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尔脑筋全力开动时,艾蕾贝娜看着手里的龙鳞,也若有所思。片刻,她转头对奇普和克雷斯道:「你们马上离开,我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不可能!」克雷斯想也不想就拒绝。
奇普却没有说话,事实上艾蕾贝娜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在他反常的沉默背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居然敢拒绝自己,艾蕾贝娜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跟我动手吗?」
克雷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虽然早在费里就见识过艾蕾贝娜那恐怖的战力,此时却毫不害怕。
他哼的一声摆开剑:「谁怕谁,来啊!」
就在这时,索尔突然道:「住手!听她的话,克雷斯,你和奇普立刻下山。」
这时他也想通了,既然碰上,躲肯定躲不掉,只好跟她周旋下去了。奇普和克雷斯不清楚艾蕾贝娜的真实身分,一个不好就会触怒她,所以由自己单独跟她谈是最好的。
「可是您……」克雷斯还想争辩。
「不想我们都死在这儿的话,就照我的话做!」见艾蕾贝娜越来越不耐烦,索尔厉声喝斥道。
很少见索尔发这么大的脾气,克雷斯只好忿忿地收起剑。他转头看向奇普,哪知这个一贯将索尔安危放在第一位的男人,竟也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无奈下,一肚子不解的克雷斯只好闷头向山坡下走去。而在离开前,奇普深深地看了艾蕾贝娜一眼,眼中似有所悟。
两人离开后,就只剩下艾蕾贝娜和索尔两人。她并没急于说话,而是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来回踱步。
艾蕾贝娜不开口,索尔也只好保持沉默,两只眼珠随着她的移动,像钟摆一样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她边走边喃喃自语道:「很奇怪,因为找不到令我不安的原因,我来问布莱维拉感觉到什么没有,哪知牠已经进入休眠。
我试图用传心术和牠联系,却得不到任何响应,所以才多耽搁了几天,哪知……」
说到这里,她猛地转过头看向索尔:「竟然会遇上你,而且你手里还有能唤醒牠的龙鳞,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是,其实这件事……」索尔赶紧辩解。
哪知艾蕾贝娜却不容他说下去,她继续道:「显然龙鳞是布莱维拉给你的。也就是说,你们曾见过面,而牠预料到你会在牠休眠后,再次来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她轻轻地敲着脑袋:「休眠对龙非常重要,醒过来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但一头龙竟会把唤醒自己的权力交给一个人类,很显然,这个人一定有什么对牠至关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不惜在休眠中途醒来。那么……」
自言自语地完成整个推敲过程后,艾蕾贝娜向索尔摊开手:「你出现在这里,就表示已经弄到那件东西了。是什么,给我看看怎么样?」
索尔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不愧是以智慧出名的龙族,艾蕾贝娜完全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就把事实猜个八九不离十。
纵然金田一一复生,江户川柯南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只是,这东西事关重大,索尔怎么肯轻易拿出来。另外他也猜到,艾蕾贝娜的不安,一定也和这东西有关,要是现在拿出来,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那可冤枉了。
所以尽管罪行败露,索尔还是死撑道:「哪、哪有什么东西。其实是因为上次我跟布莱维拉一见如故,大家斩鸡头、烧黄纸,拜为兄弟,牠才给我这片龙鳞,叫我想牠的时候就来这儿,继续把酒言欢。」
毫不理会索尔夹七夹八的胡诌,艾蕾贝娜冷笑一声:「不说是吗?」
跟着她举手遥遥隔空一抓,索尔霎时就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飞了过去,就那么悬停在艾蕾贝娜身前的半空。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隐瞒不下去,还要做些无谓的事情。」艾蕾贝娜拍拍索尔的脸:「看来你真的很宝贝那东西,那我更要看看了。」
她迅速念出几句咒语,挥手在索尔身上一晃。
顷刻间,索尔衣服下凸起数个大大小小的鼓包,然后挣挣扭扭的向外挤去。就像当初她在王都所用的那个抢劫魔法一样,索尔身上放着的所有东西,都在魔力的作用下自动向外钻。
很快,随着啵的一声,第一件东西跳了出来。
艾蕾贝娜一把抓过,却是十几枚金币,她立刻毫不犹豫放进自己怀里。
「那是我的……」
「少废话!」
