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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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海腾澜-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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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就被撕抢一净,沙地上只留下一滩滩黑色的血迹。

下井早晚得死,不下井立刻就死。在军刀的逼迫下,几十个被点名指定的士兵被绳索放入井内。这回挖井的士兵们都总结出经验了,这样松软的沙基土质只要挖到一定深度十有八九要坍方。所以干得越卖力死得越快,要想死得慢点,只有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尽量少挖,只要挖得不深,井壁就不容易坍方。大家只要表现得忙忙碌碌,哪个当官的会爬到井下测量井的深度?

第三天天刚亮,髡屠汗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他不悦地喊进当值的亲卫骂道:“怎么回事,什么人如此大胆在营区喧闹。”

亲卫吞吞吐吐地道:“大汗,是天上那些死鸟落到地上了,弟兄们正在赶鸟呢!”

髡屠汗心知一定有事,嘴上也没再多说,只命侍寝的女人们侍候他穿衣。

髡屠汗的帅帐正扎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丘顶上,站在丘顶观望,周围营区的情况尽收眼底。他穿戴整齐后走出大帐向喧闹的方向观看,只见营地边上一些士兵正举着长矛大声地哄赶兀鹫,士兵们的长矛扫到之处这些凶鸟扇着翅膀“轰”的散开,等战士们一走过,又“嗡”的聚集回来,赶来赶去也赶不尽。

原来夜间为了夺马而死去的尸首被埋的太草率了,大部分尸体只在表面撒了层沙子就算完事。这些美食立刻被天空中嗅觉灵敏的兀鹫所发现,于是被杀掉的死马和草草掩埋的尸体纷纷被从黄沙中翻出。大批兀鹫降落到地面撕抢食物,士兵们赶也赶不走。

那在帐外值勤的卫兵心下惴惴地从背后看着髡屠汗,生怕大汗发怒殃及自身。更害怕大汗会向他询问杀马的事儿,到时说与不说都不得好报,不说立刻性命难保,说了实情就得面对战友们夜间的报复。

出乎那卫兵的意料,髡屠汗漠然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返回帐中。那卫兵以为髡屠汗没有看出端倪,暗自庆幸自己过了一关,其实他有所不知,髡屠汗虽明知这其中必有违规犯禁之事,也无心再管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只要不是炸营哗变,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吃过早饭,髡屠汗带着卫队开始巡视各井口的挖掘情况。赫尔吉昼夜待在工地监工,夜间只在井坑旁小睡了片刻,看到髡屠汗到来忙迎上来见礼。

髡屠汗看着赫尔吉满眼红丝、形容憔悴的样子,随口安抚道:“赫尔吉,昨夜辛苦你了,工程可有进展吗?”

赫尔吉咧嘴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挖出水来,倒是又有三眼井坍方了。”

髡屠汗看着他欲哭无泪的样子也不禁一阵心酸,仰天感叹道:“难道这是天意吗?是上苍要亡我雅库特一族吗?”

赫尔吉唏嘘地对着髡屠汗躬身道:“大汗,属下有一个建议不知可行不可行?想说与大汗参详。”

髡屠汗注视着他笑道:“哦,你说。”

赫尔吉叹息道:“大汗,今天已是断水第四天了,四天没水喝,我看这些挖井的孩子也实在是干不动了,再逼下去也只是一死而已,于事无补。”

髡屠汗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赫尔吉陪笑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咱们应当珍惜人力,与其遍地撒种,不若主攻一点。”看到髡屠汗满脸疑问,赫尔吉接着解释道:“大汗,依现在孩儿们的体力,顶多再干今天一天,明天绝不可能再有力气干活了。所以咱们实在无法各个井口全都兼顾,为今之计只有选准一个最有希望出水的井口,集中精力主攻,使其一天之内见分晓。”

髡屠汗面色缓和下来,点头道:“嗯,你的法子好是好,就不知你怎能断定哪个井口最有希望出水?”

赫尔吉道:“其实属下也无法断定,属下只是反覆比较了各坑口挖出的土样,选出了看起来湿度较大的一份,咱们就从这个井口下手挖下去,至于成功与否就全看上苍的护佑了。”

髡屠汗思忖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就依你,咱们就赌这最后一把。”

赫尔吉挑选了几十名精神较好的士兵,分编成组,轮流下井挖掘,他自己则趴在坑口监工。士兵们个个体内严重缺水,干活时再一出汗,一批士兵下井干不了多久就相继脱水昏迷,倒下的战士被抬上来一排排摆在长矛支起的布篷下,眼见只剩下等死的份儿了。

后面的战士看到这种情况,又开始反抗不愿下井。赫尔吉咬着牙命令亲卫队用弯刀威逼着下一批战士下井,不挖够一定的土方坚决不运上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髡屠汗来看看有没有结果,布篷里躺着的士兵已有几百名之多了,髡屠汗命人暗自召来了科斯塔。

大帐内,科斯塔单膝跪下给髡屠汗见礼,“大汗,您有事召唤属下。”

髡屠汗点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说着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亲卫、侍姬都识趣地退出大帐,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科斯塔知道大汗必有要事吩咐,所以也不敢多话,弓着腰站在髡屠汗身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髡屠汗沉吟片刻,叹息道:“科斯塔,给你透个信吧,打井取水的事很不乐观,可以说基本上已经无望了。”

对于打井的事科斯塔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大汗,此事全怪属下,全是属下该死,给大汗出此下策,不但累及大汗,还累及三军弟兄。”

髡屠汗满脸疲色地摆手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时认可这个策略的是我髡屠汗,怎么,难道现在连我髡屠汗也要给死去的孩儿们抵命吗?”

