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惜天下- 第3部分

“你没死。”

凤兮眨眨眼：“我该死么？”

康景靠在椅背上，合上眼：“该死的人不是你。是朕。梅妃死后，朕很愧疚，却不见你，是因为朕不知道有什么脸面见你。也怕，看到了你更想梅妃？”

“是么？”凤兮托着腮，笑吟吟的，“想求我原谅么？”

“求？朕不会求任何人。”

“你会的，有一天，我能教会你怎么去求。不过，即使你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永远！”

“你要什么？九公主？”

“皇上，不是云妃了么？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好，是朕的错。你要什么？你要的朕都补偿你。”

凤兮站起来，那纯黑的礼服衬得她高贵尔雅，粉雕玉琢，长睫下波光粼粼，双颊艳若桃李，唇不点而红，却如一个精致无比的水晶娃娃，冰冷得可怕，冰冷得让人战栗。

“皇上说什么补偿？冷宫里母妃冤死，你补偿得了我？在冷宫里受尽白眼，饱受折磨，你补偿得了我？你不能，那个时候，我们日日夜夜盼望你来救我们的时候，你在哪里？母亲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死了，你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朕……”

“你喜欢过母亲么？”

康景帝低下头，曾经很喜欢的吧！只是，那个时候总以为帝王是不需要爱的。

“喜欢过么？”凤兮点点头，“你不知道？可是，你带她入宫，你宠爱过她，是你给她带来了灾难。是你毁了她”

“九儿，你先回浮云殿，让朕想想。”

“好。”凤兮收敛了神色，“民女先告退了。”

浮云殿

玲珑坐在桌旁，拿一把小剪子剪灯花，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回来了么？”

“恩。”

“那就好。”玲珑回过头愣在那里，“你是谁？”

凤兮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看着满殿被自己吓得一愣一愣的人：“玲珑，不易容的我，你不是一直想看的么？”

玲珑蹦起来：“真的？小凤？这是你？我的天啊！不让人看，多可惜。”

“是么？”

“你母亲留下最伟大的杰作，就是你，凤兮。”

凤兮沉默。

“小凤，做回你自己。我会帮助你的，相信我。”

“好。”

凤惜天下　云都公主　第7章　云都公主

次日清晨。

“皇上。”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一惊，忙跪地行礼。

康景帝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那半掩的朱门：“她在么？”

“回皇上的话，姑娘一早就出去了。”

脸色微变：“可有人伺候？”

“姑娘说要随便转转，只带了一个面生的侍女，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回来。”

“浮云殿里每一个人都去找，找不回来，每个人三十大板！”康景帝抬脚走进去，“朕就在这里等着。”

“是，是……”

“小凤，我都饿了，回去吃早饭吧！好不好？”玲珑可怜兮兮的扯扯凤兮的袖子。

“饿，你一大早就吃了一大盆糯米糕还饿。”

“我消化好呗！那，我们去那里？”

凤兮笑道：“我想吃城东的馄饨，你帮我去买。”

“天呐！我的大小姐！一碗馄饨？你就不觉得太大材小用了么？”

凤兮抚了抚她的脸：“你去不去？”纯黑的眼眸深邃如一泓清泉。

“得，我去还不行么？”

天气已经比较暖和了，后宫的角落，靠近了冷宫，来往的人少得可怜。

随意坐在树下，取了别在腰间的一管萧。

很多人不喜欢萧，觉得太过萧索，凤兮却觉得萧格外的有意境。

一曲《梅花三弄》，梅花的傲雪凌霜，梅花的寂寞，一丝一缕飘散在空气中，凄清的春日，格外的寂寥。

“你是谁？你吹得真好。”

凤兮回过头，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那梅树下，笑眯眯的，只是那明黄的腰带，纯黑的服饰，毫无疑问是太子，皇后的儿子——永明。

“姐姐，再吹一首吧！”小男孩凑近了些，“好不好？”

伸出手揉揉孩子细嫩的小脸：“小太子，你母后没告诉你，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么？”

永明撅撅嘴：“你认识我？知道我是太子？姐姐又不是坏人。而且，咱们说说话，母后也不会知道的。”

“坏人是怎样子的？”

“呐，安慧姐姐说，现在住在浮云殿的丑女人就是大坏蛋，是狐狸精。你见到她，一定要避得远远的。否则，她看到姐姐长这么好看一定会来害姐姐的。”

“哦。”凤兮笑道，“我一定会注意的。谢谢小太子了。”

“哪里，这算什么。你叫我永明就好了，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姐姐你是个好人，你以后有什么事啊！尽管开口，包我身上。”

“真的？”凤兮故做惊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恩。”永明拍拍胸脯。

“拉勾？”

