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便是聚仙阁酒楼的老板应海生。
应海生一双鹰目打量方平一番,见方平气宇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书生气,略显柔弱,却又带着几分不羁与剽悍,便心生几分欢喜,淡淡道:“既然小兄弟要带他的朋友进去吃饭,你们就好好招待他。”说着,自走进酒楼去了。
那些打手听到老板发言,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店小二吓得颤抖起来,疾忙对方平道:“大爷,这边请。”说着,弓着腰,作了个请的姿势,在前头带路,走进酒楼。
方平拖着叫花子的手缓步踏进酒楼,感觉到叫花子的手指颇为细长,又暗暗道:“应该是跟我年纪相仿的一个少年,竟营养不良如斯,手指纤细得很。”
走进里面,一片明亮,抬头见到很多精致的琉璃灯悬挂在上方,非常有特色,又见到一切台案木椅皆是精雕细刻,颇为雅致。一楼就摆了数十张饭桌,皆是金龙帝国的龙木所造。
金龙帝国的龙木是一种微带香味,色泽金黄,生长期达数百年才有碗口大的树木,材质非常坚硬,不易被虫蚀,价格异常昂贵,一般平民消受不起。
而在酒楼一楼里,竟然就摆了这么多由金黄色的龙木做成的台案坐椅,实是让方平大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富有。
店小二将方平带到临街的一张饭桌,招呼坐下,斟了茶,便又出去揽客了。
方平透过窗户瞧外面,暮色已很浓,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
叫花子倒是不时拿眼瞧着方平,忽地笑道:“你是南州城里人么?”
方平从对方的语气之中,听出对方说话并没害羞之气,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意中见到对方那副小而整齐又颇为洁白的牙齿,心下狐疑道:“这个叫花子怎么有一副如此白的牙齿,难道是平时没东西吃,倒是使牙齿变白了?”想着,笑道:“不是,只是来寻亲戚。”说着,便点了菜肴,无非是些山珍海味。
待菜肴上台,方平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用客气,尽管吃。”
叫花子只是拿筷子在每样菜肴上少少挟了一点点,吃过后便只注视着方平的吃相了。
方平要了一大盘米饭,又一壶好酒,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大口吃饭,如饿了几天一般,看得叫花子瞪大了双眼,不解所以然。
二人吃相正好相反,倒像是叫花子请客,方平大吃大喝,而叫花子却是不甚动筷子,只是偶尔挟一点蔬菜进口,嚼了半天也不再挟其他肉类。
方平饭量变大,也是近段时间的事情。只因身体力量大了,饭量也随之而大。
叫花子见方平能吃一只牛,低呼道:“你真能吃!”
方平揩了揩鼻翼,跷起二郎腿,满嘴饭菜道:“吃得多才健康有力气啊。”忽地才发觉对方没吃什么东西,便道:“失礼了,我只顾吃,都吓着你了。不用怕,快吃,我请客。”心下又暗思道:“他为什么不吃东西呢?”又想到叫花子的样子虽有点不干净,但言谈隐隐透着一股娴熟的优雅,不禁渐渐怀疑起来,又不好意思追问,便更加留意了。
叫花子只是拿着筷子在玩耍,并没有要大吃的迹象,倒是时不时对着方平偷笑。
方平倏忽心生一计,便仰头看着上面的琉璃灯,指着询问道:“你看,这盏琉璃灯怎么样?”
叫花子闻言,双眸随着方平的手所指,也昂头细看正上方的琉璃灯。
方平猛然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叫花子的脖子,观察对方的喉结,这一看非同小可,发现对方下巴下面非常平滑,不但没有喉结,而且借着灯光能看到滋润雪白的肌肤。此时,心里更怀疑了,不停想道:“莫非是个女叫花子?不过,她为何要装扮成男子呢?怕羞?我很少见到穷家庭的孩子有那么白润的肌肤,真是奇怪。”
叫花子望了几眼琉璃灯,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也没什么好看的,很普通。”
方平闻言,疑心更重了,一般家庭的孩子见了这种上等的琉璃灯怎么会说“很普通”?即使是自己见到这种琉璃灯也暗自赞赏不已。挟了一块焖牛肉进嘴里,淡淡笑道:“你多大了?家在城里?”
叫花子眨着眼睑,望了一眼方平,又扫视周围一圈,轻声道:“我今年正好十三岁,家在城外。”
方平哦了一声,见对方神神秘秘的,心头又生疑窦,便继续试探道:“乡里的孩子早结婚,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有订婚的,你有了媳妇没有?”
叫花子听了,一手掩嘴吃吃笑道:“我还没有媳妇,要不你介绍一个给我。”
给你找个媳妇?不会是想搞基吧?女的要娶女的,真奇怪。
方平揩了揩鼻翼,嗤笑一声,心头闪过几个念头,佯装关切道:“你要怎么样的媳妇呢?”
