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炎在义父的带领下走进大门,一路经过照壁,钟鼓楼。见那照壁上装饰以两只麒麟,在屋顶相交之处有混枭和连珠点缀,中心方砖上面一边雕刻有中心花,岔角在照壁墙的中央还镶嵌有福寿字的砖匾。而那钟鼓楼更是红墙朱栏,雕梁画栋,壮丽非凡。
走过过厅,便来到了正楼麟德楼。楼外观两层,总高度为四丈五尺,下层平面正方,边长约两丈六尺,面阔进深各五间。中层变为折角十字,在方形楼体每面中内各伸出一座歇山抱厦屋顶;上层又恢复为正方,但仍在各面悬挑出一个歇山抱厦,外形与中层相似;最上再覆以十字歇山顶。各层歇山抱厦与最上十字歇山的巧妙组合,楼有四层屋檐、十二个歇山面、三十二个屋角。楼木面不髹漆,通体显现木材本色,醇黄若琥珀。屋顶用青瓦及彩色琉璃脊。
唐灏天见楼阁宛若万云簇拥,飞逸轻盈,不免停下脚步来观赏片刻。口中叹道:“贤弟,你这府上可一点都不比京兆府差啊,想不到你官职降了,府邸道还给你留着。光这座楼,便占尽地势,气势恢宏,不拘一格。”
秦义云见状笑道:“这麟德楼本非如此模样,我因喜爱前朝修建的飞云楼,故命工匠前来修改了一番,这般做作,还叫大哥你见笑了。此楼虽颇具气势,但相较起大哥你曾经居住的代州府,还是尚显不足。看我,说了这么多,都忘了待客之道了,来来来,请到厅中就坐。”
午饭的时间尚早,易云珊便安置好众人的住房,待得明日领杜悠然与黄落寒到她的房间后,便与秦玉凝一同退下了,她们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私话。
待得丫鬟上得茶水点心,秦义云便要与唐灏天说正事时,忽见唐龙炎满脸皆是百无聊赖,便问道:“炎儿怎么了?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这楼后面便是园林了,还有后殿与回廊你也可以去逛逛,雷冥也快到家了。。”
唐龙炎听他徐徐道来,用心想了一会,然后凑到秦义云身旁,小心的问道:“义父,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我爹,让我出去玩会儿?这几日奔波累倒是不累,无聊死了。”
唐灏天自然听得到唐龙炎说了什么,但孩子天性贪玩,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当下也只能苦笑无言,并不表态。
秦义云也知道他孩童心性,于是笑道:“去吧,记得回来吃午饭就行了。”见唐灏天面有犹豫之色,便宽慰道:“无妨,城中皆为我族士兵,待会我通知下去,料得对方也不敢贸然出手。况且待会要谈论的事情,你希望他现在知道么?”后面两句话,自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唐灏天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缓缓道:“早去早回,休惹事端。”
唐龙炎听完自然是喜不自禁,虽然强忍住了心中的喜悦,但嘴角那微微的上扬却依旧没有忍住,待得匆匆向父亲与义父道别完,一步一步退出麟德楼后,便一路小跑出了麟德府。
走出大门,唐龙炎方才长舒一口气。在长辈面前真不是一般的拘谨啊。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带着一丝感慨与无限兴奋,他逛起了方才来时没怎么看清的大街。
他自幼便在山下与父母生活,极少到周边的乡镇中去,更不用说到京兆这样的大城市了,是以他对每一个摊位店铺抱有极大的兴趣,虽然他囊中羞涩,光问不买,但因为生得俊美,为人又极随和,倒也无人对他感到反感。就这般饶有兴趣的由西至东逛完了喧嚣的大街。
一路直走,店面渐渐减少,换做了片片润目的墨绿袭来。道路两旁赫然间吹来阵阵凉风,在这盛夏时分给唐龙炎极大的惬意。忽然眼前一亮,一巨大的湖泊映入了他的眼帘。柔柔清风撩拨这那块明镜的表面,激起阵阵涟漪,湖旁的大树葱葱郁郁,将一份盎然的绿映入湖中,伴着倒映在湖中的淡蓝天空,在临近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斑驳的点点闪烁,如镶嵌在这块明镜上的宝石一般。几片绿叶随着那翩翩起舞的风飞到水面上缓缓停下,更显得这个湖宁静而温婉。
看到眼前的景色,呼吸者四周清新的空气,唐龙炎感觉一切都那么的自然美好,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于是便找到一处亭轩坐了下来。
待得凭轩而坐,唐龙炎伸了个懒腰,便细细凝望起那潭碧波。忽觉不远处似乎有人影闪动,不禁像那边望去,这一望之下,登时痴了。却见一位少女正对着湖面整理自己的如瀑长发,但见她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两条白玉般的手臂因整理头发袖子下垂而露在外面,青葱般的纤纤十指正正缓缓流动在三千烦恼间,而唐龙炎凝望之际,那位少女已侧过头来梳理这一边的青丝。却见一张清丽不可方物的小巧脸庞对着自己,那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如一方晶莹的美玉般美不胜收,唇如绛点,眸如晨星,双目流动,秀眉纤长。那份绝色,足令世人动容。
第十二章 太液芙蓉
唐龙炎凝望片刻,忽觉如此太过失礼,于是立即收回凝望的目光,心中颇为感慨:“果然是大城镇,和我们那个城乡边陲之地大有不同啊,哪都能遇到美丽的女子,这才过了多久,就遇到了两位。不过,这一次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哪里知道,他的义母易云珊可算是当年名动京兆的美人,要不怎么能让秦义云一见倾心并让他和唐灏天为之努力才能一举获得美人芳心,而眼前的这位少女,同样早已名动京华。