跟着,第二件东西,索尔从不离身的《奎玛克遗书》也掉了出来。接过一看,艾蕾贝娜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她不禁看了索尔一眼:「你能使用?」
知道瞒不过,索尔只能点头。
艾蕾贝娜咕哝了一句:「真是让人惊讶的家伙。」
随后,第三件东西,罗伯特为索尔制作的精纯剂也掉出来了。艾蕾贝娜拿过小小的玻璃瓶,拔开瓶塞闻了闻,就随手扔到一边。
跟着,在又掉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后,一个奇形怪状、呈金色的古怪物体掉了出来,正是布莱维拉要索尔寻找的那把钥匙。
「咦,这是……」艾蕾贝娜一脸奇怪地拿起。
疑惑地翻看着,她猛然一惊,脸上已勃然色变。
蓝龙几乎在一瞬间变得狂怒,她一把捏着索尔的脖子,怒声咆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巨大的声浪在四周的山谷激荡,竟令远处几座山峰发生了雪崩。
索尔就像在近距离感受了一场可怕的风暴,头发倒伏向后,脸上的肌肉撕裂,眼角耳朵鼻孔全都渗出鲜血,脑中嗡嗡作响,几欲炸开。
看到他痛苦的模样,艾蕾贝娜意识到这样什么也问不到,她给索尔施放了一个治疗魔法,随后把他扔到地上。
伤势虽然痊愈,但索尔脑中仍翻江倒海。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趴在雪地上,冰冷的雪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虽然已猜到这东西很重要,但没想到艾蕾贝娜看到它竟有这么大反应,索尔心里暗暗叫苦,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了。
「不想死的话,快给我说。」艾蕾贝娜不耐烦地催促道。
这次什么花言巧语都没用了,索尔只好把第一次来雪山,怎么遇上布莱维拉,怎么看牠的宝藏被夺走,自己又怎么抢回来,布莱维拉又怎么委托自己的事,一古脑说了出来。
为了小命要紧,他连卡基里多的宝藏也不敢隐瞒了。
不过,想到米拉和玛琳以及那些未解开的谜团,索尔并没有提到领地内的那座遗迹,而是编了个从其它地方寻回的谎言。
艾蕾贝娜脸色阴沉地听他说着,其间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完以后,索尔哭拜于地:「艾蕾贝娜大人,我实在不知道这东西对您这么重要。因为垂涎卡基里多的宝藏,我怕您抢去,才一直没有说实话。没想到您明察秋毫,立刻识破我的把戏,不愧是智比天高的伟大龙族,小人佩服佩服。」
说到后来,本性发作,他已开始毫不吝啬地大拍艾蕾贝娜的龙屁。
不知是索尔的拍龙屁起作用,还是被卡基里多的宝藏打动,艾蕾贝娜脸色缓和下来,她哼了一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贪婪真是让人发指。」
「好说好说,小人比您可差远了。」索尔一脸媚笑地搓着手。
「什么?」艾蕾贝娜额头青筋一跳。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索尔赶紧改口:「我是说您的智慧。」
不再理会他,艾蕾贝娜自顾沉吟起来。当初这件东西从龙岛消失,后来查明是卡基里多拿走了,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索尔的说法,不少人都在找这东西,难道人类已经知道里面的秘密了?
看来,是该向布莱维拉问个清楚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艾蕾贝娜将龙鳞丢到雪地里,然后高声向封闭的龙穴叫道:「醒醒吧!布莱维拉,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初时毫无异状,就在索尔以为艾蕾贝娜也摆了个大乌龙的时候,光滑如镜的冰墙突然无声无息的分开一个洞口,白龙昂然走出。
对艾蕾贝娜的存在,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白龙径自向索尔走来:「年轻人,你已经找到那件东西了吗?」
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索尔立刻哭诉道:「布莱维拉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转头看看艾蕾贝娜手里的钥匙,白龙叹了口气:「被妳发现了。」
艾蕾贝娜却显得非常愤怒:「布莱维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基里多为什么要把它带出龙岛,它又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定定地看了她片晌,布莱维拉突然张口说出一串龙语。显然,牠要说的内容并不想让索尔知道。
艾蕾贝娜也以龙语回答。很快,两头龙就用龙语交谈起来。
索尔根本听不懂牠们在说什么,加上两龙不再理会自己,百无聊赖下,他由跪着改为盘膝坐着,不一会儿又蹲起来,再后来,干脆在一旁堆起雪人玩。
两龙的交谈却进入白热化,连串又快又急的龙语出口,间中还伴随着几声嘶吼,显然是在争吵。
就在争吵快到顶峰时,艾蕾贝娜出人意料的用人类的语言道:「既然这样,不如就帮卡基里多完成心愿怎么样?」
布莱维拉一怔,随即也用人类的语言沉声道:「别开玩笑,这太危险了。立刻把它交给我,封入龙穴。」
艾蕾贝娜摇头道:「它不是属于你的,怎么处理必须交由族长决定。况且那么做虽然危险,却是一了百了的好办法。」