叫花子手托下巴,侧着脑袋想了想,妄想道:“我要有身材,又要有脸蛋,又要有人品,又要有家底的媳妇。”
方平噎了一下,差点喘不过气来,抚摸了一下胸口,气才顺了些许,咂着嘴讥笑道:“这可不得了。我也想要那样的媳妇,可惜找不到。想不到你也有这么高的要求,恐怕那么好的姑娘不肯跟你吧。”
他此时倒觉得眼前这个叫花子真的颇有想法,竟然有如此疯狂的主意,连自己都未敢这般狂想娶大家闺秀,对方却说得轻描淡写的。
叫花子倔强地微微仰着脑袋,回以淡淡一笑,不以为然道:“不肯跟我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她要嫁我,我还不娶呢。”
方平揩了揩鼻翼,唉呀呀了两声,摇头笑道:“你果然有骨气,人家书上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比英雄还要利害,把色看成空,竟然可以把持住色心,保持傲气。”
叫花子并不以为羞,眨了眨双眼,弄了弄乱篷篷的头发,也笑道:“那你要找什么样的媳妇呢?”
方平喝了一口好酒,舔了舔嘴唇,伸着个食指,在虚空里晃了晃,道:“我的标准很低的,她必须要人品好,其次要相貌好,再其次要身材好,再其次是要背景好。若四好齐集一人身上,那更好。”
少年不风流枉少年。
叫花子拿筷子轻轻敲了敲方平的食指,噗哧笑道:“那你所要求的跟我差不多啊。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了。”
方平笑而不答,心里却自言自语道:“好个假男子,竟然来欺骗我,待会看我怎么揭穿你。”
一边想着,一边琢磨该如何揭穿这个假男子。
第020章 马上试探
又吃了一会,终于饕餮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把最后半杯酒也喝了,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腹,心满意足咂咂嘴,拿着牙签剔剔牙,用白餐巾抹了抹嘴上的油渍,打了个响指,叫店员过来结帐。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银子。
方平摸出一张百两银票付帐,心里暗道:“聚仙阁的费用真贵!一顿饭吃了卖二个响马的所得!”接了店员找回的五十两银子,提在手里,对叫花子扬了扬眉毛,道:“咱们走吧。”
出了大门,又有店员早把红狮驹从马厩里牵过来了,马也吃饱了,更有气力了。方平把五十两银子装进皮囊里,查点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没有缺少东西,便拿着铁链缰绳,牵着红狮驹,在繁华的街上行走。
虽是晚上六七点了,但街上的行人如潮,依然很拥挤。
方平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叫花子,忽然伸出左手,搂着叫花子的腰,道:“兄弟啊,这南州城可真多人啊。”
叫花子轻轻挣脱方平的左臂,看着前方,笑道:“我怕痒,这样搂着怪痒的。”
方平佯装亲热,吹着口哨,不以为然道:“咱是哥们,搂搂也很正常。”说着,又一把搂着叫花子的肩膀,左手掌在叫花子胸前晃来晃去,道:“你真瘦啊,比我还要瘦,我还有点胸肌,你恐怕一点胸肌都没有吧。”说着,伸着咸猪手就要往叫花子的左胸抓去。
叫花子连忙矮身闪开方平突如其来的袭胸掌,连忙用两手握着方平的左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方平凑近对方的耳畔,诡异一笑道:“我叫方平,如何称呼你?”
叫花子想了想,淡淡笑道:“叫我南贵子吧。”
方平走了几步,闪进一条比较少人的街道,建议道:“不如我们二人一起骑马走一会吧。”
在大街上难于骑马,在小街上没那么多行人,骑马不易碰着路人。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两人在马上,那自己就可以对叫花子动手,逼她承认女子身份。
南贵子早已窥知方平心思,便连忙婉拒道:“还是这样慢慢行走比较好。”
方平也猜到南贵子已了然自己的用意,知难以再施展咸猪手了,便道:“你还不回家?”
想起她说家里还有亲人没吃上东西,倒为她担忧了。
南贵子闻言,微微仰着脑袋,嗯了一声,好像恍然大悟道:“我一般很晚才回家的,你亲戚住哪里呢?”
方平指了指前方,徐徐道:“在那边,过了聚仙阁酒楼,向东南方向走三四里,便到东县的杨柳村了,我姑妈就住在那里。”
说着,拿眼瞧了瞧南贵子,不明她为何要扮成一个男叫花子,看她行头,有些像叫花子,其实认真区别,还是觉得她不太像叫花子。
南贵子朝四周看了看,晃着两手,眨了眨睫毛,颇有兴趣道:“那我陪你走走,反正我闲着也没事。”
方平心里有些许不悦,但没显露出来,讶道:“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人没吃上东西么?还不买些东西回去给他们吃。”
他不希望对方为了感谢自己而要陪自己逛街。
南贵子又是一愣,眼珠转了转,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半晌才道:“不是的,还有一两天的食物,足够挨到明天了。”说时笑着看方平,又道:“你真大方。你家里很富有么?”