唐龙炎猛然间看到如此倾国之色,自然而然的就与其母亲进行一番比较。“这个少女的确称得上是清丽动人,不过似乎还没有到达娘的那个高度,那为何方才我竟然愣住了,似乎还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怎么会那么凑巧。”唐龙炎苦笑一下,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幻想。
“还好她没发现。唉,爹告诉我要以礼自持的。不过,看两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正生得美貌不看岂不可惜?”把自己说服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唐龙炎没了顾虑,带着心中的疑惑,便再度朝着少女的方向望去。
却见那少女梳理完毕,盈盈起身,口中轻轻吟道:“凌波垂面现孤鸿,晓岸残月入寂空。”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唐龙炎看了一会,不禁叹道:“长得的确倾国倾城,但怎么感觉一副老僧入定,古井无波的样子,这一点和她倒是无半分相似之处了,这吟出的诗中的想法也让人难以琢磨。”说归说,却也注意到了身后有人悄悄走了过来。
却听得身后一身娇喝:“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太液池来偷窥我家小姐,来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贼!”
一帮青衣小帽的家丁与一位武师打扮的中年男子或赤手空拳,或手持木棍,气势汹汹的慢慢将唐龙炎团团围住。
这帮家丁都是京兆府上的家丁武师,现在虽不是在奉京兆府尹之命打人,但他们一来对那位少女惊为天人,二来京兆府尹也确实吩咐过他们要好好照顾这位少女一家,是以有不少人始终默默跟在这一主一仆身后,一听这少女的丫鬟通风报信,立马赶了过来,只是个个急于邀功,没人赶回去请求外援,他们一来到这亭子里,个个面色不善,就差没有当场把唐龙炎狠狠的揍上一顿,好让那位少女对他们另眼相看。
唐龙炎哪里知道那么多,但他生性乐观,敌不动我不动,却见他面不改色,缓缓转过身子,但见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正对着自己,那女子约莫十四五岁,作丫鬟打扮,虽相貌平平,但机灵活泼。
和我照面的总算不是倾城绝色了。唐龙炎感叹一句,但在如此场景之下却还有心思想这些,并无半分危机感。
见她似是管事的,唐龙炎便笑道:“慢着,这位小姑娘,我想其中有什么误会,况且我真有那么十恶不赦,用得着那么多人围着我不让我跑么。”
那小丫头见到唐龙炎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登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嫩嫩的小脸上一片绯红,但随即收敛起微微荡漾的春心,毕竟一个是自己跟随多年的小姐,一个是刚刚才见到的穿着不佳的纨绔子弟,小心思还是偏向了小姐一方,但总算是从打人转换到了讲理上来:“误会?我在你身后盯了你很久了,你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一路跟来,现在还在那里怔怔望着我家小姐,虽然我家小姐美貌,但是你望上那么一眼知道搅扰她了就应该自行离开了,那才是误会,你这是蓄谋已久,我看你是色心已起。刚才这位大哥说,方才才进了……进了那个玉箫楼呢,看你生得一表人才,竟然……竟然不知廉耻为何物。怎么,还是误会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随着这名丫鬟的话语,她身后的家丁们竟然还附和着使劲点着头,仿佛这些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一般证据确凿,准确无误。
此时唐龙炎心中只能用极度无奈来形容了,这小丫头还真是道听途说,处处不饶人,难怪世人说女子八卦。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家丁只知道听从,不辨是非,加上人数众多,很难对付。
但见那丫鬟说话时的声调不强,说道后面越发吞吞吐吐,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就不敢正眼望自己,当下微微感到有些奇怪。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那个什么,哦,玉什么楼的,应该是勾栏之所吧,勾栏之所我厌之不及,怎么还会到那种场所,纵然要去,我身无分文,去了也是被乱棒打出吧,倒是那位说我坏话的大哥,你那么清楚那里的状况,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的吧。况且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来歇息,怎么可能是故意过来看你家小姐的呢?”唐龙炎见势头不对,自然要为自己辩驳一番,虽然声音不大,但句句说的理直气壮,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那个丫鬟听他说话间偷偷瞥了他几眼,见他神色自若,的确不像是做过亏心事的,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些武师家丁门不乐意了,要是不揍这小子一顿,岂不是很没面子么,只听一名武师粗声说道:“那别的不说,你心术不正,亵渎了俞家小姐,就是该打,你还狡辩的么?”
