道。
花凛微微诧异了一下,认真地看了看齐锦渔,那个冉郎中一直在齐府外面吹笛,难保不是齐锦渔认识的……“锦渔妹妹认识那个冉郎中?”
齐锦渔不知道冉泽怎么会引起花凛的反问,便说道:“在簪花节上,花凛哥哥你不是还指给我看嘛,那个楼姬和冉郎中一起走的。”
花凛记起的确是有这回事,但齐锦渔分明没有把话说完整,眯了眯媚眼,花凛笑着说道:“他们也一起被放出来了,冉郎中好得很,倒是楼姬不太好,有人看到冉郎中抱着楼姬回去的。他是郎中,想来有他妙手回春,楼姬也没什么大事。”
他将两人一起讲,重点在说明楼姬和冉泽的亲密关系,他不希望这样的人成为谢三的障碍。
“他们……也没事呀……”齐锦渔喃喃说道,又补救道,“那看来城主府的少爷小姐真的是意外呢。”
冉泽!到底有着什么样诡异的身份,在刺杀了城主,又杀了城主的儿子女儿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从城主府里出来呢?齐锦渔想不通,难道就凭他一个夷陵皇族的身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吧。啊,对了,锦渔妹妹,你听了谢三的琴音,有什么感觉?那吹笛的冉郎中……相比如何?”花凛笑吟吟地问道,心里对齐锦渔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看起来她倒是希望他们有事一样。
那个冉郎中……齐锦渔是不是知道他一些别的事情?难道齐锦渔认为他是凶手?花凛能做到柳公的学生,头脑并不差,很快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准备回去和谢三说一说,果然还是要青衣继续调查那个人。
齐锦渔干笑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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