科斯塔一怔,赶紧道:“不,当然不,有罪的是属下……”

髡屠汗不耐烦地再次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科斯塔只有住嘴,睁眼怔怔地看着髡屠汗。

髡屠汗脸色古怪,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科斯塔也识趣地不再打扰他,瞪眼等着听他的下文。良久,髡屠汗缓缓吁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已暗自安排好了,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我这里的存水只允许你带三个人上路,咱们今晚就出发……”

“什么!大汗你要放弃弟兄们吗?”科斯塔失声惊喊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肆!”髡屠汗刷的沉下脸来,一双牛眼像冰剑般逼视着科斯塔。

科斯塔机灵地打了个冷颤,立刻清醒过来,马上换过一副低眉顺眼的嘴脸,跪下求饶道:“大汗恕罪,属下心里存不住事儿,在大汗面前失态了。”

髡屠汗脸色缓和下来,看着他不满意地哼道:“不是我心硬,再拖下去大家都得死,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了。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希瓦克河畔的十几万老幼妇孺想想。咱们都死了,谁来保护他们呢?”

“是,是,大汗考虑的是,属下愿听从大汗的安排。”科斯塔跪在地上强挤着笑脸附和着,大粒儿的汗珠顺着鼻尖鬓角淌落。

两个人正在暗自商议,突听远处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帐外的亲兵手持长矛跌跌撞撞抢进大帐,也不下跪行礼,激动地结结巴巴喊道:“大……大汗!”

髡屠汗心中狂怒,沉下脸吼道:“成何体统!”

那亲卫理也不理,继续激动地喊道:“水——水!挖出水来了!山下挖出水来了!”髡屠汗与科斯塔急忙抢步出帐,只见满坡满谷万头攒动,到处都是欢呼声,士兵们奔走相告,蜂拥向赫尔吉的井口聚集,那井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外面的士兵跳脚也挤不进去。

※※※※

“喊的是水吗?我没听错吧,他们真的挖出水来了。”卡西乌斯远望着在坡脊上欢腾跳跃的腾赫烈官兵,转头冲着迪恩曼声笑道:“万夫长大人,看来贵师团的活儿干得不漂亮啊!还给腾赫烈人留下了可乘之机。如果咱们来得不及时,又不知要死多少弟兄了。”

迪恩虎着脸哼了一声,打着哈哈道:“卡西乌斯大人可有所不知了,若不是赶不及为‘友军’输送淡水与粮草,哪有腾赫烈人的可乘之机。哼哼!真是割了鸡巴敬神,神也得罪了,自己也痛死了,出力不讨好啊!贵师团里都是上等人,个个金贵,万夫长大人要是怕折损手下的话,就由我们十一师团先上好了。”

卡西乌斯白皙的脸庞青气一闪,心里强压着怒火阴声笑道:“哈哈,万夫长大人真是好口才,在下佩服。不过腾赫烈军都已是这副形态了,咱们也用不着再讲什么章法了吧!索性一齐冲出去,比一比哪个部队最终收获的多如何?”

迪恩傲然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定了。”说罢冲着左右高声喊:“孩儿们都听到了吧?”

周围官兵高声应和:“听到了!大人!”

迪恩叫道:“那还等什么!冲啊,我们去杀腾赫烈人!”

“杀呀!杀呀!”

万马催动,蹄声如鼓,大地震动起来,几千健儿一齐策马向饮马坑冲去。

卡西乌斯气得脸色铁青,心中暗骂道:“老东西,以为抢个先机就能笑到最后吗?早着呢!”

他一带战马回到本队,抽出佩刀在头顶挥动,冲着手下高喊道:“弟兄们,你们说可笑不可笑,现在连辎重部队也想和咱们白鸥师团伸手比试了,大家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骑兵们纷纷拔出弯刀举过头顶高喊道:“不能忍!不能忍!”

卡西乌斯满面煞气地狠声喊道:“大家都听着,我只说一遍!要是战后十一师团斩杀的腾赫烈人比我们万骑队多,所有官兵一律不予请功,都听清楚没有!”

所有官兵齐声应答:“听清楚了!”

卡西乌斯把佩刀向前方一指喊道:“让步兵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骑兵吧!大家冲啊!”