“好，本太子说话算话。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明天能来么？我还想听你吹萧。”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馄饨来了。”

“谢谢。”凤兮端在手中却只是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放到一边。

“没胃口？”玲珑叹口气，“就别想太多了。不是早就决定报仇的么？”

“我怎么会手软。”

“这才是我们小凤，对了，刚才的孩子？”

凤兮拢拢衣袖：“是太子，只能怪他投错了胎，看走了眼。”

“玲珑，回浮云宫。”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侍卫简直是感激涕淋，天啊！总算保住了命，这姑奶奶啊！

凤兮点点头淡笑：“让诸位担心了。”

“那姑娘，皇上他等着您。您……”

“等等有什么大不了的。”凤兮不以为然的踏入大门。

康景帝冷着脸，看着那纤美倾城的人缓缓走近：“凤兮玩得可好？”

“皇宫也不过如此，皇上若是没意见，我也该走了。”漫不经心的行了礼，转身就要走。

“站住。”康景帝一把扯住她，“来人，传旨下去！尉迟凤兮为大宇九公主，正式入住浮云宫。封号，云都公主。”

“是。”身边的侍从，一叠声的退出去。

凤兮却抽回手嗤笑道：“皇上未免太自做多情了，当年的尉迟安静已经死了，而我，从未想过认你。”

“是么？”康景帝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身边，“朕可以宠你，却绝不允许你放肆！”

“放肆？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皇上没听说吗？”

“你……”

“恩？”凤兮甩开他的手，“没话说了？”

康景帝垂下手：“好，请你留下来，做朕最高贵的公主。”

凤兮弯弯唇角：“皇上客气了。”

一日之间，传遍整个皇都，大宇最高贵的九公主，云都。

凤惜天下　云都公主　第8章　苍穹之尽

凤仪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后萧柳睁大了眼睛，“不可能，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九公主，她早就死了。”

侍女跪在地板上，声线隐约的颤抖：“皇后娘娘，圣旨已经颁下去了。浮云宫，云都九公主——尉迟凤兮，一切用度于皇后之上。”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的年纪……不对，易容……”

“娘娘？”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

门外，轻轻扣了扣：“皇后娘娘，九公主来了。”

萧柳收敛了神色：“你下去，请公主进来。”

凤兮推开门，淡淡的微笑：“皇后娘娘。”一袭纯黑的锦衣，衬得那精致如玉的面容，倾城的绝色，尔雅的气质，举手足落间欺梅胜雪。

“你……”比当年的梅妃更出众也更凛冽，“你真的是尉迟凤兮？”

“欺君犯上是死罪，皇后娘娘不是教过我么？”

萧柳只是一怔，随即笑道：“不讨本宫喜欢的人，只有梅妃那样的下场。云都公主可记好了。”

“恩，多谢娘娘教诲。凤兮谨记在心。”欠身行了礼，“娘娘，我定不会如母妃那般。”我会好好对待您的。

“这倒听着懂事。出去吧！好好学学规矩。本宫要休息了。”

“是。”凤兮静静的退到门外，回头看一眼，若有若无的微笑沾染了血腥的味道。

“皇后娘娘，那个公主，是不是……？”身边的近侍破晓做了一个狠历的动作，“无声无息的。”

萧柳摇摇头：“不成，皇上对她不是一般的在意。一切用度皇后之上，真是了不得。再说，尉迟凤兮不是简单人。”

“娘娘说得极是，是属下疏忽了。”

“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浮云宫。再写一封信去五公主府。”

“是。”

凤兮弹弹衣袖上淡粉色的花瓣，抬头看了一眼无尽的苍穹：“玲珑，似乎很好玩呢！

“好玩。”玲珑拿手枕着脑袋，“我是无聊得很呢！不过，小凤，我发现你真的很适合做公主，天生的贵族气质。呵呵。”

“得了吧！浮云宫里已经做好你喜欢的松子饼。你先回去，我想随处看看。”

“小凤真是太好了。“

梅园离得不远，正是梅花开的时节，满园都是落雪胜景，只是，那宫殿终究是荒芜的。三、四岁时的记忆已经不清晰。只记的温婉的母妃很喜欢笑，做了糕点，站在门口等那个男人，就像寻常人家的妻子。

那个男人也爱来，抱着她，举得老高，老高。他说，他最娇贵的九公主，即使你要云朵，父皇也会为你摘到。

那个时候，真是很美的时光，梅园里处处都是她的笑声。

只不过，回不到曾经。

和师父在江湖上，听得一个奇女子说：凡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对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男人爱的，不过一时的新鲜。