唉,这大府邸也不是我这种穷乡僻壤的小伙子能够待的啊,多看几眼就是亵渎,那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那岂不是要杀了我谢罪啊。唐龙炎长长的叹了口气,俞家二字便没有听进去。但他问心无愧,于是坦然道:“的确,我承认方才是在看你家小姐,但是绝非你所说的那般无耻。什么蓄谋已久,见色起意,你多虑了。”
那丫鬟尚在思考自己平日里口齿伶俐,而如今见了这个亵渎自家小姐的人,竟然说不出话来,这是那个方才说话的武师朝她问话道:“翠菊,这人这般蛮横,我们教训他一顿,好让他长长见识如何?”那叫翠菊的丫鬟脑子还迷糊着,听着有人问话,含含糊糊的就“恩”了一声,竟然答应了。那武师对这位丫鬟颇有好感,见她应允,心中十分舒畅,口中喝道:“还等他说什么,大伙上,给我打!”
唐龙炎见众人容貌不善,发号施令的武师首当其冲,其他人虽不满他的命令,但来这里就没想过不打架的,是以个个凶神恶煞,刚才说他去宜春院的那位家丁显得尤为积极,首当其冲的拿起了手中的木棒,一棒挥下,脸上露出一股痛快的神色。他们在府中听人命令得久了,自然会有一股暴躁在心中憋着,这会眼看着可以发泄,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唐龙炎冷眼看着马上就要加身的木棒,心道:“罢了罢了,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多人围着打,但愿待会不要打出什么痕迹出来才是,否则不好交代。唉,爹,娘,龙炎给唐家丢脸了。”当下心中一沉,暗运赤炎真气,就待这顿毒打了。
就在此刻,一声轻叱传了过来:“住手。”唐龙炎听在耳中,但觉那声音柔软绵长,如黄鹂的歌声一般悦耳,让人无比受用,但这清脆的声音却没有带着丝毫感情,让人心中感到一丝遗憾。
那帮人对这位少女惊若天人,自然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果然,那顿唐龙炎不打算逃避的棍棒最终没有落到他身上。但听方才那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翠菊,你认错人了,他的确是刚才才到这的。”随后向着唐龙炎微微道了个万福,芳唇微启,说道:“这位公子,得罪了。”
四目相对,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曾经的她,是不是如今眼前的你?曾经的那份承诺,她是否还记得?这些,或许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唐龙炎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当下抱拳道:“哪里哪里,打扰到姑娘你才是。”但眼睛转动,心中依旧思索着两人是否为一人的可能。
那位武师不服气,低头轻声问道:“俞姑娘,真就这么算了?”那位姓俞的少女并不答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朝着唐龙炎再道了个万福,便转过身去,朝着那位叫翠菊的丫鬟道:“翠菊,带上众家丁,该回去了。”随即飘然而去。
俞小姐?唐龙炎犹如被大锤击中胸口一般,眼中一片错愕,竟然说不出话来,是她么,真的是她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但觉仙袂飘飘,白衣胜雪,回忆方才,只觉眉目如画,姿貌端华,不禁有所思,口中缓缓吟道:“峨黛若闻山花舞,心若琉璃印苍松。”话虽送了出去,相聚较远,也不知那位少女听到了没有。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少女听后身子微微一颤,细细品味着那句临别赠言,一丝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当下柔嫩的双唇勾起一丝倾国倾城的笑意。只是笑意很淡,一瞬即隐,随行的人才没发觉,否则那些武师家丁早就因为那一抹连她父母都少见的绝色呆若木鸡一时间无法动弹了。
然而他们两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所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第十三章 集市偶遇
但见那道倩影渐行渐远,终消失在那片葱葱郁郁之中,不留一丝痕迹。待得那一行人终于不见,也未曾见那位少女有一次回眸。唐龙炎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虽未显出太过复杂的表情,心中却不知怎么微感失望。当下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棍棒未加身,但心中的酸涩比棍棒加身更难受。或许是希望刚刚冒出头来就被打压下去的缘故吧。
他照原路返回,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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