布莱维拉皱起眉头:「族长不会答应的。」
艾蕾贝娜道:「没问过怎么知道?大不了就带回龙岛保存好了。」
似乎被她说服,布莱维拉道:「那妳准备找谁去做?」
艾蕾贝娜微微一笑,目光瞥向一旁:「这儿不就有个最好的人选吗?」
「他?」布莱维拉喷了下鼻息:「可是这么重要的事……」
艾蕾贝娜摇了摇手指:「这家伙虽然贪财好色又怕死,人品还不怎么样,但运气却不错,总能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他不是就帮你找回了钥匙吗?反正这事异常危险,连卡基里多都因此丧命,不如就碰碰运气好了。」
犹豫了一下,布莱维拉终于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两龙说话时,索尔一直乖巧地在旁边玩着雪人,似乎充耳不闻。不过他当然不是聋子,也不是傻瓜,牠们的对话早被听个一清二楚。
当两龙转为说人类语言时,索尔就竖起了耳朵,很快就从两龙的对话得知,这把钥匙原来是卡基里多为了某种目的,从龙岛偷偷带出来的。
当对话到了中段,索尔听到两龙似乎做了某个决定,这决定如此之重要,甚至需要龙岛上的龙族族长来判断。
就在他猜想两龙究竟想干什么时,对话突然出现了不妙的转折。这时候索尔才意识到,自己头顶的乌云,似乎正在逐渐变厚……
所以当艾蕾贝娜说出「这儿不就有个最好的人选」时,他的腿一软,脸上已是大滴大滴的冷汗。
在布莱维拉答应后,艾蕾贝娜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的表情,她亲切地向索尔招招手:「小朋友,你过来一下。」
索尔一脸恐惧地看着她,就像小红帽在看狼外婆。
「别怕嘛!我有好东西给你哟!」艾蕾贝娜继续诱导。
索尔还是摇头。
引诱不成,艾蕾贝娜唯有恢复凶悍本色:「不想死就给我过来!」
「我靠!」索尔也豁出去了,他狠狠地向艾蕾贝娜竖起中指:「当我白痴啊?鬼都知道妳没安好心。」
「你……」艾蕾贝娜太阳穴微微一跳,她遥遥一抓,强行把索尔拉了过来。「我刚刚故意用人类语言,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小子很聪明,应该猜到怎么回事了吧?」她狞笑一声:「所以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索尔欲哭无泪:「连黑龙都被搞死了,我只是个普通人,难度未免太高了吧?」
艾蕾贝娜随口道:「反正也只是试一下,我又没损失。」
「什么?」索尔耳朵一下竖起:「我听到了。」
「呃……」自知理亏,艾蕾贝娜心虚地别过目光:「我是说,不会让你吃亏的。」
索尔肝火大盛,虽然老子经常被赋予不可能的任务,但也不是这么玩的吧?这是你们龙族的事,干嘛要我去冒险。
他忍不住道:「你们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艾蕾贝娜却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布莱维拉也道:「放心吧!我们先要问过族长的意见,如果他不答应,你什么也不用做。」
索尔又问:「为什么非得是我?」
艾蕾贝娜毫不犹豫地道:「因为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类,而且刚好就在这里。」
布莱维拉的回答则比较感性一些:「人类,你的命运和这件东西有解不开的联系,因此,注定将由你为它画上终结。」
当然,两龙的意思都一样:反正就认定是你了,怎么样?
「你们……」对此飞来横祸,索尔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看这两头龙的架式,今天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己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做些无用的挣扎,不如先捞到好处再说。
在这个世界混得久了,加之经常被派去做高难度的事,索尔早已养成不管有理没理,先占了便宜再说的光棍性格。
这时他把心一横,干脆道:「那直说了吧!我有什么好处?」
「事成后,卡基里多的宝藏,我不跟你争。」艾蕾贝娜一咬牙,痛苦万分地道。
索尔大喜过望,这头母龙肯放手,吾无忧矣。不过同时他对自己要做的事也越发担忧,能让艾蕾贝娜放弃整个宝藏,这事绝对不寻常。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为自己多捞些好处:「我欠妳的那些东西,也一并勾销。」
当初索尔偷走三颗特级魔核,结果被艾蕾贝娜强迫签下不平等条约,要替她寻找疗伤所需的珍贵物品。为此他差点连老命也送掉,今天趁这机会,得赶紧甩脱这包袱。
「你……」艾蕾贝娜恨恨地看着他,最后以吃人的表情点头道:「好!」
哦耶!索尔在心里又是一阵欢呼。
看来无论要求什么,艾蕾贝娜都会答应了。想到另一件事,索尔试探着道:「对了,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妳的意见。」
「什么事?」为了拉拢索尔,艾蕾贝娜今天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
「那个,妳对有人在妳的洞穴附近开矿,有什么看法?」
「开矿?」艾蕾贝娜一怔:「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