所以，她易容。当时，并未想会用这种方式回到这里。只是希望，带这一张平凡的脸寻自己的良人。

五公主府

“公主，是皇后娘娘给您的信。”破晓恭恭敬敬的将信件呈给安慧。

安慧随意的撕开，脸色逐渐变冷。

“怎么了？”莫寒离拿过那薄薄的信纸，“什么事，那么紧张？”唇角的微笑僵住，凤兮，云都公主，当年的尉迟安静。竟然是她，梅花丛中甜甜的笑意，软软的嗓音，唤他，离哥哥。不复曾经，只是回忆。

当年，父亲刚到京城做官，却是失意，正是梅妃受宠，父亲托了关系结识了这位温和美貌的妃子。那个时候，他六岁，安静两岁。很喜欢这漂亮的小公主，深深的梨涡，满满的笑容，是整个皇宫最明亮的星辰。梅妃说，若是寒离高中状元，就把这小公主嫁给他。

只是一句话，却是他一生的向往。从此发奋念书。

他发誓会用一辈子去守护这个女孩的微笑。

八岁时，梅妃在冷宫死去。父亲为自保，撇开关系转投到珍妃，如今的皇后的门下。再没有她的消息，那时候，他想，终究是公主，皇帝的骨肉，在皇宫中即使没有母亲，也没人敢欺负，等他一天真的高中状元，定接她出宫，一生一世只对她好。

那一天，来了。他十八岁，新科状元郎，可惜，等不到她。父亲说，九公主，早就死了，你以为一个没人庇护的小孩子在宫中活得下去？死了也好的，少遭些罪。

他不肯相信。

父亲又说，只不过看你努力，那些年不敢告诉你罢了。皇上不久就会下旨，将皇后娘娘的五公主嫁给你。这五公主可要比那九公主强多了，你小子终归有福气。

火红的嫁衣，崭新豪华的五公主府。

只不过，在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死了。

随个那个梦，死了。

他只知道，好好对这骄横的五公主，为了他的家族。

“寒离，寒离！你发什么傻？还不想想怎么办？”

莫寒离一笑，搁下信纸：“何必一定要对付她？毒仙可不是普通人。”

“对的，毒仙，用毒是绝对不行了，我想想其他的办法。”安慧摆摆手，“破晓，你回去告诉母后，我心里有底了。”

“是，五公主。”

凤惜天下　云都公主　第9章　冷漠如她

“皇上，半个月后，成国的使臣将到京城。”

“朕知道了。成国和大宇一向不和，朕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的。”

“皇上英明。”

“对了。”康景帝放下手中的奏章，“小晨，云都公主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吩咐置办。”

小晨是皇宫的一品带刀侍卫，说来也是康景帝的心腹，便行了礼：“云都公主喜静，和宫里的人交往极少，平日里就和自己带的那个宫女一块儿，至于对浮云宫里的人，挺宽容的，不曾说要过什么。”

康景帝一阵沉默，脑海里是那倾城绝色的面容，却分不清是梅妃还是她。可是，他明白，如今对梅妃很是愧疚，而对她却隐约的有些不一样：“小晨，你说，凤兮是怎么样的人？”

小晨的眼眸里温和起来：“公主很不一样。总觉得她的身上有种力量，却说不清楚。她就是那样很独特的存在。”

“她不是皇宫里长大的，自然不一样。和朕过去看看。”

浮云宫

已经是满天的星辰，康景帝看着那一袭简单的纯黑衣裳裹着的倩影，姣好的身姿。隐隐的悸动。

真是感谢红毒，否则哪年哪月，这个人才会走到他的生命中，哪年哪月，才会见到她呢？

“小晨？”

“皇上有什么吩咐？”

“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如果没有那样的过去，该多好？”

小晨一愣：“皇上，那就不是如今的云都公主。”

依旧是清晨，那个角落。

凤兮刚走过去，永明已蹦到她面前：“哎呀，大姐姐不遵守约定，一直没来。”

“太忙。”

永明歪着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姐姐应该不是宫里的娘娘吧？”

“恩？为什么这么说？”

“本太子聪明啊！姐姐虽然很漂亮，但看气质就知道，绝对不是一个娘娘。”

“你不是要听我的萧么？”

永明忙点头：“我天天在这里等你。”

“那好。”

寂寞的萧声，夹着相思的味道。

却也如同云雾一般的渺茫。

琢磨不清的冷漠。

……

“真好听！”

凤兮收了萧：“太子回去吧！叫人发现就不好了。”

“恩，那明天？”

“我也说不定。好了，太子先走吧！”

永明犹豫了一下：“姐姐是哪个宫里的？把你要去了吧？”

凤兮莞尔一笑：“谁都要不走我的。”

“哦，你小心点，我走了。”

……

看着太子远去，凤兮回过头：“驸马爷在看什么？”

莫寒离走向前，看着那笑盈盈的面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