“冲啊!杀呀!”一队队骑兵队列催动起来,战马在逐渐加速,前队与后队拉开了距离,骑兵们挥舞着斩马刀发出喊杀声向敌军冲去……

※※※※

刚喝到水的士兵还不足一百个,营区外围就传来了发现汉拓威军来袭的警哨。一时间,报警的骨哨声四起,营区一盘散沙般的官兵立刻陷入混乱之中。好多官兵像无头苍蝇般瞎跑乱撞,也有不少人赶紧回营帐寻找武器。几个百夫长高喊着召集属下,更有好多士兵为抢一匹战马,战友间彼此拔刀对擂。

此时水井边聚集的士兵最多,正在给士兵分水的万夫长赫尔吉拔出刀来叫道:“孩儿们,汉拓威人抢水来了,这样的沙漠大家能逃到哪去?没有水喝早晚是个死。大家拿起武器来跟着我保护水井啊!”

这一号召得到官兵们纷纷响应,不少人拿起武器向水井聚集。

头一个冲入敌营的是迪恩最偏心的爱将勃雷,勃雷骑的是缴获自塔赫勒喀部的最好的战马,人高马壮,气势宛如天神,长柄狼牙棒横扫竖砸,舞得如旋风一般,棒下的敌军不是脑浆迸溅,就是脊柱断折,死状惨不忍睹,几乎难觅全尸。

受他的榜样作用,后面跟着的一群刚学会骑马的步兵也如狼似虎,勇不可挡,随着勃雷一窝蜂般灌入营区,四下里冲杀扫荡,敌兵遇之一触即溃。

接着冲入的是卡西乌斯的弓骑兵,战马进入营区立刻均匀散开,三三两两结成一组,斩马刀与手弩相配合,远射近砍皆宜,四下兜击掠杀敌兵。

第三批进入的是阿瑟的部队,清一色全是长枪兵,虽然没有前两股友军骑在马上那么威风,不过却占尽便宜。沙州松软,战马奔跑不快,骑兵也就失了冲刺之威,挥舞着弯刀迎上的腾赫烈战士面对长长的矛杆毫无办法,在成群矛尖的刺击下,只能束手就毙。

长枪兵的推进虽然不快,但密林般的长矛队列推过,如同在敌营中过了一遍梳子,所过之处,再无一个会喘气的漏网之鱼。

※※※※

勃雷的千骑队越来越深入到敌军营区内部,不知不觉间已接近水井,这一路上勃雷是当者披靡,从没遇见像样的抵抗。正杀得过瘾,突听侧面一阵尖锐的锣响,空中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密密麻麻的羽箭如急雨般袭来,勃雷暗叫不好,舞动着狼牙棒拨打箭矢。只听“噗噗”的箭头入肉声,身边人喊马嘶,惨呼呻吟声不绝,回头一看已有几十名中箭属下落马。

勃雷向放箭方向望去,对面有几千敌军背靠山丘组成了队列,正对他们严阵以待。勃雷嘶吼一声迎着敌军冲上去,却又被一轮羽箭打了回来,这次又损失了不少士兵。

勃雷还要再冲,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勃雷,不可鲁莽,快退回来。”

他回头一看,喊话的正是师团长斡烈。原来斡烈与梅亚迪丝的后军已经开到,刀盾兵、投矛兵、长枪兵、长弓兵,各色兵种正依序向着敌军展开队列。

斡烈的命令不能不听,勃雷急忙带队退了回来。只见与斡烈一起的还有梅亚迪丝、苏婷、阿瑟、张凤翼与斐迪南。这次作战斐迪南千骑队是负责保护斡烈的中军,是斡烈的直属千骑队,而苏婷的部属则是负责接应的预备部队。

勃雷不甘心地道:“师团长,只要再冲一次我就能杀入敌军队列了。”

斡烈板着脸命令道:“收拢你的人马,布置在我军左翼待命。”

勃雷无奈,只得乖乖率队入列。

梅亚迪丝笑道:“斡烈大人,还是由我军用弓弩先压制一下吧!”

斡烈笑道:“那就有劳贵部弟兄们了。”

梅亚迪丝向苏婷点了点头,苏婷的部队早已在阿瑟的长枪兵身后摆好轮射队列,此时首排射手已举弩瞄准待命。

苏婷策马来到部队前侧,斩马刀一挥,清脆地喊道:“首列弩——射!”

随着“嗤嗤”的破空声,箭镞在空中划过一条条黑线,飞蠓蔽日一般,两军上空蓦地一暗,无数弩箭倾泄在敌方的人群中,敌军士兵中箭的惨呼声此起彼伏,对面放箭的势头也顿时弱了下来。

这才只是个开始,随着苏婷一声声“二列弩——射!”、“三列弩弓——射!”的号令发出,弩箭不停地向敌军队列倾泄。

敌军本就是杂凑起来的,根本没有严整的部署,都是临时抓到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如何能对苏婷的弩兵形成有效反制?才没几轮,敌军就因伤亡太重纷纷向山坡上退却,一直退出到汉拓威军弩箭范围之外才停下。

这时苏婷下令停止了射击,阿瑟在阵前高喊一声,号角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鼓手们敲击着鼓点随队而进,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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