家里富有?
方平喃喃自问一句,轻轻摇了摇头,扯了扯自己的儒服,爽朗道:“穷秀才一个。”
他不喜欢在这方面吹嘘,虽然爱面子,但能正视自己的家境,不会打肿脸蛋充胖子。别人问,自己就能如实回答。
南贵子闻言,颇为惊讶的,一位并不富有的穷秀才施舍了一百两银子,眨了眨眸子,又转了话题问道:“你来南州是准备秋季的科考么?”
方平揩了揩鼻翼,点头道:“正有此意。”
虽是来避难,却也有考武举人之意。
南贵子很快活地小步跳跃着,回头看着方平,欢快道:“有信心考个举人么?”
方平吹着口哨,正视前方,笑道:“当然有信心啦,没信心就不会来了。”
信心不是成功的必然条件,却是成功的必须因素之一。方平亦颇懂此窍。
南贵子快步两步,又慢步两步,颇为顽皮一般,道:“现在文举人也挺难考的。”
方平揩了揩鼻翼,觉得南贵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挺老练的,伸出一只食指摇了摇,笑道:“你以为我要考文举人么?我实话告诉你,我要挑战自己,坚决去考个武举人。”
南贵子听了,倒是吓了一跳,好像用了许久才理解方平的话语,掩嘴笑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说真话时又当是假话,气人!
方平非常认真地啧啧道:“我说真的!骗你是小猪。”
南贵子哦了一声,瞪大双眸,撮着嘴道:“哟,利害!精神可嘉!你武技如何?到了战将水平?还是有过人的武技?”
方平闻言,揩了揩鼻翼,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那丁点的武技水平,一个下位战师没什么可炫耀的,搔搔后脑勺,有点保留道:“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想去试试。”
南贵子真的吃惊了,不停眨着眼睑,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哟哟道:“那我可真期待!”
二人边说边走,他俩所行的是一条比较少人走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打烊了不少,周围光线不甚明亮。
此时,前方忽地出现几个青年,口里又唱又叫的,手舞足蹈,显然是喝多了,有八分醉了。
南贵子见了数十步开外的那几个迎面而来的青年,对方平悄悄道:“那几个就是地母帮的外门弟子了。”
方平眯缝双眼,打量着,见那几个青年都是统一的服饰,穿着一种宽松的黑武服。
那几个青年也见到了方平与南贵子,不过,他们的目光并非落在方平身上,而是落在红狮驹身上,见如此一匹好马,立刻围了上来,伸手去摸马脖子。
哪知红狮驹长嘶一声,立时扬蹄踢飞一人。
另外几个青年试图围上来扯住方平算帐,被方平拳打脚踢,片刻都打倒在地。
方平与南贵子面面相觑,随即翻身上马,一把拉起南贵子,两人坐在鞍鞒上,南贵子在前,方平在后,加鞭纵辔,扬尘而去。
片刻,已走了一里多路。出了繁华的街市,到了比较寂静的地带,住宅区里不少房舍已熄灯,人们睡觉了,只有头上的月牙与星星还在调皮地一眨一眨,焕发出光辉。
方平一手握紧铁链缰绳,一手搂着南贵子的腰枝,左掌缓缓往上移,须臾摸到了南贵子的胸前,只感觉到有一团被包扎得很结实的蓓蕾非常坚挺。
南贵子身子无处可躲,只得往后缩,紧紧贴在方平的胸怀里。两手轻轻握拳,挡在胸前,以免被方平再次袭胸。口里嚷道:“怪酸的,不要乱摸了。”
方平哪里肯饶,只顾伸手摸来摸去,还十分有理由道:“你怎么在胸前扎布条呢,莫非还嫌自己不够苗条,要把胸肌裹住,不让生长?”说着,左掌又已摸到了南贵子的腹部,又道:“我帮你把布条扯开吧,不要再扎布条了,对身体不好。”
揩油也是需要正当理由的。
南贵子不禁暗暗叫苦,只得连忙掩饰道:“我胸口有点旧伤,包扎了。不能揭开。”
方平听了,佯装关切道:“兄弟,原来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来,让我看看,我也颇懂医术,帮你察看察看。”
若果南贵子不自认身份,那么自己就坚决弄到她承认为止。
南贵子又是一惊,心跳也加速了,一迭声道:“我新贴了药,效果很好的,不用看了。”
方平只是偷笑,想不到还有这么装蒜的少女,便咂着嘴道:“原来这样!兄弟,你的衣服太烂了,这么破旧,我把这件儒服借给你穿穿吧,快来,脱下来吧。”
说着,又要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南贵子缩着身子,紧紧抱住上身,疾忙呼道:“不用了,我穿惯了旧衣服,穿你的儒服会不舒服的。”
方平满脸带笑,龇牙咧嘴的,差点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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